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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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刀送上前。
江家三兄妹却没有人上前。
“你明明是双刀童秀,干嘛偏要说自己是孤竹子?”江寒渊最先沉不住气,固执的问。
“凡是五符令使,你们都是要杀之后快,我是不是孤竹子不重要。”老者看着双刀,很有几分不舍的眷恋。
“就算你赤手空拳,你也知道我们今晚杀不掉你。”江寒冰剑不出鞘,话不张扬。
“何以见得?”公子小白被这近乎画面的场景搞的有些摸不到头脑。
“因为这世间只有孤竹子能知道未来孰是孰非。”江寒雪眼光扫过公子小白,和公子小白的眼光远远地聚合,公子小白一下子觉得他们并非冷血。
“筠儿,你耍一套双刀式给他们看看吧。”孤竹子又开始靠在桑树下,吹箫。
元丹丘手中竹杖一翻,先于小姑娘劈向江寒冰。公子小白见到元丹丘的泪飘出眼角。
“童妹妹,他们是来杀人,不用手软。”元丹丘低沉着语调显出些惨淡。“三叔就被他们的剑刺穿胸膛。”
“我找不到你们,你们到是送上了门。”小姑娘说着,一咬牙,挥刀便砍向江家三兄妹。
江寒渊的剑碰上小姑娘的双刀,两人杀到了一处。
江寒冰的剑仍不出鞘,元丹丘却占不到一丝的便宜。
“为什么对五符令使恨得那么深。”孤竹子吹箫得心情不在,抬头望着一动不动的江寒雪。
江寒雪见只剩自己一个人面对孤竹子,心里恐慌起来,“因为你们都是沽名钓誉的小人,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江寒雪的剑举起,人却犹豫着还是未曾主动上前出击。
“听口气,你们很了解我。”孤竹子转身,“今夜就只你们?可惜我见不到你们身后的那只黑手。那人是谁?”
“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复仇者,有人帮我们,那是五符令使做恶多端,人人诛之而后快。”江寒雪始终不敢冲进栅栏,人变得格外拘谨起来。
元丹丘对阵江寒冰显出很辛苦,被剑势压着竹杖几乎连一分还手的力气也没有。
小姑娘童筠双刀舞的滴水不漏,由于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手,江寒渊一时间又想急于取胜脱身,于是招势粗糙了些,反到对小姑娘无可奈何。
公子小白揣摩着孤竹子不想出手,若非然早该移动脚步。
孤竹子一定觉得对手太弱,不值得自己出手。孤竹子瞥了下公子小白。
公子小白当然知道不杀之剑现在就背在自己的后背上。可自己也不想去冒险阻止江寒雪。
“公子师承公孙大娘,大娘与我也算交情够深。”孤竹子分明想让公子小白去对付江寒雪,所以口气一点也不勉强。
公子小白叹了口气,“年复一年的仇杀。”人向前迈出了一步。
公子小白看清楚了江寒雪的眸子深处的一丝温存的关怀。
江寒雪没有出剑,只拍了下巴掌,“天渐晚了,我们明天再来。”
说着,三人渐次后退。
小姑娘哪里肯丢手,和元丹丘双双追了去。
“先生算到了这一卦。”公子小白望着孤竹子,没有决定追出去,只是将不杀之剑打算传递给孤竹子。
“公子辛辛苦苦找到我,不是就想算一卦吗?”孤竹子没有接东西。
“先生离开竹海时收获一定不少。”
“收获的时节还没到,春天只是播撒希望的。”
“今晚先生不出手,就是给江家兄妹留点希望吗。”
“给别人希望其实也就是多给自己一点机会。”孤竹子翘首,天渐暗下来,“今夜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此打扰了。”
“先生难道不担心江家兄妹会挟持元丹丘们吗?”
“先生不是虚名,真才实学的先生听起来才悦耳。”孤竹子嘴角撇出一丝笑,“他们在月儿升起前的黑暗不从这里出去,怕是今夜就在这片林子里转了。”
“甚好!甚好!”公子小白惨淡的迎合,心里悲悯起江家兄妹来。
7
孤竹子依旧靠在桑树下,有类似笛箫的管乐声吹出:筚篥声流露着悠长但不乏些许哀伤。
孤竹子独坐,奏乐,迎着最后一丝晚霞余晖,颇有些临风欲仙的感觉。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耐动,放形于声。声相应,放生变,变成迈,谓之音。先生这阙曲子可谓悠闲中杂着难言的情愫。”公子小白很仔细听完,直到整曲回味之后,发现仍是孤竹子莫不出声。
“这是我这几日度的新曲《闲居赋》。这么多年,也就在这几日忽地觉得心头真正没有压力了。”孤竹子停了片刻,一捋胡须,目光眺向远方,很是出神。
“先生想来一直被如烟往事缠绕。”
“想来真是辛酸。”
“可我见先生曲风坦荡,先生应该是不计得失的世外高人。”
“我是患得患失。我在想身边的朋友为了几乎就是大海捞针的线索而奔波于作古许久的往事中,是不是值得。”
“元丹丘一路走来难道没有带给先生有价值的讯息。”
“我知道这江家兄妹与梅阁多少有点关系。你一路走来,对他们怎么看?”孤竹子径自发问,口气中分明有质问。
“我每一次出现在先生面前的时候,他们好象也就出现了。他们甘于清贫,苦于屠杀,他们难道真就是先生推算的梅阁后人吗。”
“我只推算出西川唐家对公子好象很是有独衷。”
“那个唐士杰到底算不算天下英雄。”
“是枭雄,是个见色忘义,唯利是图的小人。”
“先生对他印象并不好。”
“他对我印象也不好。他除了对功利好象对什么印象都不会太好。”
“会不会先生的朋友对他都有同样的看法。”
“公子指得是哪些朋友。”
“比如绿林茶社。”
“如今彼此是趣不同,不相与谋。他为我兄长,我无从评价铁兄。”
“那残月刀怎样。”
“酒鬼,我就高兴捉弄他,他若是觉得唐士杰不错,那一定是唐家给他灌了好酒。”
“可我听说,唐家极力要收回不杀之剑,是因为金城老人和唐家有一份不寻常的交情。”
“是吗。也许唐士杰和我现今一样闲着无聊,思念起故人来了。”
“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
“新曲是度不成了,怕是明天全西川都知道孤竹子没有死,躲在山窝里避世了。”
公子小白没再出声,公子小白见老人望着远山,幽暗中似乎心绪是澎湃的,可言语间的老人却是十二分的冷静。公子小白也支字未问关于梅阁的事,公子小白知道孤竹子不想自己知道太多。
在乌黑的茅草屋里,孤竹子独自打坐。
公子小白除了惦记着什么时候能来点吃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又能怎样。
元丹丘被人指挥着背上扛着一大捆柴枝,一脸的汗。
“女主人,我要吃水!”元丹丘在童筠点火的时候,见公子小白怪怪地张望,笑起来。
“休想。你不挑水,哪来的水吃。”小姑娘嘴里虽是说,手里已经捧了瓢水。
“女主人,我们旅行至此,总该给点吃的。”公子小白感受到了这里的温馨,轻笑。
“家里刚走了老人家,没吃的。”童筠咳了下,“阿妈一走,家里就彻底乱掉了。”
没有东西吃,人就饿着,没有人聊天,在这样一个荒山野岭,可真会憋坏人。
“从前这里多好,阿婶的馒头又白又大又入口,我每年冬天的时候才过来住。和童筠抢馒头吃,一起下冰冷的水里捕鱼回来煮鲜汤喝。”元丹丘跟着公子小白出门,一面叹息。“真是人世无常,要及时行乐事。”
公子小白走进竹林,细竹杆嫩而微淡绿,暗淡的月光下,迷人的诡异。
“这里与世无争,这里算不算好地方?”元丹丘跨进林子,靠在一根较粗的竹子上。
“这里没有竹家大院清幽,这里有些死气腾腾,也许这里少了人迹的涉足。”公子小白确实不喜欢这里,总觉得空气中有些压抑。
“师傅将童三叔葬在了这里。”元丹丘在竹林深处跪下,有两座连堆新坟。“师傅正在为三叔的死耿耿于怀。”
“这里怎会两座新坟。”公子小白也折下腰。
“阿婶的,阿婶原来是长孙世家的婢女,随长孙世家的小姐逃难到梅阁,嫁给童三叔,不过是应了童三叔的一句话。”元丹丘语重心常,“有一种爱叫等待,一起活,然后等着一起死。”
“你说三叔得了绝症,不几日必死。阿婶为何陪他去死。”元丹丘满脸的泪,“不懂。”
“如此可怜了小姑娘。”
“她其实是师傅的亲生骨肉。我十八年来从没见过师母,我也只是几回听三叔调笑说师傅抢了他的心爱,让他断了红尘,断了后代,师傅赢了师母,陪个女儿也还是不吃亏。”
“童筠于是就跟着住到了这里,随了姓童?”公子小白也不禁向往,“若不是扯出不杀之剑,这种恬静的日子多好。”
“来时公子听了师傅的《闲居赋》,这么多年,这一曲,师傅说他至少谱了二十年。”
“又是那个什么梅阁。”
“是那个被毁了的梅阁。金城叔叔远赴吐蕃,一走二十年;师母东渡了日本,如今更是渺无音讯;童三叔落的一身重病,折磨残喘这么多年。”
“梅阁到底有什么魅人之处。”
“也许铁中木知道。师傅说铁中木在走不归路的时候,还能眷恋梅阁一起走过的日子实在是难能可贵。”元丹丘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孤鹰会不会觉得苍穹太大,自己尽管有一飞冲天的胸襟,毕竟个人力量还是太渺小。”
“这里说来还算是落幕英雄的好的栖息长眠地。”公子小白还是被元丹丘方才这一番传奇故事深深感动。公子小白不禁怀想起在竹家大院里那位沉默寡言的老人来。逝者长眠在翠竹丛里,也算是好的寄托了。
“入夜后,这里还是凄凉多了。”元丹丘转身,“我们回去找点吃的去。”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听梅阁的人和事。若非然,我是畏惧漫长黑夜的。”公子小白说着不禁笑了起来,“我如今真是一个江湖人了。”
“乱世里才会英雄辈出。金符令使剑出鞘,玉符令使箜篌妙,铜符令使抽双刀,竹符令使孤独杖,木符令使鞭如蛟,梅阁时的五符令使才是天下真英豪。”元丹丘调节了下气氛,故意语调提的很高。
“梅阁若是举事,成了霸业,如今这一段佳话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辉煌而被世人传唱。”元丹丘苦笑了下,挠头,“可恰恰是未展任何鸿图,便被人摧残在无形中。”
“寻根究原是不是财力不够,没有钱是寸步难行。”
“也许就是太有钱了。满招损,谦虚方能受益。师傅就是后悔太自信,人力过于分散,被人偷袭得手。”
“我对江湖恩怨本不感兴趣,可我对五符令使现在有了无比的崇敬。”
“公子看到先前的火烧云了,它再绚丽,也还是象英雄到了暮年,渐渐就失去了光泽,就在现在已经消失在冥冥夜色里。”元丹丘指着西天,元丹丘说的不能说不对。
“人一生总算能绚烂一回,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了一回。”
“公子一旦老了,会不会对往事中的一两件后悔的夜不能眠。”
“我还未老,我就已经有一两件过去的事让我不眠了。”公子小白又轻苦笑起来。
“说来听听。”
“遇上你,我就有很多个不眠了。”
8
孤竹子在清晨独自悄悄离开这密密匝匝的竹林。留下童筠在两座新坟前哭得很是悲恸。公子小白和元丹丘在旭日初升的时候,才连拉带拖着童筠缓缓离开。
杲杲出日,蓬蓬树木,茵茵绿草。春天里盎然苍翠的生机,感染着象公子小白这样有鸿鹄之志的热血青年。
又是回到那片平坦的乔木林。
不过元丹丘却绕来绕去,一会儿,停在一处:有五座碑,立在后坡的五棵幼松树下。这里山阳水阴,是处绝佳的风水地。
“怎没有坟冢?”公子小白很是惘然。
“这是师傅十几年前就为五符令使选好的风水宝地。”元丹丘指了下眼前,“二十年前这里的校马场,可而今真的有人已经睡在这里长眠了。”
“金戈铁马将军梦。”公子小白叹息。叹息里唏嘘不已。
“可惜时代不同了,瓦岗寨可以名扬千古,因为那个时代给了他们机会,短短几十年,这个时代就变迁的英雄无用武之地了。这是我师傅的叹喟。”元丹丘嘘了口气,不是叹息,是短短的惆怅。
公子小白走过一圈在看到碑上刻着五个人的姓名;依次为:铁中木,孤竹子,童秀,陆筱玉,金城所至。
“先生还是惦记着每个人。”公子小白依旧在叹息中。
“因为五符令使们有过歃血为盟,只求死后还能聚在某一处好逍遥,好在另一个世界互相有个照应。”
“那梅阁主人呢?”公子小白疑惑起来。
“师傅说,江主人是他们的精神,他们只要记住他的精神,秉承他的使命或遗志也就可以了。”元丹丘缥缈的望了下远山,“斯人已逝,遗志尚存。千古往事,如此坚持的还有几人。”
“你师傅终还是没能放下心事?不是说来这里了,就会只有未来了吗。”公子小白摆手。
“未来那也是我们的未来,我阿爸已经老了,哪还有气力去折腾那些旧事。”童筠一面低着头整理着衣角上沾的草末。
山风拂面,没有人再说话。缅怀过去最好的方式是沉默,畅想未来的最好的方式这一刻似乎也是沉默。
“我们是不是再上树稍歇歇脚。”元丹丘本是和公子小白的玩笑话。
童筠本是已经走的很疲惫了,一说可以上树歇息,于是拉着元丹丘便找了个树杈多且不很高的树,蹿了上去。
公子小白不禁感喟于这世间真是变幻莫测。坐在树稍,还真有点云山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