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1-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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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穆听他语气温和,分明有怜惜自己之意,心中又惊又喜,眼里又泛起泪光,低头应了声“是”,回到墙边继续反省。
塔尔萨缓缓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朔风怒吼,黑云压城,还未到十一月,可是在西疆,最冷的冬天已经来临了。很快应该要下雪了吧?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仍然觉得很冷。回头见塔尔穆笔直地跪在墙角,忽然想他跪在地上,虽然铺着地毯,恐怕膝盖也会侵入寒气。深深叹了口气,将一个炭盆踢到塔尔穆身边。
塔尔穆注意到兄长的举动,肿胀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七年的等待,七年的思念,归来未曾细诉衷肠,却布置了一系列活动。派摩钩带杀手入长宁,自己带杀手潜入羌歌,终于杀了穆国派往塔萨的太守郭逊,易容成他的样子,李代桃僵,再过几天又成功暗杀了指挥使司马常青。趁羌歌城内的穆国军队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时,迅速通知浚国军队攻城,然后里应外合,只用了四天时间便将羌歌夺下。又去迎了塔尔萨进宫,塔尔萨早已心如死灰,绝了复国之念,是自己软硬兼施,逼着他重回宫中。
塔尔穆心中暗暗期盼着,为大王兄做了那么多,助他复国,那么自己便是他的有功之臣了。而塔尔萨的母亲,当年逼迫自己逃离王宫的王后,后来的太后,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只要她一死,自己便能永远陪在大王兄身边了。
大王兄,你是我的,我一定会感动你,一定会得到你。不管你如何打我、骂我、逼迫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萧然,你来吧,我正想与你一决雌雄。能够与你做对手,是我人生一大快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觉得,我对这个塔尔穆充满同情,看来然儿也会如此了。。。。。。
第七十九章 天助
暗夜沉沉,烛光将塔尔穆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一动不动地呆坐在窗前,两颊仍然夸张地肿着,目光却平静而温和,带着些许迷离的色彩,似乎正在回忆什么美好的往事。
低低的敲门声响起:“穆,你歇下了么?”
塔尔穆又惊又喜地站起来,揉了揉膝盖,走过去开门。门外正站着塔尔萨,手中还拿着一些伤药。
“大王兄。”塔尔穆连忙将他让进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又想到你的伤,给你拿点药过来。”塔尔萨拉了兄弟坐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膝盖。”
“我没事。”塔尔穆往后缩了缩,逃开塔尔萨的手,“大王兄,谢谢你。”
“还说没事?”塔尔萨不容分说,蘸了伤药,为塔尔穆涂在膝盖上,轻轻揉着。又指了指那伤药,“脸上自己涂。”
塔尔穆傻傻地看着塔尔萨,只觉得他现在的动作温柔之极,粗大的手掌覆在他膝盖上,一股暖流沿着肌肤渗进来,酸痛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不,大王兄,我要你帮我擦。”他把药瓶递给塔尔萨,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塔尔萨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双眸闪闪发亮,目光热切得仿佛要燃烧起来。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将药瓶往桌上一放:“你如果还当我是大哥,我们便永远做兄弟,否则,我们就什么都不是!”说着转身就想往外走。
“大王兄!”塔尔穆一把拉住他,迫切地盯着他,激动得声音颤抖,“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么?你有问过你自己的心么?”
“放手!”塔尔萨怒容满面,吼声从喉咙里压抑不住地蹦出来,“我很正常!我是男人,我喜欢的是女人!”
“不是,你在骗自己,为什么你一定要骗自己?嫂子过世后你一直没娶,你也没有娶嫔妃,至今孑然一身,你是在等我,是不是?”
“放屁!”塔尔萨猛地甩开他的手,涨红了脸,“你脑子有问题,总是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想事情,一厢情愿。我有儿子,我是父亲,我不娶是因为我忘不了你嫂子。你让我娶你是么?别忘了你跟我一样是男人!”
“那又如何?”塔尔穆逼上一步,“谁说一定要男女之间才能婚配?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亲人。”
塔尔萨怒不可遏地举起手掌,塔尔穆轻笑:“你又要打我是吗?好,你打,反正你比我大,你要打我只能受着。可是你打不服我,只要我不死,我就会一直追着你。”
“你!”塔尔萨看着他脸上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嘴角抽动了两下,颓然地垂下手,“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兄弟,你真是不可理喻……我走了!”
门砰的一声被带上,挟起一股冷风,塔尔穆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跌坐在椅子里,手指抓起桌上的药瓶,猛地向外挥出。啪的一声,药瓶砸在墙上,摔得粉碎。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叹息:“塔尔穆,我没想到,你对塔尔萨用情至深。我同情你,只不过,你若想与你王兄在一起,就不应该让他重新坐上塔萨王的宝座。只有当你俩都是普通百姓时,你们才是真正平等的,你才能真正得到他。”
这声音很轻,却听来字字清晰,好象是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在讲话。塔尔穆大吃一惊,猛地跳起来,一步跨到窗前,推开窗子。
王宫中到处挂着灯笼,影影绰绰的灯光照出一条修长的影子,就站在离塔尔穆百步之遥的地方。那个影子静静地站着,就好象已经融化在身后的夜色中,全身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气息。
“什么人?”塔尔穆凌空掠起,向那条人影扑过去。可是刚刚等他停下身来,那条人影就从原地消失了。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塔尔穆,仔细考虑一下我说的话。不过,这并不表示我放弃与你一战。明日一早,我们城外见。”
最后一个字说完,四周一片死寂,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塔尔穆一下子僵在那儿,一股寒意瞬间袭遍全身,这个形如鬼魅的人,不用想他也能猜到,他是萧然!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城墙进入羌歌,还能进入皇宫,偷听到自己与塔尔萨的对话,再用传音入密的绝顶内功跟自己说话!如果他要从王宫中劫走塔尔萨,恐怕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一念至此,他腾空掠起,人已向塔尔萨的宫中扑了过去。
“大王兄!大王兄!”拍了几下门,塔尔萨就从里面出来了,皱着眉头,板着脸:“什么事?”
塔尔穆见他安然无恙,一颗心才放下来,暗暗松口气:“没事就好。刚才……萧然来了。”
“什么?”塔尔萨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顿时发白,“萧然……他究竟是不是人?”
第二天,羌歌城外狂风卷地,阴云翻滚,萧然带着他的将士们安安静静地列队于阵前。萧然手握剑鞘,纹丝不动地端坐在他的追风踏月驹上,风扬起他的紫袍,猎猎狂舞,而他的人却稳若泰山,一双星眸如秋水般沉静、冷洌,无声地凝注着对面的敌军。
塔尔穆一身戎装,本来略显苍白、孱弱的面容因为这身戎装而显出几分肃穆、威武。在他身旁还有一骑黑马,马上之人身材高大,长相威猛,穿一身铁甲,外罩黑袍,看来约有三十四五岁,从他那张被风沙磨砺得十分粗糙、黧黑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征战沙场的历史已经不短了。他手中握着一杆枪,枪头被磨得铮亮,隐隐闪动着血色的光芒。
萧然在马上抱拳:“塔尔穆,不知道该称你将军还是王爷?”
塔尔穆还礼:“塔尔穆一介平民,滥竽充数,权当将军而已,萧帅还是直呼其名吧。”
萧然转向那持枪的黑袍将军:“浚国威猛将军令狐冰?”
令狐冰显然一愣,没想到萧然会认识自己:“正是。”
萧然面容未变,可双眸中寒光骤涨:“贵国襄平君莫非想与穆国为敌么?公然援助塔尔穆,暗杀我朝廷命官。”微微一顿,带了丝嘲讽的笑意,看向塔尔穆,“亦或,是襄平君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塔尔穆将军为自己的王兄引狼入室,让浚国有机会染指江山?”
塔尔穆与令狐冰同时脸上变色。
令狐冰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铁枪,沉声道:“我们大王只是看在兄弟情谊,才向塔尔穆将军伸出援助之手,并无与贵国对抗之意。若是穆英帝肯将塔萨双手奉还,我们自当撤军回去。”
萧然淡淡一笑:“双手奉还?可以,请先问问萧某这手中之剑是否答应!”
呛啷一声抽出惊鸿剑,举在手中,长剑发出炫目的光芒,龙吟之声不绝。萧然催马冲向令狐冰,人如玉,马如龙,手中长剑疾如流星,快似闪电,直向敌人的要害袭去。
“杀!”塔尔穆大吼一声,带领浚国军队杀向靖安军。
两军混战的时候,萧然发现守城的士兵提着大桶大桶的水从城墙顶上倒下去。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那些水很快在城墙上凝结成冰。风更冷了,头上的阴云更加浓重。萧然想,这个塔尔穆倒是智谋过人,难得的对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唇边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十个回合不到,萧然将令狐冰一剑斩于马下,浚国军队顿时惊慌失措,塔尔穆连忙下令收兵,仓惶逃入城内,紧闭城门。
靖安军围拢来,晏封看着城墙上已经凝结的冰层,恨恨地咬牙:“这个塔尔穆,当真小瞧不得!竟然想出这种鬼主意,这下我们如何能够架云梯强攻?”
霍无忌也凑上来:“是啊,难怪古人诗中说,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看这样子,西域这个鬼地方整个冬天都会这么冷,再难解冻了。”
萧然微笑:“无妨。我们可以休养生息三天。料想塔尔穆还会向浚国飞鸽传书,寻求增援。只是,他们三天之内绝对来不了,而我们三天后便可一举攻下羌歌。”心中暗道,正好我身上的鞭伤与左臂的刀伤还未痊愈,这三天足够我恢复了。
“元帅,你有办法?”晏封眼睛一亮。
萧然指指天空:“老天会帮我们的。”见晏封仍是一脸糊涂,萧然朗声笑起来:“等着吧,三天后,我们会看到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到时再厚的冰也会融化了!”
“啊?”晏封挠挠头,“元帅,难道春天会提前到来?”
萧然灿然一笑:“也许吧。”
“元帅,莫非你还能观测天相?”霍无忌也不禁满脸置疑。
萧然拨转马头,脸上的笑容引得周围众人都挪不开眼睛:“下令收兵。至于本帅是否懂得观测天相,你们三日后便知。”
番外四 江南梦杳 (上)
金陵,栖霞山下,凤府。萧然自八岁起跟江湖奇侠“一剑擎天”凤离飞学武,今年十一岁。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杏花、烟雨、江南,是萧然从小梦寐以求的地方,从无数诗词中领略了江南的美景,感受了江南的温润、婉约。所以当大哥将他交给凤离飞,让他拜凤离飞为师时,萧然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凤离飞妻子早亡,只剩下一个儿子,名叫凤若汐,今年十八岁。长得英俊挺拔、气宇轩昂,比起他父亲身上那种武林奇侠的洒脱、豪迈之气,他更多了些敦厚内敛的气质。
对萧然来说,师父与师兄就象他的亲人一样。师兄为人随和,将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疼爱、呵护。他和萧然的大哥萧潼同岁,但萧潼对萧然十分严格,在这个弟弟身上倾注的爱更多的转化为约束与管教,而凤若汐却连一句重话都没对萧然说过,对他的疼爱近乎宠溺。
师父凤离飞号称武林奇侠,向来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心目中只有侠义二字,将权势、礼教视为无物。大多数时候,萧然在他面前没大没小,可只要师父板起脸来,萧然马上就会乖乖听话,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因为师父是身怀武功的,他的那双铁掌,打在身上一巴掌抵过大哥两巴掌。要是用到藤条,那萧然更会在心中怀念大哥的藤条,宁愿这会儿打自己的是大哥而不是师父了。
近黄昏,萧然与凤若汐从外面回来,一个一身蓝衫,一个一身白衣,两人刚去山上练了一通剑法和轻功,额头上都闪动着汗水。边走边聊,兴致勃勃。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命你一回来便去见他。”老管家凤祥迎上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凤若汐。
凤若汐一怔,敏感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我也不知道,总之老爷的脸色很不好,少爷你小心些,若是老爷责你做错了什么事,你就乖巧点认个错吧。”
萧然见凤若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背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手指在微微颤抖,他的心猛地一沉,从来没见师兄这样害怕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师兄快步朝书房走去,萧然一把抓住老管家:“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老管家黯然摇头:“小公子,你……跟过去看看吧,兴许能帮得上忙。”
萧然点头,立刻向师父的书房走去,藏身在书房的窗子底下,偷偷从虚掩的窗缝里往里瞧。
“爹,你找孩儿有何吩咐?”凤若汐走进书房,刚刚开口问了一句,一股凌厉的劲风已刮到脸上。
“啪”的一声,窗外的萧然吓得一抖,见凤若汐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圈,扑通摔倒在地。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嘴角淌出血丝。
凤若汐顾不得脸上疼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地,仰头看着父亲,惶然道:“爹爹息怒,不知孩儿做错了什么?请爹爹明示。”
“你不知?”凤离飞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犹如野兽的嘶吼,一双凤目死死盯在儿子脸上,浑身散发着暴风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