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同人)迢递故园-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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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她唤他。
“嗯。”他应她。
“二哥。”她唤他。
“嗯。”他依旧应她。
“二哥……”
“嗯。”
但凭斗转星移,两人并肩而坐,于情于诺声声依旧。
东方拂晓微白。
相依一夜,便能作相守半生。
第九十四章 一世辽阔起战歌
七月三十,沙河。
百万将士,整兵束甲,阵压数里。九九八十一面战鼓其列左右,鼓声动地,旌旗遮天。
三军阵前高台之上,青龙帅旗高悬,一个沈字,顶天立地。旗下战将,银盔银甲,百余万人瞩目之下,只一抬手,动地鼓声嘎然而止。三军肃然,鸦雀无声的看着追随多年的主帅。
突然之间,隆隆炮声猛然响起,声声仿似要裂天,要彻地,要逼转滔滔东去之水,要撼动重峦凝岳之川。
炮响一十八记。
大将战死于沙场。
香案之上,依旧还是那柄芦叶点钢枪。
一瞬之间,炮声仿如震破光阴,模糊了今日往昔。两任芦叶点钢枪之主,七年之前是何沧,七年之后是罗鸿。同样是十八声炮响,同样是大将战死沙场,同样是三军肃然,无泣无泪。而这染遍鲜血的中州大地之上,一个七年又一个七年,乱世之间,又有多少昭烈英魂回荡不去?
三军阵前,鸦雀无声。帅旗右侧首位写着“罗”字的将旗缓缓而下。
沈浣亲手将那将旗覆在棺木之上。狄行,罗文素,贺穹,前后八名大将抬着罗鸿的棺木,将昔日并肩血战的兄弟落棺入土。
坟前面北,遥对大都。沈浣应过罗鸿,三军誓师,绝不落下他一碗酒,出征北伐,也定要让他看到打到大都城下的一天。坟前无碑无铭,沈浣手执那一柄芦叶点钢枪,力灌手臂,猛然将那侵染无数鲜血的长枪插入坟前。
旌旗覆棺,长枪做奠。
沈浣双手摘去银盔,戎装重甲,“咣”的一声,单膝重重跪在坟前。
狄行罗文素等几十名大将随即脱冠相随。
转瞬之间,金铁交鸣,百万儿郎,战甲在身,单膝在地。
屈膝一跪,不为送归英魂,只为相约同征。
沈浣起身,身后是沙河之水,浊浪滔天,万古不变。她抬手端起第一碗烈酒,三军注视之下,洒入沙河水中。
上祭无数战死沙场的昭烈英魂,下祭万千亡于战火的无辜百姓。
“十年之前,我沈浣初上战场,所思所望,是一个清平世间、一个安宁故园。这条路太长太远,我与众兄弟枕戈待旦竭力死战,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到得这路尽头的那故园。”
“十年之后的如今,我同众兄弟们挥师北伐,直指大都。或许成就千秋功业,亦或许同这十年间的无数儿郎一般,战死沙场,冠翎空归。我沈浣如今所思所望,依然是那一个安宁故园,只是天命有数,若我沈浣终究不能带同兄弟们到得这迢递徒远的故园,甘以此旗此枪、此志此身,去为天下万千英雄一铺这通往故园之路!”
第二碗烈酒举起,她抬手躬身,一敬身前麾下百万儿郎。壮士一去,几人能还?
“元帅!”,三军将士悉数举酒,百万盏烈酒被一饮而尽,百万只碗怦然而碎,响绝山川。
大阵之前,几十面将旗一字排开“狄”、“叶”、“罗”、“贺”、“张”、“方”,十载烽火,有多少将旗落下?又有多少将旗挑起?
沈浣举起最后一碗酒,高台之上,砰地一下再次单膝跪地,“今日这最后一碗酒,我沈浣留着,若胜若兴便是故园之中,若败若亡便是黄泉路上,我沈浣再与众兄弟们共饮!”
“誓与元帅共饮!”百万高喝之声震天彻底的响起,更甚隆隆战鼓惊天炮鸣。
三盏烈酒,百万儿郎,长风大旗,金戈沙场。
中州千里,北望大都,一世辽阔。沈浣蓦然想起戴思秦临终所留之言:兴亡何主?天命谁抗?
“啪”的一声,最后一碗烈酒被沈浣满满砸碎在大地之上,烈酒渗入土壤,与那侵染大地的鲜血溶在一处,入骨入髓。
思秦,你所言不错,无论蒙汉,骨肉亲情皆是一般。你我身在局中,立场虽异,可皆是不为权利己欲,为的是手足,是兄弟,是倾尽韶华洒尽热血的执著一念。
只是如今山河破碎,世道暴乱,民生水火,骨肉离散。
我沈浣比不得开周姜子牙兴汉张子房,可今日,只凭这一杆沥泉长枪,我愿竭力一搏,为了许给阿竹、许给自己、许给这百万儿郎的一个清平世间。
不求江山易主,只求还我故园。
这条路上,烽火狼烟,无论成败,不问生死。兴亡虽非我主,天命必由我抗。
“传令三军,出兵!”
——
晴空高远,碧野辽阔。帅旗高擎,将士束甲。将令既出,百万儿郎肃队执戈,逆风北行,剑指阴山,马过黄河。天上清声乍起,却是北雁南归,顶风过野。
行伍过处,百千旌旗烈烈而展,遮没平野之上茕茕新坟。待到来年,碧草生处,这新坟化作青冢之时,却不知征人可得无恙而归,坟前再祭?
前军队伍帅旗之下,照雪乌龙背上的沈浣最后看了一眼罗鸿无碑无铭的坟,坟前只一杆芦叶点钢枪做奠。那枪侵染过无数人的鲜血,元军的,何沧的,罗鸿的,自己的。青天白日之下,熠熠生辉。
她掌心那被箭射穿的一处又热了起来,仿佛罗鸿临死前那紧紧握着她手的热度,混着迫切与鲜血。
昔日银枪染碧血,明朝烈酒半浑浊。
不求以此名青史长垂,惟愿以此身践君一诺。
长风划过,撩起将旗,拂动照雪乌龙红缨战铃,竟似应答。十余年来,这中州大地之上又有多少战死英魂流连不去,只待北复中原之日?
忽然之间,沈浣一怔,但闻得似有依稀笛音凭风隐隐而来,愈发清冽,曲调竟是无比熟悉。
沈浣于马背上猛然回头,远远见得十里坡上,俞莲舟一袭青衫独立坡头,横笛而奏,遥望着平野之中顶风北行的将士行伍。
那曲调尚不甚准,显是吹奏之人不善音律初学乍练,然则沈浣却立时辨了出来。
来时旧里谁人在,别后沧波路几迷。
正是她此生无以相忘的曲调。
当年沙河相别,是她隔着凛冽风雪,独立十里坡头,横笛以这一曲送他归程。
如今又是相别,她临行马背上回头一眼,隔着烈烈旌旗,隔着万千金戈,隔着往昔十余载韶华岁月,隔着今后漫漫烽火征程,看到这次是他独立十里坡头,横笛以这一曲送她北伐出征。
世事多离乱,烽烟作良辰。此物相以赠,四海念故人。当年她多少心思情意,尽付这几句话、这一曲歌。
生当此身长相随,死当魂魄复来归。如今她多少心思情意,亦是尽付这几句话、这一曲歌。只是这回,是他独立相送,横笛而奏。
世事离乱烽烟太多,你我若注定此生不得,便再等一世又如何?无人通传,她仿佛也能隔着那些铁马金戈听见他此时承诺之语,仿佛也能察觉到他在看着她的眼,肃然淡定之下掩藏着的炙热与郑重,相许着她一个故园,一个无论她走多远,无论她是胜是败、是生是死,都能归得的故园。
她许他生死一诺,他应她一诺三生。
手中执的是他以兄弟之义相赠的沥泉金枪,背上背的是他以夫妻之情相交的师赐长剑。青龙帅旗之下,临别回眸一眼,她于马背上回身遥向着独立十里坡头的他重重一抱拳,随即转身,口中一声呼喝,照雪乌龙高声嘶鸣,往北疾驰而去。帅旗既动,百万将士整装束甲,急行而去。马上之人,银甲金枪,身形笔挺,再不回头。
二哥,生当此身长相随,死当魂魄复来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