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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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尚未来得及明了他语中之意,却先讶于他语声中难得的柔和,略略惊讶的侧头看他,微微张嘴。
俞莲舟正色道:“若有一日,海晏河清,你不必再忧四起兵乱,可愿同我……”
正当此时,两人同时听得远处脚步声蓦然响起,皆是一怔。侧头看去,却见得是军中的郑校尉一手拉了个女子,直往营北校场而来。
此时月上中天,沈浣与俞莲舟落在阴影中,二人内功深厚吐息极轻,郑校尉并未察觉。沈浣见那女子却是眼熟,原是军中王医官的小女儿,本来家住毫州,这次撤离至安丰,便常来军中探望父亲。如今见得两人颇为熟悉的模样,双手相牵一路跑来却是脸色晕红。
沈浣正要出声招呼,却见得郑校尉停在池塘另一侧,那姑娘脚下一个不及,撞在刚刚转过身的郑校尉怀中。郑校尉却是大笑出声,一把抱住那姑娘的腰,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随即一转,便吻上了那姑娘红唇。那姑娘初始有些矜持推拒,片刻间便不再坚持,仰头婉转相就。清朗朗的月光之下,但见两条人影合在一处,缱绻无限。
这下一对鸳鸯挡在沈浣与俞莲舟离去的路上,两人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此情景,俞莲舟自是无法再同沈浣继续说什么,当下闭目而坐,调息用功去了。沈浣隔着池塘,看着自己属下同姑娘蜜意浓情唇齿相依,实在是哭笑不得。然则她听得身边俞莲舟吐息渐缓,知他在闭目用功,仿如鬼使神差一般偷偷看了他一眼,但见月光之下他眉目耿然清卓,竟是心中“砰”地无端一动,心中和脸上手心同时大热了起来。连忙收回目光,再看池塘对面那对吻得难舍难分的鸳鸯,只觉血脉涌动得更加快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浣几乎怀疑自己的吐息中军大帐中的人都能听见了,郑校尉和那姑娘才分开,依偎在一处,缓缓往南边去了。
俞莲舟仿佛是听见了两人脚步声渐远,这才收了功睁开眼,见沈浣神情奇异,尚未开口,便听她苦笑道:“上次只纠军纪实在不够,这般下去,可要纠军风了!”言罢无奈摇了摇头,转向俞莲舟问道:“方才我们说到哪里……?”
俞莲舟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然听得什么,却住了口,站了起来,转过身道向着营北栅栏外一片树林中朗声问道:“是四弟么?”
沈浣一惊,回头望去,还没见到人影,却听得一个略略温和的声音道:“二哥!”
第七十四章 南风偷知谁人意
沈浣但见一条人影由树林外走来,墨色长衫,步履身形轻健无声,到得两人近前,向沈浣一拱手道:“沈将军,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沈浣见得近前之人三十出头,面容清瘦,正是当初在临安有过数日同行的张松溪。她这些年虽未与武当其余诸人有过太多交往,然则因着俞莲舟的关系,心下却亲近武当三分。此时得见故人,心下微喜,含笑抱拳:“承张四侠惦念,沈某尚好。”
俞莲舟下山多时,心中惦念师兄弟,“四弟如何来了?可是派中有事?”
张松溪摇头道:“二哥无须忧心,派中一切安好。只是二哥离山太急,这些日子又无消息,师父与大哥便让小弟下山来看看。”
俞莲舟离山当日事出突然,如今日子也已不短,心中惦记着派中师兄弟,如今听了张松溪言道武当并无他事,心下稍宽。
沈浣心下却颇是过意不去,连忙道:“都是沈某这里连累俞二侠久滞不归,对不住贵派。这几年俞二侠屡次出手相助,与我颍州相助甚多,这一次又救我性命,于公于私,皆是大恩。沈某如今人在军中,不得□。待得来日,实当亲上贵派拜见张真人与……咳咳、咳咳咳!”她伤势尚未痊愈,这一句话说得有些急,一不小心岔了肺息,牵动将愈未愈的背心伤口,不由咳嗽了起来。
俞莲舟皱眉,一手贴在她背心替她梳理混乱肺息,一边道:“你伤势未愈,不可轻动肺脉。”
张松溪一早便见沈浣比起六年前瘦了不少,脸色也不甚好,身上冬衣略厚,显是身体不佳。想起当日里纪晓芙在俞莲舟下山后向他所言的毫州战况,以及这一路上所听得的关于颍州军接连战败撤军,转迁安丰的各种传言,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不由看向俞莲舟。
俞莲舟见得张松溪看他,知他怕自己也有什么损伤,便要了摇头,“四弟不必担忧。”说着同沈浣道:“时辰不早,回营吧。”
沈浣点了点头,拾起横置一旁的沥泉枪,同张松溪道:“张四侠远道而来,还请营内一叙。我颍州军穷是穷了些,这两年伙食倒还不错,张四侠赏光。”
张松溪笑道:“赏光可是不敢。张四能做沈元帅的座上宾,脸上有光却是真的。”
三人回得颍州大营,沈浣当即命人准备饭菜,收拾客帐,刚在桌边坐定,便有士卒上来通报中军戴思秦正在寻她,说有要是相商。
沈浣颇有些过意不去,向张松溪告罪。张松溪笑道:“沈大元帅军务繁忙,耽误不得,二哥与我自叙便好。”他这话说得圆转,沈浣也便不再拘泥,拱手起身。
俞莲舟随手递给她搭在椅边的大氅道:“你肺中寒气未去,莫再着了寒。”
沈浣点头接过,出了帐去。
一旁张松溪看着沈浣离去,身上披着的是自家二哥的披风大氅,若有所思。
俞莲舟倒十分坦然,心中牵念师弟,开口问道:“六弟可好些了?”
张松溪点头:“好上许多。月前傅庄主亲自来了山上一趟,送了些六妹的事物用器过来。六妹七七过后,师父就命六弟随同他老人家闭关去了。”
俞莲舟重重一叹:“师父年岁渐高,我们师兄弟却还每每连累他忧心,实是不肖至极。”
张松溪闻言亦是叹息。自从俞岱岩重伤张翠山失踪,武当的是是非非便未有断过。本以为俞岱岩伤愈,以后便是另一番气象,却不承想又有是非接踵而来,凭白牵累无辜。想到此处,他忽然心中一怔,开口问俞莲舟道:“二哥,小弟一路而来,听得流言不少。有说颍州军兵败,也有说颍州军撤出毫州不过是计,更有说沈元帅他早已……身遭……”言至此出只觉不便再说,闭口看着俞莲舟。
俞莲舟点了点头,皱眉道:“虽是流言,却也相差不远。皇集一战,她一万亲军悉数覆灭,自己身上中了一十七箭,背心枪伤直透肺脉。我寻到她时,她已在埋在冰雪之中一日一夜。若再多上个把时辰,怕是当真丢了性命。”
纵然已然想到皇集一战定然惨烈异常,张松溪闻言依旧讶然,“竟当真如此?那沈元帅伤势如今如何?”
俞莲舟微顿,半晌才道:“外伤已痊愈得八九成。只是背心一枪透体入肺,在雪地里又着了寒,肺脉创寒终是难愈,以后寒咳之症怕要随她一世。”
张松溪默然。廿载师兄弟,他深知自家二哥为人,虽然从后营相遇到得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却看出他待沈浣极是不同。无论是校场林边叮嘱她莫动肺脉,还是方才帐中理所应当的递与她大氅披风,仅是其中自然而然之情态,便让张松溪诧异。此时待他听得历来沉默寡言的俞莲舟言语中明显的忧虑,不由更是若有所思。
盏茶功夫,张松溪看了看俞莲舟,出声道:“二哥不若给傅庄主去封信?以他与六妹在医界的人脉交往,必能请托名好大夫来替沈元帅诊治。”
俞莲舟道:“此事我已想过,正打算去信相询。等毫州形势稍缓,便陪同她通往江南一趟。”
张松溪闻言怔愣。他本是想问俞莲舟何时回转武当,然则话到嘴边又不知缘何说不出口,思索半晌方道:“二哥还需在颍州军中停留多久?小弟也好给师父与大师兄带个讯息,要他们安心。”
俞莲舟微一沉吟,开口道:“不用,我明日便与你一道回山。这次下山事出紧急,未向师父请示,如今事情已毕,自当回山向他老人家请罪。”
张松溪闻言,不再说话,一边用饭,心中却不知在思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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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张松溪蓦然睁眼,一起身,见得俞莲舟已然起来,立于帐边。片刻后,帐外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脚步声马蹄声来往频繁,显是营中有所调动。俞莲舟掀起气窗遮幕,帐外行营之中士卒成行往来,搬运粮草辎重,火把闪烁,一片沉肃。
“二哥。”
俞莲舟皱眉,“这般频繁人马调动,定是有事。”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帐外有熟悉脚步声疾速而来,转眼帐外沈浣声音响起:“俞二侠?”
俞莲舟一掀帐帘出了来,沈浣一身重甲戎装,显是未曾合眼。
“出了何事?可是有人袭营?”俞莲舟问道。
沈浣摇了摇头,“未有。只是常规往来调度。方才师兄与我及众将商议半夜,决定由我调领军二十万驻守太康,与安丰两处陈兵,再图毫州。”
“近日便要开战?”俞莲舟皱眉。
沈浣摇头,“不会。答失八鲁现在头疼他九十万人的口粮,我们拖得越久,便越有利。”她说着顿了顿,半晌轻声问道:“张四侠此来,可是要你回转武当?”
俞莲舟点头,沉声道:“这次下山事出突然,未及禀明师父,如今也该当回转武当了。且归山以后,尚有不少琐事要办。”
沈浣微微低头,心中叹息。自己与他各有脚下之路,偶尔一逢已是幸甚,又如何贪求得朝朝暮暮?他师门事繁,她军务吃重,此时一别,再相逢怕已不知几年之后。
半晌她抬头而笑,“我今夜便需动身,明日怕是送不得你了。”
俞莲舟一摆手道:“无妨。你军务繁忙,自去便是。”
沈浣笑得有些苦,却是向他一抱拳,“那你和张四侠一路保重,我……”话至此处却有些说不下去,顿了半晌,只向俞莲舟躬身一礼,转身便去。然则未行几步,却猛然转身跑了回来。
俞莲舟微讶,只见沈浣走到近前,轻声开口问道:“俞二侠,我有一句话,若是不问,心中难安。”
俞莲舟似是了然,只道:“你问吧。”
沈浣一皱眉,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出言道:“你即知我身份,却绝口不提此事……可是……恼我欺瞒于你?”自皇集山间木屋中醒来以后,二人朝夕相处,俞莲舟却从不曾主动问过或是提过一句她女儿身世,她心中忐忑纠结许久,只恐他恼她故意相欺,却又不敢主动提起。
俞莲舟看着眼前重甲戎装的人一瞬间如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晶亮的双眼躲避着自己目光,缓声道:“没有。”随即一顿,又轻声道:“这样也很好。”
沈浣闻言猛然抬头看向俞莲舟,却见他面上竟是带了些许笑意,一只手拍了拍她肩头,沉声道:“去吧。一切小心。”
沈浣神色一亮,看着他半晌,眉间眼角都是欣喜,足足盏茶功夫,才重重点了点头,“嗯!”随即转身而去,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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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安丰到武当山,须得四五日路程。俞莲舟与张松溪一路归心似箭,第四日一早便到得山上。此时武当正是冬末春初,倒比毫州冰天雪地暖上两分。
后厅之中,宋远桥俞岱岩莫声谷均在。俞莲舟深夜下山,宋远桥等人第二日听得纪晓芙说了毫州战况,无不忧虑。如今见得俞莲舟与张松溪归来,皆是放下了心。
莫声谷与沈浣更是熟识一些,拉着俞莲舟问道:“二哥,沈大哥如何?纪师妹说……战况很是不好?”
俞莲舟道:“当时确实凶险,如今人已无恙。”
莫声谷松了口气,“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沈大哥身系数十万义军,家中又有幼弟,若有万一,可是糟糕!”
俞莲舟点了点头,听得宋远桥道:“好了,二弟。师父这两天也惦记着你。入关前特意吩咐,说你若回来便去报知一声。”
俞莲舟不敢怠慢,当下应道:“我这便去。”说着便往后山而去。
莫声谷正要同去,却被张松溪拦下,低声问道:“七弟,你与沈元帅可熟识?”
莫声谷抓了抓头,“熟识?算是吧!我和沈元帅的幼弟到更熟些。四哥你知道,就是这两年我和六哥常去长沙探望的那位。若说沈元帅,二哥到更熟一些吧?”
张松溪点了点头,又问道:“二哥与沈元帅,相交有六七年了吧?”
莫声谷算了算,“差不多。不过我问过二哥,二哥只是不答。”
“不答?”张松溪略略惊讶,若有所思。
一旁俞岱言听得张松溪似有未竟之语,急忙追问道:“四弟,怎么?可有什么不妥?”
张松溪细思自己在安丰行营所见,缓缓摇头,“倒也不算有什么不妥。”
俞岱岩和莫声谷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却听张松溪轻声微叹,似是自语道:“二哥为人沉稳持重,又怎会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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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后山,沿积雪消融的鹅卵石小径一路穿过练武场,半晌时分便是经冬犹自碧翠的后山竹林。竹林深处一处院落乃是张三丰闭关所居,清幽寂静,寒篱竹舍。小院竹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出了来,青布道袍,须发如雪,正是张三丰。
方才俞莲舟到得门外,不敢出声打扰,只恭敬等在院外。张三丰与几个弟子名为师徒,情同父子,俞莲舟离得仍远时,他便听出其脚步声,当下收功出得房来,一摸长须,笑道:“莲舟回来了?”
俞莲舟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师父。弟子深夜未及禀明师父便下山而去,请师父责罚。”
张三丰一把扶起他,“起来起来。远桥已同我禀明过事情起因。你与沈元帅有所交情,此去又是相助毫州义军,于公于私都是好事。既然纪姑娘都说军情如火,难道还能等我这老头子出关再走么?又有何责罚好治?”
俞莲舟躬身拜谢了,这才起身,陪张三丰坐于小院石桌边。张三丰捋了捋白须,问道:“这些年我少有下山,也常常听闻这十来年间,抗元历来有‘北沈南萧’的说法。莲舟,你这位小友好得很呐!听说这六七年,鞑子们悬赏他的赏金就已从白银两万一路涨到黄金十万,倒是淮南淮北一代百姓,都拥戴这沈元帅的很。”
俞莲舟听得张三丰开口夸赞沈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