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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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这些过往的事他和林杉都是瞒着莫叶的,只是此时他看了林杉一眼后也明白过来,关于回京都的事,林杉应该已经告诉莫叶了,所以他刚刚绷紧了一瞬的精神很快放松下来。但他依旧坚持自己刚才的想法,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当然有与你们同去的理由,我就是你们的马,我就是护着你们的鞍,不然我怎么叫马安?你可知道十年前,如果不是。。。。。。”
“好了!”林杉忽然出声,截断了马安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然后他又是语气一缓的说道:“此事,让我再考虑几天。”
林杉说罢,抱着一个刚从书桌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拿出的深棕色木匣子走出书房,向前院行去。
马安随着林杉的出门而转身,目光一直缀在林杉的背影上。他动了动嘴唇,将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衣袖一动,垂目就看见莫叶扯着他衣袖的一角轻轻带动了一下,然后就见莫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缓缓说道:“马叔叔,棚中的那匹马这些年逐渐苍老,你。。。。。。虽然还不老迈,但你已经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你最应该陪着的人不应该是我了。”
“我。。。。。。”马安欲言又止。
莫叶的手松开了马安的衣袖,缩回自己的衣袖里,不知道是不是在攒着什么。随后她忽然神情严厉起来,肃然说道:“总之我是以师父马首是瞻,如果他都不同意你同往,你不要怪叶儿。。。。。。就是下药放倒你,也不会让你去的。”
马安闻言,双瞳微微收缩,接着却是哈哈大笑道:“你觉得用药拖住我一天,我就不会自己寻路去京都么?”
莫叶略一沉吟后郑重说道:“我还没说完!大不了再加一条绳子,将你捆了送到小婶婶那里就行了。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到那时,我不介意再劳动一下口舌,对她做一番解说。”
莫叶说完这话后见马安怔在当场,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管马安此时还能怎么想,只是洒然出了书房,循着林杉的方向也向前院走去。
走出大屋,踏下台阶,莫叶就看见几步远外的花圃旁露出林杉那素色衣摆的一角,以及花圃上空因为无风而笔直升空的浅色轻烟。
莫叶大步踏上前院中间的石子路,只几步就绕到那花圃的背面,然后她就看见蹲在地上的林杉正几张几张的从木匣子里取出一些纸张,投入到身前地上已经燃了一簇的火堆中。
他的表情显现出他此时正在想着什么心事,这副模样倒像极了清明时节在孤坟前面,一边烧纸钱一边思念着西去故人音容笑貌的断肠人。
只是,林杉手中烧的并不是晦黄的粗糙纸钱,蹲身在地的他面对的也不是一座孤坟,同时,他的心里八成也不是在思念着什么故人,而只可能是迫在眼前的麻烦事儿。
莫叶在林杉旁边蹲下身来,干咳了一声清了下嗓子,然后随意说了一句:“师父这习惯跟叶儿还挺相像的。”
“你是说在花圃下丢东西?”林杉忽然抬头看了莫叶一眼,让莫叶下意识里绷了一下双肩。
不过林杉只看了莫叶一眼,然后继续垂头烧他的纸。看着地上纸堆燃烧得旺盛起来的火苗,他见添不进纸了才暂时停了下手,然后才淡淡说道:“我跟你都在这花圃下丢过东西,但这只是表象相似而实质性是不一样的。你选在花圃下丢东西,不过是为了利用花圃荫浓好替你遮丑,我在这里烧掉这些,只是想让这些废弃的东西化成花肥好养花。”
“师父烧东西做花肥养花,叶儿丢的那些东西就不能成花肥么?”莫叶壮着胆子辨了一句,不过这一句话却于无意中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略一思酌后接着说道:“师父你如果没有为自己遮掩的想法,为什么不去厨房烧呢?那里才是烧东西最合适的地方,纸灰合着草灰,真是一点踪迹也再寻不到了。此时婶娘正在做饭,你在灶下烧这些纸,正好还省点柴火。”
略微一顿,莫叶的脸上现出一片不以为然的神情,语气则放轻了一些,又说道:“说到底我们是殊途同归,只是师父是有意为之,叶儿是无意为之,总之。。。。。。都便宜了花圃里的这一丛花。”
林杉正要继续往火堆中投纸的手这时一滞。他似乎是有话要说,可是在这动作一滞后,他接着朝火堆中投纸,而他刚才要说的话明显被他吞回肚中,只是换做淡淡的一句:“别干看着说闲话,你也来帮师父烧点。”
(109)、贼道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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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叶没有再说什么,依言伸手在匣子里也取了一些纸,开始往火堆中投。
这些稿纸已是林杉心中有存的东西,所以他在烧这些东西时就跟烧废纸一样的态度。只是在莫叶心中,这每一张纸都是她第一次见到并让她觉得新奇的东西。见它们就要化成灰烬沉于厚土之中,莫叶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大好机会看到这些师父以前从来不会让她看到的东西,所以在浓厚的好奇心中,莫叶一边烧是一边看。
但接下来莫叶很快发现,这些明显只是草稿的纸上,文字甚少,多是图案。但这些图案又是没有半点山峻水柔的风情的,多是重复着的简单线条和菱角,以及图案中混杂着的似乎是代表了什么的符号。
林杉见莫叶拿着纸不时在发愣,哪有帮他烧的样子?
如果说林杉拿着这些纸时就如拿着一些废弃物,那么莫叶拿着这些纸时,她的表情便如进入了迷宫,正在寻找出口的标记,两人对待同样事物的态度,差别太大。
林杉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对着一堆废物,发什么呆呢?”
莫叶回过神来,毫无诚意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师父,我。。。。。。我以前烧的那个纸卷看起来也不大,难道都是从这些草稿中得出来的结果?”
林杉温言说道:“这些废纸里有很多都是放弃无用的,真正用到的也不过就那么几张。”
莫叶有些纳闷的说道:“师父,你不会就是这样将有用和无用的稿纸都放在一起的吧?难怪你伤神如斯!”
林杉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是有隐藏标记用来区分的,而且乱也是可以利用成好的,如果不是我留了这一手,昨晚那位贼书生也不会只是偷走一堆废纸了。”
莫叶惊叹一声,然后又是一笑,明亮的双眸中含着满满的求知念头,望着林杉说道:“什么标记?似乎很神秘呀!”
“想知道就直说,别打哑腔。”
林杉只看莫叶那模样一眼,就知道她接下来想问什么。他也不只道他的这位女徒弟从哪里学来这一套,明明想问又在装样子,虽然是在装样子,但这‘装’的姿态又故意表露得那么明显。不过在他眼里看来,这个样子的莫叶竟是精灵有趣的,让他不禁莞尔。
折了一根树杈挑动着堆叠在一起太厚而火小烟浓的纸张,林杉见莫叶半天不说话,知道她这是在等着他主动应答呢!他也只好在心里摇了摇头,开口温言说道:“你是我的徒弟,我当然会对你倾心授益,烧完这些东西,我再细细解释这些东西给你听吧!”
“谢谢师父!”莫叶道完谢,忽然嬉笑了一声,眼神变得狡黠起来:“师父啊,在教这些之前您能不能先替我解答一个问题?”
林杉语气淡素的回了她一个字:“说。”
莫叶朝火堆里扔了几张纸,忽然说道:“叶儿不明白,那个贼书生是怎么给我们下迷药的?”
林杉闻言一愣,同时他捏着枝杈挑纸助火的手一停,那本来就不太大的火苗就矮了一分,又被莫叶扔下的几张纸一压,顿时火势急转直下,灰烟趁势压了上来,将虚弱的火苗盖住,渐浓的淡色烟雾昂扬起来。
林杉在一愣神之后,手中捏着枝杈朝此时已由火堆变成烟坑的地方一指,说道:“就是这无孔不入的烟。”
他说到这里挥了一下衣袖,将眼前逐渐聚浓、开始变得有些呛人的灰烟扇开了一些,这才继续说道:“家中的水食都有我们掌管,再者他自己也要饮食,未免引人怀疑,这些东西上面是不好做手脚的。唯独这看不见的空气,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同时也就容易被人利用。”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莫叶脱口就问,快速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疑惑:“他的衣服早被我们换过,无法藏东西。再说了,虚无的烟,这种东西也可以藏存么?”
“你不要身在局中,反生困惑。别忘了,那个贼书生本来就是有备而来,并不是即时起意的鲁莽之辈。”林杉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师父不是什么都会的神人,不过这种东西也模糊的听说过,应该是一种管吹迷烟吧!具体是怎样的构造那就未可知了,但这种东西只有入了贼道的人才能在秘密的黑市买得到,你就不要想了。”
“黑市,贼道。。。。。。贼还有道啊?”
莫叶见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又是被林杉轻而易举的看破,并且也不给她留点面子的就被说了出来,莫叶撇了撇嘴,说了一句装傻充愣的话来化解自己那点不自然的心绪。
林杉这时的心境则是与莫叶不同的,他闻言后一点头,认真的解释道:“这是当然,选择做贼就要遵循一些做贼的基本义务,不然会被贼界的人驱逐。入了贼道,所学所长都用来做贼事,自己都是罪案累累,一生为贼很难翻身,所以卖他东西的黑市也少了被出卖的风险。”
话语一顿,林杉才又肃容开口:“这种道是均衡亦是牵制,任何行业都有其道,内容虽有不同,但规则都是差不多的。”
莫叶在心中回味着林杉对‘道’的那句概述,良久之后她慢慢说道:“师父所说的这种道是法则,但不是自然规律。就是类似生老病死、白天黑夜这种人力无法改变的自然规律都有人舍身触碰,由人而生的法则怎么可能完全抑止人的自由之心呢?”
“正因为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看事态度和行事方法,当然也就有自己该有的归宿,可是。。。。。。”林杉的话有些突兀的突然转变方向,盯着莫叶的双眼说道:“看来你很想弄到那东西,是不是为了使你马叔叔不跟着我们?”
“呃。。。。。。”莫叶一句话哽在喉间。她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并因之焦虑,但在听了林杉刚才说的那番话后,她又心生了犹豫。
“你还真是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
林杉瞪了莫叶一眼,然后他低下头不再看莫叶,取出匣子里最后一点稿纸,一边投入挣扎了一会儿后又旺盛起来的火中烧着,一边沉声说道:“但是,要达成目的,很多时候办法都不是唯一的。我们虽然一贯会选择最简单快速的办法,但对待不同的人,有时候我们宁愿绕圈子也不想伤害对方。”
林杉一句话点中莫叶的要害,莫叶歉疚的低下头来,她犹豫的东西正是这个——做事的方式。
她想让马安留下,目的是不想让马安陪着她去京都,因为她已经能确定,此去京都必定要犯险。
她的目的是好的,她的行事方法却有些欠缺妥当。
对马安下药,这话她能说出口来,但不见得真能做得轻松,就像一个少年人能轻松对着他的父母大吼:“你们烦死了!”却不能真的为了自己不烦而让自己的父母去死。莫叶不知道当她必须要对马安下迷药才能留下他时,她的心里会有怎样的感受。
只是想一想那个过程,莫叶就觉得心里一阵堵。
“叶儿也是太心急了,听师父您说要考虑几天,我怕你会同意。。。。。。”长长的吐了口气,莫叶终于还是开了口,沉声说道:“你也许还不知道,小婶婶怀了马叔叔的孩子了。”
林杉闻言怔了一下,然后他开口,却没有问马安的孩子的问题,而是说道:“你竟都能知道这些了?”
这话落入莫叶耳中,她下意识里觉得林杉一副本来就知道此事的样子,正要说话,就听林杉快她半步的笑道:“也对,昨天你跟马安是一同去茅厕的,你也是去了好大一会儿啊!”
莫叶脸上现出一片尴尬,林杉没有说错什么,但她听起来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两人正相顾无言时,凭空突然响起一声蕴着恼意的话:
“叶儿,你蹲在那里都在干些什么?闹得满院子灰,你还吃不吃饭呐?”
莫叶闻声微微仰头,朝花圃侧后方看了一眼,就见此时黎氏正站在大屋的屋檐下,脸上挂着浅浅的恼意。同时,以干净的晴空作为背景,莫叶才发现因为她和林杉烧纸,所以此时天空正慢慢向下坠落着细小的纸灰,只是刚才她和林杉顾着说话去了,并且又是在绿色的灌木丛旁,这点随着热烟飘上空中,随后又轻轻落下的细纸灰渣的确很难发现。
但是这一点给端着饭菜从后厨走进大屋的黎氏带来了困扰。
因为莫叶蹲在外围,所以林杉那本来只露出一截的衣摆也都被她挡住,看起来就像只有她一人蹲在那里似的。莫叶此时脸上的表情还因为林杉刚才的那句话而尴尬着,所以她这么一回头,那模样看起来就跟做了亏心事没啥两样。
莫叶看了黎氏一眼,再回头看了林杉一眼,见林杉的脸上挂着笑,似乎在幸灾乐祸,她的心里也是一恼,瞬间就将林杉出卖了。
莫叶站起身让开来,让黎氏看见蹲在地上烧纸的林杉,然后她就高声说道:“婶娘,这不是我的错,是我师父他在偷偷烧东西。”
(110)、钥匙与锁
林杉笑到半路,闻言脸色一窘,随即也站起身来,没有再跟莫叶闹腾,只是很坦然的对黎氏说道:“我只是烧点废弃的纸,这东西不烧掉难叫人放心。”
虽然林杉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