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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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莲舟向正打身侧过的一个老者打听:“老人家,这是在做什么?”
“呵呵,小兄弟不是颍州人吧?这城里出了名的孙大善人今日嫁女儿,摆了流水席,颍州城中人人有份。”说着一拉俞莲舟道,“小兄弟赶紧去吧,再晚些可就没好酒了。”
俞莲舟看了看沈浣,见她虽是不言,却有些好奇的伸着脖子打量那热热闹闹的院落,便拉了她,随那老者捡了一处席位坐下。
沈浣确实好奇。她自幼在雁留山读书习武,可谓与世隔绝。而下山以后便进了颍州军,这些年细细算下来,除了沙场征战,几乎极少有时间机会与闲情逸致去理会与军情无关之事。是以这倒真是她头一次见识这等热闹的婚嫁场面,不由得四处盼顾。
整条街上喜乐喧天,两边皆挂满了红色纱灯,上面贴满了喜字,橙红色灯光将夜色映得仿如白昼。百十余条五彩绸带横拉于长街两边,其上更垂了无数龙凤呈祥、百鸟朝凤的结彩。街边长桌之上摆满了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莲子,意喻“五子登科”。街上流水席间亦是人来人往,皆是带着笑意。人均是这颍州城中的街坊邻居,相互见了都甚相熟,作揖问候,家长里短的聊着,更有嗓门大的呼朋引伴,热闹至极。流水席上菜色繁多,当真流水价一般送出。每每新菜送出,都有伙计高声报出菜名。这婚宴菜名也与别处不同,“百年好和锦玉带”,“天长地久庆有余”,“比翼双飞会鹤桥”,“纱窗绣幕鸳鸯枕”,不论那菜是什么,光是名字便听得喜庆。
沈浣素来爱静,无论雁留山上还是颍州军中都是沉肃有序,简利硬朗。然则今日,她却忽觉得这喜乐喧天的繁华场面异常和暖亲切。那样的热闹夹带着尘世的柴米油盐与欢愉悲喜,将她拉入另一个她并不熟悉的世间,没有金戈铁马、没有血染黄沙,连几日前近在咫尺的沙河恶战都仿佛与这里是两个世界,这种奇异的感觉的让她的心中渐渐敞亮了起来。
原来她所盼望所争取的一个清平世间,便是如此这般,世俗却温暖,嘈杂却热闹。夹带着的红尘之气这一刻于她来说触手可及。
她静静的坐在桌边,近似渴望的看着、听着,入眼的是男女老幼各种不同的笑颜,入耳的是作揖道喜与家长里短。听着他们谈论着这孙家小姐的婚事喜宴。
“原来女子嫁人便是这般……”俞莲舟听得沈浣在身边喃喃自语,随即又好奇的站起身往那院里张望,仿似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那老者也听到沈浣的喃喃自言,不由笑道:“呦,小兄弟没见过这嫁娶之事?”
沈浣本能的摇头,她是真的没见过。
那老者也有些惊异,上下打量沈浣,仿似不太信这看上去将近双十的大小伙子竟没见过红白喜事。
俞莲舟同那老者道:“我这兄弟从小在山中习艺,不问世事,是以不知。”
“哦呵呵,原来是这般。”老者正笑到一半,便听沈浣问道:“老丈,怎么不见新娘子?”
“呦,这还真是没见过的!”老丈大笑,“这是新娘子的娘家摆宴,如今新娘子怕是已经被迎到新郎家拜堂去了。”
“哦!”沈浣眨了眨双眼,似是听明白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老者见得沈浣模样,不由大笑,抬手拿起桌上酒壶给沈浣倒了杯酒,道:“小兄弟尝尝这个。”
沈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觉其中澄、香、醇、柔、绵、爽兼备,端地是好酒。不禁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不由觉得味道似曾相识。仿似是为了确认,随手倒了第三杯,入口回味半晌,不由看向俞莲舟。原来这酒竟和那日她与俞莲舟在百泉轩中对饮之酒竟是同一般味道。俞莲舟以为她还没喝够,便随手又替她倒了一杯。
那老者见她一杯有一杯喝得痛快,笑道:“如何?这女儿红可不错吧?”
“女儿红?”沈浣不由挑眉。
“小兄弟这也不知?你这是在哪处山头习艺呦?”老者大奇,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这酒呢,是幼子新生之时所酿,其后埋于地下封存。若是男子,便是中了进士之时挖出来饮用、宴请道贺宾客,叫状元红。这若是女儿,就是出嫁之时挖出来饮用,叫女儿红。你喝这酒呢,就是这孙家小姐的女儿红喽!”
沈浣听得瞪大了眼睛,“竟还有这等说法?”言罢立即转头看向俞莲舟,但见灯光下他神情清肃,双眸之中却是似曾相识的暖意。几乎立刻,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腾地一下红得透了,赶紧低头,仿似有些不知所措一般,拎起那酒壶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到酒。
俞莲舟不似沈浣好酒,庆功酒宴上已然喝了不少,便未再饮。到是看着沈浣一杯又一杯的喝得没完没了,以为这酒对了她胃口,本欲拦阻的手顿了片刻,便收将回来。沈浣一军主帅,极少能有这般随性之时,就连方才庆功宴,也喝得极有节制,不敢稍醉。他心中一软,便任了她性子,抬手夹了菜到她碗中,“空腹饮酒容易伤身,先吃些东西再饮。”
沈浣眼下一想起百泉轩中自己兴起挖出来与俞莲舟共饮的那坛酒和老者方才的话,心中早已纷乱,如今听得俞莲舟低厚语声,不由心中一荡,不知是酒气上涌还是因为其它,脸色更加红了,心中扑腾扑腾跳得厉害。她抓起筷子胡乱吃了几口,低头间却见得俞莲舟抬手拿过酒壶,在他自己的酒杯中倒了一杯。沈浣心中本能般的一紧,仿似生怕俞莲舟也认出这酒的味道,赶忙伸手去抢俞莲舟的酒杯。俞莲舟不曾防着沈浣,竟当真被她一招小擒拿手将酒杯夺了去。
俞莲舟不由一怔,“沈兄弟?”
“呃……”,沈浣一手握着抢来的酒杯,脸色嫣红,却是愣愣的看着俞莲舟,不知要说什么,片刻间又仿似急于毁尸灭迹,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得干净,随即一把抓过桌上酒壶在手里,好像怕俞莲舟和她抢一般。
俞莲舟看着沈浣难得孩子气的举动,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喝慢些,无人同你争。”
沈浣也发觉自己这几下实在太无厘头,不由有些尴尬,想起这酒,脸色更加烫热了,却是抓着酒壶死不松手,最后索性学起了狄行来,拎来了整个酒坛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是因为这酒比杜康更加醉人,还是因为沈浣喝得太急太多,一会功夫,俞莲舟就见沈浣双眸之中已然蒙上一层朦胧醉意。他正想说话,忽觉的自己袖子被她一拉,见她张口似是要说什么。
俞莲舟微微俯身,“怎么?”
沈浣拉住他的袖子道:“俞二侠,我们去看看新娘子罢!”
俞莲舟见沈浣怕是真的喝得有些多了,摇头笑道:“新娘子不在此处,如今想是正在夫家拜堂。”
“那……我们便去夫家看。”沈浣酒气上涌,说话已有些大舌头。
俞莲舟看了看天色,“现在去恐是堂也拜过了,怕是看不到什么的。”
“那……有什么就、就看什么!”微醉的沈浣难得任性,拧起来竟是不依不饶。
俞莲舟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面前两日的刀伤还未痊愈,用白绢厚厚缠着。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异常孩子气,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拉着自己衣袖不肯松手的倔强孩子,不由得暗自一叹,道:“你可还能走?”
“当、当然!”沈浣不服气一般站了起来,虽然身体有点打晃,脚下倒还算稳当。
“那便去吧。”俞莲舟扶住摇摇晃晃的她,起身便要去。
“等、等、等等……”沈浣拍了拍额头,一把抓过桌上的酒坛,一手抱着,一手攀了俞莲舟手臂,“走、走吧!”
俞莲舟向那老者打听清楚地方,见了沈浣的模样,扶了她与自己共乘一骑,往新郎家而去。
第四十九章 明朝君可隔远津
俞莲舟所猜并没有措,此时新郎家早已拜完了堂,花厅之中只有道贺宾客与主家家长酒宴正欢。俞莲舟与沈浣二人并无喜帖,本进不了院子。奈何沈浣坚持要看,俞莲舟见她异常坚持,只得展开轻功一手揽了走路已有些踉跄的她飞身上了房顶。然则沈浣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指着花厅里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到底哪个才是新娘子?”
俞莲舟扫了一眼,却只看到个一身红袍吉服的青年男子,于是指了指道:“新郎在那边,至于新娘怕是不在下面,看样子早已拜完堂了。”
沈浣顺着俞莲舟所指看了过去,隔着屋檐眯着眼睛打量下面那个新郎,看了半天,侧头去看身侧的俞莲舟,随即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这新、新郎可没、没俞二侠你好看。”
俞莲舟一怔,见她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不理会她胡言乱语,笑着摇了摇头。
沈浣却拉着他的袖子,“新娘子在哪里?”
俞莲舟道:“当是在洞房罢。”
“哦……”沈浣有些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腾地一下站起了。两人此时正在房顶之上,她又喝得醉了,脚下一下不稳,哧溜一下险些摔倒,幸得俞莲舟一把拉住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沈浣有些晕乎乎地道:“去洞房啊!”说着站在房顶上四处张望,似是看准了后面最亮的一个院落,一点脚尖便要展开轻功过去。
俞莲舟赶紧一把拉住她,“你去洞房做甚?”
沈浣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伸手揉了揉眼睛,“去看新娘子么!”
俞莲舟被她弄得不知道是气是笑,“这洞房哪能随便打扰的?”
沈浣却挣开他的手,“她尽管洞房她的,我就看看人便好。”说着一手抱着酒坛子,身形晃晃悠悠的,脚下一点,身形跃到了对面厢房的房顶上,一个没落稳,便要朝后倒栽葱落下房顶。转瞬时分,沈浣想得倒不是自救,竟是将那酒坛牢牢抱在怀里,生怕摔碎了一般。还没等她栽倒,便觉腰间一紧,却是俞莲舟跃了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飞身带起,落在远处回廊的屋檐上。
俞莲舟叹口气,他如今总算是明白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以颍州军上下全体的酒品来看,沈浣这个主帅的酒品显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一旦喝醉了,实在是蛮不讲理的可以。
被他按在怀里的沈浣还在不停挣动,一招大擒拿手要把他甩开,俞莲舟刚要点她穴道,一低头却看到她晶亮亮的眸子,月色下清澈湿润,满是渴望,就好像多年前武陵时候那个街角边衣衫褴褛落魄饥肠辘辘的幼童看着他的饭食一般。于是一瞬间,他心一软。她担负着太多的东西,却极少能为自己争些什么、做些什么。平日里作为颍州军主帅,她极少表露情绪,甚至话语都是不多。出出入入都是军情军务,除此之外便是一个沈竹。唯有这会儿喝得醉了,变得孩子一般任性而不讲道理,非要看看别人的新娘子不可。
俞莲舟拍了拍她,“看看可以,不许进房。”
沈浣侧头看着他,略略皱了眉,似是在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应该答应还是不应该答应。俞莲舟看她一副脑子转不过来的模样,也不多说,一揽她的腰,脚下一招梯云纵,一下横越过整个前院,在正北面的后厢最亮的一个院落的北面房顶上落定,却连自己也暗自摇头,不知道若是被师父知道了武当弟子这般用梯云纵做贼一般俯在人家洞房顶上看别人新娘子,又会如何责罚自己。
醉的晕乎乎的沈浣又哪里晓得他在想什么,但觉腾云驾雾一般,忽地便眼前光线一亮,随即便听得俞莲舟道:“就在下面。”
沈浣向着俞莲舟所指的斜下方看去,但见院落之中张灯结彩,处处挂满红绸,窗上贴着双喜字,而那门窗却是关着的,屋内透出灯火。
沈浣皱着眉盯着那洞房,咕哝道:“什么也看不到……”
俞莲舟手中扣了两枚铜钱,随手射出,在窗棂上一弹,借力打力颇是巧妙,便见得那原本半掩这的窗户“吱扭”一下被弹开了些许,房内灯光透出,正对着喜床。床边坐着一个身影,青色花钗大袖的喜服,其上以银红绣线绣着精致的百鸟朝凤图样,每只鸟的眼睛都是一粒黑玛瑙,晶莹剔透,极是华贵漂亮。那新娘头上遮着软红绣金锦缎喜帕,喜怕金边丝穗低垂,被屋内高举的红烛映得艳丽夺目。
沈浣愣愣的看着那新娘的装束,张了嘴,半晌轻声道:“好、好漂亮……”
俞莲舟见她看得都有些呆了,不由笑着摇头。
沈浣就那么盯着那屋内的新娘,直到喜娘由外面回来进了房间,见得窗户开了随手关上,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一翻身坐在对面的房顶上,拍开怀中酒坛子的封泥,饮了一大口。
俞莲舟陪她坐下,“看够了?”
“好漂亮!”沈浣由衷赞道,“那衣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
俞莲舟一愣,没成想她竟这般喜欢那新娘子的喜服。
沈浣抱着那坛女儿红,一口口的饮着,坐在屋顶上。两人身下不远便是灯火通明极是喜庆的喜宴,抬头便是冬夜的疏朗夜空月漫中天,宽阔而辽远,沈浣深吸一口气,但觉得那空气竟也如这女儿红一般沁人心脾。想起这酒,她偷偷看了俞莲舟一眼,心中竟是微喜,仿如做贼偷到了好东西一般,笑得极是高兴,不由得一口气喝了小半坛下去。
俞莲舟也不拦她,打定了主意今晚既已如此荒唐,一切任她自己高兴便了。沈浣小半坛酒下去,醉意更甚,却是益发兴致盎然,竟是话越发多了起来,拉住俞莲舟一句接着一句说着不着边际的东西,也不管俞莲舟答与不答。
俞莲舟静静的看着她高兴的自问自答,目光在这冬夜之中显得益发温热,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新郎回了洞房,喜娘也退了出来。沈浣酒气上涌,脸色嫣红,竟是真的完全醉了。俞莲舟听得她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的说不清了,刚想同她说回颍州行营去,还没开口,却听得她忽地唱起了小曲来。
“我可也十载苦相持,九战雄威势。
八阵图编排整齐,七禁令严乎军令随;
六韬书妙策神机,五方旗四面周围。
天数三分已定期。
两军对垒,杀的他忙奔回避。
我则待一心扶立汉华夷。”
这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