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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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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莲舟听得张三丰开口夸赞沈浣,心下喜悦,应道:“沈元帅义薄云天,治下颍州军亦是军纪整肃,弟子也极是佩服。”
  张三丰点头,问道:“你刚从毫州回来,如今他们情形如何?听说鞑子占了毫州,意图南下?”
  俞莲舟听得张三丰询问,当下将毫州一战由远襄兵败到皇集恶战再到迁营安丰向张三丰讲述一遍。
  “弟子与四弟回转之时,沈元帅率军驻守太康,欲与萧元帅两相夹击,再夺毫州。”
  张三丰听完,不住点头,同俞莲舟道:“鞑子暴虐无道,我辈侠义众人,虽不常于行军布阵,但这等忙却是合该援手的。你这次救得沈元帅,实在很好!你既与他相熟,以后他们若再有所需,你尽力相助便是。”
  “弟子知晓。”俞莲舟应道,说完微一踌躇,看向张三丰。
  张三丰历来晓得这个徒儿外冷内热,沉肃寡言的性情,一见他神情便知他有未竟之语,当下温声道:“怎么?莲舟有话要说?”
  俞莲舟神思如电,想起与沈浣这些年的事情,信水相遇、长沙对饮、广元劫粮、沙河鏊兵、淮安退守、皇集相寻、安丰夜谈等等等等。萧策那日与他所言的话越发清晰,一瞬间他便拿定了主意,起身一敛前襟,双膝着地跪在张三丰身前,“师父。”
  张三丰被他这一跪弄得有些糊涂,“莲舟,这是做什么?”
  俞莲舟道:“师父,徒儿想请您做主,提一门亲事。”
  张三丰一听,不由猛然一愣,待得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哈哈大笑,红光满面皆是喜悦,“莲舟,你今日竟然为此开口,为师又哪能不允?你且说说,是谁家的姑娘?我也好叫远桥去准备。”
  俞莲舟抬头,坦然道:“便是刚才师父您老人家所提的沈元帅。”
  张三丰猛然愣住。
  一时间,风过修竹,沙沙作响。冬日清晨的武当山上,寒冷之中几许暖意,悄无声息的随风蔓延而上。南风偷知谁人意?卿梦早已到西州。
  第七十五章 千里江川千里血
  二月末,颍州军二十万,以楼羽为先锋,周召、方齐为偏将,兵出安丰。
  二月二十八,颍州军三更渡河,绕过汴梁,直下兰考。兰考守将孟恩未料颍州军弃汴梁不取,不曾重兵设防,甲不上身即便被周召生擒。
  二月二十九,颍州军连夜直扑扶沟、湖岗二地,由西北两方直逼太康。
  三月初一清晨,太康城下激战始起。太康守将阿尔斯楞亲点二十名精良探马突围往毫州,呈报主帅答失八鲁求援,为颍州军所剿,唯一人得到毫州。
  三月初一,颍州军力战太康西北,不下。
  三月初二,颍州军收拢精锐,力战太康城西,仍不下。
  三月初二夜,毫州元军分兵十五万,援抵太康。
  三月初三,颍州军歇战。
  三月初四,颍州军以十二门将军炮炮轰西北二门一日,城下尸首如山残石凌乱,依旧不克。
  三月初五,双方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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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康城西,颍州军行营主帐。
  沈浣立于沙盘之前,沉着脸听着戴思秦一项项将折损人员、兵器、战力逐条呈报。
  颍州军先前在远襄、柘城、皇集已然折损不少兵力,狄行、贺穹、罗鸿几员大将伤势不轻,上不得阵。元虏太康驻军近三十余万,如今又有毫州分兵而来援的元军,于颍州军来说,太康一战绝不宜久持。
  沈浣望着太康坚固城墙徒自叹息。
  太康是毫州的屯兵之所防御咽喉,也曾是她常年驻守之地。数年之间她殚精竭虑,将原本城不过丈余高的太康城修筑加固,防御攻势一梁一椽都曾是她亲自过问订下。整个太康修得有多坚固她比谁都清楚。皇集一战情势紧迫,萧策撤空毫州已是不易,顾不得太康太多。于是当初沈浣亲自督建的太康防御攻势反到成了阻住颍州军东进的最大障碍。
  “右侧前锋折损一万三千人,由中军调补十队带甲步军,共计一万人,配白蜡杆铁矛。”戴思秦抬手又勾掉录册上一项。
  沈浣皱眉:“再给他们五千。右侧前锋正对北面塔防,一万人补不上空缺。”
  戴思秦抬头,为难的看向沈浣,“元帅,这怕是难补。中军的张、冯两校尉前日都已重伤落马,手下万余精锐折损严重。再调五千人出去,一旦前锋顶不住,中军恐是极易溃散。”
  沈浣揉了揉一直在隐隐作痛的额头,“后军赵校尉呢?还能不能调出人来?”
  戴思秦叹了口气:“赵校尉被飞石砸中,现在仍就未醒。元帅昨日才命罗将军带伤坐镇后军。”
  沈浣脸色仿如沉水,盯着眼前的沙盘。戴思秦见了,半晌轻声道:“元帅?”
  沈浣看他一眼,“思秦有话尽说便是。”
  “恕属下直言”,戴思秦微微一顿,“我军新近半年来折损连连,将士战力匮乏,兵器战马均是后继无力,如今毫州九十万大军又陆续分兵来援,加之太康城池固若金汤,以属下看,这一仗……怕是难胜。”
  沈浣看了看他,摇头叹道:“你所言我又何尝不知?难胜已是客气,说是必败也不为过。”
  “元帅!”戴思秦声音一凛,“元帅切莫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兵法有云:避实击虚。如今元虏势头正胜实力日增,我们相避也是正理。”
  “思秦所言我自晓得。”沈浣盯着沙盘道,“你先下去吧,同王大夫那里计数一下伤病情况,让我再思量一番。”
  戴思秦听了,当即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沈浣看着那沙盘,心中犹疑不定。
  太康城防乃是她亲自过问,一手督建,天下实没有第二人能比她更清楚其中情况。
  强攻下太康,不是不能。她既然有办法以一万士卒在皇集阻住百万元军两日夜,就同样有办法强下太康。只是,同当初皇集一样,只她一道将令,颍州军折损下去的,可能便是几万甚至十几万人。
  流血漂橹换来的,或许只能是太康那一座城。
  沈浣叹息。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退不得,二十万颍州军退不得,元虏亦是退不得。千载之后史书之上,谁人功成?谁人枯骨?
  “报!”正当此时,帐外斥候声音响起。
  “进来。”沈浣沉声道。
  但见一个绿衣斥候领了一人进来,黑衣红带,却是萧策的亲信暗卫之一。
  “禀元帅,此人持了萧元帅手术前来,说是有要事知会将军。”那斥候恭敬道。
  沈浣点头,“你下去吧。”随即转向那暗卫,“师兄有何事?”
  暗卫与沈浣熟悉,当即拱手为礼,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的极好的密信道:“元帅命我将此信亲手交与沈帅。”
  沈浣接过,但见其上火漆封口,信封之上无有字迹。她拆开信封,其中竟只有一个极小的字条,上面笔走龙凤,却只有四个字。
  沈浣见了那四个字,不由一怔,双眉皱紧。
  那暗卫亦不吭声,只站在那里,仿如柱子一般。
  足足半个时辰,沈浣盯着面前沙盘之上那标着太康的竹筹,一次次拿起复又放下。过得良久,她长叹一声,转头看向那暗卫道:“你去告诉师兄,我与他意思相同,这便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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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浣寝帐之外,两名侍卫面面相觑战战兢兢的躲得甚远,谁也不敢站在寝帐门口。罗鸿隔着甚远听着寝帐内的动静,一手不停抓头。戴思秦长叹一声,“唰”的一声收了扇子,向罗鸿眨眨眼道:“子曰非礼勿听,罗将军,咱们还是先走吧。”
  罗鸿抻了抻脖子,龇牙咧嘴:“走?可是元帅他……他……他……他不会有事吧?!”
  戴思秦“啪”的以扇子一敲他脑袋:“有道是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还能吵出什么事来?”
  罗鸿一想到阿瑜那火爆脾气,缩了缩脖子,一句“谋杀亲夫”被他连运三口气才勉强咽下去。谁知还没等他缓过劲儿,就听得“嗖”的一声,一只黄铜油灯从帐子里面疾飞了出来,“嗙”的打在一个侍卫脑袋上。那侍卫疼得眼泪都要下来,却丝毫不敢出声,抱着头蹲在地上。
  罗鸿和戴思秦同时咽了下口水,多年征战练出的决断瞬间使得二人不约而同决定明哲保身,立马转身,当做什么也没看到,更不知自家主帅正遭人殴打,只顾得自己快步离去。到是一旁始终贼笑的贺穹临走之时顾念同袍兄弟情谊,十分仗义的对着帐子大喊一句:“元帅!女人嘛!一上了床,就什么都好说了!”
  话音未落,就见两册兵书伴随着一句“滚你姥姥的!”的脆声怒骂“嗖”地飞了出来。两个侍卫咬牙看着豪爽大笑的贺穹,当真快要哭出来了。
  寝帐之中,阿瑜美目怒睁,一手扶着微隆腰身,一只素指指着沈浣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当初答应过老娘什么?!送老娘走?想得美!送走了老娘让你再找个狐狸精来一双两好?!滚你娘的!做梦!”话到这里越说越气,腾地伸手拿起沈浣放在桌上的长剑,“唰啦”一声抽将出来。
  隔着长案,对面的沈浣被她吓到,急道:“阿瑜你快放下,小心伤了自己!”
  “呸!伤个屁!你敢送老娘走!老娘今儿先砍了你!”说着一手倒提着长剑,“呼呼”空劈两声。
  沈浣看她不会用力,长剑险些划到自己衫裙,顿时吓得白了脸,连忙摇手:“放下放下!什么都好商量!阿瑜你先放下那东西!”
  阿瑜正火冒三丈,越听沈浣说话越气,拿起桌上剑鞘向沈浣砸去。沈浣哪里敢躲,“当”的一下被剑鞘砸到额头。虽然阿瑜力气不大,但剑鞘到底坚硬,沈浣额角被砸出个肿块,甚是疼痛。
  阿瑜没想到自己这一下当真能砸到沈浣,见她额角红肿一块,顿时一怔,心疼起来。可随即想起方才她一脸无可反驳的坚持要送自己去金陵,同情心顿时消散,娇声怒骂:“放个屁!”说着随手抄起一本书册,劈头盖脸的砸向沈浣。她身体不若沈浣,这一番折腾,早已呼哧带喘脸色嫣红,脸颊额角全是汗水,怒气勃发,粉红明艳的,倒也煞是好看。
  沈浣见她力气不继,骂人的声音也不若方才中气十足,心下长出了口气,怕她牵动胎气,这才脚下一个错步,躲过劈面而来的书册镇纸,一步上前扣住阿瑜的腕子,抬手一指点住她肩井、盆缺二穴。
  阿瑜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却还怒瞪着沈浣,似是恨不得吃了她泄恨。沈浣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阿瑜打横抱起,往寝室而去,边走边道:“这么大火气,你这肚子里要是个姑娘可怎生是好?定是个暴烈脾气,将来难嫁出去。”
  “呸!”阿瑜啐了一口,“嫁个屁!是闺女就招个上门女婿!”
  沈浣将阿瑜放到床上,哭笑不得,“上门女婿,怕是也得被你们母女两个打走了吧?”
  阿瑜双眼一瞪,恨不得咬沈浣一口,“哼!还等得到我们母女打?!现在就有人要轰我们母女走了!”
  沈浣无奈的叹了口气,同一个正怒火冲天的女人讲道理,实无异于同一队杀气腾腾的元军讲仁德。她无奈的轻轻摸了摸阿瑜微隆的小腹,叹气道:“你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好歹为孩子想想。”
  阿瑜哼了一声斥道:“我在这营里怀的他,他父亲是三军主帅,没道理你在战场上拼命,我和他在这时候躲到后面清闲!当真要是这么个孬货,老娘不如扔他了喂狼,省得将来丢人现眼!”
  沈浣看着阿瑜不语,安静下来,脸色却益发难看。她少有这般神色,仿佛心中有什么挣扎一般,偏偏闭口不言,脸上尚带着经夜未眠的疲惫憔悴之色。阿瑜历来吃软吃不硬,见了她不语模样,蓦然心中一软,火气立时消了大半,“怎么了?干嘛非赶我们娘俩儿走?难道……又是战况不好?!”
  沈浣轻轻摸了摸阿瑜头发,道:“战况虽是不好,倒也不算危急……方才我与思秦商议半晌,师兄那边又来了急信,如今已有了破敌之策。”
  阿瑜皱了眉,“既然如此你吃撑了?赶什么人?!”
  沈浣无奈摇头,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递与阿瑜,“此乃是师兄派心腹暗卫交与我的。我左思右想,如今我军伤亡极重,不宜迎敌锋锐。此计虽毒,但是除此之外,其余他法,无不损兵折将,徒增损伤。”
  阿瑜接过那字条一看,但见其上四个字银钩铁划笔风凌厉:火烧太康。
  阿瑜狠狠一怔,惊疑不定的看向沈浣,“火烧?”
  沈浣合目,点了点头。
  阿瑜犹自有些不信一般,“整座太康城?”
  沈浣又点了点头,“整座太康城。太康是我一手督建,防御坚固,强攻损伤必然极重。然则太康乏水,城中井少,全仗北面引水细渠。如今西北风盛,只需截断北面水源,借风放火,元军决计再难守住太康。”
  阿瑜手上一紧,握着沈浣,“当初毫州撤军,太康便未有全然撤空。如今元虏进城,尚不知是否有得幸存百姓。你这一把火放了去,可是连人带马一起烧啊!”
  沈浣颓然闭目不语,良久低声道:“我若不烧,强攻太康,那么这二十万兄弟里面,至少有十万要去送死。”
  这一次,阿瑜也终于沉默下来。
  十万兄弟手足,与太康城城破之时仍旧幸存的平民百姓。选哪一个,都无异于在沈浣心上深重一刀。她从来没有野心、甚少权欲,她只渴望着能给亲人和世人力争一个清平世间安宁故园。可往这条往故园而去的路上,铺满的是累累白骨、森森碧血。
  踏过枯骨破千刃。她在这条路上每走一步,手中与脚下都必然染满鲜血。敌人的,兄弟的,世人的,自己的。
  良久,阿瑜手上一热,抬头之间沈浣定定得看着她,轻声道:“阿瑜,我派人送你去金陵。”话至此处,又是一顿,“火烧一计太损阴德,日久必有后报。你我沙场一生,不得好死便也罢了。可这孩子,我决计不能让他有丁点损伤。”言罢用力握了握阿瑜的手。
  阿瑜回握着她,看着她良久未眠而青黑的脸色,心中蓦地微微泛酸。她跟了沈浣十年,看了她十年,被她护了十年,也护了她十年。十年间她陪她看过太多刀光血影,度过太多沙场荒凉。她出身微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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