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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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在薄雾遮掩下苍白毫无生气。
清晨的冷雾落在忙着耕作的人的脸上，透心凉。公子小白走出这段路后，整个身子热起来，人稍一停顿，在凉雾里又打了个冷颤。
穿过稀薄的几户人家的草房。
前面便不再是街区了，没有了屋舍，远远的只剩下一处凉棚被搁置在旷野的青绿的庄稼地里。快要走出街区的地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商机了，故而只有一个凉棚，大概是供赶集的人歇脚用的。公子小白没指望凉棚里有人，因为现在还不是个赶集的日子。
远看上去，浓雾里很有些仙境的味道。
这样的仙境给公子小白的第一反应却是那段邂逅那个自己名曰仙人指路的女人的情节。公子小白欢愉的心情立刻有了点阴郁。
公子小白调整了下情绪，一面又倔强起来，心里和自己较劲：我就不信还能遇到活见鬼的事，至少这次一定要见到那个森森气氛里叫做仙人指路的女人。
可凉亭里偏偏有一个人。感觉上就是个女人。
公子小白奇怪那人垂着脑袋，再有几许冷风毫无遮拦的吹过来，还是能感觉出几丝噤若寒蝉，那人一头散发几乎遮住了脸庞，盘腿而卧的身前，有字纸一张：觅天下利器，曰不杀之剑，真剑以百两金换，赝者罚金五十两。
公子小白本来是抱着清闲的心态闲逛过来的。
来看一下，若是没什么看点，就想着快点回走了。见到这个奇怪的人，居然写了如此的字的纸，犹豫了下，问：“天下利器，还有真假吗？”让公子小白决定停在这凉棚里，好好讨教一下关于这不杀之剑的人和事。
对方没出声，看来那人对公子小白方才的话题没有兴趣。
“你要此物，何用？”公子小白再一次发问。
“你问此话，何必………”那人还是没抬头，只动了下身子，估计懒得和公子小白交谈下去，“何必浪费我精力。”
“你不说出用处，我为何给你此物。”公子小白有些恼怒，“我若真心给你此物，我还会在意百两黄金吗。”
“给我。”那人本是盘卧的姿势，被公子小白一刺激，蹿到了公子小白眼前，伸出一只手。
好端正匀称，让人心砰然而动的美人之脸。
“你是姑娘家。”公子小白错愕了。
“一个连男女都不大能分辨清楚的人，居然还跟我说不杀之剑。”美人冷笑一声，“趁我现在不想生气，你还是回家醒醒去。”
公子小白被莫名其妙的打击了下，心里有点难受。分明对方自己遮住脸，不让人认出自己来，还倒过来奚落了自己一通，转而又想，这样纠缠也没用，因为不杀之剑放在剑书那里了。没有东西当然说再多也没用。
火唐寨的街道是松散的，布局是不规则的两纵三横交错的街道分成乱糟糟的几片，公子小白转了一会也没看到剑书的身影，想着赶紧把不杀之剑交出去，也就省去这几天的牵挂了。
可走了一会，公子小白又嘀咕起来：这段时间她要是走掉了，下回又不知道何时能碰到她。自己何不领着此人一块去找到剑书，这样自己至少也算清白了。
于是公子小白又折身走着准备返回凉棚处。
又是那个扛着铁叉的猎人。公子小白眼见对方在自己眼前而过，公子小白只能满是热情的笑脸，表示一下今早如此短暂时间里的二次相逢。
看来这街面也真够小的。
公子小白不得不在心里这样苦笑。因为对方好像对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已经认识了的那份热情，看上去甚至有些狐疑的眼神仔细在公子小白身上打量着。
公子小白觉得自己被奚落的有点脸红耳赤的感觉。
“你有古剑吗？”年少的猎人终于在这面对面的一分钟的僵持过程中对公子小白的热情笑脸显然有感动了。问了句没有边际的话。
公子小白莫名的摇头。
“你见到一个姑娘在这街区附近走动吗？”年少的猎人依旧不饶的追问。
公子小白还是摇头，心想这少年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适才刚见过面，刚聊过这么句话怎么就忘了呢，估计他是有些忙晕了头。
“今天没有集市，所以现在没多少人。”公子小白乱搭了句话，“你等过两天集市的时候再来，一定能寻觅的到你想要的古剑和你的那位姑娘。”
猎人疑惑的望了下公子小白，转身继续了再街面上搜寻起来。
现在公子小白觉得是时间过的有点快了。因为脑子里一时间多了这少年猎人的奇怪行为，到凉棚的距离自然有转眼即到的短暂。
“我就在这里练古琴。”轻纱一般幽婉地叹息从凉棚里传出来。
公子小白心抖然一惊，还真是这么巧哉！！怎么才这会功夫，凉棚里便换人了？公子小白可能是条件反射，公子小白内心深处对那位仙人指路的嫫女的恐惧又涌上了心头。因为现在的雾气重了很多，几乎见不到凉棚了。
幽婉之声入耳，公子小白是略懂音律的人，听得出对方勉强的指尖间有错误不断出现。
公子小白本能的回头，想看一下，就算和对方有冲突，也好能迅速撤回到街面去，只要街面上有行人，对方应该不会太过于张扬，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行动出来。
身后不远处走过来的是那个猎人。估计他已经在街区里不能发现什么对自己有用的讯息了，跟在公子小白身后倒也不错。至少给公子小白壮了下声势。
“现在正是春寒，这里荒芜的很，此曲不合时令，不合地方，估计也乏知音。”公子小白果然提高了嗓音，至少身后站着位年少的猎人，于是便有了对这种休闲方式，还是很有些想融入其中的妄想，不过对方奏的曲调明显是秋雁归的味道。
“这人已经和我是三分知音了。”仍然是一头散发的美人，不过这会有风拂过，散发看上去却是显得整个人有些飘逸了。
已经有人在倾听美人调弦。不正是扛着铁叉的年少猎人吗。公子小白回头，身后走来的也是扛着铁叉的年少猎人。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现在再看上去两人都是稚气未脱。这分明是一对双胞胎。
不过公子小白恍然大悟的稍微迟了些。
“苏苏姐何必一意孤行，身败名裂。”眼前的猎人很有几分怜惜短叹。
“不论如何，我们不能放你走，那样只会害了你。那样我们唐家就没有了名望，没了礼仪。”身后的猎人口气到是硬邦邦。
“我们不可能靠着父辈的名望过生活。我只想只在乎我自己这一生的幸福。”真是柔情似水的女儿家。
公子小白已经被晾在一边，刚才的莫名的冲动全没了。
“只怕苏苏姐没有得到幸福，便尸骨寒于荒野。”眼前的猎人还是那份怜惜。
“整天这样游荡有什么好。误入了歧途，辱了家门，终了还是害了自己。”公子小白身后的猎人强硬的口气已经软化。不过这次他将眼光移到了公子小白身上。
公子小白现在可不想自讨没趣。已经感觉到气氛有点紧张。除了多看了几眼美女，他已经想着快一点离开这里。
公子小白盘算着：不杀之剑幸好没盲目的送给这位来历不明的美人。
既然他们是一家人，一定不想让自己这样一个外人参与进来。
而且清早自己还要去找剑书，去找人问竹海和竹海里的神仙。
“为之者败之，执者失之。”公子小白一副为人师表的劝解双方的口气。并打算说完这话，就等于给自己一个后退的理由了，然后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回街区去了。“很多事执着是没有必要的，遇事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要学会选择，学会放弃。”
美人已经理会了公子小白的善意相劝，“你现在可以和我成为七分的知己了。”语毕，起身，收琴，右手托起一条长过整个身子的软鞭。“好弟弟们，我也不为难你们，我们打一场，我赢了，你们就当没遇上我，放过我吧；我输了，你们就带着我，你们的苏苏姐的尸骨回去。”轻柔里无奈之至。
公子小白后退了几步。人已经闪过身后的猎人，整个眼前只剩下双胞胎猎人和被唤做苏苏姐的美女在凉棚内外了。
“苏苏姐，难道我们姐弟这么多年，就敌不过他陆天思短短三五年。”已经走到公子小白身前的猎人的语气中怜惜与无奈到了极点，肩头的三股铁叉拄地。
“外人面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带着你的尸骨回去也比你孤苦伶俜一个人四处漂流的强。”稍远处的另一猎人咬牙切齿。
“你们是太年轻，再长几年就知道你们今天这样逼我是多残忍的事。你们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美女的两行清泪洒落，人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前插，从公子小白的眼前一闪而过。
公子小白退了三步，眼前一闪而过的这道美丽的风景：带走了浓浓的情伤，带给了公子小白淡淡的遐思迩想。
双胞胎先是一愣，缓了下神，向公子小白后退的方向追了过来。
“人家既是你们的苏苏姐，你们怎么忍心这样去折磨她。”公子小白本能的双手一横，一副英雄救美架势。
双胞胎互相看了下，沉默着垂下铁叉，拖着脚步没再理会公子小白，从公子小白眼前走过去。
4
公子小白一个人抱着那位苏苏姑娘留下的古琴，踱着步往回走。真是不杀之剑没送掉，却又得到一件古琴，公子小白一面走，一面苦笑起来。
僮子剑书找到公子小白的时候，天已经近晌午。
在街区的一角的僮子剑书正靠着墙无聊的享受着并不明媚的阳光，雾稀薄，阳光也散的没有了明辉。
“又有人送你东西了？”僮子剑书叹了口气。“公子让我背着这铁铗，已经是越背越沉。如此，下次你只要领别人的心意就够了，别是还没远足到益州，我们就成了富足的商人了。”
“这是万金不换的宝贝。重在我心呀！！”公子小白看着僮子剑书欲弃又不释手的样子，想宽松一下心情，却是笑不起来。
一边还是忘却不了的怦然心动：那个叫苏苏的姑娘会不会真被双胞胎用铁叉压着送回了家？那个苏苏姑娘就是等着我送上铁铗之人吗？
“这两天，这小镇变化真是大。”僮子剑书看来已经把这街区已经转的很熟悉了。“几天前吃酒的地方现在有点气派多了。”
公子小白歇了会脚，在心里盘算了一会：竹海看来是别去了，是非多了，自己的路恐怕也不好走。还是老老实实沿着官道走，找机会就把不杀之剑给送出手，省出时间可以多吃几回酒。公子小白摸了下胃，觉得还是该去吃酒的地方，也许还能碰到神仙胸怀的唐习。
最好小饮几杯，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这街区，继续远足了。公子小白一面心安理得起来。
果然够气派，虽然楼还是那样高，但洁净整齐，陈设布置看上去雍容了很多。
“说仙楼？！”公子小白最在意的是门上横着的招牌。“有酒吃吗？”
“今天这里不卖酒，只论剑。”一个小姑娘过来，“凡天下利器，本店觉得有收藏价值的，绝对给你沽个好价钱。”
公子小白走进门，迎面木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柄长剑，有青铜制的，有铁制的，甚至还有竹制的。
有人哼了一声，映入眼帘的素雅不失端庄的女子。
居然是那位苏苏姑娘。只是这次依旧垂着头，头发经过了梳理，整个人变的清秀了许多，不过现在手里托着软鞭，有气无力的坐在靠楼梯的远角。
“你，你从哪来？你跟踪我？”苏苏姑娘抬眼，略带哀愁仍妩媚的眸子里有不可抗拒的斥责。
“我，我们是过路人，我们是去益州城远足的游子。我们干什么要跟踪你？”公子小白这回一边想一边寻思着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唐苏苏眼波一动，杀机重重，“我正想找人聊天。”
“这种架势分明是想打架，哪里也看不出想聊天。”僮子剑书摇头，拉着公子小白的衣襟，想走。
“吃酒，讲几句闲话是聊天，论剑，试剑，同样也是聊天。”苏苏姑娘又垂下脸，“你不是和我已经成知己了吗。”
公子小白实在是无语了。站在门槛外面进退两难。
“公子深沉起来，真象我的一个朋友。”苏苏姑娘看来一定要纠缠公子小白了。
“二十多年来，我也曾有过红颜知己。我看你今日心神难宁，是不是遇了稽手难事。”
“你想帮我？我们本没有交情，我自己惹出来的烦恼，为什么要你帮忙。”苏苏姑娘很在意的瞪了下公子小白，语气一缓，“谁能帮得了我。”
“自己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少事，我想了我不能整天背着你的古琴去远足。”公子小白可不想把气氛搞砸，一面拖着古琴在胸前。“我能做的就是轻装上路，继续我自己的远足。”
“琴萧相鸣，才是知己。”苏苏姑娘说着，手一挥，扬起一串清脆的鞭哨。而后觉得自己可能失态了，苏苏姑娘于是收敛了肆意，一面摆手示意公子小白放古琴于地上，“可我现在没心情奏曲，我只想着那柄不杀之剑。”
“这里放的长铗，看上去都是古剑。”公子小白试探着转移了下话题，因为自己早前说过要赠送不杀剑给这位美人。可现在又不太想着这么快就送上来了。如果有人见到我一见到美人就什么东西就送出手，恐怕会被人笑话，至少不能让剑书这么觉得，不然这一路上岂不是被剑书的吐沫嘲笑死。
“天下好剑万千，我只想要不杀之剑。”苏苏姑娘眼波一闪，“你真见过不杀之剑？”
“你见过没有？”公子小白反问，如果这个姑娘连剑都不认识，就算自己奉献出铁铗，也不定会被她接受。现在公子小白更决定推迟将不杀剑送人了。
“我没见过像你这样，一次又一次浪费我精力的闲人。”苏苏姑娘可能是有些疲倦了，毫无神采的直起腰，转身上楼。
公子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