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夫人弄丢了-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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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变得让人看不懂了,早就连朝会都不闻不问的天君,居然管起一个小国太子的婚事来了。
然而,叶桓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往耀清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妹妹,你看,他终于等不及了。
说起这场赐婚的始作俑者,清亁天的天君宁祁远,其实和芙丘国,有着非比寻常的纠葛。
只因一千年前,他叶桓差点成为了天君的大舅子,而那位差点嫁给天君的芙丘国二公主,叶桓的妹妹叶落瑶,也不是第一次销声匿迹。
期间,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说这位公主的隐匿术使得出神入化,天君已经不止一次上天入地地寻她,也不顾贴身仙官程誉的阻拦,私自动用了不少神兵珍宝和禁咒秘术,连带着占星司的所有仙官都被撵得团团转,却始终找不到落瑶的下落。
后来一位有几分胆色的仙官站出来颤巍巍地道,“落瑶公主不晓得用了什么障眼法隐去了她的行踪,臣等穷尽毕生所学,也只能推论出……她应该还活着。”祁远听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说了句,“她一天不回来,你们也别回来了。”
私自动用秘术,会对自身进行反噬,祁远虽然法力深厚,依然抵挡不住上古神兵所带来的反噬,灵力大退,老天君听闻此事后极为震怒,本是揣着一腔怒火欲好好教训他一番,却看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儿子,怒火顿时变成了心疼,“你、你何苦如此,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非她不可?”
祁远的双眼本来空洞无神,听到此话,有了几分坚定的神采:“父君,若是旁人可以,我用得着这么痛苦么?”
宁仁眼里全是心疼,长叹了口气,吩咐人去药阁取来各种灵草仙药,随后黯然离去,嘴里喃喃道,“宁家怎会尽是痴儿……”
祁远不作声,他知道父君口中的痴儿还有他从未谋面的叔叔宁闻道,只是,叔叔比他潇洒多了,他可以了无牵挂地去寻他所爱,而他,离不开天族半步,只因他身上背负着天君这个枷锁。
这番看似漫无止境的寻妻之路终于在某一天告一段落,只因不知道是谁给祁远出了个主意。
那人提议,让芙丘国的太子叶桓办场喜宴,若是落瑶知道她亲哥哥要成亲,也许会出现也说不准,祁远冷漠了几百年的脸上终于有点动容,大笔一挥下旨给叶桓赐了婚,当天就让叶夏极带着聘礼去女方家里提亲。
旁人自然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还以为是祁远觉得落瑶的失踪和他多少有点关系,才赐婚弥补芙丘国,据说还是个相貌品行兼备的郡主,和叶桓也算是门当户对。
再则,天界已经很久没有遇上喜事了,他们的天君从落瑶失踪开始就一直冷着个千年冰山脸,整个天界一直处于低气压的状态,有几个胆大的仙官曾谏言纳妃,毕竟身为一族之君,后宫空无一人实在说不过去,谁料到刚一提这事情,那仙官就被祁远不留情面地一挥手从无极殿挥到了南天门,还让他的贴身侍官程誉,监督着那仙官对着芙丘国的方向鞠躬道歉,于是再也没有人敢提这事。
清乾天已经连续下了五百年的雨,木族的神仙每次去一趟清乾天,回来身上就会长好几斤蘑菇,时间一长,没人敢去招惹那位脾气越来越坏的天君,更不用说办酒席,凡是婚嫁诞子的都低调行事,小范围宴请几个朋友,所有人都怕触动了那个孤家寡人的伤心事。
如今芙丘国得以天君赐婚,以这样高调的姿态宴请八方宾客,众仙自然不会错过,被压抑了这么久,终于有个借口可以喘口气放松放松,都拾辍拾辍着准备去赴这个无比盛大的喜宴。
那厢,芙丘国的第一夫人,叶桓的母妃孟芙蓉,却没有如此高兴。
孟芙蓉姿色出众,半老徐娘的年纪,但浑身透着一股英气,她刚听夫君夏极说儿子被赐婚的时候差点跳脚,一连串的问号劈向夏极:“为什么做父母的连对自己孩子的婚事都做不了主?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流行赐婚?你就这么答应他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天君。
叶夏极大概刚从清亁天回来,一身官服尚未来得及更换,他的眼神里透着点复杂的神色,仿佛在为什么人感到悲凉,又似是无奈。
孟芙蓉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夏极却感慨地说道:“蓉儿,赐婚就赐婚吧,也算解决了我们一桩心事,若不是天君赐婚,桓儿那个温吞性子,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喝上他的这杯喜酒。”
孟芙蓉心里一动,每次他唤她“蓉儿”,必定是遇到了让他心绪起伏的大事。
夏极揉揉眉心,沉默了一会道,“我方才跟天君谈过,他此番这样也是无奈之举,为的是……我们别怪他了,这几年难道你看不出来,他过得并不比我们好多少。”
为的是什么?孟芙蓉没有问下去,能让天君放在心上的,无非是自己那个小女儿。
的确,这些年,天族过得最不好的,也许就是这位天君了。
她本来对这桩极为仓促的婚事颇有微词,芙丘国再小,也是一个神族的国,太子成婚岂可如此儿戏。况且,她的小女儿落瑶,也是因为这个天君才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她心里对祁远一直耿耿于怀。
但凭良心讲,祁远这几年一直对芙丘国照顾有加,甚至以一个准女婿的身份尊敬他们照顾他们,逢年过节都会亲自过来坐一会,有时候实在抽不开身,也会让他的贴身侍官过来问候。
这些落入其他神仙的眼里,意味自然非比寻常,四海八荒的神仙没一个敢低看了这个芙丘国,甚至各族每年进献给天君的宝贝,都要留一份一模一样的给芙丘国。
第157章 月是故乡千里明,天上宫阙是何年
成婚那天,整个芙丘国热闹非凡,宾客络绎不绝,差点踏破了门槛,叶桓本不喜欢热闹,和夏极应付了一会后便找了二弟叶轶风在亭子旁边聊天休息。
叶轶风在盘子里挑拣了块比较顺眼的酥糕,扔到嘴里边嚼边含糊地问:“大哥,这天君赐给你的太子妃你还满意么?”
叶桓默了默,说道:“我也没见过她,你说呢?”
叶轶风一口糕差点噎在喉咙里,摸着喉咙道:“这天君做事也忒不靠谱了,居然给你指了个素未谋面的。”叶轶风刚说完,觉得有一股冷风刮过来,心里后悔今天应该多加一件衣裳。
叶轶风抬头时似乎看到走廊尽头有个白色的人影,再看时却已经消失,他蹙了蹙眉,那儿是父君的书房,父君不是应该在前厅招待宾客么,照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没人的。他晃了晃头,以为是眼花了,继续和叶桓说道,“我听爹说那人家也是那儿的名门望族,和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就是不知道相貌如何。”
叶桓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相貌?听说尚且可以与二妹相提论一论。”
叶轶风“唔”了一声,似是在想什么。
两人都知道今天整个天族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落瑶,只因那人的一念执着,都没捅破这层纸,如今突然提到这个妹妹,两人都不约而同静默了下来。
一时间全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前面的正厅也安静地不像是在摆喜宴,叶桓突然意识到,这种安静似乎有点反常,等猜测到这么安静的原因,叶桓猛地抬头看向叶轶风,叶轶风也正好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皆是意味深长,随后两人非常有默契地纵身一跃,飞身向前厅奔去,匆忙间连带着撞翻了脚边的几个凳子。
芙丘国的两位皇子本就长得出类拔萃,如今一个大红喜服光鲜亮丽,一个水蓝色锦服潇洒自如,两人如箭般在长廊上如影相随,就像一红一蓝两道光束,朝宴会厅飞逝而去。
两人一心一意赶路,没留意周围,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突然砰一声,冷不防房门从内打开来,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房内飞旋而出,差点撞上疾走如风的两兄弟,叶桓连忙刹住脚步,因为这一停,后面紧随着的叶轶风咚地一下直接撞到他后背,叶轶风嗷了一声正想问前面怎么回事,见到挡路的那人,顿时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挡路者身着白色锦袍,袍子上的祥龙仙气腾腾,纤尘不染,仿佛多看一眼都会亵渎了他。一头墨发仿佛有生命一样流泻到腰间,脚着同色的云靴,腰上佩戴一块清乾天上独一无二的剔透玉佩,俨然一位脱尘的佳公子,佳公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勉强牵了牵,眼里就像盛满了整个银河的星星,姣好的天人之颜仿若灿烂阳光,逼得叶桓和叶轶风不能直视,刹那间两人都有点失神。
只是,当两人的目光落到这位佳公子的手时,顿时清醒了,方才公子的翩翩形象一下从不问尘世的三清玄境直接跌入万丈浊世,只见他一只手半卷着衣袖,另一只手里非常不协调地倒提着一个酒壶,壶里的酒大概已经快喝到底了,半洒不洒的样子,正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
两兄弟没料到在这个地方遇上他,一时间还不能把眼前疑似酒鬼的人同平日里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个人联系起来,木讷地站在门口有点反应不过来。
此人正是这次闪婚喜宴的赐婚人,天族最不屑凑热闹的神,也是曾经差点成为叶桓和叶轶风的二妹夫的天君,宁祁远。
叶桓和叶轶风的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唤了一声:“天君。”
明知道天君肯定会过来,可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愣是自诩见过几番世面的叶桓,也觉得有点措手不及,他微微侧了侧头,眼角里瞥见自己的弟弟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以他的性格,估计此刻是在担心这样撞破天君私底下的窘态,若是他老人家一个恼羞成怒把他们杀了灭口该怎么办。若是以前的天君,放在凡间就是个温柔公子,他们绝不会这么揣测,可是如今的祁远,听人说有点……疯疯癫癫,他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们委实摸不准。
两人低着头内心无比煎熬,却没料到彼时祁远的脑子其实也是混沌的,眼神涣散着,看什么都是叠影,眼前有两扇门,两条走廊,还站着……四个人,他都不知道该把脚迈向哪里。
祁远向来最讨厌这种吵闹的喜宴,但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破天荒地还未等喜宴开始就来了,但是没有去前厅,让夏极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正喝到伤心处,突然觉得外面有点不寻常,心下一激动,不顾形象地破门而出。
祁远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面前的四个人影逐渐重叠,然后变成两个,再辨认了一会儿,才记起这是芙丘国的两位皇子叶桓和叶轶风,眼里慢慢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
还是叶桓最先反应过来,朝祁远行了个礼,抬头时眼角朝房内瞄了一圈,这个房间是父君的书房,平时用来议事,旁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连两个儿子都不例外,大概是夏极怕旁人打扰到祁远,就把他安排在这里好吃好喝地贡着。木制雕花的书桌上放了好几壶酒,浓浓的酒香随着祁远的动作弥漫开来,叶桓闻了闻,是弗止那只老刺猬酿的“问清风”,平时爹爹都舍不得拿出来喝。
祁远似乎根本没在意他们有没有对他行礼,不带任何神情地瞥了两兄弟一眼,嘴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厅走去,仿佛刚才并没有看见他们一样。
叶桓回过神来,连忙拉了拉身后还在云里雾里的叶轶风,紧跟上去。
越往前走越是寂静,祁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被什么揪住了,一向从容的步伐显得有点急迫,快到前厅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着停顿了一下,叶桓想上去扶他,祁远像是身后长了眼睛,向他摆了摆手,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
这几年因为要过得低调,落瑶一直避开人多的地方,哪里人少就去哪里,居然真有点隐居的味道。如今一踏上这片故土,芙丘国的地貌风光迎面而来,连带着心情也好了很多。
太子成婚是件大事,爹爹果然大手笔,街上只要能走路的地方都铺满了百合花瓣,象征着百年好合。有小孩子在上面边打滚边咯咯的笑,落瑶捡起花瓣看了看,是刚采下的,上面还有几滴来不及散去的露珠。
几百年未来,这里什么都没变,落瑶熟门熟路寻到国君府的时候,才确信真的是大哥娶亲,连侧门都装点得像大门一样,门口两只戴着大红胸花的石狮子,门柱上瑞龙腾云驾雾,落瑶以前一直觉得国君府太寒酸,如今瞧着才有点做国君的气派。
她心里暗自对自己说着,她只是进去跟哥哥道个喜,再看看爹娘就走,反正她对于他们而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她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想着从侧门进去,然后密音传给大哥让他过来见一面,再遥遥地看看爹娘,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可是她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因为在她离开了的五百多年之间,夏极曾一时兴起,改过国君府的几处格局,也就是说,彼时她站着的侧门其实不是原先的侧门,而是正儿八经的国君府大门。
所以,当她刚迈入门口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原本喧闹的大厅突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让她始料未及。
娘亲和爹爹本来在招呼宾客,一看到门口的她,顿时像被定了身一样一动不动,娘亲这么多年依旧花容月貌,眼眶却有点发红,爹爹看似沉静地站在一边跟人握手,那人却被捏得咬牙切齿。弗止也来了,正站在角落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落瑶还在发愣的功夫,就看到一个不该在此出现的人影踉跄地跑进来,后面跟着大哥和二哥,然后全殿的人都跪了下去。
宴会厅人熙攘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