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经济适用男-第4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便去了。
正文 第十章 独自在家的齐粟娘
第二日是二月十二花朝节,胭脂巷相奶奶差人送来了贴子,邀请她过府到花园里挂红,为百花仙子庆生。齐粟娘自然又推身子不适,只在自家丝瓜藤上挂了一块红布应景,也算过了节。
是夜,齐粟娘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流言之事,无法入睡,她回想起陈演那时说的话,“我只怕你日后受委屈……”心中难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冒着风险,暗约连震云,到坝上监理工程之事,虽是免不了有些私心,但若不是为了陈演将来转了河道,能平平安安去治河,哪里又会如此?当初陈演之父陈潢受冤而死,不过是因着河道总督秉公正直,挡了他人的财路,被参革职,连累了陈父。堂堂一个二品满旗河道总督,康熙宠臣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是陈演这样没有根底的小官?若是堵了他人的财路,犯了众怒,十三爷那样的得宠的皇阿哥也未必能替陈演说上话,便是康熙,也不能指望。一则他看重陈演,不过是因着河工事关漕运,漕运事关国本,陈演有用,他便宠一日,陈演若是为众人所不容,他哪里又会相护?二则,康熙不是个神仙,他日理万机,陈演是个小小七品汉官,哪里能时时管照?否则,当初为什一定要替陈演指婚满旗大族贵女?不过是替陈演再拉个靠山罢了,满族贵勋在朝中上下盘根错节……
齐粟娘瞪着漆黑的帐顶,暗暗叹气,她原就明白陈演的性子,后来见他做了官,行事老成,便也放了些心。只是那一日见着陈演在坝上伤了双腿,便明白他再是历练,遇上人命关天的大事必是不肯退让的。这样下去,除非陈演昧了良心去搜刮小民,侵吞别处仓银,或又是全不理这治河之事,回老家去过自家的安稳日子,若是不未雨绸缪,寻个生财的路子,治河这条道就是条死道!
她卧病在床时,日日苦思,不单要制出图样,还要防着错信连震云,被他抓到把柄,泄露了此事,当真是夜不能昧。身子大好后,原想着打听打听连震云是否娶妻,若是能召他的内眷过府,女人们走动相熟后,到连震云府上,偶尔见上几面也不违礼法。却又想到清河漕司与漕帮一直扛着,陈演两不偏倚,她平日喜爱相氏,也不敢多去走动,不喜汪氏,也不敢绝了往来,便是喜欢莲香一个丫头,都不敢去许府里探,哪里又能和连府里的女眷亲近?只得作罢。眼见着只有唯一的机会约下连震云,也只得违了规矩,在云府里冒险一试,原没指望连震云一定能来,好在连震云果然是个成大事的。只是坝上的工程想要建好,没她在现场看着,必要出事,便是她全没有想出头的心思,为了防着设下的线脚误了坝上的工程,为了工程能实在可用,也必要去坝上……
中门外巡夜的衙役砸响了头更锣,齐粟娘全无睡意,这流言不尽不实,多半仍是坝上水手传出来的,陈演明知日后少不了流言蜚语,仍是纵容她上了坝——齐粟娘咬着唇儿——她虽是觉着世上行事,从无万全之策,有一得必有一失,不冒些风险绝不能成事,靠着以往留下的好名声,清河百姓不会有人真个信这流言,但终是损了陈演的体面。
齐粟娘将头深深埋入被子里,陈演全不知晓她这些打算,她也不能和他解说……
漕河波涛声夹在更鼓声中,远远地传来,古老而又清晰,一声接一声在齐粟娘耳边回响。黑漆漆的内室里,古老的红木家私上闪烁着点点银光,泛出腐朽的死气,让人恶心得喘不过气来。然则,百合莲子双枕边的枕箱上,如意金钗闪着温柔的微光,不知不觉间把这些死气驱散了开去。
齐粟娘慢慢将头抬起,侧过身,将如意金钗从枕箱上移开,打开了枕箱盖。虽是没有灯火,仍看得见里面十余封已拆开过的旧信,还有信封右角上的“陈”字。
中门外巡夜护院的衙役砸响二更锣,齐粟娘猛然坐起,伸手将枕箱里的信全取了出来,一把抓起藏在信下的工程图纸,定定看了一眼,转手撕成粉碎!
她抓着碎纸片,跳下床来,奔到灶间。炉膛中的火种半明半亮,在灰堆中慢慢烯烧着,虽不辉煌却能熬过漫漫长夜。齐粟娘看了手中的碎纸最后一眼,双手送出撒入了炉膛中,明火儿蓦然亮了起来,碎纸片被灼热的火焰舔食着,扭曲着,转眼化为黑灰,混入了灰堆之中,便再难分辨出来。
齐粟娘转身回房,上了床,默默沉思,直到中门外巡夜衙役敲响三更锣,方才朦胧睡去。突地,内室门轻轻响了一声,似是被推了开来。齐粟娘顿时惊醒,侧耳细听,却听不到别的动静,回想着门梢分明在临睡前插上,正觉自已多心,朱红双喜云锦幔帐外响起一个声音,唤道:“夫人,夫人。”
齐粟娘吓得不轻,一手抓住枕下青铜簪子,一面厉声道:“是谁?”
外头的人似是松了口气,说道:“夫人,是草民连震云。”
齐粟娘顿时大怒,猛然从床上坐起,压着声音斥道:“大当家是何用意?为何深夜入妇人内室!还不速速退出!”
连震云苦笑道:“夫人莫恼,草民实是不得已方如此。草民这就退到院子里去,等候夫人召唤。”
齐粟娘听得他如此说,心中默数三下,果然听得门响。她心中疑惑,细细思量,不知他是何用意,她不知究竟也不敢大闹,免得再出事非,只得穿衣起床,点起油灯。
中门外巡夜衙役的鸣锣声又响了三声半,齐粟娘暗想万不得已,只呼有贼,衙役即至,不至于受制于连震云,想来他必也知晓。她稳了稳心神,把青铜簪纳入袖内,用如意金钗馆了发,持灯走了出去。连震云果然远远站在院中,似是果真有紧要之事,非有他意。齐粟娘看了一眼紧闭院门,问道:“什么事要这般作为?”
连震云借着火光,看着齐粟娘那双漆黑的双瞳盯视着他,听得她语气中强压怒气,全是一副一言不合便要翻脸的模样。他只觉无奈,明知在院中说话不宜,却不敢提,压低声音道:“夫人,皇上过几日怕是会召草民去淮安。”
齐粟娘听得一呆,满脸糊涂,半晌方自言自语道:“皇上?召你去?”
连震云见她在灯下的神色分外娇弱,心中一柔,不自禁走近两步,点头道:“漕司全知事将工程之事上呈了淮安漕督衙门,皇上南巡查问河工、漕运,桑额总督御前回奏时,提及此事,皇上很是夸赞了一番,又问了陈大人详情。”顿了顿,苦笑道:“皇上怕是过几日便召我这个制图者去淮安陛见。”
齐粟娘听得此话,脸色转白,连震云虽是手上有图,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皇上一问,必要出破绽!康熙若是知道这图是她所制,她便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她为何知晓这些工程技艺。她已是小心再三,连震云是江苏帮主的亲信,将来虽是难说,现下不过是个白丁,清河一坛之主罢了,他不走官道,远比陈演做这工程不易让康熙查觉,正是一举两得,没料到……
她猛然想起陈演临去时提到全知事也去了淮安,暗暗叫苦,怕是工程建成后,漕司与漕帮不再日日为卖命钱扯烂帐,有了和气。全知事为着考评报上了漕运衙门,漕督又报给了康熙。只怪皇上南巡得太不是时候!否则这样小县城里的事哪里又会到他耳朵去?
齐粟娘急走几步,到了连震云面前,张开欲言,忽又顿住,转身看向院门,便要去看视。
连震云轻声道:“门外无人。”
齐粟娘听得如此,回头看了他一眼,“大当家,我们去书房里说。”说罢,领路向书房而去。
书房中一片黑暗,连震云站在齐粟娘身侧,见得她持着灯在桌上安放,不由在她身后道:“今日我相奶奶发贴请夫人过府,原是想商谈此事——夫人身子安好?”
齐粟娘猛然转过身来,微微眯眼看着他,面上竟是有一团极怒之气,连震云不知她为何如此,心中惊异,待要问她,齐粟娘却一抿嘴角,道:“这件事儿呆会再说,先把皇上的事说明白罢。”
连震云听得她语气冷淡,知晓她负气,不由心中思量何处得罪了她。齐粟良持灯走到书桌边,点燃了桌上油灯。她转过身来,在房中慢慢走动,故作不经意走到了近门的地方,寻好了退路,方抬头凝视着连震云道:“皇上精通西学,召见时必会细问大当家,若是大当家答不出,或是答得不清,皇上必会疑心,大当家以为如何是好?”
连震云心不在焉,只顾看齐粟娘的脸色,随口道:“草民便奏报皇上,是夫人所作——”
他此话一出,便见得齐粟娘面色铁青,怨愤之色溢于言表,话语顿时一断,压住心中不安,缓着道:“夫人心中有话,大可直言,草民——我——”
齐粟娘瞪了他半会,冷笑道:“我问你,亭子里的事是谁说出去的?我去坝上的事又是谁说出去的?”说罢,紧紧盯视连震云,只待他回答。
连震云心中一震,轻轻吐了一口气,心中斟酌,正要说话,齐粟娘见他迟疑,又是一声冷笑,“先把那些话撒了出去,到现在又说是我把图样给了你,皇上若是问我,我为什么不给夫君,反是给了外人,我如何答?拙夫若是问我,我如何答?大当家,你打的什么主意?莫非妾身身败名裂了,大当家就欢喜了,就如意了?妾身何时这般得罪了大当家,还请明告。也叫妾身死得个明白!”
连震云见齐粟娘咄咄逼人,一句赶似一句,分明是认定他违了两人约定,将事儿传了了出去,容不得他分辨半句。他何时在妇人面前受过这样的气,心中顿时大怒,当即转身,向书房外走去,冷声道:“夫人怒极,草民这会儿没法子和夫人说话,明日再来。”说罢,重重甩门去了。
“竟是这般受不得激,分明有鬼……”甩关的门带起一阵风,将桌上的油灯吹得摇晃。齐粟娘走到书桌边,盯着那油灯一点火花看了半晌,冷冷一笑,喃喃道:“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哥哥已是入了九皇子府,顾不上我。我看你是个人物,方寻你搭个伴,借个力。为免错信于人,那图样里我设了一个破绽,只有心思粗糙,算学不精方会如此,皇上这般精于算学之人一看便知,绝不会以为此图是我所作,你狡言欺君,攀污命妇,便是有江苏帮主或是朝廷大员作靠山,我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齐粟娘说罢,呼地一声吹灭了书房油灯,持着油灯走过院子,她推门入内室,方要反手关门,听得身后一声叹息:“夫人……”
正文 第十章 独自在家的齐粟娘(二)
齐粟娘方要进房,便听得身后唤她之声,脚步一顿,却不回身。
去而复返的连震云站在院中,凝视那妇人孤灯下的背影。那妇人默默不语,似是在等待他说话。连震云虽觉心中百般恼怒难忍,却又知她是故意激他,看他诚意,终是慢慢说道:“这些时日,我也听到了些谣言,园子里那送茶的丫头我已拿住问了。她当日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有一个漕上的相好,坝上进水时,看到了你的样貌,说与她听,两下相印,方知是县台夫人。那丫头也是伶俐了些,把那日我对她说过的话一细想,便觉出内有蹊跷,日常里便当个艳事儿说了。”顿了顿,叹道:“那日夫人与草民之事,原是易让人误会……”
齐粟娘先时听得连震云解说,心下疑忌稍解,再听得最后一句话,只觉一股火从心底腾然冒起,全然压不住!她咬牙切齿,回身怒道:“什么误会?大当家自家都这般说,怎的不叫外人怀疑?俗话说眼见为实,那丫头却是一派胡言!再者,便是要忌讳讲规矩,也要我能正经找地方寻你说上话!头一桩,你上我家来拜,断没有请见内宅妇人的道理,第二桩,我也没有寻人递个白话,大当家你便立到的通天本事,第三桩,拙夫夹在你们两头,断不会亲近于你,请你入宅。我除了你带二当家来赔罪这个当口儿,我还能到哪里寻你说上话?”齐粟娘越说越气,“便是云府上,我那事儿也能当着旁人的面说么?你不是把二当家也瞒得死死的?别的不说,便说现下,你深更半夜进了内室,比我当初的方法能高明多少?当真是受教!”
连震云气得面色铁青,顾不得重回此院的初衷,怒道:“既是知道不合规矩,你又何必做出来?陈大人他自个儿的事,要你这内宅妇人操什么心?满屋子的嫁妆还不够你使的?你这般轻狂放肆,行止无规,我已是忍了。我堂堂七尺男儿,去而复返,俯就你这妇人,你还是不依不饶,打量着我连震云是任你拿捏的软汉?可笑至极!”话音方落,便见身形一闪,失了踪影。
齐粟娘亦是大怒,甩手把门关上,到桌边重重把油灯一放,掀了幔帐,向床上一倒,眼中便流下泪来,脑中想起陈演临去时的话语,“除了坝上和县城后街,你若是闷了,便去逛逛……”齐粟娘哽咽着自语道:“他也听到外头传的这些话了,方才会这样叮嘱我……”想着陈演在她面前半句口风都未露,毫不疑忌,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酸痛,终是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齐粟娘倦尽而睡,月光照在外间妆台边的窗格上,将廊下一个久久站立的身影轻轻映在了上面。
到得第二日,齐粟娘还未睡醒,便听得外头喧哗,她奇怪地睁开眼,披衣走出了内室,从院门缝里向外看去,只见市集上人人收拾铺面、摊面,交头接耳,向南边漕河边上蜂拥而去。
齐粟娘心中疑惑,她已是草木皆兵,断不会再去坝上,也不想去前厅寻王捕头问个究竟。只得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倾听,果然有人从后院门前路过,隐约听得:
“漕上大当家的要用私刑,把不守帮规的人剥皮示众……”
“自打县大老爷来了后,漕帮多久没敢动私刑了……”
不多会,外头市集上的人已是全涌去了漕河边看观刑,静悄悄地无一丝人声。齐粟娘在院中走来走去,寻思连震云处死的这名帮众怕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