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第4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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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阮洛再次看向那支计时香柱,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向易文,话语间还是留了点空隙:“时间太短了。你还确定要这么做么?”
易文毫不犹豫地点头:“易某愿意一试。”
阮洛没有辩驳,而是看向燕钰,询问了一声:“燕大哥觉得如何?”…
燕钰笑道:“易文说到底是我这一方的人,我当然支持他,若不支持他倒显得我做作了。关键在你,你没意见就行了。”
“燕大哥又在拿我开玩笑了。”阮洛淡然一笑,没有再就此多说什么。然后他转脸看向易文,点了点头,道:“那你开始吧,仍以时间为限。虽然赛程有一半时间你们只是用去说话,但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不能因此而改变赛程原则。”
易文沉声道:“易某明白。”
阮洛没有再说什么,准备回到审座上,而在他刚要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又侧目看向石乙,道:“小乙,你准备如何?”
石乙很惊讶于易文的选择,但他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跟风,便摊手坦然道:“我除了干看,还能如何。这可不是我怯弱,的确是因为我没有‘拂兰指’啊。”
阮洛闻言,只是含笑不语。
燕钰很快也回到了审赛座位上,刚刚坐下,他就侧过头轻声对阮洛说道:“这下可好,你可以看到‘拂兰指’施展开来时,是怎样的景象了。”
阮洛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小弟真正希望看到的,是易文能在第二场施展他的‘拂兰指’,此番时间仓促,恐怕无法使其完全展露技艺。”
燕钰眼中浮现一丝黠然:“可是最终结果是不会变的,连兄都未曾看一眼,原始账簿真正的数据结果,这账页材料本来是让计算组那几个人准备的。”
“那么如你所言。”阮洛温和开口,“且听天意。”
这本来是在赛事之初,燕钰说予阮洛的话,不过阮洛此时还赠他这一句,倒也很符合此间势态。
在阮洛与燕钰说话的时候,易文已经回坐到自己刚才与石乙竞技时坐的位置上,但他没有展指拂了算盘上的几排算珠归位,而是将那用过的算盘轻轻端起搁在一旁的地上,然后再将那两把闲置的算盘摆上了桌。
看到这一幕,坐于一旁准备闲看的石乙心中不禁诧异:“他这是准备……左右开弓?”
随后看到的一幕,令他更为疑惑。
搁算盘的桌案宽度,的确够两把算盘各摆左右,但易文没有这么做,他是将两把算盘上下呈纵队摆放。
刚刚说完话的阮洛与燕钰也正看过来,见此一幕,两人也是面现诧异。而当阮洛侧目看向燕钰,辨出燕钰眼中的疑惑,他就更诧异了。
燕钰不是知道易文会‘拂兰指’么?那为什么他在看见易文摆出这阵势时,还会为之疑惑?
…
(562)、这是要疯魔了的速度啊!
…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当大家看到易文摆开那阵势时,心里虽存了疑惑,但没有一个人在此时开口说话。
而当易文正式开始演算,只要是视线能辨清他桌面的观看者,无一不更为诧异。一把算盘有上下两个区域,两把算盘并排,则出现纵行四区,但易文指下使用的,仍只有两个区域。
凝神观察了片刻,石乙明白过来,易文是用这种方法,省去了五珠进位。这样一来,数字只有叠加到十珠时,才需要进位一次。
这种算法,在操作上,是显得笨拙死板的,类似于小孩子初学数数时,脑力还不够思考叠加数,便用小木棍或者石子来代替数字,以最直观的方式去计算加减。
石乙忽然想起一个场景。在他的前世,许多小朋友在初学数学时,都习惯用扳手指的方式,来计算十位数以内的加减法。这法子虽然慢,但贵在准确。
而老师为了劝学生们习惯多用脑子思考,便常常板着脸说:“现在只需要算十位数以内的加减法,你们用十根手指还勉强可以凑一凑。等到你们开始学百位加减法,那就是脱了鞋子加上脚指头,也是不够数了。”
石乙再看眼前的易文,他那算法就跟小学生似的,好像不愿动脑,但石乙丝毫不会因此而轻视他,因为他看出来了,易文这是在省去脑力思考的时间,用来提升速度。
这种说法看起来是矛盾的,但对于一个自信自己指法之快的人来说,是能够行得通的。
此刻,易文手下拨的好像不再是代表了数字的算珠,他比较像是在用手耙推谷子,账册上的数据对他而言。似乎也不用再经过大脑,直接印刷在了算盘上。
最让石乙看得忍不住磨牙的,仍是他的速度。
到了此时,他居然还是没有用雅号“拂兰指”的多指法,而是之前石乙戏言的“无名指法”,在上下挪动着大拇指和食指。他的手,在一瞬间仿佛变成了电化缝纫机的针头,嗒…嗒嗒……
这是要疯魔了的速度啊!
石乙看着易文的手指在活动时,已经现出些许连在一起的虚影,他不禁干咽了一口唾沫。
在对面的审赛位置上。阮洛见易文仍没有用“拂兰指”,心里觉着有些遗憾,同时也有些惊讶。
此时他已经不能像赛初那样看清易文指下活动的步骤了。而易文的指速虽快,手背却端得极稳,动的只是手指关节,盯着他的手看久了,似乎会让人感觉心里都被挠到。
不得不说。以这样的弹指速度和计算流畅度,易文的确能拿出自信,只用他算那本账册第一遍时间的五分之一再算一遍。
见眼前这一幕,原来准备的两人竞技场,已经变成了一个人的“表演”台,显然是不需要再监审作弊问题。另外自己的眼力也已经跟不上对方的指速,阮洛便没有再盯着易文,收回目光来。顺手端起了手边桌上的茶盏。
但他才刚刚掀开茶盏盖子,忽然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阮大哥,你又忘了!”
阮洛端着茶盏的手不禁微微一抖,正要侧头去看,一直侍立在他身后的莫叶已经绕步到了他面前。并伸出了手。
阮洛会了意,将盖合上。递出茶盏。
莫叶接过茶盏,正要转身离开去换茶,而她才迈出两步,又折转身回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小乙他……真的错了么?”…
阮洛理解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但他是真的没有看过答案,也不想敷衍莫叶,所以他在沉思了一下后,只给出了一个比较中正地回答:“再等等,也许在易文再次算完时,答案就能揭晓了。”
莫叶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转身离开。阮洛从她的背影脚步中可以感觉到,平时走路轻快如风的她,此时步履间缠了些许凝滞。
她是在担心石乙败绩,还是不想让我接替石乙参与竞技呢?望着莫叶背影的阮洛心绪浮动了一瞬。
待他收回目光坐正,就听一旁的燕钰忽然笑着说道:“没想到她文静的性子里,也有如此厉害的一面。”
燕钰所言的“厉害”二字,当然没有含贬义。阮洛也不难体会到这一点,大抵又是燕钰在跟他说笑了。
侧目扫了一眼桌边刚才放过茶盏的地方,阮洛含笑说道:“她已经劝过我好几次了,叫我不要喝凉了的茶,但我还常常因此疏失。脾气再好的人碰上我这样的人,也该不耐烦了。”
燕钰微微摇头:“你只是不会照顾自己,这跟品性无关。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义妹是如何与你结缘的。既如此的照顾你,你们两人之间,却又能划分得这么清楚。”
“她是……”阮洛的话刚开了两个字的头,忽然意识到王哲的身份,略一迟疑,便只简单说了句:“托一个朋友的义气相帮,介绍她留在我身边。”
“那不是……”燕钰诧异了一声,但他话至末尾那“丫鬟”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东风楼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还有人在粗鲁的拍门,打断了燕钰与阮洛的交谈。
燕钰不禁微微皱眉,他比较厌烦这种被人突然打搅的感觉,但是没办法,东风楼不是他的地盘,外头有人要进来,不会像在燕家总商会那里时,能有人提前向他通禀。
不过,他带来的那些随从倒是很了解他的脾气,只需要给一个眼神,便已有两个随从站起身,看样子明显是要出去跟那正在拍门的人‘理论’。
可就在这时,另一旁聚坐在一起的几名东风楼红姑娘里头,也有一个人站起身来。她的年纪比起其余几人,显得要年轻很多,大致还是少女模样,一身紫衣衬得她不带一丝温和笑意的面色更为冷清。
燕钰见状,瞳色微动。
他在来东风楼之前,不是没有打听过这栋南昭帝京有名的寻欢销金楼的底细,虽然他还没能彻底摸清,这栋楼的真正主人是谁,但对这紫衣女子的了解,却是清晰细致于其他楼中之人的。
…
(563)、何人会天天有烦恼?
…
只用看一眼,燕钰便知道了,那紫衣女子就是现在东风楼的总管事。
之前他打探到关于东风楼的资料里说,楼中原有十一名女子,在南昭帝京雅号“东风十一钗”,另外还有花魁一名。
那姓石的小子,便是花魁的孩子,花魁早逝之后,他由十一钗共同抚养长大。
而在花魁早逝之后,东风楼里再未立出花魁头衔。可是若要与其它青楼比较起来,这“东风十一钗”里的每一个女子,美貌加上才艺合计起来,都不输于花魁之名。
但惟有这位一直在用本名生活在东风楼里的紫衣姑娘,是十一钗中最奇特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她的年纪在十一人当中排得最小,也许是因为她是花魁的亲妹妹,所以受到一定的庇护,直到今天,紫衣姑娘仍是一个从头到脚,都未经半个欢客碰过的姑娘。
而在三年前,不知是东风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整栋楼的管事大权落在了这个楼中最年轻的姑娘身上。原来的那位管事,也是个厉害角色,却悄无声息就那么离开了,不知是隐居在何处,还是已经逝去。
无论如何,东风楼仍算是寻欢场所,也就会存在很多变数。歌姬红倌外表虽亮丽,但她们实际上就如用透支青春生命的方式绽放的花朵,美总是短暂的。
不过,因为获得东风楼总管事的身份,紫衣姑娘大多数时候都是做幕后规划之事,不会直接与寻欢客打交道,这样一来,她的安全问题,倒比其他楼中女子多了份保障。
因为不用做承欢之事,所以便不用练承欢之功。所以这紫衣姑娘冷漠的姿态,不但与青楼姑娘截然不同,甚至比寻常姑娘的矜持,还要显得严恪谨慎吧?
默然想到此处,燕钰心念一动,又是一抬手给出一个手势,那刚刚被他用眼神“叫”起的随从,略微犹豫了一下,终是又坐了回去。
冷面紫衣的紫苏姑娘见那燕家随从是被燕钰令止,心思一动。离开了坐席,往燕钰这边走近。
来到他跟前,紫苏先是给足客人礼敬的福了福身。然后启唇轻声说道:“还请燕公子谅解,东风楼是供苦恼悲伤之人寻欢开解的地方,依现在的时辰,是到了东风楼每天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有一些客人。总会准时到来,楼中姑娘不能冷脸待客。”
“每天准时到?”燕钰不知为何,忽然心起一个想法,质疑了一声,“何人会天天有烦恼,准时生烦恼?”
紫苏闻言。平静的目光微生凝滞,随后依旧是平静说道:“东风楼还有技艺绝佳的歌舞,楼中虽皆是女子。却有两位博弈手,只是这两人,即可吸引一批客人,迷而忘返。”
“歌舞么……说起来真是对不住了,你们的歌舞台被几个粗汉子占了。”燕钰呵呵一笑。“下棋么,燕某对此可是一窍不通。”
燕钰似乎是只用了一句话。就将紫苏为之自豪的东风楼两大特色营生给拍进了泥里,但此时紫苏脸上的表情依旧一派平静,像是丝毫没有在意燕钰言语上的冒犯,只是平声静气地道:“不知燕公子此刻有没有需要排解的苦恼呢?又不知道燕公子认为值得一乐的事是什么呢?”
燕钰一直在为生意的事忙碌,以庶子之身在燕家创出那么厚实的身份威望,在此过程中,自然是得罪了很多人。这些得罪的人,鞭策他必须更加的马不停蹄往前奋力拼搏,丝毫松不得气,这致使他如今都年近三十了,身边还没有一个女人。…
说实话,像他这样多金又没有娶妻的男人,是多少女子希望嫁的对象。因为他孑然一身,似乎就等于哪家女子能够嫁给他,必然就是正室了。
但燕钰没有考虑女人之事的原因,其实正是因为他不相信那些主动向他献殷勤的女子,是否真能愿意与他相伴一生,是否可能是他的宿敌特意培养出来给他的诛心毒药。
他此时的身份,让他没有空暇去沉静下心,去审视观察这些,所以干脆全都拒之门外。他不仅无妻无妾,连情人都没有,他根本少与女人打交道。
现在站在眼前的紫衣女子,年轻美貌没得说,本身还有着那么奇特的身份,虽然性子冷了些,但这却正是能让燕钰为之留下一寸目光的条件。
虽然这可能只是一个短暂的开始,但总好过不屑一顾。而在两句埋了试探意味的话语过后,燕钰更深刻一些的体会到,眼前这紫衣姑娘的特别。
她是孤清的,并不畏于权贵。
在寻欢之所,这样的孤清很难一直保持下去,但眼前这女子做到了,这需要多少心性定力?至于不畏权贵,可能这是因为她仗着东风楼那位权势硬气的大老板支撑,但她在语气里丝毫没有出于怀柔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