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倾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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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下过招,也不知舒无华对她说了什么,沈纤儿脸色一缓,嘟着粉唇回身走了下去。小隐心下一安,忽听身旁的房门吱呀一声推开,闪进一个人影:“快被我那老妹吓死了!她怎么来了都城?”
小隐这才看清落霞山庄二公子的模样,是个轮廓平滑、眉目清朗的世家子弟,衣着与配饰都很是考究。他们沈家的人,都有着极深极浓的眼睫与名门世家素有的贵气,但沈翎没有沈纤儿的娇气和沈复的烈气,多了几许江湖气,单听他进门的第一句便可感知。小隐为之莞尔:“她来都城寻医。”
寻医?沈翎一怔,他那个妹妹自小的经络疾患,他素来是知晓的,便也没有多问。
再往窗口一看时,早已没了舒无华和沈纤儿的身影,想来是已出了丹凤苑,但是小隐目光停留在楼道时,忽的怔住了。她身形轻飘飘地掠了出去,拾起阶上的一样东西,目光不定地向丹凤苑大门张望。是——月圆镜?怕是沈纤儿方才无意间落下的,那可如何是好?小隐是知道月圆镜之于沈纤儿有多重要的,当下犹豫:趁他们还未走远送过去?但这极是不妥。她回望一眼立在二楼窗边、好奇打量自己的沈翎,叹了口气,还是回了屋。既然舒无华已带着沈纤儿出门拜访名医,恐怕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哪知沈翎见到小隐手里的古镜,奇道:“日缺镜?”
小隐手心一颤,差点将镜子摔落在地:“你说什么?它不是月圆镜吗?”
“日缺镜和月圆镜都是我家的东西,我自小就熟悉的很,岂会认错?”沈翎拿过小隐手中的镜子,一指上面的花纹,“它们看上去是差不多,但日缺镜上的纹路是自里而外的,月圆镜正好与它相反。”
小隐呆呆地望着镜上雕花,果然由里及外,如沈翎所说,它是日缺镜。她神色不自然地笑了笑:“恐怕是刚才令妹不小心落下的。此番入都,便是我与他们一道的,不如我代为保管,下次见面还她便是。”她话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清楚的很,那绝不是从沈纤儿身上掉出来的。沈纤儿怎会有日缺镜?他们落霞山庄的日缺镜早已被盗了去。但——若不是沈纤儿,那就只能是舒无华了。
可是舒无华又怎会有日缺镜?小隐想到这里,心绪大乱,日缺镜明明在舒无华的师父啼血手中,而舒无华也说了,他们师徒自那之后并未见面呀。莫非舒无华没有说实话?小隐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摇头,不会的。
正在小隐暗自惊疑之时,小童抚掌而笑:“好了,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小隐环视四周,确认四个角落里都不曾冒出过顾年和云卿之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商议正事
“云大仙已先行去了密渡,”小童解释道,他口中的云大仙自然是通灵仙云卿之,“至于我家公子,他另有些事需要准备,只能与我们密渡见了。”
沈翎不由一叹:“这么抓紧?让我这个姗姗来迟的人很不好意思呢。”
“都是承了九王爷的情义,自然得抓紧些。也须得是九王爷看得起我家公子,才让他掌握此番大计。”小童说到这里,向小隐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
小隐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原来在场这些人并不知顾年身份。他们都是不曾参加此次千山雪崖宴的人,只听闻顾年是与小隐同时获得入玲珑库机会的人,至于他是无照楼中人这一身份,那是全然不知。看来这一消息被倾楼会压了下来,免得外传打草惊蛇。他们只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九王爷为何派了这样一个年轻人全权代理主持大局,但如小童所说,都是承了九王爷的情义,哪会在意这么多?
是以小童这一个眼色使来,小隐岂会不明就里?当即缄口,暗忖自己哪会蠢到将顾年的身份在这些人面前和盘托出。这眼前站的,一个是承英派的,一个是落霞山庄的,都是当年围剿无照楼有份、夙仇不共戴天的啊。
苏承盛缓缓点头:“这位小兄弟说的对,可以这么说,没有当年九王爷的情义,就没有今日我们这些人的成绩。所以,哪怕是营救蜀王林缺这么一件在天下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苏某也绝无二话。”
这是表忠心的话,不仅是苏承盛自己,他那一句“我们这些人的成绩”将大家都拉了进来。都是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哪里还需再多言?他们在这里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件表忠心的事。
小隐不由对眼前这些人产生了些不一样的敬意。他们都已是声名显赫的人物了,哪怕拒了这件“大逆不道”的事,也无人能放到台面上指责一二。但他们都为了九王爷一句请、一份情,汇聚在这里,是多么可贵。
小隐整颗心都开始沸腾起来,热血好像在无形中扬了上来,又被她强行压了回去。正事,终于要开议了。
“这是密渡的地形图。”小童变戏法似的将一卷图摊开在桌上。
小隐定睛一看,这自然不是公主给九王爷贺寿时送的那卷画,眼前这图,更精细,精细到将一整个密渡原貌按照一定的比例浓缩在一张图上。
“密云最为出名的便是‘十渡”,所谓十渡,是指十个渡口,其中前五个渡口已经淹没,尽数埋于密云西南的不老湖。至于密云的东、北、西三面,皆环山,中有二水,分别自东西峡谷出,汇入不老湖,东峡谷名叫倦鸟,西峡谷名叫云岫。而我方才所说的十渡,尚余五个渡口不曾淹没,那是六渡至十渡,就在东边的倦鸟谷里。”小童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众人反应,见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点着头,这才放下心来,暗叹自己前几日被顾年逼着背过这么多遍的介绍,终于没有出错。
小童那话,加上眼前这图,已经清楚明了地在众人心中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密渡。沈翎想了想,指着东边的倦鸟谷问道:“你说六渡至十渡在倦鸟谷,这意思就是说我们要去那里?”
不愧是世家公子,自小听多了人前人后的话,是以从小童格外强调十渡的话语中听出了他们此行的方向。小童赞叹地一个点头,随即又轻微地摇了摇头:“是要将目标着重放在倦鸟谷,但不包括沈公子。”
“着重?这么说来,对我另有安排?”沈翎皱了皱眉。
“还有牡丹。”小童指了指面无表情、活似冰窖的牡丹,“沈公子和牡丹,要去云岫谷。”
“为何?”牡丹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是简单得不能再省略的两字,却也道出了其余之人的疑惑。
“这么说吧,按照现有的情报,我们能唯一确定的,就是蜀王在密渡。密渡非山即水,山在深处,水在入口,你若是我,会将蜀王匿于何处?”
“自然是深处,”小隐接口,但又露出深思的表情,“但你说的只是猜测,不足以让我们把全部的人力都集中在深山峡谷。难道不老湖湖底没有藏人的可能?”
“后面这两句话说的太好了!”小童拍手大笑,感觉这个小妮子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哦不对,他只是按照顾年吩咐传达着他家公子的话,“我方才所说自然是猜测,所以云大仙先行去了密渡,凭他对机关暗道的了解,已勘探了不老湖,并无异样。这便说明,水没有问题,人必定在山里。而如你所说,我们自然不能将全部的人力都集中在一处,所以倦鸟谷和云岫谷,都不能舍。”
小童继续说道:“这就好比一个赌局,押大押小的事,但我们总要万全一些,两边都押。只不过这次,将大的赌注押在了倦鸟谷。”
小隐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看了小童一眼,心里涌起一阵怪异又刺激的感觉。赌局?他们将名声和性命都放在这里,到头来是——被比作一个赌局?偷眼打量沈翎和苏承盛的脸色,也都是古怪的很,唯独牡丹,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
“有趣。”牡丹仍是简单的两个字,但他竟然笑了。他平日冷脸惯了,这一笑竟让他自己和其他人都极不适应,只见他嘴角的弧度才一抽起便立刻退了回去。若非就站在他面前亲眼所见,定不会有人相信杀手牡丹也有笑的时候。
素来爱笑的小童反倒是苦着一张脸,他咕噜咕噜地猛喝了一大口水:“有趣的人不是我,你若知道这些话都出自我家公子之口,便不会这样评价我了。”
但苏承盛显然无心去理会那些话出自谁人之口,只是满带疑惑地望着小童:“你方才说,将大的赌注押在了倦鸟谷?这又是何解?”
“届时你们便知道了。”小童神秘地笑了,让在场之人浑然摸不着头脑,但又隐约觉得,定是在那里有了什么发现,在很大程度上显示出蜀王在倦鸟谷这一极大的可能性。
沈翎无奈地摊手:“好吧,我同意,哪怕对倦鸟谷有信心,也不能舍了云岫谷一探。但为何是我们——为何是我和牡丹去云岫谷?”
小童又一次神秘兮兮地笑了:“这个问题嘛,并不在我家公子交待予我的范围内,不如你当面问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舟行不老湖
是呀,为何是沈翎和牡丹去云岫谷呢?当沈翎将这个问题又一次抛了出来时,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顾年。
这是丹凤苑小聚后的第二日,正是他们相约密渡见的日子。而此时正值晨昏交替,西垂月,东升日,乃破晓时分,与公主所赠画卷上的景致如出一辙。整个天空因不老湖的氤氲水汽而显出雾蒙蒙的一片,天接云涛而云衔水光,在那水天相连的尽头有一轻帆如梭,好似踏雾而来。
是顾年和云卿之。顾年立在船尾,晓雾笼着他的衣衫,他外敛内戾的目光也因这水汽显出几许柔和。那个成名许久、颇有些岁数的通灵仙云卿之竟在船头掌舵,小隐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云大仙给顾年掌舵?顾年倒是好意思让老人家干活?这船头船尾换一下,还差不多啊。哪知云卿之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干瘦的手不时捋过尽白的须发,神情怡然。
轻舟停在了众人面前,停在了不老湖畔,就靠着湖畔矗立的一方石碑。那方石碑,小隐一来就看见了,上面刻着两个字:十渡。她想起小童所说,前五渡早已没入不老湖,只有六至十渡布于东边的倦鸟谷,而他们此行,正是始于此碑。只是这十渡碑,孤零零的,直愣愣的,在日月共现的云缭雾柔间显得突兀了。
苏承盛手掌抚过石碑,叹道:“十渡十渡,我看并非单指十个渡口,此乃佛语,十方世界,普度众生啊。”
“看来苏长老不仅秉承承英道法,还对佛法颇有了解。”顾年仍长立于船尾,不曾下船,“上船吧,诸位。”
“素有相通。”苏承盛一揖,与沈翎、牡丹和小隐齐齐上船。
“小童不来了吗?”小隐环视四下。只见仍是云卿之轻巧熟练地掌舵,轻舟一个调头,满载六人,向不老湖深处驶去。
顾年轻笑:“他来干什么?他又不会武功。”
啊?小隐一愣,忽然像是听见了一桩很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俯后仰:“原来是这样。”原来那个素来嘴硬、不肯输人的小童,竟不会武功?她倒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好歹是无照楼楼主跟前的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要是被他知道你笑成这样,定会连我也一并打了。”顾年无奈地看着小隐。
“他怎敢打你?你是他楼——是他家公子啊。”小隐笑得正欢,差点将“楼主”二字说了出口,一瞥眼瞅见顾年瞬间转冷的目光,连忙转口。
恰好此时沈翎接口道:“怪不得昨日,他叫我自己来问你。”
“沈公子要问什么?直言无妨。”
沈翎一指牡丹:“你们去倦鸟谷,为何是我和牡丹去云岫谷?”
“原来是这个问题。”顾年不以为意地笑了,“牡丹行事多在暗夜,而此时的云岫谷尚不见日,他定能保证一如既往的敏锐,而沈公子的落霞五珠凌厉霸道,云岫谷空旷,不像倦鸟谷那般曲折,恰能一路披荆斩棘。归根结底,不过‘合适’二字。”
非但沈翎目瞪口呆,就连牡丹也露出了明显的惊愕,更不用说苏承盛、云卿之和小隐了。一席话,最终竟源自一句简单的“合适”,但什么是合适?如何知合适?这才是最难的啊。
牡丹再一次笑了,说出了与昨日相同的两字:“有趣。”却不知说的是人,还是事。
顾年毫不谦虚,管他说人说事,一个颔首:“我也这么觉得。”
“这席话,可是出自九王爷的安排?”苏承盛忍不住问道。
“九王爷将今日的密渡之行全权交给了我,自然不会过问这些细枝末节。”
苏承盛面有尴尬:“说来的确是小事,但顾公子眼里的这些细枝末节又岂是寻常人能想到的?哪怕是一派之主,恐也不及顾公子思虑呢。”
一派之主?事实上,顾年就是啊。小隐心头一跳,暗忖莫非苏承盛猜到了什么?她偷眼打量苏承盛神色,只见他与其他几人一样,除了惊叹并无他意,而顾年更是神色自如,好似全然不曾将苏承盛的话听在耳里。
轻舟在云卿之手底下有若飞叶,看似小船不稳,实则全无半点摇晃。小隐生恐其他人将顾年的身份往深处想,是以转而问向云卿之:“云大仙,你这船驶得四平八稳,是否常年生活在水上?”
“这倒不是,不过我外号通灵仙,自然得精通一些与旁人不同的东西。”云卿之看了小隐一眼,笑道,“女娃子羡慕吗?”
小隐一吐舌头:“我也只有光羡慕的份了。”
“有缘同舟,你若想学,改日老夫教你便成。”
“真的?”小隐一下子两眼放光,她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哪会想到这个几乎是爷爷辈分的云卿之如此慷慨施教。
说话间,不老湖的对岸在初日下已隐约在目。顾年取出了一个圆筒,递至沈翎和牡丹面前:“船一到岸便要各自入谷了,你们在云岫谷若发现异常或险境,便拉开这个流光柱以作信号。”
沈翎望向牡丹:“我的落霞五珠堪称霹雳惊雷,而你多用短近利刃,远攻不多。这流光柱,不如你拿吧。”沈翎果然极擅言辞,这话说来,非但不会让人觉得他自傲,还会令人夸赞这位落霞山庄的二公子亲和近人、思虑周详。
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