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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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座位。六点。不见不散。”
我想抓着了救命稻草,赶紧说明理由,跟老钟和老赵告别了。
出了铁栏门,跟郑云彩差点撞了个迎头。她推着三轮车,正往铁门里面走。我们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她抢先打了招呼,然后红着脸皮儿对我说:“这天不太好,我赶紧回来了。”
我开她的玩笑说:“怎么,住在一块了?”
“哪里呀。”她一听我爱开玩笑,脸色反而不红了。她说:“我回家太远,都是把车子撂在这里。”
未等我继续发言,她又堆砌这笑容对我说:“谢谢你了,给我介绍了这么一个好人。”
我心里美美的。
没有想到的是,迎候在“老故事”的真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白面书生,他宛如一棵刚剥了皮的嫩葱,洁白的面孔,洁白的鼻梁,洁白的眼镜,洁白的衬衣,文静的目光带着几分青涩。
从他电脑的语气里,我还认为他是何等人物呢!就这么一个白面书生,却敢向我发号施令,真不知天高地厚!
可见了面,他一声“苏老师”,再加上那毕恭毕敬的神态,也就大大削弱了我的锐气。我坐到他预留的座位后,开口问他叫什么,他一边点着菜,一边腆然答道:“苏老师,您……您还是叫我‘白面书生’好吗?”
这小屁孩!还这么不实诚!幸亏是他请客,不然我真要教训他。
我窝着心火,跟他边吃边聊,蓦地我发现,这个木讷的小屁孩在跟我交谈中,不时地向西南窗口打探,那边又有什么呢?噢,那儿散落着几个美女,有年轻的,也有不太年轻的,其中那个不太年轻的独自坐在窗下,喝着一杯可乐,翻着一本杂志。
于是我有了调侃的话题。我问眼前这位书生:“喜欢美女吗?”
“你不喜欢吗?”嗬,他倒是机智。
我如实答道:“喜欢,但咱俩口味恐怕不一样。”
“说来听听好吗?”
我喝了一口酒,告诉他:“别人是越年轻的越好,而我却喜欢成熟的、有风韵的。”说到这里,我耻笑开了自己,什么岁数了,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谈论这些呢。但既已表白,也不能不找点论据吧?因此我又补充了一句:“苏轼曾言‘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或许我牙口老了,啃不动嫩草了吧。”
听了我这话,他抚摸着一直搁置在台面上的手机,拘谨地笑了。但在回收眼间的笑纹时,又往窗台那边打量了一下。
那儿有什么呀?不就是几个美女吗!唉,如今的年轻人啊!
他发现我的目光也在跟随着他,有点慌忙地甩出了一句话来:“苏……苏老师,最近写什么呢?”
仿佛我才想起他是影视公司的文学编辑,于是便正经八百地告诉他:“一部粮食的作品。”
“粮食?古装?还是现代?”
“从淮海战役到统购统销,再到放开粮食市场,前后60年。”
他斟字酌句地说:“现实题材,禁区、雷区……”
到后来他无奈地晃开了头。
我却说:“禁区里跳舞,是大傻瓜,雷区里跳舞,那才是天才呢!”
他黯淡地垂下眼睛,没有吱声。
但他柔软的手指,却在不停地摩挲手机。看得出,我犀利的话语让他无法应对,他有点儿困窘。
这时,我发觉窗边的那个女的走来了,戴着墨镜,有点儿似曾相识。眼前的小伙子就像盼来了救星,慌忙站了起来。
我审视着走来的女子,越来越觉得在哪儿见过。
她走到了我们跟前,我忽然心中晴朗:这不就是那个假冒“酒托”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刚要打探“白面小生”,那小子倒好,一看她来了,犹如开笼的小鸟,“轰”地飞走了。
就在我消化疑惑时,她轻轻坐下,望着我,刚要进行解释,我笑了笑,抢先说道:“看来,这一幕幕都是你导演的呀。看了征友启事,先下达了防洪任务,又策划了这次见面,恐怕你就是真正的‘白面书生’吧!”
她微微颌首,从耳边摘下蓝牙,说道:“你确实聪明过人,但还有一点你没猜到,刚才你们的谈话,我一直在用蓝牙旁听。小魏的手机跟我连接着。”
“为什么要这样呢?”我问她。
她摘下墨镜,一双漂亮的眼睛立刻活灵活现地裸露了。她含蓄地笑道:“一个作家的征友启事,无异于王子招亲,作为灰姑娘,我既想看看热闹,又想试试运气,所以只能采取一切非正常手段,能进能退,不至于尴尬。譬如今天晚上,如果你带着一个美女出现,对我来说是什么?等于是花钱买罪受!”
“呵呵,我会那样吗?”
“那可不一定,如今男人带着情人赴宴,是一种时尚。”
我呵呵笑道:“我还真想带着女友来,只可惜呀,女友向未来请假去了。”
她闪着皎洁的眸子,说:“向未来请假?嘿,有意思。”
我费解地问:“素不相识,你怎么会动员我到西直门去防洪呢?”
“你不了解我,我可了解你呀。看了你的征友自述……”
她还没说完,我已恍然大悟,抢先说道:“你早就记住了《容易误解的100个历史问题》这本书,上网搜索后跟作者照片比对,当确定了目标,你就展开了一系列的活动。对吗?”
她笑而不语。我在观察中发现,她是一个看似冷美,却内心似火的女人。
她一边替我斟酒,一边轻声复述着我的资料:“伤兵、编辑、作家,你的人生可真够丰富啊!”
听她这样说,我也开始激将她:“我可是一丝不挂了,你可别披袍擐甲啊。”
她凝眉沉思道:“我是影视公司的,已经告诉过你,刚才那位,是我们文学部的编辑,也是我的表弟。”
“恐怕不仅仅是表亲吧?”我判断道。“他好像还是你的下属?”
她不置可否:“还是跟智者对话省心呀。”
我又进逼道:“你画圈,我跳舞,真可谓用心良苦啊。莫非你也是单身吗?”
她眨眨眼睛,抱歉地说:“将来你会知道的。哦,我还有点事儿,该走了。”
我不失尊严地望着她:“也好。不过,你会这样简单地分手吗?”
她含蓄地点点头:“聪明!”
说完,她将手里的那本杂志按在了桌面上。
她扭身走了,只留下了聘婷秀雅的身姿,令人陶醉。当我捡起那本杂志,发现了一串数字。这不是电话号码吗!
追美女,男人的鬼花样
遇到了美女麻木不仁、无能为力算什么?算笨蛋!
咱可不是笨蛋!
“白面书生”(糟糕,人家叫什么还没弄清楚呢!)的一系列表现,煞费苦心的背后还藏着一个词儿,那就叫别有用心。
既然人家这么在意咱,咱也不能糟蹋了人家的脑细胞呀!于是,就在分别后的第二天,我望着一张国家大剧院的演出海报,拨响了“白面书生”的手机,可是,电脑里的那个讨厌的声音又来了:“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谢谢您的使用。”
反复拨,拨反复,那个讨厌的声音“涛声依旧”!怎么会关手机呢?我就像蚂蚁爬进了热锅。
这个世界还有难住我的吗?我一个“的士”去了移动通信公司。
年轻漂亮的服务员问我干什么,我亮出了“白面书生”的号码,说是充值,她“噼里啪啦”敲打了一阵子,告诉我:“先生,您的手机不欠费呀!”
我运斤成风,郑重地眨巴着疑惑的眼睛:“不对呀,她告诉我没钱了呀。”
女服务员嫣然笑道:“先生,她可能记错了,卡里还有二百多呢。”
我狡诈地问道:“是她吗?”
“只要号码对了,就是她。”对方异常坚定。
“号码怎么会错,我的爱人。你看的是谁呀?”
“夏为宜啊,没错吧?”
我点点头:“嗯,没错。”
带着表演的余兴,我离开了移动公司。如今网络万能,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一个搜索就会立竿见影。果然,不多会儿功夫,夏为宜的相关资料就出现在了我的手机上。
跟我的想象几乎没有差别,她是一家影视公司的业务总监,这家公司在京城里还是有些名气的,为了减少麻烦,姑且称它“唐龙影视公司”吧。
所谓的唐龙影视公司并不难找,就在苏州桥东边的一座小楼里,但进去先要经过一个门卫。
“你找哪一个?”门卫是个干巴的老头,云南口音。
是啊,找哪一个呀?真正要找的能说吗?一个脑筋急转弯,我编了一个理由:“大爷,我是送剧本的,到文学部。”
坐在窗口的老头瞪了我一眼:“去,楼道里有镜子,先去照照。”
嗬,这家公司的规矩稀罕,进了门先照镜子。
我无奈地走到了穿衣镜跟前,整了整衣冠。
这当儿身后飘来了门卫的声音:“瞧瞧你自己吧,叫我大爷?哼!”
高!进门就让一个门卫给涮了。
文学部在二楼,来到了门前,我犹豫了:怎么撬开那个“小白脸”的嘴呢?
影视公司虽然都是民营的,但里头的很多人却将自己当成了五角大楼的,说到家一个字——牛!我进了文学部,隔断式办公区里五六个人都视而不见,一个个或盯着电脑,或抱着电话,很有派儿。
幸亏我的眼睛好使,一下就逮到了那个假冒的“白面书生”。
当我走到他的桌前,一直盯着电脑的他惊呆了。
“夏为宜,夏总监在吗?”
他审视着我,迟迟不语。估计他在考虑怎么应对我。
“噢,她让我约总局的陈主任,我约了。可她却关了机。”糊弄这些毛孩子那真是目无全牛。
他终于松懈了,对我说:“她请创作假了。”
我一皱眉头:“哎呀,那怎么办呢?人家陈主任的时间可很宝贵哪!”
他木讷的眼里闪了一阵子,这才拿起笔,“唰唰”地写下了一串地址:“你去看看吧,可能在昌平。”
白光腚开着那辆破皮卡,一路上不停地跟我发牢骚:“妈的,放屁打断脚后跟——我倒大霉了!我躺在按摩床上好好的,咋上了这么一条破路,你瞧瞧,你瞧瞧,除了石头疙瘩,还有啥?早知道不来啊!”
我斜歪在副驾驶的靠背上,懒洋洋地说:“闭上你的臭嘴!上了贼船,你就认倒霉吧。妈的,伟大首都的怀抱里,还有这等糟糕的山路。”
蓦然,他身后挂着的一个扁圆水壶扎进了我的眼框:好家伙,这不是当年战场上的战利品吗!
我探过身子,抓过了那个扁圆形的水壶:“好小子,还留了一手啊!”
他拧着鼻子,说:“少来你!你一把口琴一个手雷,大发战争横财。黑脸汉子笑包公!”
这小子,一下子封住了我的嘴。
他说得没错,除了那支口琴,我还捡了一个美国玩具手雷。那玩意,酷似m61,一拔保险“兹兹”地冒烟,很好玩。
在六环之外的山地上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个称作幸福柳的地儿。
这儿也就是山坡之下的一片柳林,在林间散落着几十户人家,白墙灰瓦,花缠柳拂,相映铺绿叠翠的山峰,颇有江南水乡之风。在临近公路的山坳处,有一座铁栏门的小院,沿街的房顶上竖着四个玻璃钢的大红字:“幸福酒家”,门框上还挂着“山鸡”“野兔”之类的幌子。
我们的皮卡直接由铁栏门开进了院宇,却感到眼前一片洁净,两排直角相连的客房遮挡着淡蓝的窗帘,绿色的房门崭新放亮。院里有一棵粗壮的柳树,秀发飘飘,丝丝传情,树下铺了一块草席,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上头玩积木。离此不远,支了一个大菜墩,一个健壮的中年女性挥舞着菜刀“梆梆”地剁着馅子。
看到了客车,那个中年妇女笑吟吟地迎了过来。我跟白光腚分头下了车。时逢下午三四点钟,头上的烈日正在大发淫威,尽管有青山绿树拼命抵挡,院子里依然蒸笼般闷热。白光腚心眼多,手持那把宝贝似的军用水壶“咕嘟咕嘟”地滋润着自己。
女主人的笑容灿烂无比:“先生,你们来尝野味吗?”
我答道:“不是,来找人。”
“找人?”她诧异了。
“找谁呀?这荒郊野外的。”她又问道。
“夏为宜。”我说。
“找她?”她圆又亮的眼珠儿恨不得射进我的胸膛,她又问:“你,你们是她什么人呀?”
我随机应变道:“噢,同事,路过,顺便来看看她。”
女主人犹如审查疑点的预审员,围着我俩转开了圈儿,白光腚经受不住她这番待遇,攥着水壶不停地喝水。
“她到镇上去了。找镇长去了。”
我有点儿奇怪,既然她是请的创作假,跟镇长又有何干系呢?
为了化解我满脸问号,她又解释道:“那个镇长不是好打牌吗,她去陪他了。”
这一来更值得深思了,本应到清闲之处潜心创作,找镇长打的什么牌呀!
一个不利于她的念头倏地窜到了我的头顶,我疾步如飞,从车厢里卸下了一袋子新采购的食品,然后给了白光腚一个眼色,这就要离去。
可是还没等上车,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了:“等等!”
从饭店的后门处,闪出了一个人来,他拄着双拐,一脸胡渣,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