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夫人弄丢了-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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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谷本是来找祁远的,没料到他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整个人被这种凄凄哀哀的气氛震了震,嘴角抽搐着:“这,这是怎么回事?”
弗止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把祁远扶起来,手掌轻轻按着他脉搏,渡了他十万年灵力。
十万年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梵谷这样的神仙来说,能抵上半身修为,但是对于弗止,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可是这些似乎都没效果,祁远反而双目闭合,昏了过去,脸上再没有一点血色。
落瑶紧张地问:“怎么会这样?”
弗止沉思了一会,道:“他如今的身体陷入自我保护状态,外界的灵力进不去。”
梵谷也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会祁远的脸色,问:“昨天看到他时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会变成这幅惨样?”
弗止把了把祁远的脉象,发现祁远只是昏过去了,但生命体征正在慢慢减弱,他听到梵谷的问话,顿时没好气地回道:“他这样,你也脱不了干系。”
梵谷跳脚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老冤枉我。”
弗止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说道:“如今不是讨论他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时候,都快想想办法,有没有可能让他醒过来?”
连弗止都束手无策,谁还会有办法?落瑶意识到这次事态的严重。
梵谷看了一眼状况,基本了解了来龙去脉,这个花花公子难得正经了脸色,也坐下来一本正经地想办法。半晌,才说道:“上次他私自用洗心丹,程誉瞒得很苦,连我都差点被你们蒙在鼓里。这次搞得这么严重,恐怕真要瞒不住了。”他说的瞒不住,自然是指瞒不住神族的仙官们。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瞒不瞒得住做什么,这个梵谷不只说话没重点,听他们说话也拣不清重点。
落瑶用哀求的眼神对弗止说道:“不管是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
弗止默了默,一室无语。
过了一会,梵谷犹豫地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若祁远清醒着,他绝不会答应这么做。”
弗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抬了抬眸:“你说的是……”
梵谷点点头,沉声道:“唯有此法。”
落瑶虽不知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但听上去事情似乎还有回转的余地,急道:“人都这样了,你们还在犹豫什么?你们放心,我到时候跟他说,不会怪你的。”
梵谷有点难言之隐的模样:“只怕到时候你还没跟他说,他就……罢了,我觉得还是先去了再说吧。”话刚说完,梵谷已经飘到到门外。
梵谷未说去哪里,弗止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落瑶见他二人默契地达成一致,心里隐约有点奇怪,但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们俩是肯定不会害祁远的。
弗止抬手轻轻一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绿釉瓶子,嘴唇动了动念了几句咒语,瓶子摇晃了一下,缓缓出来一股青烟,把祁远卷了进去,又小心地盖住盖子,才对落瑶说道:“带着他走动静太大,只能委屈他呆在里头,如今也没什么办法了,走吧。”落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个时候还管这些虚无的东西做什么,到底天君的命重要还是该死的面子重要?
两人还未走出门口,弗止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快步走到那轮差点被人遗忘了的圆月前,单手凭空化了一道符,金光闪闪的符文刚一出现,就瞬间被饱满的月亮吸了进去,看来,是枚馋嘴的月亮,只是这月亮太不懂事,弗止给的东西是可以随便乱吃的么,果然,落瑶看到这枚新月浑身晃了晃,光泽随之黯了黯。
落瑶没有说话,她对这个符文实在太熟悉了,因为弗止曾经对着她施过一次,没错,他是在封印月亮刚才的记忆。落瑶默默在心里对月亮道了声对不起,今天的事情,的确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哪怕只是一轮月亮。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程誉正在跟洛笛说着什么,看见他们三人面色凝重地出来,程誉心头一紧,快走了几步,发现落瑶一脸泪痕,往后看了看,不见祁远出来,程誉的脸色变了几变,但碍着月神君在此,他终究没有问出话来,洛笛识趣地站在程誉后头,没有多问,只是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
梵谷一个人走在前头,步履又急又快,温润的花花公子此刻一脸的慎重,程誉看了看梵谷,不敢上前询问。而弗止则把屋子里的月亮推了出来,随后把它塞进洛笛手里,对她道了句:“多谢。”未等洛笛客气几句,他已经行色匆匆地大步离开。
落瑶本来也要施法离开,可是忙乱中瞥到程誉满是关切又不敢多问的模样,心下一软,道:“陛下在屋内休息,他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我们有事要出门一趟”说完就急匆匆驾云飞走了。
程誉默默点了点头,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猜得出来,天君此刻怎会一个人留在屋里,定是被他们带走了,落瑶这一番话,其实是让他先设法稳住这里,封锁一切消息。
瞅了瞅洛笛怀里的月亮,这月亮似乎没有方才那么有灵气了,洛笛正在替月亮擦脸,心里着急却不敢多问。
程誉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
梵谷的年纪虽然比弗止小很多,但是从小天赋禀异,加上现在心里着急,一个人在前面行得风生水起,所过之处飞鸟让道。而弗止要时不时查看瓶子里的祁远是否有什么异样,又要分出心来照看后面的落瑶有没有跟上,一时落在了梵谷后头。
放眼望去,梵谷一身橘红色的便装,弗止身穿深蓝色的宽袍,落瑶则是粉色飞袖的白色荷叶裙,三人像是三道不同颜色的闪电在天上依次变幻,一闪而过。
他们都怕耽搁了最佳的救人时机,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落瑶觉得风快把自己的脸颊吹得变形,最前头的梵谷才逐渐放慢速度,然后,在一汪清泉前停下来。
落瑶使劲揉了揉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脸,嘴巴才没那么僵硬,又呵了几口气,才可以说出一路上的疑问,“这是什么地方。”
弗止早已站在一边,手里拿着装着祁远的绿釉瓶,注视着水面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回忆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
梵谷淡淡的声音犹如一声炸雷在她耳边炸开来:“不死湖。”
第121章 残魂归卧不死湖,缥缈随波生死别
不死湖,入者死,死又生,周而复始,是为不死。
落瑶的脸色变了变,关于这个湖,有很多传说,她从小听到的不少。
相传,入湖者虽然不会死,但是会经历碎骨之痛,还未等到重生,已经痛死过去,神仙也不例外。而有幸忍过碎骨之痛的人,也并非能马上见到暴风雨后的彩虹,因为结果有好有坏。
重生的人,下场一般都很糟糕,有英魁大汉变成了娇滴滴的美娇娘,有英俊公子变成了浑身长毛的丑猴子,更有人最终落得个经脉错乱修为尽失的下场……
当然,也不尽是坏的,如果运气好一点,会修为猛增,从此百毒不侵,或者直接飞升寿与天齐,要知道即便是天君,也不可能与天地齐寿,这无疑会羡煞旁人。但这毕竟只是极少数,没有人敢用生命去冒险。
传言之所以成为传言,就是因为无人考据,而不死湖无人考据的原因,不仅是人们对它本身的害怕,还有一个原因是,据《上古考据》记载,曾经人人闻之色变的上古妖皇萧杨,就是被封印在不死湖底。
不死湖上浮云低垂,雾色氤氲,若不是落瑶早已知晓此湖凶险,还要以为这里只是一处被人遗忘的仙潭。
周围阴风一阵强过一阵,吹在湖面上,却丝毫没有起一点波澜。
湖的周围没有一点生气,只有枯萎掉的一棵老树,连只鸟儿都没有,看不到一丝生命迹象,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底郁结,只想快点离开。
这里到处都透着诡异,这个湖仿佛一个在暗处的捕猎者,静静等候着猎物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
“你的意思是,把祁远放入不死湖?”落瑶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可是最后一个微颤的音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梵谷没有回答,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
弗止抬了抬眸,眼里尽是无奈,“小四,来的路上我反复思量,与其让祁远魂飞魄散,倒不如入湖搏一次。”
落瑶深深看着弗止手里的绿釉瓷瓶,就像能看见瓶中的人,她不甘心地问道:“明明只是耗费了些精力,吐了几口血而已,怎么会魂飞魄散呢?”
弗止犹豫了一会,才说道:“祁远先前怕你担心,没有让我告诉你,你也知道他与朱雀星的关系,朱雀星有异,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这次南极仙翁亲自过来,是因为……他察觉到祁远的仙力本来已经所剩无几。”
落瑶想起上次朱雀星异常,但她问祁远时,他总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现在想来,原来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装的?
但是为什么会丧失仙力?她用力捏紧双手不让它们颤抖,“怎么会这样?”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梵谷看了一眼似乎快要站不住的落瑶,化了一张椅子到她身边,随后接过弗止的话头:“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梵谷看着平静的湖面,说出来的话就像这个湖一样,没有一丝温度,“但是你在凡间的这段时间,他一直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程誉曾一度怀疑他可能不想活了,才如此糟蹋自己。也许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心里的内疚少一些。那时我要是多去耀清宫里走动一番,也许早就会发现一些端倪,不过那些日子因为一条帕子,他把我从门口劈了出去,我连着挺长一段时间没去他那儿。想来程誉也是不敢乱说,找了个半吊子医官,总之,若是当时早点发现,还不至于成今天的局面。”
落瑶扶着幻化出来的椅子坐下来,“我明白,再小的病,只要积累在一起,星星之火就成燎原之势,于是所有的事情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等他想回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梵谷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在追溯一些事情,又说道,“前几日他与我商量如何给你带来一场难忘的婚礼,他突然感慨地说,他这一辈子无愧天地,无愧众生,却终是负了你,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世上无枝可依。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他为何这么说,看来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
弗止本来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才插嘴道:“他还拜托我,如果最后真的躲不过这一劫,就消除你一世的记忆,以后你可以继续去凡间过你想要的生活,天涯海角,都随你。”落瑶眼前一片模糊,她有点看不清梵谷的脸,只听自己的声音问道:“你答应了?”
弗止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们真当我无所不能,修改记忆如吃饭喝水一样趁手吗?”弗止看着她,“小四,你已经受过一次封印,如果再经历一次,怕是永远也不会记得任何人了。”
落瑶在脸上抹了一下,淡粉色的袖子沾了水,一下被染成了深红色。
弗止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绿釉瓷瓶,缓缓说道:“你猜他后来怎么说?”
落瑶不确定他现在什么表情,因为此刻看出去已经一片迷蒙,甚至看不清他的五官。
弗止似乎也没有等她回答的打算,继续说道,“祁远当时只是苦笑了一句,‘记不得就记不得罢,与其看到她终日为我伤神,倒不如永远不要记起。’”
弗止一边说,一边虚虚瞟了一眼天空,他算了下时辰,走过去对落瑶轻轻说道:“所剩时间无几,是不是让祁远试一试不死湖,你考虑一下吧。”说完把瓶子塞到落瑶手里,准备退开几步,留给她一个自由思考的空间。
小小的绿釉瓶,被一滴滴水珠打湿,瓶身微弱地动了一下,祁远,是你感觉到我难过了吗?
“不用考虑了。”
落瑶站起来,扯着一丝难看的笑容对弗止说:“那就试一试吧。”她吸了吸鼻子道,“我娘亲说过,每个人拥有的功和过,缘和劫,其实是相等的,老天爷给我们每个人的运气,也是相等的。”绿釉瓶的瓶身在阴沉的天气下居然也泛着夺目的光泽,“祁远自从遇上我,就一直运气不济,我好像总与他命里相克,也许如今他的坏运气已经到头了,这一次会有好运呢。”她低头把玩着小瓶子,轻声说道,“等他这次好了,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梵谷今天难得的安静,从头到尾一直在旁边低着头不见脸上的神色。
弗止紧抿着嘴唇,半晌,轻叹着说道:“好吧,我们姑且都信一次天命吧。”
落瑶之所以这么快决定,是因为她真的相信天命之说。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天命对祁远而言,似乎一直都不公平,或者说,对他们俩个,都不公平。
弗止催动法术,瓶盖轻轻旋开,一阵轻烟从细细的瓶口袅袅而出,托着祁远轻盈落在地上,落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祁远,身体虽然完好,但是他紧闭着双眼,已经没有意识。
落瑶还未来得及走近跟祁远说几句话,在旁边的梵谷马上用仙气罩住他,对弗止说道,“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趁着他的魂魄未散,把他放入湖里吧。”
情况确实不妙,弗止点点头,他施了个移物咒,把祁远轻轻托起,以一个站姿缓缓送入湖中心。
祁远的双眼紧闭,脸带着些苍白,额头似乎还有点汗珠,落瑶很想替他擦一擦,却再没有机会。
他即便昏睡着,也依然风姿卓然,风透过罩着他的仙气,吹起他的衣袍,在蔼蔼的暮色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宁静圣洁,浑身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