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微微,我的天堂-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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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恰好这个时候,从外面跑进来几个人大的学生,一人举着一张当天的《北京青年报》——那上面有巨幅的被毁大使馆的照片。这几个人在NIKE、匡威这些牌子的展柜前分别站好,也不说话,一脸的坚定。甚至于,还有一个学生走过来对我说:“同学,请抵制美货!”
于是,我只好和微微一起,忍着笑把销售小条还给NIKE的销售员,当时,那个销售小姐也忍不住笑了,她一定也觉得这事特别好玩。后来我们买了李宁牌的篮球鞋,两双鞋样子一样,白色的,一双男款一双女款。我对微微小巧玲珑的脚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的脚如此小,只有我那个大脚丫的三分之二。
我们从利生出来,大街上出现了好多举条幅的学生,他们站在各个专卖店的门口,有的人还穿着用红墨水写的“打倒美帝”的衣服。他们似乎不止抵制美货,nokia和爱立信的手机柜台也站着他们的人,最激动人心的情景是这样的:在真维丝门口(真维丝是美国的?),两个手举《北京青年报》的学生分列门口两侧,他们头上扎着头带,上书革命标语,像两位尽忠职守的门神。而真维丝的店员们像往常一样,卖力地冲着马路上的行人说:“欢迎您进来随便看看!……”
我觉得这情景真是有意思得不行——多好啊!他们各自干各自的事,互不打搅,并且全都拥有坚定的信念。
后来,我们骑着自行车往回走,路过二环路时,正赶上清华的学生沿路示威,据说游行的目标是美国大使馆。我们被堵在安定门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大家都看着学生的游行队伍,给学生们鼓掌,气氛特别热烈。大约十分钟之后,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过路口,我和微微也骑上车继续走。
我们一路上聊一些和这事有关的话题,后来微微对我说:“你对这事的热情好象不高?”
我说:“没有啊,我挺关心的。”
“那你干嘛不和他们一起去?”
“去示威?”
“对啊,去示威!”
那天是事发的第二天,新闻联播还没有报道过学生示威的镜头,也就是说,政府还没有对学生这一举动的性质表态,所以我有点心虚。微微看着我说:“你去么?”
我问微微:“你要去?”
微微点点头说:“你去我就去。”
“我要是不去呢?”
微微想了一下说:“那我也去。”
这样,我就和微微一起去了。
微微对这种事的热情真令人感动,我们把车骑到东直门一带,然后跟着清华的队伍走。天气有点热,我们走一会儿跑一会儿,路过一家肯德基,服务员小姐正在擦洗门框,队伍前面领头的学生喊:“抵制美货!”
我们就跟着喊:“抵制美货!”
这一喊声镇云霄,把那两个服务员小姐吓回店里去了。一路上还有新闻记者和老外蹲着或者站着照相,路过他们时,我们都特别激动,扯直了嗓子喊口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旦容入这些疯狂的家伙中间,我也变得疯狂起来,投入程度无以复加。那感觉就像参加锐舞PARTY或者上酒桌一样。
我们一路喊口号,到了英国大使馆,有人往里面扔砖头。这时候,忽然来了好多警察。我们看着那些警察远远地跑过来,每个条子腰里都带着警棍。我开始紧张了,微微也一样,她攥着我的手,我们看着那些条子跑过来,我都能幻想出制暴警察(在咱们中国叫武警),制伏暴徒(也就是我们)的情景。这时候前面喊口号的那个家伙也沉默了,他站在队伍最前面,酝酿了一会儿,忽然高举起右臂,大声喊道——“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最逗的是,好多人真跟着他喊了,说实话,我也差点喊出来。
还是我旁边的一个大姐比较牛逼,她很大声地骂前面那个人,说:“XX!你丫傻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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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回头去看那个临危不乱的大姐,说真的,虽然我记不清她的长相,不过我肯定她是个大美女,简直魅力无穷。等我们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些警察已经开始分列马路两侧了——原来政府不反对我们游行,这教我塌实了不少。
后来,我们继续往前走,越走人越多,越走越堵塞得厉害,简直就是就是人山人海,各高校的学生和普通市民像潮水似的蠕动,比国庆节的天安门广场还热闹。警察和武警分两排站在道路两侧,规范出游行路线,我们老老实实地沿着路线挪动,跟小时候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一样。
清华的游行队伍被堵住动不了,我和微微就跑出来,想方设法往前挤。美国大使馆那一条街,被各大院校和群众塞得满满当当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堵在一起,连上下班高峰时的公共汽车也没有这么挤过。到处都是旗帜和标语,墙上贴着,树上也挂着,有人举着《北青报》配发的巨幅图片站着,什么也不说。
大使馆门口的灯全被打碎了,大使馆的玻璃也是,没有一块完整的。可乐瓶子,砖头、石块,有时候还有墨水瓶子,这些东西像打雪仗似的飞进院里去,墙上到处都斑班驳驳的,就像长满了雀斑。人们嚷嚷着,说要美国大使馆降半旗。北大的人拉着横幅站成一排喊口号,那架式很激动人心,他们的头上扎着布条,每个人都跟崔健似的。
美国人停在使馆院子里的汽车也报废了,如果有人能找到一块够大的石头,他周围的人会说:“让开让开……”。大家给他圈出一块空间,那个人就利用这空间把石头扔出去,如果能砸坏什么东西,人群就会爆发出一阵喝彩。
我们还看到一个美国的年轻人,这家伙竟然从使馆里走出来,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真佩服他的勇气。在这美国小子的前面,有个中国小妞给他开路,看样子挺漂亮,可能是翻译,教人让路的时候时不时夹杂几句英文——“哦,shit!让让路。”
那美国小子走过去的时候,有人提醒大家:“不能打,不能打。”等那小子走过去了,又有一些人明白过来,再次提醒大家:“打他,打死他!”而且确实有些人追过去。
有些家伙企图阻止追过去的人,可惜不太成功,追过去的人太多,拦不过来,那个时候人们都跟疯了似的,好象没什么理智。
后来,我们路过古巴大使馆,那里的工作人员都很愉快,他们站在阳台上,携妻带子地向游行队伍招手,人群报以热烈掌声,还有人喊——“古巴人民万岁!”
我们出了秀水街,我说饿了,去吃麦当劳。临要进去了才想起来,麦当劳也是美国人开的——真是扫兴。没办法,我们只好在路边找了个朝鲜人开的面馆,一人要了一份冷面。
闹吧闹吧祁又一
是的,那个时候我瞧不起微微对这个事件的热情,我认为这事并不怎么光彩。吃面的时候,微微很高兴,她对我说,她参加了一个有意义的活动,回学校以后要组织更多人来——事实上,她确实这样做了。微微这么做未必有错,可是在我心中这可不是有关微微的好回忆。
微微的英语成绩非常好,那个时候,微微正在准备考托福,我经常看见她抱着一本托福的词典,唧唧喳喳念个不停。可是现在,微微坐在我对面,一边吃朝鲜冷面一边讲她的感受,还指责我在这件事上热情不高。——天大的冤枉!我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幼稚的理想,那就是“用文学救中国”!——不许笑,谁也不许笑!这事说出来令人难堪,让我脸红,可它曾经是我坚信不移的信念,当时我认为这事既可行又有必要——当然,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事恐怕既不可行又没必要。
总之,当时我就是这样一个愤世嫉俗家伙,虽然比较傻,可激|情和理想还是有的。微微的指责令我伤心,我当时比较孤芳自赏,我认为微微不了解我。
于是,我们就吵了一架——一开始还是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后来变成|人身攻击。微微说我自高自大,我说微微无知;微微说我那点所谓的理想永远不可能成功,我说:“是么?在我成功前有一件事情必须做,那就是把侮辱我的家伙一脚踢开!”
微微拿起她的书包站起来,微微生气了,她看着我说:“齐天,去救你的中国吧!”
微微走到街上,打了一辆出租车。那辆出租车掉头,拐入长安街,然后像掉进亚马孙丛林的虫子一样消失了。我能猜到,微微肯定是回东直门拿自行车——我们的自行车都在那里。
我站起来,也想打一辆车直奔东直门,可是付钱的时候,发现裤兜里的纸币只剩下十五块钱了。付过钱从朝鲜面馆出来,我数了数,钱包里的全部资金总计1元5角——有五毛钱的硬币。
于是,我只好拎着我们新买的鞋一路走回去。我从秀水街沿着二环往北走,一路上尘土飞扬,偶尔有送游行学生回学校的大客车驶过。这一天里,我走了太多的路,双腿酸软,我已经很累了。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无比恶劣,并且越走越恶劣,等我终于走到东直门的时候,我已经认定,这都是微微的错。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翻翻我以前的日记就会知道,那时候我们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大吵两次架,闹得要死要活的,小吵就更不记其数了。
我想,我可能是厌烦了。那大概是六月间的事,那天下午在学校,她告诉我说,胡平又找她谈话了,当时微微笑着告诉我说:“胡老师说快高三了,让我和你保持距离。”
我说:“是么,胡平说得挺有道理。”
微微说:“你说,咱俩保持多远距离合适?”
“不知道。”
微微比画着,她把双臂伸直,她说:“这么远?——还是……”她把下巴枕在我肩上,她说:“还是这么远?”
我说:“别闹了,人家看着呢。”
微微说:“呦,你这小流氓还知道害羞哪!”她用手掐我的脸说:“瞅瞅,就这儿皮厚。”
我把她的手弄开,皱着眉头说:“有完没完!”
微微愣了一会儿,她说:“犯什么毛病呢你!”
“你才有毛病,教你别弄,你瞎弄什么!”
“不就掐你一下么,怎么了。”
“教你别弄听不懂啊!”
“我凭什么偏要听你的!”
我说了一句“真他妈的烦人”,然后就走了,走到门口时,微微喊了我一声,我回头看了她一会儿,她说:“滚吧你!”
于是我就走了。
我们彼此冷落了两天,第二天傍晚,微微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去散步,“你好长时间没和考特散步了。”——其实只有两天。
我说不去,快期末了,要好好看书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神秘电话祁又一
就在我和微微闹翻之后一个星期,我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那是个女孩儿打来的,她说她想和我做朋友。
我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说:“行啊,你叫什么。”
那女孩儿很吃惊地说:“真的可以么?”
忽然之间,我又说不出话了。虽然我是个欲求不满的普通高中生,虽然和微微闹翻了之后我寂寞难耐,但是——我对和微微闹翻这个事还是有点儿后悔的。
我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不一会儿那女孩儿又打过来。我拿起听筒,一听是她的声音,我说:“你有病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意识到说错话了,正想道歉,那姑娘说:“齐天,我注意你很久了,我真挺喜欢你的。”
现在想起来,不管那个女孩还是我都挺傻的,标准的“日剧看太多综合症”。可是跟你说吧,此刻我在我的小窝里写这些东西——确切时间是午夜1点——此时此刻,如果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如果有个姑娘对我说以上那些话,我依然会感动的,我会打心眼儿里感激她,没准儿我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她。是的,只要她比江泽民的老婆好看一点点,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爱上她,寂寞、寂寞,多么可怕的字眼!寂寞无处不在,只有热恋能够让人不再寂寞,就像酒精,像毒品,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有能力暂时脱离寂寞,就像,只有敢于尝试毒品的人才可能品尝飞翔的滋味。
张楚说得对,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他们会像鲜花一样枯萎。
我说:“你长得怎么样?”
“不太难看,”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其实,我觉得吧……我长得还可以。”
“你是我们学校的么?”
“是。”
“几年级?”
“高一。”
“我认识你么?”
“认识。”
“你是谁啊?”
“我是……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么?”
“愿意。”
“真的愿意?”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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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露。”
天啊,小露,那个喜欢王小波、格非和残雪的小露!当时我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一个人名:蓝精灵。
我说:你真逗,拿我寻开心哪?
还没等她说话,我就说:你别刷我玩了行不行你和微微串通好了来整我的吧?我这儿还有一大堆书没看就这么着吧明天见……
之后果断地挂了电话。
后来,我在学校无数次遇到小露,几乎每次都是在图书馆里。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晚上,如果我旁边有座位的话,小露就会坐到我旁边,我非常乐意她坐在我旁边,我喜欢看她借出来的稀奇古怪的小说,有很多书我闻所未闻,她却能够如数家珍;我也喜欢和她聊天——后来与微微和好之后也一样(事实上,后来小露进了学生会,而微微高三以后成为了学生会主席,所以她们的关系还不错)。
我们聊天的范围非常之广,从《红楼梦》到王小波;从象征主义到她编辑的班刊;从《仙剑奇侠传》到她的白马王子(她的班主任);从理想主义者的窘态到塞万提斯,我们几乎无所不谈。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爱上她了,我甚至在我的日记本里为她写了一首14行的短诗。可惜我没给小露看过,事实上,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后来小露有了新的朋友,而且不止一个,我常常在学校门口看见她和那些高一的男孩走在一起。每当我们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