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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千劫眉(前传+五部)完整版-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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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语气,颇有埋怨之意。柳眼突然冷笑一声,“你不过想要能救命的那种药而已,如果我死了,你永远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他转过头去,虽然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脸色,却必定甚是鄙夷。玉团儿皱起眉头,“我早就忘了那什么药啦!一个人的脸被弄成这样是很可怜的,何况你还是个残废,就算你真是个小偷,他们也不该打你啊。”柳眼回过头来,眼神古怪的看着她,“原来你早已‘忘了’?那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回你树林里去。”玉团儿摇了摇头,“你走不动,那个人又把你丢下不理,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是很可怜吗?而且你这么脏这么臭,我给你洗个澡,带你回树林里好不好?”她越说越是高兴起来,“我带你回树林里,我们藏起来谁也看不到我们,脸长得再难看也不要紧了。”柳眼冷冷的道,“我是个杀人无数的大恶人,你不怕吗?”玉团儿凝视着他,“你又动不了,你要做坏事我会打你的。”言罢,伸手将柳眼提起,快步往树林深处奔去。提不了几步,柳眼比她高上太多,颇不方便,玉团儿索性将他抱起,几个起落,穿过重重树林,顿时到了一处池塘。 

    这是个泉眼所在,池塘深处突突冒着气泡,池水清澈见地,水底下都是褐色大石,光洁异常,只有在远离泉眼的地方才生有水草。玉团儿径直将柳眼提起,泡入水中,从岸边折了一把开白花的水草,撕破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擦洗起来。柳眼本待抗拒,终是哼了一声,闭目不理。过了片刻,玉团儿把柳眼身上污垢血迹洗去,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她的手慢慢缓了下来,怔怔看着柳眼光洁的肩和背,那苍白略带灰暗的肌肤,不带瑕疵的肩和背,不知何故就带有一种阴暗和沉郁的美感,这个人分明在眼前,却就是像沉在深渊之中、地狱之内……“你以前……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她低声问。 

    柳眼淡淡的道,“不是。”玉团儿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线,“你是因为我长得很丑,怕我伤心所以骗我吗?”她低低的问,“你以前一定长得很好看,可惜我看不到。”柳眼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冷的道,“我从前长得好看,你想怎么样?引诱我吗?”玉团儿睁大眼睛,“我只是觉得你以前长得很好看,现在变成这样很可……”她又要把“很可怜”三个字说出来,柳眼手腕用力,将她拉了过来,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直直看着她,“我很可怜,至少我还可以活很长时间,而你——就快要死了。”玉团儿目中的光彩顿时黯淡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柳眼甩开她的手,冷冰冰的道,“去帮我找件衣服来。”玉团儿站住不动,目中颇有怒色,显然对柳眼刚才那句大为不满,柳眼仰躺水中,虽然腿不能动,一挥臂往后飘去,却是颇显自由自在。过了一阵子,玉团儿道,“你真是个大恶人。”柳眼冷冷的道,“你要杀我吗?”玉团儿却道,“一个大恶人变成这么丑的脸,又变成残废,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不怪你了,你等着我给你找衣服去。”言罢微微一笑,她转身走了。柳眼在水中蓦然起身,看着这怪女孩的背影,心里突然恼怒之极,自水中拾起一块石头往岸上砸去,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他竟然掷不到岸上。 

    过了一阵,柳眼浸泡在冷水中,却是渐渐觉得冷了,待要上岸,却衣不蔽体,要继续留在水中却是越来越觉寒冷。正在此时,一个人影在树林间晃动,柳眼屏息沉入水中,以他现在的模样不便见人,更无自保之力。沉入水中之后,他慢慢潜到一块大石背后,半个头浮出水面,静静的望着树林。 

    树林里先冒出个中年男子的头,头顶心有些秃,本来戴了个帽子,现在帽子也歪了半边。他低伏着穿过树丛,颇有些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柳眼眼睛微眯,这里距离村落有相当距离,这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做什么?再看片刻,那人突然直起身来,只见他背后背着一个包袱,怀里抱着一样东西,他将那东西轻轻放在地下,将包袱掷在一旁,开始脱衣服。柳眼眉头皱起,这人——


“哇——”的一声啼哭,被那中年男人放在地上的“东西”放声大哭,听那声音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那中年男子急急脱去衣服,满脸淫笑,“宝贝儿别哭,叔叔立刻要陪你玩儿了……”言罢扑下身去,那女孩越发大哭,声音凄厉之极。 

    “哗啦”一声水响,就如水中泛起了什么东西,那中年男子咦了一声,回过身来,只见身后池塘涌起了一个诺大漩涡,就如有什么东西游得很近,却突然沉了下去。他呸了一声,仍是淫笑,“这里竟有大鱼,等咱们玩过以后,叔叔陪你抓鱼。”那女孩大叫,“我不要!我要回家!我——呜——”听那声息,是被人捂住了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做事之前,也不查看一下环境,在荒山野岭、鬼魅横行之地办这种事,真是毫无情调。”

有个冰冷低沉的声音缓缓的道,“世上罪恶千万种,最低等下贱的,就是你这种人。”

那中年男子跳起身来,只见清澈见底的池水中一蓬黑发飘散如菊,有人缓缓自水底升起,那颗头露出水面只见坑坑洼洼猩红刺眼,似乎都没有鼻子嘴巴,顿时魂飞魄散,啊的一声惨叫,光着身体从树丛中窜了出去,他来得不快,去得倒是迅捷无比。

“妈妈……我要妈妈……”地上的女孩仍在哭,哭得气哽声咽,十分可怜。水里的柳眼沉默了一阵,冷冷的道,“有什么好哭的?衣服自己穿起来,赶快回家去。”地上的女孩被他吓得一愣,手忙脚乱穿起衣服,趴在地上看他,却不走。柳眼在水里看着那女孩,那女孩莫约八九岁,个子不高,脸蛋长得却很清秀,是个美人胚子,两人互看了一阵,他问,“你为什么不走?”那女孩却问,“你是妖怪吗?”柳眼眨了眨眼睛,漠然道,“是。”那女孩道,“我第一次看到妖怪,你和奶奶说的不一样。”柳眼不答,那女孩却自己接下去,“你比奶奶说的还要丑。”柳眼淡淡的道,“你还不赶快回家?待会又遇见了那个坏人,我也救不了你。”那女孩站了起来,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突地往柳眼身上掷去,只听啪的一声,那小石子正中柳眼的额头,她自家吓了一跳,随后咯咯直笑,很快往村庄方向奔去。 

    柳眼浸在水中,嘴边擒着淡淡一丝冷笑,这就是所谓世人、所谓苍生。他缓缓将自己浸入池塘之中,直没至顶,本来全身寒冷,此时更身寒、心寒。这世界本就没什么可救的,能将他们个个都害死,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乐事,世人无知、无情、自私、卑鄙、愚昧…… 

    一只手伸入水中,突然将他湿淋淋的提了上来,玉团儿眉头微蹙,“你在干什么?”柳眼指尖在她手腕一拂而过,虽然并无内力,也令她手腕一麻,只得放手。柳眼仰躺水面,轻飘飘划出一人之遥,“衣服呢?”玉团儿指着地上的包袱,“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柳眼不理不睬,就当没有听见,仍问:“衣服呢?”玉团儿怒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柳眼双臂一挥,飘得更远,玉团儿脾气却好,自己气了一阵也就算了,从怀里取出一团黑色布匹,“过来过来,你的衣服。”柳眼手按石块撑起身来,他本以为会瞧见一件形状古怪的破布,不料玉团儿双手奉上的却是一件黑绸质地的披风,绸质虽有些黯淡,却依然整洁。看了那披风两眼,他自池塘一边飘了过来,双腿虽然不能动,他却能把自己挪到草地上,湿淋淋的肩头披上那件披风,未沾湿的地方随风飘动,裸露着胸口。玉团儿似乎并不觉得瞧着一个衣不蔽体的男子是件尴尬的事,“这是我爹的衣服。” 

    柳眼眉头一蹙,“那又怎么样?”玉团儿道,“那是我爹的衣服,你不要穿破啦!”柳眼双手拉住披风两端就待撕破,幸好他功力被废双手无力,撕之不破,玉团儿大吃一惊,一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好端端的衣服为什么要撕破?那是我爹的衣服,又不是你的。”柳眼冷冷的道,“我想撕便撕,你想打人就打人,你我各取所需,有何不可?”玉团儿打了他一个耳光,见他脸上又在流血,叹了口气,这人坏得不得了啦,但她总是不忍心将他扔下不管,返身在树林里拔了些草药给他涂在脸上,“你这人怎么这么坏?”柳眼淡淡的道,“我高兴对谁好就对谁好,高兴对谁坏就对谁坏,谁也管不着。”玉团儿耸了耸肩,“你娘……你娘一定没好好教你。”不料柳眼冷冷的道,“我没有娘。”玉团儿吃了一惊,“你娘也过世了吗?”柳眼淡淡的道,“听说生我的女人年轻时是红灯区非常有名的妓女,但我从来没去找过她,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玉团儿奇道:“红灯区?那是哪里?妓女就是青楼里面的女人吗?”柳眼上下看了她几眼,“红灯区就是到处是妓院的好地方。”玉团儿啊了一声,“那是很不好的地方啦,你真可怜,我还打了你。”言下歉然一笑,“真对不起。”柳眼哼了一声,“你就算再奉承我,我也未必会给你救命的药。”玉团儿怔了一怔,“我又把那药忘记啦!你想给我就给我,你不想给我我也没办法啊。”她将柳眼抱起,掠入林海深处。

好云山。 

    邵延屏苦苦等候了三日,好不容易等到那弟子回来,身后却没跟着人。“怎么了?神医呢?”邵延屏大发雷霆,“快说!你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水神医,他为什么没来?”那剑会弟子脸色惨白,“邵先生息怒,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那位公子说……那位公子说……”邵延屏怒道,“说什么?”那剑会弟子吞吞吐吐的道,“他……他说‘最近运气不好,要去静慧寺上香,就算把好云山整块地皮送给他他也不来。’”邵延屏怔了一怔,“他真是这么说的?”那人一张脸苦得都要滴出苦瓜汁来,“我哪敢欺骗邵先生,水公子说他先要去静慧寺上香,然后要去宵月苑和雪线子吃鱼头,好云山既远又麻烦且无聊更有送命的危险,他绝对不来、死也不来。”邵延屏喃喃的道,“既远又麻烦且无聊更有送命的危险……聪明人果然逃得远,唉,宵月苑的鱼头……”他出神向往了一阵,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去重金给我请个又老又穷的药铺伙计过来,越快越好。”那剑会弟子奇道:“药铺伙计?”邵延屏白眼一翻,“我觉得药铺伙计比大夫可靠,快去。”

三日时间,阿谁的身体已有相当好转,照顾唐俪辞生活起居已不成问题。而唐俪辞的伤势痊愈得十分迅速,似乎总有些神秘的事在他身上发生,就如当初蛇毒、火伤、内伤都能在短短几日内迅速痊愈一样,三日来他的伤已经颇有好转,伤口也并未发炎,这对一剑穿胸这样的重伤而言,十分罕见。但为了配合查明剑会内奸之事,唐俪辞每日仍然躺在床上装作奄奄一息。余负人在房中自闭,三日来都未出门。邵延屏忙于应付那些前来接人的名门正派、世家元老,对江湖大局一时也无暇思考。而董狐笔、蒲馗圣、成?袍、普珠上师和西方桃连日讨论江湖局势,颇有所得。 

    唐俪辞房中。 

    “啊——啊啊——呜——”凤凤爬在桌上,用他那只粉嫩的小手对着阿谁指指点点,阿谁轻轻抚摸他的头,“长了六颗牙,会爬了,再过几个月就会说话、会走了。”唐俪辞微笑,“你想不想带他走?”阿谁微微一震,“我……”她轻轻叹了口气,“想。”唐俪辞唇角微抿,“郝文侯已死、柳眼被风流店所弃,不知所踪,当时你将他托付给我的不得已都已不存在,找一个青山绿水、僻静无忧的地方,我给你买一处房产,几亩良田,带凤凤好好过日子去吧。”阿谁摇了摇头,“我只想回洛阳,回杏阳书房。”唐俪辞微微一笑,“那里是是非之地。”阿谁也微微一笑,“但那是我的家,虽然家里没有人在等我,却还是想回去。”唐俪辞闭上眼睛,过了一阵,他道,“我写给你修书一封,你和凤凤回到京城之后,先去一趟丞相府,然后再回杏阳书房。”阿谁眉头微蹙,奇道:“丞相府?”唐俪辞闭着的眼角微微上勾,有点像在笑,“去帮我办一件事。”阿谁凝视着他,“什么事?”唐俪辞睁开眼睛,浅笑旋然,“你定要问得如此彻底?”阿谁静了一阵,轻轻叹了口气,“你不必为我如此,阿谁只是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名女子,对唐公子只有亏欠,既无深厚交情、也无回报之力……”她明白唐俪辞的用意,他不放心她母子二人孤身留在洛阳,所以修书一封寄往丞相府,信中不知写了什么,但用意必定是请丞相府代为照顾,之所以没有启用国丈府之力,一则避嫌、二则是唐俪辞牵连风波太广,国丈府必遭连累,丞相府在风波之外,至少常人不敢轻动。他为她如此设想,实在让她有些承受不起。

“我确实有事要托你走一趟丞相府,不一定如你所想。”唐俪辞眼望屋梁,“你不必把我想得太好,有一件事我瞒了丞相府三年,就为或许哪一天用得上赵普之力。虽然此时形势和我原先所想差距太远,但你帮我走一趟,或许不但保得住你和凤凤的平安、也保得住唐国丈的周全……”他柔声道,“你去么?”阿谁道,“你总有办法说得人不得不去。”唐俪辞微笑,“那就好,你去把笔墨拿来,我现在就写。”阿谁讶然,“现在?我等你伤愈之后再走,你伤势未愈,我怎能放心回洛阳?”唐俪辞柔声道,“你要走就早点走,惹得我牵肠挂肚、哪一天心情不好,杀了你们母子放火烧成一把灰收在我身边……就可以陪我一生一世……”他从方才平淡布局之语变到现在偏激恶毒之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似理所当然,完全不是玩笑。 

    阿谁听入耳中,却是异常的安静,过了好一阵子,她缓缓的道,“我……我心有所属,承担不起公子的厚爱。”唐俪辞柔声道,“我想杀了之后烧成一把灰的女子也不止你一人,你不必介意、更不必挂怀。”凤凤从桌上爬向唐俪辞那个方向,肥肥又粉嫩的手指对着唐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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