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倾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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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她耳里传来陌生的语声:“血迹就在附近,估计人也不会远。”
小隐心头一跳,他们是在找顾年?听这声音,恐还在数百步开外,但先前顾年背倚的那棵树上血迹醒目的很,若是再近些定会被一眼发现。凌云峰上两败俱伤的惨烈一幕又浮现在小隐脑海,她可不想再在自己身上重演一遍。
这时她身后隐约传来了马蹄声,她小心翼翼地回头,发现这斜坡通往的竟是一条官道。随着马蹄声渐至,匍匐在半坡往下俯瞰,能看到策马行驰在官道上的只有一人,并且马速不快,小隐心头一喜,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里冒了出来。
耳里不断传来树林里愈发靠近的搜寻动静,她目光牢牢盯着即将靠近的行人,瞥了眼腿边那块满是青苔的大石头,就在一人一马恰要经过她身下的斜坡时,她毫不犹豫地将石头踢了出来。那青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愣愣地往下坠去,就挡在了来人的去路前。只听得一声巨响,马儿在嘶鸣声中扬起了前蹄,惹得马上之人死死牵着马头,不住叱骂。
小隐手上紧扣许久的碎石终于扬手而出,正中行人肩头,那人应声落马,马蹄踟蹰不前。树林里搜寻着的那几人听得声响,急速靠近过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愈发密集轻微,其中有一人发出了声低呼,想来是已看见了古树上的大片血迹。
就在那一瞬间,空中又略过一道弧线,与方才那石头方向一致却甚是轻盈,是小隐带着顾年飞向马背的身影,宛若柳条轻垂,鸿雁掠水。
“就是他!”林间响起一声高呼,语声未落便见一条长索从坡头扬起,带着铿锵不息的声响向马头砸去。小隐一惊,这铁索与当时在凌云峰所见的,竟是一模一样——他们是一伙的!
她轻叱一声,奋力调转马头,高高执起的马鞭凌空一挡,击在了迎头而来的铁索上。马鞭在迎上铁索的那一瞬间碎裂成数段,像是爆竹似的绽裂开来,铁索的势头为之一滞,穿过碎片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对不住了!”小隐朝着滚落在路边、呆若木鸡的路人抛下一锭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腿在马腹一夹,再不停留地驰骋而去。一摸后背,早已冷汗淋漓,但——好歹是全身而退了,带着个负伤甚重的顾年。小隐回头一看,顾年的整个脑袋都重重靠在自己肩头,闭目舒眉,神色一如往昔的静默,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耳里是马蹄达达、山风呼啸的连绵声响,眼前是平坦开阔、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官道,明明是舒朗磊落的景致,却不时夹杂着顾年细弱的声息,让小隐没来由地心升一种异样的情怀,好似双双亡命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撞上个承英派?
夏州城北面的小镇上,有着个门面不大却颇有名气的客栈,叫阿都客栈,已有十数个年头了。最初给客栈取这个名字只是因为掌柜的一家数口都从都城来,一直想在都城开个客栈却难以维持,只能在这个距离都城高苑不近不远的小镇里谋个生。哪知后来社稷动荡、宣亡楚兴,掌柜的就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接待了尚未称帝的楚王,直至楚帝登基,整个客栈因此声名大噪。就在前两年,掌柜的当真如他所愿,在高苑也开了家客栈,同叫阿都。
此时,在这个镇上的阿都客栈里,忽有个模样俊俏的小伙子从大厅各桌前经过,手脚麻利地径自端起了一壶水。仔细一看,竟是个姑娘,只不过将头发塞在了帽中,远远地看去,的确不容易叫人发觉。她襟前有一滩湿漉漉的水迹,显然是沾上了什么刚被湿布擦掉,那自然是刚从山坡逃出生天的小隐。她带着顾年入了这家客栈,刚在二楼厢房将顾年安顿好,这才发现自己衣裳也沾上了些许血迹,忙不迭地擦掉,又急匆匆地下楼取水。
正要上楼,只见有个英挺的年轻人在向自己招手,小隐一愣,走了过去。
哪知那个年轻人一指桌上的一壶水,道:“这水凉了,替我换一壶吧。”
这是把自己当成店小二了哪!若换成平日,她定会立刻满口答应,随即换上壶滚热的茶水,烫死这个没带眼睛的人。但此刻她竟杵在原地呆了一呆,端着手上的一壶水没了主意。要说替他换一壶吧,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可她手上本就有壶水,是心急火燎地打算拿去二楼的。若是跟他直说认错人了,只怕更加引人注目,自己倒是不打紧,可楼上还躺着个浑身是伤的顾年哪。
只见那个年轻人说完之后,便顾自与对面坐着的年长之人谈笑起来,两人头都不抬一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小隐的表情。
“哟客官,您这是要换水是吗?我来我来!”幸而小二就站在不远处,发现了这一情形立马堆笑着走了过来。
年轻人这才抬头,正脸望向小隐。他脸上的惑色一闪而过,随即反应过来,面上发窘地正要说话,只见小隐如获大赦似的忙不迭地转身就走。
“啊呀!”两个低呼声同时响起,是小隐和店小二。竟是小隐低头快走之时恰好与赶过来的小二撞在了一起,是以地上又响起了一阵茶壶落地的咣当之声,茶水四溅,其中大半壶就直接撒在了小隐的衣领上。
“客官您没事吧,我给您擦擦!”店小二手忙脚乱地扯下肩头的毛巾,却见小隐的帽子从头上滑落下来,露出了满头的秀发。他一呆,忽而意识到什么,赶紧把已经伸到小隐肩头的手缩了回来。
小二赧然一笑:“姑娘您、您还是自己擦擦吧。”
小隐心里不住地暗骂自己走了霉运,接过毛巾低头就走,无视桌上那个年轻人惊愕而欲语还休的神情,她只是提紧了手里的水壶,暗自庆幸自己手里的这水没有洒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走,直至走到二楼客房门前才停了下来。她在正要推门的时候又忽地将手缩了回去,平复了紊乱的气息,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这才推开了门。可是入眼的仍是顾年僵直的身体和双目紧闭、全无血色的一张脸,真是叫人沮丧。
小隐叹了口气,拿起块干毛巾走到床边。哪知她全神贯注地拿着毛巾伸向顾年额头时,顾年缓缓睁开了眼睛,轻笑一声:“先把自己衣服弄干了吧。”
啊?小隐以为他睡着了,吓了一跳,闻言低头一看,脸不由的红了。整个肩颈因被茶水泼湿的缘故,衣裳贴在了身上,露出半透明的一片来,还有她及笄之年略有起伏的胸口。她下意识地将毛巾甩向顾年的脸,又羞又气:“你装睡!”
顾年扭过头躲开她的毛巾,语声里却掩不住笑意:“我只是闭了眼睛,可曾说过睡着了?”
小隐又将那毛巾抢了过来往身上擦,在顾年又要转向自己的时候一把推了过去,她口上辩着:“歪理!哪有人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说自己睡着了?”她这句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听起来甚是别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莫看我眼睛闭着,其实清醒的很。我在陌生的地方,绝不会睡过去。”顾年说到后半句,语声一冷。
小隐正欲笑他怎么忽然又严肃了,听得后一句连自己亦不由面色一肃。什么是陌生的地方?除了自小生长的地方,天地之大,都是陌生的地方。她小隐会在不知名的城镇或山野就那么没心没肺地睡过去,而顾年,哪怕再困再累也绝不会让自己的意识陷入困顿。——但这样,也未免太辛苦了些。
小隐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却见本是面朝着墙壁的顾年一个翻身,一下捂住了小隐嘴巴,示意她不要说话。他冰冷硬瘦的手掌触及小隐唇角,让她没来由地觉出粗粝之感,一下子想到了他掌心被自己发簪划出的血痕。
小隐挑眉瞪他,只见他神情戒备地斜眼望着房门,弓起的身姿好像已做好了随时跃起的准备。然而小隐耳里,除了楼下小二的吆喝声,再无半点异响,她不由暗忖顾年的疑心病又犯了吧,若不是早已习惯了他的多疑,恐怕这会儿早已一巴掌甩过去骂他非礼了。
她正想笑嘻嘻地把顾年的手移开,忽然笑容一滞,耳中响起了清晰的叩门声:“请问有人吗?承英派薛云海来向姑娘道歉了。”
承英派薛云海?小隐正想他是否敲错了门,听得“道歉”二字忽地心念一动,脑中浮现出客栈一楼那个英挺的年轻人模样,再一回想,这说话的语声的确是有几分相像。不会真是他吧,小隐登时傻眼,不知如何应对。
这回是顾年狠狠地瞪了小隐一眼,他望见小隐古怪的表情,虽不知所为何事,却也立时明白定是她惹出了什么事了。
小隐苦笑了一下,将顾年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放了下来,冲他做了个鬼脸,只能起身去开门。哗啦一开,赫然就是楼下那个曾将小隐错认成店小二的年轻人。
“薛少侠言重了,只不过一场误会而已。”小隐只将门开了条小缝,望着那个自称承英派薛云海的人好不容易按捺住满心激动的喜色:想不到自落霞山庄之后又让她遇上了承英派的人,仅一天的工夫就见到了两个大派的门人啊。
“虽说是一场误会,但在下越想越觉得于心不安,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向姑娘当面道个歉。”薛云海对这个只在门口露出个脑袋的女孩儿有些好奇,鼻子嗅了嗅,惑道,“姑娘房里有病人?”
小隐面上挂不住,只能勉强笑道:“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这会儿,她只希望承英派这个言辞恳切、目光热情的年轻人消失得越快越好。
哪知薛云海皱眉道:“龙蛇草、毒胆竺,还有花葵、魔樱……这也叫小伤?”
小隐一怔,她只是依着顾年的吩咐用着他药瓶里的粉末,哪里想到那些白中发灰的粉末是由这么多奇珍异草熔炼而成?又哪里能想到那个年纪轻轻的薛云海,竟如数家珍似的,一下子将用药报了出来?想到这里,她扶着门框的手不由滑了下来,整扇门就那么哐当一声大喇喇地开了,满室的药味扑鼻而来。
薛云海郑重道:“在下略通医药,若我记的没错,你这用药皆是至毒之物,对人百害而无一利啊。若姑娘信得过在下,不妨让我进去瞧瞧。”
小隐吓了一跳,倒不是听见薛云海想进去瞧瞧,而是听他话里所说——至毒之物?百害而无一利?不会这么严重吧,这可是顾年他自己要用的药啊。若真是如薛云海所说,还是小心为上,姑且让他进屋一看吧。
果然,待薛云海近至床头,顾年又是一副闭目而睡的模样。他自然是将门口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早已将小隐骂了无数遍——就这么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进来了?但他有伤在身,亦不便发出动静,只能静默躺着,暗自蓄力。
薛云海一见顾年便大惊失色,叹气道:“堪忧哪!”说话间,他闪电出手,一指点在了顾年颈边。顾年只感觉到一袭凉风自脖颈而来,尚来不及出手便陷入模糊的意识中。
“啊你干什么!”小隐一把拉起薛云海,心急如焚。
“姑娘莫急,我只是点住了他的睡穴。”说话间,薛云海指掌如风,又在顾年额头迅速点过,口中念念有词,“临泣、眉冲、神庭。”
小隐一眨不眨地望着薛云海专注的神情,暗中抬起了手掌。此刻要制止他,已晚了一步,但——若是顾年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哪怕薛云海是承英派的人,也要叫他付出代价。
这时薛云海脸色一变,失声道:“他竟在抵我!”
“什么意思?”小隐神色一凛,手掌缓缓靠近薛云海后背。
薛云海全然没有注意到小隐的移动,只是道:“寻常人若是被我点了睡穴,定然沉沉睡去,他却并未全然如此,只是意念昏沉。当我去点他额头三穴时,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抗力,他已负伤至此了,竟还有着如此之深的防御?”
小隐一时无言以对,缓缓放下了手掌,薛云海这话,她信。她早已见识过那个哪怕身陷杀机亦绝地悍起的顾年,见识过满负伤痕眼神乖戾如困兽的顾年,哪里还能不信薛云海这番解释?
薛云海站了起来:“这样吧,我去楼下找师叔,让他来看看。”
小隐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至薛云海走出房门之后缓缓靠着床头坐下,目光呆滞地望着顾年。恍惚之中,顾年的嘴唇好像动了一下,随即有一个语声在细弱地叫唤着:“落鸿……”
作者有话要说:
☆、破晓之印?
小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俯下身,将耳朵凑了过去。顾年在说什么?落鸿?那是一个人的名字么?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她抬头,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如薛云海所说,他并未完全睡去,而是陷入了似梦的昏沉,可是他在梦中见到了什么啊?或者说,他脑中本就安存着的是怎样一个纷繁世界啊——纷繁到哪怕意识模糊,亦如临大敌似的双眉紧锁、额覆冷汗?
她正要伸手擦去顾年额上的冷汗,忽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慢着!”
她惊愕地回首,就是方才一楼时与薛云海对面而坐的长者,只见他一个箭步跨过来,一探顾年鼻息,忍不住扬声道:“云海,你点了他神庭穴?”
“是啊,”薛云海习惯了他语声中的严肃,不觉有异,继而向着小隐说道,“这是我师叔,承英派长老薛吟风。”
小隐道了声好,出于礼数也应了一声:“我叫小隐,来自采金谷。”她说话间暗自打量他们二人,见他们虽未着承英派统一的道服,却都佩戴了印有承英字样的玉佩,这才放了心。
“哦采金谷?”薛云海抬眉笑道,“真是巧的很,说起来我们承英派和你们采金谷还颇有些渊源呢。”
小隐好奇,正欲细问有何渊源,谁料薛吟风忽然提高了嗓门骂道:“云海!看你干的好事!”
薛云海和小隐都吓了一跳,齐齐向顾年望去,只见他眉心现出了一点妖冶的紫色,像是说书先生讲起一些身怀异术、神神叨叨的外族时经常提到的印记。“那是怎么回事?”小隐战战兢兢地问道。
薛吟风没有回答,反是抬头问向了小隐:“我且问你,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如今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啊,问这个做什么?小隐愣了片刻,正欲说他们二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