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是这样炼成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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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东打西，挑南扫北；前遮后挡密无缝，左旋右转难觅踪。风响处，棍影如山；行止间，罗汉重叠。怒喝声中，三路齐攻；唿哨乍起，如虎添翼。好一个神通广大沙和尚，不是仙家也会夸。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八戒瞅准时机，再度擂鼓助兴。沙僧扯下半截子围袍，仅穿一条裤衩布罡运气，胸前顿时隆起一片黝黑山包，双臂挺举，鼓出两堆生硬疙瘩，错开马步，惊现一身强韧劲肌……沙僧变换若干造型，赢得阵阵喝彩，真乃羡煞壮士，慕倒淑女。
八戒照着老学究传授的诀窍，连忙将铜锣反转朝上，挨个儿冲着观众讨赏，转了一圈，回到中间，又开始卖力吆喝。
“老猪初到贵国，借此一方宝地，一不杂耍、二不卖艺，乃是专程奉献西天小雷音寺珍藏秘制之大力健壮丸，与跌打祛风膏；服食佛门大力丸，不用刻苦练功，无须流血流汗，即可拥有一身迷死小娘子的肌肉。每日一次，每次一丸，三旬之后，健壮如牛，勇似金刚。”
八戒一边唾沫横飞地讲解，一边打开箱子，取出蜡丸，托在掌心亮相。“三千年秘方精制，售之有缘，每粒纹银一两，概不还价！”
一些矮小瘦弱者闻言，个个踊跃上前，掏银购买，一箱大力丸很快卖光。八戒趁热打铁，急忙端出另一个箱子，再度摇舌呐喊。
“买到的切莫骄傲！迟到的休要烦恼！佛门跌打祛风膏，乃小雷音镇寺之宝，无论刀枪创伤、水火烫伤、跌打损伤，膏到伤愈；纵有风湿麻木、手脚抽搐、伤筋碎骨，药到病除；是在家出家，过招打架之必备圣品。一两纹银，两片安心；十两纹银，合家太平！”
众人听到如此神验之膏，又是一阵心动，有的一两二两，有的十两八两，八戒唱票，沙僧递药，众人怀揣救命神膏，一哄而散。
二人喜滋滋地收拾银子，正想开步，却被一伙官差拦住。
八戒不知好歹地挥手嚷嚷，“各位请回，明日赶早。”
官差中的头目一把夺过木箱，搁在屁股底下，“混账！税还没交，就想逃跑。”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册，边翻边念，“人丁税、地皮税、买卖税、平安税、把戏税、贩药税、红利税、传教税……”
“老猪不曾传教！”八戒跳脚抗议。
那头目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一语戳穿，“明明打着小雷音寺招牌，安敢抵赖！”
“差官毋须多言，念也白念。”沙僧拍着一身蛮肉，以示蛮横，“不交就是不交！”
那头目公然不惧，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火铳，在沙僧面前晃了一晃，“小小和尚，长了几颗狗胆！可知火铳一响，全城布防，届时银子充公，人蹲大狱，三年五载不见天日，休怪鄙人没给你洗脑忠告！吾辈自幼饱读诗书，行事一向先礼后兵。”
二人越听越心虚，更无半点斗志，两腿一软，瘫坐地上，任他算盘上拨下划，七加八加……最后将二人辛苦赚来的银子收去大半，临走犹不忘扔下一句“改日再来”。
“可恶！”沙僧满腔愤怒地冲着官差背影吐口水。
八戒不声不响，取出剩余银两，再飞起一脚，踢碎木箱。二人满街蹓跶，刚走到一家酒铺，正要进去沽酒解闷，却被尾随而来的老学究一把扯住。
“和尚且慢！”
八戒回过头，见他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情知冲着银子而来，倒也不急不恼，只管咧嘴苦笑。
“老兄一大把年纪，还在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莫非出门捡到了元宝，来请老猪吃油炸年糕。”
“此言差矣，”老学究虽有几分狼狈，脸上依旧带笑，“二位江湖老道，福星高照，老夫特来恭喜发财，略收几两学费。圣人曰‘师者，传道授业而笑纳也。’否则，只好喝西北风矣。”
沙僧拉长驴脸，没好气地说，“学费缴了税，银子喂了鬼。”
老学究阅人无数，早就察觉到和尚不简单，于是戴起高帽，混迹人群之中，看到沙和尚武功出神入化，便知后头有戏可唱。
“都怪老夫一时糊涂，连累二位，情愿摆酒谢罪！”
三人踏进酒铺，捡副上座，点起一桌七荤八素的菜肴；老学究频频致意，殷勤劝酒，二人敞开肚皮，尽情享用。吃了个把时辰，三人酒酣耳热，老学究喝着喝着，竟喝出满腹辛酸，化作两声长叹。
八戒酒足饭饱，心情正好，忍不住出言取笑，“老兄学问通天，聪明过人，莫不是怕家中二虎相争，不得入阃。”
“非也！”老学究摇摇头，突然泪流满面，“老夫乃一介书生，虽卖力洗脑，国人依旧贫困。只恨那贪官污吏层层盘剥，无恶不作，还望二位大发慈悲，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八戒最怕麻烦，立刻装起死相，“君不知‘和尚化斋，越化越衰’，自家肚皮尚且不饱，如何拯救万民？没法子，救不了。”
老学究老谋深算，岂能将银子白喂和尚。他干嘿了几声，等八戒牢骚一过，再度卷舌重来。
“法子倒有一个，可怜老夫眼花腿颤，力不从心。二位大师天赋异禀，相貌堂堂，智勇双全，忠肝义胆，实乃劫富济贫之豪侠，惩恶扬善之罗汉！若是嫌在下怠慢，甘愿跪地做狗爬。”
沙僧一向胸无城府，容易激动，被老学究连套几顶高帽，顿时豪情大发，抓起酒坛往墙角一砸，痛痛快快地大叫。
“休要婆婆妈妈，有屁快放！”
次日，沙漠风暴骤起，漫天黄沙肆虐，刮得人们口不能开，眼不能睁，到了天黑，狂风愈刮愈烈，街上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这天夜里，城中两家最大的老字号钱庄相继遭劫，护院保镖与看店伙计悉数昏迷倒地，库房明锁暗栓尽被撬开，大量金银珠宝不知去向。
有几个天不亮就起来张罗生计的小贩，在街头意外捡到若干银两，个个笑歪了嘴，逢人便说天上掉下银子，早早起床去拾，惹得周围许多人眼馋心痒，莫名惆怅。
官府一大清早接到报案，不敢怠慢，立刻派出四大名捕，八方打探；又调集大批人马满城搜查，一时间，搅得国内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午后，各路官兵陆续抓获众多可疑人物，有小偷大盗、山贼草寇、泼皮骗子、赌徒色鬼，各路仙家济济一堂，互道久仰，彼此切磋技艺，轮番过堂，与众官差挨肩搭讪，闲扯些花街奇闻，柳巷轶事。
一连数日劳师动众，把可疑线索逐一排除，那些金银财宝仿佛被风刮跑了，连一向精干的四大名捕也挠头不断。府尹老爷架不住朝廷屡屡催趱，恼羞成怒，七窍冒烟，将四大名捕召上公堂，扒了裤子，各打二十大板。
“什么四大名捕？呸！简直就是四头蠢猪，蠢头蠢脑，笨手笨脚！”府尹老爷骂完蠢话，随即掷下缉捕令状，“限三日之内破案抓贼，否则，休怪老爷心狠手辣，拿汝顶缸。”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第三天，晨曦初现，扫地的衙役就在门槛拾到一封密函，急忙呈上公堂。
原来八戒沙僧憋了一肚子的窝囊，被老学究一坛坛美酒化为乌有，三人密谋策划，趁着风沙之夜，潜入钱庄，迷昏看守，撬开库房，盗取大量金银财宝，席卷而去……二人有意撒落些碎银，故布疑阵，兜了几圈，才返回洗脑堂。
老学究坐在堂前，运筹帷幄，打劫钱庄，不费吹灰之力，就赚来满屋金银。他一边慷慨地供奉八戒沙僧吃喝玩乐，一边假借扶贫济苦，私吞银子；三五天下来，禁不住利令智昏、财迷心窍，一咬牙，径往衙门门槛丢函告密。随即一溜烟跑去百花楼，把二人从婊子窝里往外拖。
“糟了，糟了，大祸临头啦！”
八戒迷迷糊糊，尚未睡醒，本能地拽住被子不放，“老兄啊，亏你为人师表，怎不害臊！一大早跑来揭人被窝，看人光腚，是何道理。”
“赶快逃吧！”老学究急得直跳脚，“官兵一到，就是死路一条。”
二人骤闻噩耗，险些唬出屎尿，慌慌张张套上僧袍，夺路而逃，刚一下楼，就看见四大名捕率领一群公差风风火火地赶来。
二人见势不妙，撇下一瘸一拐的老学究，撒腿狂奔，一口气冲过长街天桥，不料，迎面又撞上一队官兵，带队的统领奉命捉拿和尚，忽见前方有两颗光头乱晃，立即下令。
“活捉和尚，重重有赏！”
官兵历来喜欢恃强凌弱，一看对方人手单薄，立刻蜂拥而上，以示忠君报国。
二人被官兵捕快前追后堵，团团围住，顿时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四大名捕勒马收缰，纵声狂笑，“大胆秃驴！谅尔插翅难逃，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八戒正在哆嗦，被四大名捕一语提醒，赶紧拉住沙僧，双双跌足而起，驾云逃逸。
沙僧脱离险境，方才有空喘息，“叵耐老贼！硬要充什么大侠，还劫富济贫哩，害得老沙裤衩也弄丢了，却不晦气！”
作者题外话：广告上说“不洗不知道，洗洗更健康。”
生计国
诗曰：
一脉香火男儿传，穷生猛养个个忙，
王法急急如律令，生阉活割没商量。
西方之地，多崇山峻岭，荆棘密布，野兽出没。二人走走停停，浑身乏力，沙僧被树根一绊，干脆一屁股坐下发傻。
“哥啊，这一年到头穷走，啥时才有个尽头？”
八戒挠挠头，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尽头是何模样，“怕是要撞到天边才能罢休，眼下只管填饱肚皮，少遭几分洋罪，就阿弥陀佛哩。”
说到吃时，响起一阵腹叫肠鸣，八戒抬起头东张西望，透过稀疏的丛林灌木，隐隐看见山坳有座茅屋，顿时大喜过望。
“造化啊，前边有处猎户人家，定可讨来一口斋饭。”
二人打起精神，前去叩门，敲了几下，却无人应答，八戒双手一推，只见里头有一张树枝篾片搭起的歪床，上面铺着一张发霉的草席，一团肮脏的破棉絮下，躲着三个四五岁的黄毛丫头，旁边有个邋遢妇人抱着吃奶婴儿，兀自哆嗦发抖，角落里堆着几个包袱，门边支一口半锈铁锅，地上散落几个破碗。
八戒满腔热情霎时凉了半截，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突然，从茅屋后面冲出一个野人，挥舞着一根拨火棍，哇哇怪叫。沙僧反手一抄，将棍子扔出老远。
“大胆野人！竟敢偷施暗算，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野人扑嗵跪倒，没命地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老爷开恩哪！可怜小人三代单传，若不生个儿子继承香火，龙氏就此绝种矣。求老爷高抬贵手，千万莫阉小人命根，下辈子情愿做牛做马、变猪变狗，报答老爷的大恩大德。”
二人听得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又见他磕的头破血流，忙叫不好。
“这汉子疯疯癫癫，要闹出人命哩！”
八戒抬手赏了一记耳光，方才将那汉子打醒。
“老爷果真不阉小人？”
“老猪是救苦救难的活佛，”八戒乐呵呵地说，“专替小民出头做主，尔等有啥冤屈，不妨连同饭菜一道端来。”
那汉子信以为真，马上搬来两个树墩，请二人坐下，再纳头拜了几拜，“活佛爷爷容禀，小人本是生计国良民，上有高堂，家中虽贫，尚可勉强度日；自打娶妻之后，连生两个丫头，日子一紧，三顿缩作两餐，怎奈祖上遗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人三代单传，倘若就此绝种，日后有何面目去见泉下祖宗，惟有努力再生，奈何王法不容，只得举家逃匿，刚生下第三胎丫头，又险遭捕快毒手，幸亏腿长会跑，躲进深山老林。半个月前，拙荆又产下第四个女娃，不知前世造了啥孽，今生拚了老命也养不出儿子，真是无颜再见街坊父老，恳求活佛爷爷大发慈悲，传授一个生子秘诀，若能诞下龙氏后裔，延续香火，世世代代感激不尽！”
“呸！”沙僧没好气啐了他一口，“这厮满嘴胡言，定是吃了粪便！王法管天管地，还管两口子拉屎放屁？”
“活佛爷爷有所不知，小人生不逢时，刚一坠地，敝国就连遭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百姓只能挖草根树皮充饥，一时饿殍遍野，时值青壮一辈，饥饿难耐，便趁夜割肉裹腹，勉强熬过饥荒。不料，北方各国乘机大做文章，诬蔑敝国易子而食，人吃人尸。国王一怒之下，挥师北伐，连打几个败战，掉头回来拿小民出气，颁下圣旨，限令每家各户只准生养一胎，当作王子公主供奉，以正视听。若有违抗者，不分贵贱，拿住就地阉割，以示薄惩。”那汉子将前因后果一说，又开始喊屈叫苦，“小人四胎皆女，何其命苦也！”
八戒果然忿忿不平，“贵国竟有如此混账王法！打不过外人，就割小民的命根，割完了命根，岂不都变成女人。依法治国，势必没落！待老猪前去开导点化，尔等不日即可回家，安身度日也。”
那汉子捧些山果，连连致谢。
八戒沙僧边走边吃，直到三更时分才抵达城下，靠着墙根闭目打盹。天明后，二人大摇大摆进城，只见三街六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每个小儿身边，总围着几个男女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虽奶声奶气，却会吆三喝四，颐指气使；更有手执鞭绳，将爹娘当牛跨马骑，任意驱使。有的大哭大闹，掷筷摔碗；有的当街屙屎，冲人撒尿；有的性子倔强，踢打撕咬……
走了一阵，忽见街边一幢院子里人声鼎沸，四邻街坊团团围观。二人凑近一看，三五成群的官兵手握斧锤，正在乒乒乓乓砸锅灶、敲桌椅、拆门窗；还有一些捕快忙进忙出，抓鸡鸭、牵牛羊、扒米仓，翻箱倒柜，搜炕揭顶；另有一伙人在挖掘墙角，以便推倒。
八戒向旁人一打听，方知这户人家当月生下三胞胎，官府不问青红皂白，限其三日之内，交出两个小儿。这户人家爱子心切，趁看守衙役一时松懈，星夜弃家潜逃，仅留一瞎眼老妪看家，官府追之不及，于是派遣官兵抄家毁宅。
“造孽呀！”瞎眼老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