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天使转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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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橘黄的路灯下,张雪伸手拢了拢被风卷起的头发。月光透过树阴,洒在她暗灰色的毛衣上,这一身宽松的衣服,仍掩盖不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怀孕3个多月了。
她看起来很疲惫,朝我们走近过来,眯起眼睛试探地:“老朋友,你还好吗?”
我苦笑:“还好,老样子吧。”
张雪往安妮身上打量了几眼:“这位是……”
安妮眼睛眨了眨,说道:“你好,我叫安妮,苏昱的女朋友,你是苏昱的朋友吧?”
“啊,苏昱你真幸福,上天竟给你这样一个纯纯的乖巧的女孩!”
我岔开话题,低低地问:“皮诺已经告诉我你的事情了,这些,是真的吗?”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成,苏昱你这是后知后觉呀,周围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情了。”张雪显然喝过酒,有点兴奋,“没啥大惊小怪,我都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我声音大起来:“张雪,你太让人失望了,你怎么……”
张雪瞪住我:“你少管我。”她停顿住了,继续说,“失望?谁为我失望了?谁为我伤心了?是你吗?去你的,我们早就玩完了……你可以说我是妓女,但我又和妓女不同。她们以金钱为目的,我不仅仅是为了金钱,有时我乐意,看着顺眼,我就会随便跟你上床,不拿一分钱。”
我知道现在很多学生,特别是双休日,有的甚至白天上课,晚上到酒吧上班。可是眼前的,却是我曾经的女朋友,我曾经的天使:“你就甘心这样沉沦下去?”
“我不知道,你现在看到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女孩,不再相信爱情,我堕落黑暗了。”
“张雪……”
“抱歉,我只是个妓女。”张雪按住胸口,干呕几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
她脚步摇摇晃晃,后退几步,扶着路边的大树,咳嗽:“我不会虚伪,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像某些人把自己扮得很清高。妓女不需要人的同情,同情就是鄙视……况且……妓女的存在既是满足了你们男人的需要,也满足了自身的需要,有何不可?”
我听得直打寒颤。
“苏昱,你是不明白的,自从我们分开之后,这一年来我所经历的爱情比很多人几辈子还要多还要纷繁复杂。”
第17章 抱歉,我只是个妓女(3)
萧杀的冬季里,路上没几个人影,张雪的一番话却让我如遭雷击。我忘记后来张雪怎样离去的,脑海里轰轰作响却是张雪那一句句撕心裂肺的话。
3
“安妮!”回来的路上,我拉过安妮的小手,变魔术似的从后面拿出一个环状的东西递到她的手上,一本正经地说,“那些平时的礼物,太没意义了。喏,这是香木做的手镯,避邪的啊!”刚递过去,一股幽香飘然而来,“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每天都戴着它,愿它的灵气带给你永远的祝福。”
安妮接过手镯,欢喜得很:“香木手镯?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在那家‘七俗八土’的店子。”
“你还记得这家店子呀?”安妮站起身子,张开双臂勾住了我的脖子,似笑非笑地说,“好,我就天天戴着它,愿它带给我们永恒的幸福。”
上次和安妮逛街,我们不经意间路过了一家刺青的店铺,路过许多知名的出版社和报社杂志社,路过几家挂出“自家制”招牌的咖啡屋,路过“以纯”、“班尼路”,最后停留在一家名叫“七俗八土”的小店前面。
推开重重的玻璃木门,里面暗暗的,只亮着一盏射灯。店内的空间很小,只能站着三个人。一股蛊惑人的淡香充斥整个小店。墙壁抹着黑色的油漆,上面贴着一个男人在西藏的照片。除了一面是门,另外三面放置货架,展示着项链、头饰、手镯一类的东西。
这家店门面很小,店主是一位年轻长发的女子。安妮在这儿挑了串颇具西藏风情的项链,我拣了个手链。后来,安妮说过,想再去那个“七俗八土”的小店,想买那个香木手镯。
戴上香木手镯,安妮又闻又摸的,一路上乐个不停,我则眯起眼睛。
()
圣诞节快到了,到处一片热闹气氛,这是个重叠的空间,偶尔落叶飘零的天气里,虽然这个城市有点脏,虽然我有点胡乱的思想,但还是不想离开这里。街上有清澈的大地之眼,它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下面,我总想在铺满落叶的湖水里找着些什么,拨开落叶,看见的依然是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
走到一半路,安妮忽然抬头看我,咬着唇:“见到张雪现在这样子,你会不会很心痛?”
我说:“说不心痛那是假话,虽然分了手,毕竟相识一场,就算是朋友吧。见了朋友这样,能不心如刀割吗?”停顿了一下,我扭头看着安妮,“你吃醋了?”
“不,不,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凑上前亲吻了安妮的额头:“放心吧,我已经找到我的炽天使了。”
“什么炽天使?”
“就是六翼天使啊,神的右手,它的第三对羽翼象征着至纯至真至善的爱情,我们每个人一生中都在寻找自己的炽天使,找到炽天使了,就能够暖爱一生。”
安妮望望远处:“寻找炽天使?”
4
我们又是如此默契地相遇在黄昏,相遇在安妮所住的大楼底层的自行车车房门前。
他们那蓬蓬松松的一车日用品和床上用品常常将安妮家的车房门给堵住了。
我们已经回来,他们却刚刚开始了这一天的生计,在每个夜幕降临的黄昏,在万家灯火齐明的夜晚。他们夫妇俩就骑着那一车的日用品和床上用品到夜市里搁售,用微薄的收入抚养了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第17章 抱歉,我只是个妓女(4)
这是个普通的家庭,是这座城市里许多为生活而奔波的人的真实写照。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们,我的心总是酸酸的,我不知道他们夫妇在搬来这里以前是在什么地方谋生,只记得安妮说是在长沙某个地方,因为老家在这里,就回来了。什么都没有,就带来了三个孩子,最小的还未断奶。他们的房子也是祖上留给他们的份里经过旧房改造分到的。
在安妮住的这栋大楼附近,有一条很宽的街,许多为了生计的人最初就在外面摆起了摊,卖点日常用品,于是就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夜市。他们晚上去夜市摆摊,白天还摆了个小摊卖小吃,花样经常变化,几乎所有小吃都卖遍了,才一两年的时间,他们就还清了几万块的房款。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去年,那夜市因妨碍交通而被取消。那几天,我和安妮走过这里的时候,经常听到楼下一片埋怨之声,不少人唉声叹气,担忧往后的日子,可他们夫妇俩却总是沉默着。几天后,门口那家不景气的花店的主人却换成了他们两个,而且在一夜之间就装修一新,做起饮食来了。遇到我们,丈夫得意地说:“我早就料到夜市非长久的办法,早就……哈哈……”
小吃店的生意起初还是红红火火,我和安妮、皮诺等人也经常光顾。但就在一夜之间,却变得很少人光顾了——后来,安妮告诉我,是因为抢了旁边的生意,人家看不下去,使了点什么办法,就开不下去了。但他们依然没有抱怨、叹气。
在一个傍晚回来的时候,我在街上被人给唤住了,转身一看,原来是他们在街边卖录音带。
我很惊奇。
“没办法,店开不了,可生活还是得过啊!”依然是那不变的无怨无忧。
“生活还是得过!”我一路上总在想着这句话。可是,他们的生计还是无法继续下去了,因为夜市清理了,沿街摆卖更同样妨碍交通。不久,录音带也卖不下了。但生活还是得过啊,我不知道,换成是我们,我们是否还能过得下去呢?生活总是咄咄逼人。
那样的笑容依然挂在我们遇见他们的每一个清晨和黄昏,转了一圈,他们又回到夜市了,这次是到离大楼有几里远、踩车近一小时的路程的一个夜市。
回到家里,我静静躺在床上,安妮抓起衣服先去洗澡了。
夜深了,却不敢闭上双眼。黑暗中烟蒂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夹烟的手指无法控制的颤抖。CD机里郑钧正在用他来自天籁的声音为他的《1/3理想》而歌唱:
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如愿,但每个人都能让我为难,让我心力交瘁,也让我觉得美。
有时候幸福就像是受罪,但没有她我宁可玉碎;我心系着远方,当脚下已慌张。
我常常在现实门外徘徊,以为能用爱去异想天开,可能这太孩子气,但就请任我去。
你能赐予我的时间不多,太多的机会都已被错过。我愿不惜代价,只要完美一下。
直到某个将来,当我变成回忆,渐渐被你忘记,只留下梦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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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仅有的理想,走在寻找的路上,有时清醒有时迷茫,但愿别失去方向,方向,方向。
第18章 你的眼泪我的爱(1)
1
上午头两节课是English,英语老师Linda是一个年轻的女教师,齐耳短发烫成很匀称的小花卷儿,衣服平展得能当镜子用,脚下的高跟皮鞋肯定是油光锃亮的。Linda“咯咯噔噔”舞上讲台,身板一挺,头猛地一抬,从眼的下半部看着下面的学生们,小嘴一张,很熟练地挤了句:“Good morning,eveygone!”沈文婷尖亮的嗓音继之而起:“Stand up!”全班同学起立齐声说:“Good morning teacher!”Linda微微一笑,例行公事似地说:“Sit down!”一节课就这样开始了,每堂英语课,都会有这样的序曲。
Linda比英国人还有英国味,一节课下来,愣是没说一个汉字。她的课,让我们这些对英语求知若渴的汉语言专业学生听得如醉如痴,英语底子好的学得津津有味,底子差些的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一不溜神漏过哪个单词会影响到弄懂整个句子的意思。Linda这样做是有她的道理的,她相信Karl Marx的一句名言:When a person is learning a foreign language,he must not always be translating evething into his own language。她这样学英语,也这样教英语,她告诉学生们说,听不懂不要紧,能大致懂就行,学汉语言古文可以“不求甚解”,学外语也一样,联系上下文,回头再见到这个单词,就大致知道意思了。
随着第一节课的下课铃的响起,班里开始“嗡嗡”起来,有人走出教室有人坐到别人身边说话,扭身的伸懒腰的乱作了一团,嗡嗡声也逐渐高起来大起来,成了嘈杂声。我“嗖”地一声抓起书包就往外跑,逃课到图书馆看书去了。
晚上回到宿舍,我翻上床,大声念道:“夜半独自愁,那堪笑语入耳!寂寞啊寂寞,不在寂寞中死亡,就在寂寞中完蛋!”如此乱叫了一通,自是无人理我。拿起课本,根本看不进去,于是我掂起陈丹青的《退步集》翻阅,竟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一会儿倦意袭来,我迷迷瞪瞪把书扔在一边,胡乱拉上被子,忍着寂寞想——睡吧。
这时,皮诺从外边回来,一进宿舍就手抓汤勺,敲着饭盒叫起来:“同志们,正在为前途奋斗的各位同志们,本人在这里,郑重宣布一件事情,明天,也就是11月5日,是本人的生日,我呢,请大家明天晚上到校门口的大排档打火锅,开一个生日小Party。”
大家正在发愣,还未回过神,皮诺加大音量,接着说:“不过,我是有条件的,你们每个人都要邀请一个女伴来,邀请不到女伴的同志明天将被驱逐出境。”
我看了皮诺兴奋的样子,轻轻发笑。皮诺心里只爱着一个女孩,也就是唐玉,但自从唐玉车祸之后,他只好每隔三天两日就去一趟医院看望唐玉,守在她身边,陪着她说话,陪着她度过所有的喜怒哀乐,有时他会带上新鲜的水果,有时则带上自己用心煲的老火靓汤,他说,他会慢慢等到唐玉痊愈,等到唐玉接受他,他坚信他的执著可以感动唐玉冰冷的心。两天前,皮诺终于向唐玉表白了,唐玉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着,良久她才低低地说:“贤旭,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因为来得太突然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好,知道你是真心的,但我一直是把你当作哥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好吗?”皮诺答应了,他仍然每天都去医院看望唐玉,悉心照顾着她,陪伴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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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的眼泪我的爱(2)
室友们都赞成皮诺提出的条件,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是开始向往异性的年龄,平日里学校管得那么严格,根本没机会私下里同女生来往,上一趟女生宿舍,进出登记不说,还要写上“事由”、“内容”,甚是麻烦,谁还敢去?稍不留神,就落个“图谋不轨”的可怕嫌疑。过生日,是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我的上铺是女生们公认的“白马王子”,一米七八的个子,文俊儒雅而又不失威武,平时穿上护校队的警卫服走在校道的英姿不知牵引了多少女孩子爱恋的目光,这一次他会邀请谁作自己的女伴呢?还有那个不爱说话的诗人,他的附和声最高,又会邀请谁呢?
宿舍里轰成一团,尖叫声,附和声,甚至还有皮诺不成调子的夜半歌声。
熄灯铃响了,我们全然没有听到。约莫过上10分钟,“砰、砰、砰”,有人急促地敲门。“关灯了,关灯了!”值班老太太在过道里喝道,紧接着一阵咕哝,“这帮小孩子啊,自觉性总是上不去,非让我老太婆催着才听话,幸好今天是我值班,要是老头儿值班,哼,非把你们这些没关灯的宿舍全部记录在册不可。”
大伙儿相视地吐了吐舌头,赶紧关了灯,轻手轻脚迅速收拾着床铺。
2
这会是冬天,为了应付下个月的考试,所以这段时间我是几乎闭门不出。
昨天跟安妮逛了北京路的唱片店,虽是寒冬,闲逛的人还是很多。空气里是烤肉串的味道,还有北京路特有的臭豆腐味儿,阳光就像分糖果的阿姨一样,小气地给每个人一点点温暖。我穿了很多衣服,以至于在CD架上上下下拿碟,有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