山海别经-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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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急响,寒浞的随从都拔出了兵器。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爰慧早已车转身子,把那寒浞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们尽管上来,这就是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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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我的替身朗声一笑,把寒浞的肚皮迎着刀口剑尖推了推。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您难道还不明白?”
“你?!”
“不用那么多废话了吧?大王阁下?还是让您的人都退下吧,咱们关起门来慢慢商量如何?”
“你?哼!好好,你们都给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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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表面上虽然神定气闲,悠然自在,可脑子里却在急遽翻滚,激烈的程度,绝对不输于刚才的场面,关键是我们自己,已经争论了好长一会儿。
首先,我肯定不愿意他如此冒险,发不发丧,也只不过是寒浞那个笨蛋的一厢情愿,说到底,最多也是一个形式问题,阳奉阴违,何尝不可?一旦成为事实的东西,谁想捂都捂不住,不妨让真儿先委曲一下,答应了寒浞,然后再安排底下人出去广为散布,一旦外面沸沸扬扬,他寒浞就是想再来追究,也早已经来不及了。
关键是现在一暴露,立刻深陷重围,城里城外,都是有穷国的兵勇不说,还有一个最危险的人物,至今还没有露面,按照我们逐步的推断,这形天没跟伪朝发生联系,但总该跟有穷国关系密切吧?一抓寒浞,不等于自己把脑袋伸到了人家的牙缝里?饶是你能把寒浞千刀万剐,也不能保得自己的周全,裹挟着人质逃吧?这几百里路,重重围困,也不是能够轻易逃得出去。
如果就地顽抗,可能借着伪朝,特别是神农氏的遗孤,就算有一点号召力,可且不说会有多少人肯奋勇赴死,就是全城的新人都肯听命,也不过是多了一帮乌合之众,结局还不跟当初人家叛乱时一样,否则,那新人州府,好歹当时也有一些地方驻军,怎么会一下子就陷落了呢?
不过,再多争执也是徒然,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有尽快找到脱困之策。
按照爰慧的意思,他倒还真想过一把大司马的瘾,既然已经抓了寒浞当人质,干脆一并把条件开足,胁迫人家把城里的旧人军队统统撤出,城防全部交还给民团,直到民团布防妥当,才放了寒浞。然后在此其间,他抓紧时间出城一趟,去我们埋行装的那个山洼,取回那部具有自动加密功能的电台,尽快跟疑山方面沟通,让冉遗他们趁此机会发动进剿,最后来一个里应外合,一举光复历山。
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实际上他忽略了两点,首先,疑山方面的备战期是二十天,今天才一个星期,只怕冉遗根本就没准备好,仓促开战,本是兵家大忌。不说冉遗能不能随机应变,只怕我的父君也会斟酌再三。第二,如果形天那厮还在艮山境内,恐怕人家随时都会到来,只怕没等我们的如意算盘付诸实施,一场人不知鬼不觉的大屠杀,就要降临到这个城市的头上了。
爰慧却充满了信心,说是比照着自己,他觉得那些鸟人并不可怕,关键是组织好一些热火器,冷兵器不管用,可那些鸟人肯定也怕热火器。再说如果跟疑山方面联系上了,一旦大部队没完全准备好,不妨先让他们派一些特种部队过来,有了足够的热火器,就不怕什么鸟人了。这倒是可以考虑,我们的斩首行动,本来安排了两个梯队,我和我的替身打头阵,冉遗刻意训练的特种部队,说不定正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尽管他的方案有许多疏漏之处,可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关键是不能逃跑,或者说根本逃不成,因为逃跑之路,明摆着就是一条死亡之路。等于把自己暴露出去,一路上无遮无挡,遇上一些兵勇,只要不是千军万马还好说,如果遇上形天的鸟人,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料想,在这个计划的背后,我的替身也不乏私心。阿依在这儿,现在又加上另外一个的真儿,如果再算上栖身在城外教堂的罘浼姑娘,还有神农氏临终所托付的一匣子书稿,要让他抛下这些一个人走,只怕打死他也不会愿意,尽管人家不可能明说,可我们彼此心照不宣。
再说我也愿意那样轰轰烈烈,如果历山城真的能够在我们的手里光复,那我简直可以说也就不枉来这个星球一遭了,即使让我的亡灵彻底毁灭,我也觉得非常值当。真所谓时不再来,机不可失,成败悬于一念,我只能这样说服自己了。
要说我的替身也算一个有心人,刚才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跟寒浞周全,就是想把寒浞的真实用心昭示于众,在他的内心里,更希望让真儿和她的重臣们尽快认识到这些,为的就是后面的这一着。这个家伙,有时候的心思真比我还缜密。
“全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外面可都是他们的兵勇啊,看来已经把这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文臣毕竟是文臣,一见如此阵仗,那三个重臣都只有筛糠的份了,那个口气惯常比力气大的叔延,更是怕我的替身一走了之似的,不停地围着他转。
“不要慌,也许突然擢升我为大司马,你们都觉得突兀,其实先君在临终之前把我单独叫到他的跟前,就是吩咐我如何处置他老人家的身后事,一切自有计划。陛下,我有先君的遗命在身,不得不擅越了,万望鉴谅,只缘机变太快……”
一听另有遗命,那些人倒也镇住了。刚才兵勇们退出之后,爰慧就吩咐关上了大门。叔延扒着窗户张望,他却让太监找了根绳子,把个寒浞捆了个四蹄倒攒,不用快刀,只怕一时谁也解不开。
那真儿一直在旁边看着,大概觉得寒浞现在的模样挺滑稽,再加上我替身刚才智勇双全的表演,更是符合少年人的脾胃,那嬉玩的心性似乎又恢复了少许,不再象刚才那么皱眉蹙额,只有悲愤了。
“我说呢,怪不得父君那么急匆匆地要找你去,我本来想着有什么事,竟然比我都还重要呢……”
真儿的成熟程度,还不能跟我的替身相比,看她的样子,似乎只要她的师兄没事,这个世界也就什么都太平了,眼前的危险,今后的出路,看来她是根本没去考虑,至少没有过深的想法。不过她这充满孩子气的一说,正好打消了旁人的疑虑。爰慧的不期而至,以及破格擢升,反倒更象神农氏临终前故意安排的一着妙棋了。
“既然这样,伯大人已经遇难,干脆让我师兄顶了冢宰一职如何?一切事宜由他会同诸位商酌?”
“陛下英明,臣等遵旨……”
那些老臣心里肯定明镜似的,别说委任一个冢宰了,就是现在撤他们的官,让他们回家都高兴,只怕换个别人,谁也不敢接这一个烫手山芋。除非他也愿意跟刚才的伯陵一样,一死全节。
“谢过陛下恩典,只是微臣年轻无知,实在不敢忝居……”
“冢宰大人,既有先君遗命,又有陛下钦封,再加上文武双全,见义勇为,实在是难得的英才啊,世所罕匹,当之无愧,真是当之无愧哪……”
“师兄,既然众爱卿没有异议,一切还以父君的遗命为重……”
“好吧,陛下,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微臣有一事必须提前禀明陛下,冢宰一位,微臣只能暂时充任,待得完成了先君遗命之后,还请陛下再择良贤……”
“好了,冢宰大人,现在大兵压境,刻不容缓,我等俱皆文臣,舞文弄墨凑乎,动刀动枪实在勉为其难,不是我等推诿,还是请您赶快拿主意吧……”
“微臣并没有什么好主意,都是先君英明,早有安排。变故无数,但先君都准备了相应的对策。我不过是奉旨而行,实在不敢贪擅天功……”
既然已经撒开了谎,我的替身索性把谎话进行到底了。反正人已经死了,也不怕人家去对证。
“按照先君的遗旨,如果寒浞想借大殓之际发难,不妨将他擒为人质,胁迫退兵,城内防务均有我朝民团接管。旧人军队,从此再也不准踏入历山城内一步,否则的话,将被视为叛逆……”
“本该这样,本该这样……”
“先君真是英明哪,连身后事都计算得如此精到……”
“可是民团行吗?虽说先君把希望寄托在自家民团的身上,可是他们刚刚成军,缺乏训练,再加上武备不足,最多只能维持一些地方治安,倘若官军乘虚而入,历山不就等于一座空城了?”
倒是司空仲鼓还有一些脑子,在一片附和声中就他提出了疑问。我和我的替身都不免一惊。尤其是官军这个敏感问题,更是一片暂时还碰不得的雷区。
“目前情势之下,我们如果和有穷国再起内讧,不等于直接把自己置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吗?”
“这个……先君没有对我交代,不过我想,历山本是艮山的核心,如果敌军能够攻到历山城,那么恐怕谁也抵挡不住了,而况外围还是有穷国的军队,先君的本意,大概还是注重维护本朝的体格,再说民团既成,再留旧人军队城内驻扎,恪于传统的理念,也难免新旧之间不起磨擦啊……”
爰慧心想:反正你们跟我一样,都不懂军事,先糊里糊涂对付着,到你们知道真相的时候,都已经晚了。实在不行,我照样抬死人压活人。
“还是先君英明,传统的力量,确实不可低估哪……”
“冢宰大人说得也有理,只怕官军打到历山城下,有穷国早已败退了,还侈谈什么空城满城……”
大概是刚才爰慧替他挡了一剑,那一个叔延现在就唯我替身的马首是瞻了,别人刚才怕爰慧乔诏的时候,他都有些不耐烦了,要说也确实不错,当时前来传唤我的替身,不正是人家吗?爰慧不无感激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提高了声音。
“各位大人若无异议,我这就去跟寒浞谈判了……”
那边,真儿只是一脸欣赏去看着她的师兄,那神情,宛如一位正沉浸在蜜月气氛中的妻子,除了含情脉脉,还是脉脉含情,哪还顾得上什么异议,那些政客自然有眼,肯定不会再找没趣了。唯有那个司空仲鼓,眼睛里还是闪着疑惑。
我的替身不敢跟人家过分计较,也顾不上跟人家计较了。唯一的不同,便是对那人多留了一个心眼。
刚才在内厅商量的时候,寒浞就被关在旁边的一个偏厢里,我的替身叫上了叔延,一块儿进去了。
谈判的结果,可想而知。不管我的替身说什么,那寒浞统统答应。民团换防的要求也答应了,旧人兵马永不进城也答应了,当然,前提是最后得完好无损地放了他。他的心思,根本不用猜,无非是先保性命,一旦脱身,再翻脸不认也不迟。
“来吊唁的人中,有没有我的师父?还有没有民团各字号的统领?”
“有,我看到兰锥和梅剑了,他们分别是甲字号和乙字号的统领,至于您的师父,我好象没见……”
答话的是仲鼓,他是随伯陵进来的最后一批。说来爰慧现在想到那个所谓的师父,居然还有一点恶作剧的意味。
“那好,先把他们请来,叔大人,这得麻烦您跑一趟……”
有我在,我的替身自然不会轻易着人家的道儿。寒浞只求保命,我们却要利用他的这种心思把一切先布置好。
第一步,先让守候在门外的寒浞的随从进来一个,让那人陪着叔延出去,尽量把民团的各个统领找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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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第一个进来的却是鸫琊,大大咧咧的样子,仿佛事情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免有些倚老卖老。
“师父……”
“见过公……陛下……”
“师父,师兄现在已经是当朝的冢宰大臣了,代我摄政……”
“是吗?听说你们绑了寒浞,徒儿,朝政纲纪,自有分寸,乱不得哪,咱们可不能公报私仇哇……”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俗话说母以子贵,师以徒荣,说不定还是虚荣心在作祟,才故意这么大惊小怪,似乎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跟爰慧的关系。
“师父,徒儿不过是在秉承先君的遗命而已,待会儿还有用得着您老人家的地方,先请歇着……”
“末将梅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末将兰锥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末将竹钺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末将菊枪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叔延进来的则是四位戎装武士,整齐地跪拜在真儿面前。
“好!你们都到了,都快起来吧!众位爱卿,适才猝然事变,朕已把处置全权授予新任冢宰全福全大人了,由全大人面授机宜,你们必须全力襄助……”
“见过全大人……”
“不必多礼,诸位,适才有穷国寒浞,企图借吊丧之名,逼宫欺主,已被我遵照先君的遗命,擒在当下。此獠本当该杀,可考虑目前情势,陛下已经恩免了他的死罪,但是,自现在起,历山城的防务,将有诸位民团的将军来接收,有穷国的所有军队,必须立刻撤出历山城,此后再也不准进驻,如有违抗,你们有权立即剿灭……”
这些统领,大概已经在路上听了叔延的一点介绍,可能也没有想到会转得这么快,不免有些面面相觑。
“行军布阵,诸位将军是内行,所以我想请诸位赶快商量一下,尽早拿出一个接防的方案来……”
也许是变化太快,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哑了一会场,最后倒是曾吃过我替身苦头的那个乙字号统领,有些跃跃欲试了,只是还有一点犹豫。
“嘿嘿,诸位将军的名讳,怎么都带着岁寒四友的一个字,听起来,倒象是一伙结义兄弟呢……”
正想缓和一下气氛,爰慧就找到了话题。
“回冢宰大人,末将现用名字,乃是先君所赐……”
“是吗?真漂亮,足见先君对诸位充满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