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雕龙赋3:流星羽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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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道:“此物来得蹊跷,想来那人也凭空捏造不得,不妨招他进来,为毅儿诊后再说。”蒙武颔首同意,举步出去,抱拳道:“刚才猜疑先生,还请勿要见怪,先生房中请!”引着夏无且进了卧房。
群医见状,急忙尾随而来,全都立在门口,观看夏无且行状。夏无且昂首进去,俯身坐在蒙毅榻边,眯眼细视,见他通体泛白,口唇手足颤动不已,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搭在蒙毅手腕之上,便来切脉。
这里门口群医人情耸动,一名医生私下里说:“难道这便是昆仑的医家么?和我们这些医家又有什么不同?”另一名医生凑道:“昆仑盛名只怕也都是一些无知村氓吹嘘出来的罢了!”那名医生嘿嘿冷笑道:“二公子内虚体弱,六脉大乱,原来无处着手,看他诊后如何说法!”群医纷然点头,轰然称是。
蒙毅为自己《阴符》内力所伤,阴阳失调,六脉大乱,群医虽知,无奈脉间五行相生相克,如环状始无端,是以都束手无策。夏无且伸出大拇与食中三指,先切“太渊”,“神门”,“大陵”三穴。此三穴走属阴脉,“太渊穴”属手太阳肺经,“神门穴”属手少阴心经,“大陵穴”属手厥阴包络经,是为三阴,但觉“太渊”,“大陵”两穴一息三至,来盛去衰,有若潮澜,呈迟洪脉象,而“神门”虚弱,迟大而软,按之无力,隐指豁豁空然,举手无有,不由地皱眉不语。又来掐试“阳谷”、“阳池”、“阳溪”三阳之穴,此三穴,皆浮沉有变,平邪适中,毫而异状,连连说道:“奇怪!奇怪!令二公子的脉象真乃天下一奇也!”
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12)
群医闻言,莫不举额蹙眉,窃窃鼠笑,以为夏无且也不过骗人耳目,故作是言罢了,手段实是庸碌得紧,夏无且耳目甚灵,早已微闻,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收手起身。
蒙武上前问道:“夏先生,犬子可还有救么?”夏无且起身走至书案前坐下,从包中取出帛笔,泚墨研砚,笔走龙蛇,立草一书,伸手递与蒙武笑道:“将军放心令二公子不过疥鲜微疾耳,不足为患,待会侍我为二公子疏通经脉之后,可按此药煎服,定然康复若初!”
蒙武将信将疑,接过方子,细细一看,他不通医药岐黄之术,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此时群医中早有一名医生颇不服气,冲了出来,冲着蒙武一拜,哼道:“将军,可否让草民一观神方!”蒙武正有此意,顺手递了给他。
那医生接过,洋洋一看,斗然狂态骤作,哈哈大笑,指着方子与蒙武说道:“将军,你恐怕受这位江湖游医的骗了!这张方子是什么神方么!不过是任意一个江湖游医都能开得出的方子罢了!”
蒙武看着,那名医生嘿嘿冷笑:“你瞧,甘草…附子…干姜…”他越往后念,声音托的越长,而且渐渐脱口成诵,好似天下尽人皆知似的,冷潮热讽。蒙武愈加怀疑,双目虎虎地盯住夏无且,夏无且则神色泰若地收起帛笔,起身袖手而立,群医在门###头接耳,议论纷纷,时起哄笑。
那名医生甚是得意,继续火上加油道:“这张方子有个名号叫做四逆汤,本是三阴通用的方子,三味药中,附子,干姜都是大温大热,温里壮火的,这又有什么奇了?”
这时又有一名医生察颜观色,走出群医之中,叉手说道:“张兄,话可不能这样说啊!这位夏先生乃是昆仑门人,行医用药自然与众不同!”
起先那名姓张的医生双眼一翻,还以为他要替夏无且说话,那名医生已然走来,接过方子,指方笑道:“这个四逆汤可是大大地有名哩!附子,干姜…甘草,君臣相辅,主佐有序,这个天下妇孺皆知。可是这位昆仑派的大医家却开出甘草,附子,干姜这样的方子,君臣易位,主佐倒用,怎能不说与众不同呢?”他话音甫歇,群医再也按捺不住,齐声笑了出来。
因为当时列国医家无不以为甘草性味平和,于温阳助火剂中应为佐使,起到调和姜附,使其性勿过燥的作用,而且寻常多见,从不用为主药,须知昆仑活扁鹊长桑大医医术高明之极,有夺天地鬼神造化之功,起死回生但属轻而易举,何况这寻常草药,见解高明之处,自然不同凡响。又岂是这些世俗庸医所能管窥预测的了?
夏无且淡淡一笑,轻轻说道:“不错,四逆汤确属寻常汤药,可是未必不能治病济人?当世医家多喜使用奇药偏方,须知这些寻常药石用得好时,又哪里需要那些劳什之物?”
须知此语可谓一言中的,历代大医神医无不喜用寻常药石,甚而有用“甘草”,“柴胡”名世者,世人竟号之曰甘草派,柴胡派云云。
群医听他口中说话,中气充沛,胸生自信,一时都不支声,夏无且举手相迎,滑若泥鳅,立时拿捏往了蒙武小臂之上“太渊”、“大陵”,“神门”三穴,微一发力,蒙武只觉奇痛彻骨。“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夏无且低声说道:“蒙将军,令二公子三阴之中太阴厥阴两脉都呈阴盛之象,独有少阴虚弱,病在心火,若不疾泊,十日之内,必当寒死!”蒙武蓦地一惊,反而退了一步。
夏无且松了三指,自行吐纳,暗运功力,伸指一连点了蒙毅双臂手少阴心经上所有穴道,起自腋下极泉,历青灵少海,直达少冲,边点边道:“蒙将军!令二公子不知跟谁学得这套邪僻内功,只修三阴,不练三阳,若是以往,只怕极是走火入魔,届时自陷泥潭,不能自拔!”边说之际,甩手之间,又点了蒙毅双臂手太阴肺经上的所有穴道,自中府达少商。
蒙武在旁屏思而视,额上罩满大汗,心中直如七个吊桶一船,七上八下,只是连连点头,王夫人见状,也急得手足无措,可是他也不通医道,只得在旁瞎急,只见夏无且出指迅捷,一触即缩,宛若蜻蜓点水,潇洒飘逸,倏忽之间,又点毕双臂手厥阴心包络经,自天池达中冲,历而点过。蒙毅突地“咳”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射在身前榻席之上。群医齐声惊呼,叹为观止,此时夏无且正自全力为蒙毅疏理经脉。
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13)
手上三阴一毕,夏无且连连喘气,休息一阵,又是伸手指出,这下招式与适才大不相同,只觉堂痣开阔,气象万千,一指一指都是舒缓来去,流连徜徉,仿若林夕漫步,气完神足,一直约莫过了半响,方又将蒙毅手臂之上太阳,少阳,阳明三条正经依次点毕。
蒙毅跟从指神鬼谷先生师学《阴符本经》至上内功,无奈《阴符本经》却只教习修练三阴之法,而《阳符本经》才载有三阳修习的心经口诀,是以他内功纯阴,体内经脉行气阴盛阳衰,无怪乎夏无且深表奇怪,此事夏无且自然也无从知晓,而他只可治病救人,此刻也正以全力为蒙毅打通三阳正经,夏无且点毕“扶突穴”,左手挡胸,右手中指戟伸,嗤嗤有声经向蒙毅手阳明大肠经的最后一穴“迎香穴”点下,用力之轻,其如轻轻一托,便即敛去,深深吐了口气。稳住身子坐定。
蒙毅全身汗如雨下,胸体烧成彤红之色,不过片刻,其色尽褪,悠悠醒转过来,深深呼吸了几下,觉得全身经脉畅通,气血贯行,舒适无比,只是大伤之后,身体虚弱。蒙武,王夫人俱各欢喜,纷纷额手称庆,竟自忘了谢谢夏无且,群医见热头不对,个个脸色霎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夏无且勉强支起身子,着履下榻。
蒙毅翻身坐起,冲他一抱拳道:“多谢先生!”言毕,起榻穿衣结束,披上长缀,径来辞别父母。蒙武,王夫人知他欲往城南寻访阿修下落,心中不快,可是经此大变,两人于此事也心灰意懒,只得摆了摆手,由他前去。
夏无且则去为大公子蒙恬诊视。
蒙毅到府中马厩牵马,途中正遇曲宫在庭院踱步。蒙毅说明寻找阿修之意,曲宫见他大伤初愈,心中自然代为高兴,可是身虚体弱,执意一同前去。蒙毅大喜之下,牵了两匹高头骏马,两人翻身上去,出了大门,径向城南,并辔驰出城去。
此时午时刚过,正当未牌时分,蒙毅,曲宫驰出咸阳南方了,四下找寻,可是一无所获。蒙毅心头焦急,曲宫于旁循循安慰。两人遍寻不着,只得纵马又向南驰,堪堪将尽终南山鹿,沿途仍无半点消息。
蒙毅灰心丧气,立马终南山下,仰望终南群峰峰顶白雪皑皑,浮云敝日,直插入天,忆及曾与阿修在太白顶上朝夕相伴,勤修苦练,抱雪而眠,其间虽然疲累,可是亦不乏两人欢歌笑语之声,斯人斯景,竟是何等令人惬意!可惜佳人不在,良景徒存。
蒙毅只得于马上阵阵浩叹,心中自责,寻思:修儿自幼无父无母,孤苦无依,长在鬼谷,实是可怜得紧。而今他下落不明,关中虽大,只是人地两生,举目无亲,这可叫她一名孤身少女如何生处?何况指神鬼谷先生曾托我照抚于她,谆谆殷殷,言犹在耳,我又怎能放心得下。想到最后,百般怨责尽向己发,蒙毅啊!蒙毅!你都一十八岁了,长大成人了,怎么天天还昏昏愕愕,懵憧无知啊?修儿分明对你一片深情,你却故作不理不睬,而且又要和李斯长女结亲,这不大伤了修儿的一片青青之心么?蒙毅!你好糊涂啊!修儿天生丽质,冰雪可爱,讨人喜欢,又有哪一点配不上你了?你竟然如此心肠铁硬!自责于此,蒙毅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于马上纵声长啸:“修儿!修儿!你在哪儿啊!——”
终南群山空旷,只听远处隐隐传来回音”“修儿!修儿!你在哪儿啊!”层层传递过去,越发微弱,直至几不可闻,当真更增凄凉怨旷之意,良久啸声不绝,竟无一人答应。蒙毅不禁惘然,翻身落马,将马系于一棵古松之下,便欲举步上山。
曲宫一怔,也急忙落马,一把扯住他道:“二公子,天色不早了,这会儿上山找寻,只怕误了时辰,下不了山了!”
蒙毅一脸木然,好似中了魔似的,却哪里理会,轻轻拂去曲宫手臂,头也不回,迈步便向山上走去。曲宫武功也自不弱,而且早有准备,哪料蒙毅这轻轻一拂,恍若无意,竟尔没有避开,箧地退后几步,连忙又蹑足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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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挥泪决红颜(14)
蒙毅心中积郁,施展鬼谷一派轻功“轻举纵”,连连飞举纵跃,脚步起落极快,都是“蜻蜓点水”和“燕子抄水”的身法,片刻之间便已远远在前。将曲宫落在后面,时间一久,两人轻功巧拙,功力高下,泾渭更明。
蒙毅穿松跃涧,纵崖逾渊,身子两旁山石草木风驰电掣,向后疾退,曲宫远远在后,仰首上观,只见蒙毅高高在上,奔逸绝尘,已然成了茂密丛林间一个连崩带跳的蚱蜢,再过片刻,渐成一枚黑点缓向山颠曲折移动,很快便已消失于视线之内。
曲宫罢步止足,坐在山间几棵松柏之下的青石上休息,心中暗暗称赞蒙毅轻功了得。兀自休息一阵儿,曲宫仰天察看时辰,见日薄西山,落日溶金,已是黄昏时分,此时夕阳余辉,晚照终南,山石草木镶金,分外耀眼,山颠终年积雪,千古不化,主峰太白顶孤峰秀拔,挺峻群峰之间,此时夕阳晚霞交相辉映之下。灿然生光,奇异之极,不可尽道。
曲宫起身,复又向上追去,这样蒙毅曲宫一前一后,纵跃登峰,夕阳落山,晚霞残尽,终南山间山风阵阵,松声如涛,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蒙毅只觉山风烈烈,拂人耳面,足下不停,愈高愈寒,渐渐山颈间草木枯黄,愈发低矮,起先还是长草没径,随风招摇,到得后来渐为灌木矮丛,荆棘丛生,快至太白顶时,山上植被已然快要退尽,仅余苔藓之类,四下浅雪零星,上映星光,璀璘如钻,秋雪渐厚,蒙毅一鼓作气,翻身上了太白顶来,只见四面积雪盈尺,白茫一片,山风微寒,鼓入衣内,其间尚有数株青松,负雪连章,挺立山颠,浮云轻雾缭绕,宛若神仙之境。
蒙毅信步所之,流连而观,见太白顶上风物依旧,丝毫未变,不由地心中黯然,想起四月之前尚与佳人在此言笑宴宴,抱雪而眠,更增怅意,而今佳人不在,风物徒旧,直要堕下泪来。
蒙毅心中伤痛,伸手摸了雪沃之间一枚山石,斜身坐下,凌风叹息,举首仰望,但见皓月初升,疏星稀罗。心想:修儿若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俩在此洁白无暇峰顶朝夕相对,欢言笑语,就算全天下之人与我为敌,我又有何惧哉?思念及此,又是一声叹息,叹息甫歇,突然远处悠悠传来洞箫清音。
蒙毅蓦地一惊,跳了起来,心想:暮夜峰顶,除了我这伤心失意之人外,难道还有别人?这下他全没料到,终南主峰太白顶崇峻挺拔,直摩云天,山峰中并未开出人工道路,若非武功卓绝,轻功了得,寻常之人是绝对无法上来的,因而猎户绝强,人迹罕至,更兼暮夜时分,除了蒙毅之外,谁又会平白无顾,甘冒奇险地攀上峰顶,赏玩山间夜色呢?
蒙毅细耳聆听,只觉那洞箫之声宛转悠扬。引商飞羽,意境高远深邃,神鬼莫测,萧声滔滔,时而微波彀纹,时而惊涛骇浪,宛若自从天际明月之中汩汩涌出,抑扬起伏,刚柔跌宕,由远及近,点点滴滴流入,蒙毅心田里面,实有说之不出的舒服。只觉自己置身天海之间,海阔天空,鸥雁击水,举翼远逝,而自己却如沧海一栗,逍遥飘荡,似风中舞絮,如水上浮萍,澹泊无欲,有若不系之舟。
蒙毅漫寻不到阿修,心中正自孤单,满怀凄凉清冷之意,沉醉于如此旷远苍茫的箫声之中,信步所之,觅声而去。蒙毅踏雪而行,绕过一座冰峰雪丘背面,忽然眼前一亮,只觉精光四射,耀人耳目,四下里俱被照亮,晃如白地。蒙毅惊异非常,仔细察看,原来不远以外冰峰林立,雪丘背面转到月光之下,反射过来,聚在一起,是以分外明亮。这里他从前曾未到过,是以不知太白顶上竟有如此奇景。
蒙毅看了一阵,只觉耳畔箫声又起,呜呜而呜,近在身旁,连忙举步迈足,绕峰过丘。不知怎的,蒙毅听到这箫声,气血沸腾,手脚发涩,经脉累胀,五脏六腑便如充报导的布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