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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倚天同人)迢递故园-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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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但不代表没有,当第二次有人在朝会之上公开指着武将之首的空位参沈浣拥兵自重、目无明王、不分尊卑之时,空位之后的狄行斜斜瞥他一眼,冷冷一句:你说谁拥兵?这一句话杀气四溢,让那参奏之人一个激灵住了嘴。还没等反应过来,小明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名侍卫将那人拖下去重责一百廷杖。从头到尾,刘福通眼睛眨都没眨一分,下了朝会,倒是直奔将军府邸去探望沈浣。
  
  小明王与刘福通似乎一致打算在这事上卖沈浣一个好,她的几次缺席不到两人有志一同选择无视。就在众人以为沈浣实是刘福通与小明王争相拉拢的宠臣之时,两人却又皆是选择忽视了沈浣的战功。颍州三军将校全部各升一级,兵士均有奖赏,然则功劳最高的沈浣品衔却是丝毫未动。元帅本是虚衔,战时方才有用,若论品衔,沈浣虽为武将之首,却还差着刘福通一级。朝中冷眼旁观者有之,愤愤不平者有之。只是沈浣却全然没精力管得这些,因为三军入城的第五日上,阿瑜便回来了。
  
  相别一月不到,阿瑜竟是生生瘦了三圈。一身素色春衫更将人衬得单薄。沈浣只一见她到得门口的样子,悲从中来,却强忍着向她微微而笑:“阿瑜!”
  
  谁知阿瑜几步奔过来,静静的看着沈浣,泪水哗地一下便流了出来,随即俯在沈浣怀中放声大哭。这一场痛哭,自得了罗鸿阵亡的消息以后,近一个月,她生生忍着,半声都没出。如今终于见得沈浣,终究再也忍不住,煎熬了一月的撕心裂肺一瞬间再不可抑,声声哀绝,仿如泣血。
  
  她以前最喜欺负他,逗弄他,却又忍不住给他准备过冬的寒衣,上阵的伤药。她曾想过,等到战乱结束,沈浣同俞莲舟去了武当,她就拎着那小子同去武当山下,开几亩地,养些小鸡小鸭,再生几个孩子,每天耍弄耍弄他,日子惬意开心。只是如今,那个总是爱围着她跳来跳去,真心实意只会用斗嘴来表达的少年,如今再也回不来了。而她尚未来得及告诉他,这个孩子虽然姓沈,却是他的。
  
  沈浣拍抚着俯在自己怀中的阿瑜,泪水却缓缓而下。
  
  伤心绝处,无力回天。
  
  俞莲舟悄然而出,将房间留给二人。
  
  那一次,是阿瑜哭得最为惨烈的一次,只为罗鸿。从那以后,几十年岁月,年年北祭,再没落过一滴眼泪。但因那时沈浣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到:“英雄所求,非是王侯将相,而是无悔无憾。你我莫用眼泪,湿了他的痛快淋漓无憾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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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沈浣伤势渐好,虽然尚需卧床将养,但是白日里精神尚是不错。俞莲舟慢慢将武当九阳功心法口诀传授给她。她内功根基本就深厚,如今学来亦是甚快。虽尚不能以其驱散肺中寒气,但也不再后心冰凉了。
  
  沈竹的死,沈浣自醒来,便缄口不言。俞莲舟更是只字不提。他知道,她尚无法直视太和城下那剖心剜骨之痛,或许一世也不能。太和城下累累白骨森森碧血被悉数沉入心渊,看不出,却也挖不去。萧策亲自派人将沈竹的衣冠冢落在了楚州长建里,沈浣却问都未问过一句。俞莲舟却明了,沈浣面上行若无事,只是在心中,太和一战的滚滚烽烟从不曾散去,而沈竹也从不曾离去,只为当年那殷殷一诺尚未兑现。
  
  然则无论如何,如今毫州城上天空温和晴朗,日子静如流水。闲暇之余,被阿瑜带来的沈君同倒是揪住三个大人全副注意力。
  
  沈浣倚在床上,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抱着不到两个月的沈君同。小家伙出生之时尚不足月,阿瑜分娩之时环境又极其恶劣,这孩子身体弱得很,到得满月,尚比别人新生的孩子小上一圈还多,刚刚满月便吃了小半个月的药,动辄便是低烧咳嗽,几乎寸步离不开人照料。但是只要醒着,就咿咿啊啊个不停,好动至极。而那双眼睛极亮,像极了父亲罗鸿。
  
  沈浣虽然照顾过弟弟,却绝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这一月抱得多回,胳膊却仍旧僵硬的一动不动。阿瑜幸灾乐祸的看着沈大元帅战战兢兢的模样,绝不伸手帮忙。俞莲舟送走了前来给孩子看病的大夫,一回身见得沈浣狼狈模样,不由好笑,替她接过沈君同。他却比沈浣强上甚多,武当山上,宋青书幼时几个师兄弟皆是没少抱过。他低头细细打量,半晌忽然抬头,同阿瑜道:“瑜姑娘,这孩子你有什么打算?”
  
  阿瑜微微一叹,“这孩子的身体弱成这般,我前思后想,还是等他再稍微大些,便送他去金陵秋翎庄罢。那里秋燃在医界颇有人脉,且给这孩子调养着罢,总能好些。”
  
  沈浣一声长叹,只恨当初没在太康开战之前将阿瑜送去秋翎庄,悔不当初。
  
  俞莲舟唯一沉吟,开口道:“这孩子先天体弱,医药调养甚是有限。不知瑜姑娘可愿将这孩子送入我武当门下习武?这孩子若能自幼习武,勤修内息,兼之医药,加以时日,定能有起色。”
  
  沈浣听得俞莲舟所言,不由心动,却也知如今罗鸿已去,这孩子是阿瑜的念想,如今尚不足月,她又如何舍得?一时之间握了她的手,“阿瑜。”
  
  阿瑜抱过孩子,静静看着孩子许久,忽而抬头像沈浣一笑,“这孩子姓沈,将来既不能坠了你的威名,也不能坠了罗小子的威名。他身子不好,更何况男孩子若是长大在母亲身边,总是难有出息的,武当愿意收他,我又有什么舍不得?”话虽这般说,眼中不舍却是掩藏不住。
  
  俞莲舟点头道:“即如此,我便将这孩子收到我门下。瑜姑娘若是愿意,过些时日在武当山脚镇上置办间院子,以后住在山脚,也不用母子分离。”
  
  阿瑜一听,不由心喜,不欲沈浣镇日沉闷,不由笑语疏散她心绪,道:“我曾说过,阿浣在哪,我便跟在哪里。俞二侠,母子分离我自是不愿的,可要让我一人过去我也不愿,你若想收这徒弟,还是尽早把阿浣娶过门才行。”说着笑睨了二人一眼,“你们江湖儿女不是讲究不拘繁文缛节什么的?何况阿浣情形特殊,依我看,走不走形势也无甚所谓,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如今赶紧把这夫妻做了,才是要紧。”
  
  此言一出,沈浣“咳”的一声咳嗽,耳际殷红,别过脸去。
  
  阿瑜一怒,“啪”的一拍沈浣脑袋,“咳什么咳?!你平时要是有喝醉了占人家便宜时候的一成贼胆半成贼本事,也能比现在强点!真是个银样蜡枪头的家伙!”
  
  “咳咳!咳!”沈浣被阿瑜这一巴掌打的咳得更厉害了。
  
  俞莲舟一旁仿似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兀自拍着沈君同。
  
  阿瑜正笑得嚣张,忽听得门口一人笑言道:“阿瑜,你若要激出她这贼胆贼本事,得先激出她贼心才行。”
  
  阿瑜一抬头,见得正是萧策一路进得屋来。
  
  沈浣许久不见萧策,没想到他一进门,便是这般教唆阿瑜,哭笑不得:“师兄你营中就是最近清闲,也可传授部下兵法,何苦来教她为难我?”
  
  萧策一本正经向沈浣摇头道:“我营中最近可半分也不清闲。”
  
  沈浣扯了扯嘴角,“不清闲你如何还有空来得我这里?”
  
  萧策做到沈浣床前,“来激你的贼心的。”
  
  阿瑜大笑,“赶紧赶紧,莫要光说不练。”
  
  俞莲舟此时却是看出萧策神情不似玩笑,不由敛了神色,静待萧策下文。
  
  果然萧策神色一整,从怀中取出两分密报,递给沈浣。
  
  沈浣展开,细阅之下,脸上神情愈发严肃,待得看完,沉默的将其递给俞莲舟,自己双目微垂,陷入神思。
  
  俞莲舟拿过一看,不由惊讶。两份密报,第一份上,写得乃是元廷宰相脱脱于月前罢官流放云南,随即死于流放途中。
  
  数年前淮安一役,沈浣设了反间计令元廷除了脱脱兵权。那以后脱脱虽再未领得元军,却依旧是当朝宰相,朝中重臣。这几年时间,脱脱不问兵事,顶着无数元蒙贵族的压力,带得几个得力新进朝臣,全力修整农、税、渠三务,实行文治,禁止贵族官员强占农田,削减赋税,治理黄河,一时间中书省北路一带民生倒是见了不少起色。如今不成想脱脱刚死,元廷立刻就废除了脱脱几年时间辛苦建立的农税渠革新。
  
  沈浣沉重叹息。脱脱是她为数不多所敬重的敌手之一。在从上到下早已糜烂不堪的元廷之中,脱脱开科、解禁、降税、兴农、治河,是唯一一股力图整顿民生的中流砥柱。几年之间,沈浣从不曾踏过黄河兵指大都,其一便是不忍中书北路一带略见起色的民生再次陷入战火。只是天命不行,这朝中微一一位将元廷弊政看得清明的宰相,也终究一命呜呼。
  
  而第二封密报甚短,却是张士诚密谋筹划于下月月末在江浙起义。也不知萧策是如何做的,竟能得了如此机密之事。
  
  两份密报看完,俞莲舟略略有些了悟,脸色肃然,不言不语,但听萧策问道:“阿浣,当初你我沙河十年之约,如今尚有几年?”
  
  沈浣道:“三年不到。”
  
  萧策扫了一眼那两份密报,问道:“看了以后,如何想法?”
  
  这一句话,沈浣垂头沉思,这一想竟是足足想了小半个时辰,良久她抬头看了萧策,又侧头去看俞莲舟,缓缓开口道:“与其固守黄淮,等下一次元军南下来攻,坐以待毙,不若趁江浙大乱,出兵,北伐。”
  
  北伐。马过黄河,兵指大都。
  
  萧策轻声道:“脱脱一死,中书北路革新皆尽废除,朝中蒙古权贵不通民生政务,一月内便将重新勤耕农田悉数占走。朝中势力分裂,贵族藩王各自为政,脱脱一派朝臣吵闹不修,张士诚如今又在江浙密谋起事。阿浣,你守了七年的黄淮,而这一个契机,我也已等了足足七年。”
  
  沈浣闭目,微微点头,“师兄你便不说,我也晓得。这个契机,不仅你在等,我也在等,无论颍州军,还是蕲黄军,既有揭竿而起的一天,也就必然会有这一天。”
  
  萧策一顿,声音忽沉,问道:“阿浣,你可知若是出兵北伐,意味着什么?”
  
  沈浣猛然睁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胜,便是问鼎九五。若败,便是全军覆没。”说着她忽然一顿,低声一叹,几番开口欲言,却终究没再说话。只是一只手握着俞莲舟,愈发紧了。
  
  屋中静默良久,萧策忽然开口道:“俞兄弟,你二人若是愿意,便趁这个月把婚事办了罢。”
  
  萧策的话,不同阿瑜。句句郑重,毫无调笑,几如行令。
  
  谁知俞莲舟与沈浣听闻,相视一眼,目光交处,各自想法不宣于口,竟是不约而同同时摇头。
  
  “你们……唉!”,萧策见得两人居然有志一同的拒绝,重重一叹,“阿浣,若放你这般引兵北伐,我又如何能放心?”
  
  沈浣微微一笑,“师兄,你熟战江南,而我戍守黄淮,若言北伐,我比你尚有三分优势,舍我其谁?世人皆传‘北沈南萧’,我既与你齐名,你又什么放心不下?”
  
  萧策看着沈浣,心中千般滋味,难言难画,“放心不下?阿浣,这天下间。我最放心的,便是你。你可知,我又为什么想要你去?”
  
  沈浣沉默不语,从怀中取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纸笺。其上墨色已久,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辨。那一张纸,正是当年吴澄交给沈浣的盟书。当年只那一纸盟书在手,四股义军六路行省所有义军悉数听命,几乎便是握了半个天下。
  
  萧策看着那盟书,“阿浣。当年你要将这盟书与我,我却不收,就是因为相比起我,你才是真正能握得这样一只兵力而不会惑于千秋功业之人。师父说过,乱世兵马,便是双刃之剑。可救民于生死,也可陷民于水火。只叹世间豪杰英雄虽多,然则当兵权在握俯瞰江川之时,心中依旧清明,以清平世间安宁故园为念的,又能有几人?”他说着一叹,轻声道,“若论运筹帷幄,你不及我,但是论心思清澈光明,你却胜于我。阿浣,当初我不接这盟书,实是不敢去接。如今这契机千载难逢,出兵北伐,或可问鼎天下,但兵戈大动,顷刻之间,便是流血漂橹,横尸百万。那样的诱惑太大,代价也太大,若非全心以天下苍生为念者,这世间,必定又是一场劫难。只是……”
  
  沈浣看着那盟书,不等萧策说下去,便接口道:“只是无论刘福通还是明王,都没有能坐稳天下的雄才大略,亦绝非明主。这所谓北伐,问图天下是假,重创元廷才是真。一旦能击得元廷兵力溃散,再无力执掌天下镇压义军。这江山,很快便会有能得者居之。那时,才是真正的天下一统,海晏河清。”她笑着摇了摇头,“商周秦汉,魏晋唐宋,自古揭竿而起重创暴政的有多少人?而最后终究能一统天下的,又能有几人?刘福通能得什么成就,小明王能得什么成就,师兄你只怕比我还清楚。北伐中原或可轰轰烈烈,这江山天下却是坐不住的。十几年之后,问鼎九五的或许另有其人,那是天命。而我沈浣的天命,想必便是借着刘福通的旗号,替后人将这路踩得平整些去。”
  
  “阿浣……”萧策苦笑,“你便不能说一句‘不愿’么?”
  
  沈浣不置可否,只道:“上给刘福通和明王请允北伐的折子,我已懒得写。这些客套话,还是让刘基来吧!”她言罢看向俞莲舟,但见他神色淡然,看着自己,仿佛全没在意她方才说什么,半晌拍了拍她肩头,一如往常般道:“该练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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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以后,她与俞莲舟,谁也没再开口提过北伐之事。便是连阿瑜,竟也只字未提。
  
  除了一月之内,小明王与刘福通接连三次召沈浣入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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