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第4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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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媚态的六娘娇声一笑,插话道:“还能有什么事。盯紧夫郎呗!”
“那上面就站着几个男人,有什么好盯紧的。”六娘身旁的八娘不认同地撇了一下嘴,随后她目光如灼地盯向六娘圆柔半露的酥胸,嘻嘻一笑:“小六,要是你上去挨着那姓易的站着,我可能还会有些相信你的推断。”
六娘早已习惯了八娘的那双似乎能劫人的眼,但因为此时一旁还坐着一群陌生人,她心里略生出些矜持,便没有拿出平时习惯对付八娘的那些招数,只是悄然伸手到她腰间。朝她最敏感的一处位置弹了一指。
八娘果然抑制不住地“嘤咛”了一声。
六娘则无声勾了勾嘴角,眼中光亮一阵潮落潮升。
紫苏见着这嬉闹的二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八娘喜欢招惹六娘。她也是习惯了的,只是这俩人闹起来不同于楼上那两人只局限于言语,八娘和六娘要真“活动”起来,场间可就别想安宁了。
所以紫苏干咳了一声,面色一肃地警告了俩人一句:“矜持点。今天的客人不同寻常。等过了今天,你们两个就是想上房掀瓦,我肯定也不会再阻拦了。”
八娘和六娘闻声立即收敛了神容,各自抓了把松子,漫不经心的剥了起来。她们都不太喜欢吃这小食,只是此时只有剥它最能打发时间而已。还能送爱极了松子的三娘一个顺手人情。
就在众人都不说话了的时候,紫苏忽然又开口了,她沉吟了一声:“六姐说得……应该有一半是对了。而错的那一半。是因为五姐盯着那易姓男子的目的,应该是以审视为主,否则三姐不可能会陪着她紧盯不止。”
六娘算是误打误撞说中了一半,待她听了紫苏的分析和补充,顿时也很认同这个说法。…
八娘则看了紫苏一眼。迟疑了一声:“审视?”
紫苏思索了片刻,然后看向众女。轻声问道:“你们真的没有一人知道五姐是怎么认识易文的么?”
众女子闻言全都摇了摇头。
紫苏叹了口气,然后肃起面色,以极轻地声音说道:“那大家接下来都帮五姐盯紧了姓易的,咱们几人平时见过的各路货色少说也得上万数,把眼力劲儿都合起来,看看这易文到底算是良人,还是一只藏起尾巴的狼。”
众女顿时都明白过来,又一齐点了点头。
……
当三娘以自身阴影作格挡,切断了五娘与易文快要化入一体的对视目光时,石乙也搭了一只手挂到易文的肩上,拽开了他投向二楼,迟迟不知收回的注意力。
视线里失去了那道丽影,易文还稍微有些恍神,就在这时,他听到石乙的声音传来,戏谑的意味颇为浓厚:“小弟的几位姨母,个个都是绝色佳人,看到易学友如此沉稳个性的人,都只消我五姨的一个眼神,就收去了整个心魂,不知为何,小弟心里忽然有一种骄傲得意的感觉油然而生啊!”
易文闻言,脸上顿生窘态,不过他那迷离得仿若快要出窍了的神魂总算是完全回到躯壳内了。
干咳了一声,易文敛下尴尬情绪,道:“在下刚才无礼忘形,还望石学友见谅。”
“小弟有什么资格怪你呢?”石乙眉下压着笑意,“你不是原本就准备迎娶我五姨么?”
易文怔了一下,脱口欲答一个“是”字,但这一个字才溜到唇边,他又犹豫了。因为这事在目前看来,似乎还未成定数,如果他出声应了,最后却是孑身而返,那时不但脸上挂不住,还显得有些失信于人了
紧接着,他很快想起石乙刚才问他的那个问题,又想到了燕钰给他营造的一个类同的机会,在他心绪左右为难的时候,渐渐的眼前似乎竖起了两道门,他只要随便进入其中一门,即可到达他期盼多年的那个妙境。
似乎他只要嘴唇轻轻一动,立即就可以将他的败局扳回。
这样一来,他迎娶那个深情女子的信心,至少已足够了五成。
想到这里,易文下意识侧目看了石乙一眼。
这个少年并非谢涟漪的亲外甥,欺他一次,应该不会令谢涟漪怪我……可是,如果欺了他,那我不就是等于在颠倒对错?那么这就不止是欺一人了,这似乎是欺我自己。我从未想过做这样的事,难道就在今朝……
但如果不这样做,她还能等我几年?
易文的内心忽起一阵挣扎。
…
(556)、爱情真伟大,爱情真神圣,但没有面包的爱情,它就是个渣!
…
易文在梁国求学时久,如今他最擅长的本事,全部都是在梁国最高商学院里学成的。有很多技巧之学被提升至一种高度时,其中就会产生一些精神共通。
商学院的教学精神,是要求实、求准,这大致有些类似以文致教的南昭,讲究诚实、信义。
故意歪曲演算结果,是商学院学程中的大忌。学院每年都会举办大小十几场竞技赛,不论是考核赛还是友谊赛,违规作弊的行为都是会被扣学分的。
这也算是间接对品行的一种考核吧!
不要小看这一点,自梁国商学院结业的学子,大多都能在商事繁盛的梁国找到一份理账的工作,但是,若有人在学院记录里,留下过竞赛中不诚的记录,是很难得到商家老板的信任,交托账房事务的。
若要获得商学院正式的结业证明,需要接受学院最少五年的教授,这还只是时间限定。有学了五年还没过学程考核竞技赛的人,继续学也是可以的。
但如果在求学过程中,作弊记录超过一定底线,该学子就彻底失去了继续留在学院学习的资格了。
而栽赃他人作弊的行为,其名字以及身份信息会迅速在梁国所有商学院备档,类同遭到驱逐。
严令禁止之后,经过长达几十年的管理,这项禁令对于商学院学子而言,几乎成为习惯,融入性格,至少五年的学习,也能锻炼出一个人的行为习惯。
但对于外邦学子而言,这个禁令偶尔也会失效。因为这类学子学成后,即便有不良记录,他们离开梁国、离开了这个制度环境。也还是可以用此特长去谋生的。
但学院中只要出现一例这样的人,就会弹动某种平衡的氛围,所以梁国商学院一般情况下不接受外邦学子,很大一部分考虑就是来自于此。
阮洛是个例外,因为有燕家出面,用陆商之冠的声望进行了担保。易文也是个例外,同样也是受益于燕家的声望保护。
但燕家不会白出力。
最初时,燕家担保阮洛进入商学院,本意是要等他结业后,招他进入燕家计算组。当时燕家家主看阮洛还只是一个孩子。经过言语上的一番试探之后,觉得这孩子本性诚实,就没有立即对他表明要招纳的意思。而是想尝试感情控制。
没想到阮洛后来居然会不告而别。
所以,当燕家后来遇到易文之后,燕家家主虽然也用了言语试探,并能确定此子是一个讲诚信的人,但因为有阮洛的事在前。于是从一开始时,燕家家主就让易文签了份文书,结业后直入燕家。
学程之事,十分顺利,并且易文现在已经入了燕家,在小账房做了一年。如果没有意外。肯定还是会尽快进入总商会的大账房,也就是那奇名外传几千里的燕家计算组。
但……现在他若污蔑了眼前与他竞技一场的石乙,他快要得到的前程。会否再生变故?
虽然他已经成功拿得梁国最高商学院的正式结业书,看起来污蔑他人之事,不会再影响学业,不会被除名,但……现在燕钰就站在身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燕钰的表情虽然平静,可难说这不是一种别样的考核。
且不论燕家的祖辈是不是梁国人。至少燕钰这一代,生于梁国,长于梁地,拥有的梁国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更何况他也在商学院学习过,学院的治学精神对他做事底线也是有影响的。…
如果易文污蔑了石乙,又被燕钰看出来,并在心里记了一道,他可能就要失去进入燕家计算组的机会,甚至是被驱出燕家。
燕家可不是单独的一个商会,他家的分会遍布梁国,从某一个角度来看,被他们家驱逐,跟被商学院驱逐,意义十分接近。
这些还都只是辅助考虑。
几年前,燕家家主对易文的言语试探,得出的结果可是不虚。
易文的确是个实心眼,认定了的事,很难受干扰更改。此时易文挣扎于自己内心的选择,这才是真正困扰住他的问题。
这样的人或许固执,死板,不知变通,但燕家计算组就是要这样的人。
身处山积一样的账册中,验算态度要始终如一。燕家在产业庞大的同时,内部也会有一些不洁之人,面对这类人为了谋私而给出的诱惑,计算组掌握燕家账目核心的组员,如果心志不够坚定,燕家这座长堤大坝可能要从内部开始出问题了。
在易文身上,应该不难出现这样的动摇,除了他性格上足够严谨坚韧,还因为他喜爱理账这项事业,喜爱累积数据。
在旁人看来,这可能是个怪癖,但这世上连拿自残当爱好的怪人都存在,易文的这点爱好又算什么过失呢?而且在商业发展起来的梁国,说到底这还是项不小的谋生技术。
易文还在求学的时候,就打定主意,一生以数字为伴,燕家计算组就是他愿意沉溺其中的仙境,其余的财富、地位、权力的引诱,在他面前都会失去光泽。
但没人能料到,还是有一样东西可以诱到他,那便是谢涟漪。
三娘说得没错,谢涟漪和易文都中魔症了,这病没得治,他与她就是彼此的药。如果断了这药,不知道易文还能否像从前那样,全力以赴的学习与工作?而谢涟漪,若是失去了易文,她会不会真的魂灵离窍,而身躯枯塌?
刚才只是易文与谢涟漪对视了一眼,石乙隐约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勒令三娘别下来了。这样一来,在易文平视的范围内,可以避开谢涟漪。而谢涟漪站在楼上,即便化身木桩,也不影响她审看她未来的夫君品性如何。
对于易文来接亲,石乙的态度跟三娘很接近。
或许是因为前世二十多年养成的价值观所驱使,石乙对此事的观点走的是现实派。如果易文拿不出足够的家底,娶妻只会双方受苦,而退一步讲,如果易文既有强大的能力,品性也端正,即便他现在是贫穷了点,家业还算可以待他徐徐图之。
爱情真伟大,爱情真神圣,但没有面包的爱情,它就是个渣!
在当世看来,谢涟漪已经不小了,没有时间的资本再去来场失败的恋情。站在易文面前,石乙准备以身试水。易文可以一无所有,但如果连品格都丢了,石乙仍会选择将其抛弃。
是保全自身,可能要为此孤单的活着,还是为了守护爱情,却可能要面对双双共赴毁灭的结局?
这道选择题放在谢涟漪面前,题目就是易文这一个人,她或许会选择后者;但放在石乙面前,选题是谢涟漪与易文这两个人,他自然会冷静、甚至是绝情的选择谢涟漪。
即便不是亲姨母,那也是他的家人。
婚姻这事,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选了就难改了,所以在还可以选择时,便要慎重。…
石乙要试探易文,此时是个不错的机会,此事发展到后面,也许真的会对他的名誉造成损害。但他是在青楼长大的孩子,是歌姬的儿子,是找不到父亲的野种,如果有人要追究他的名誉问题,他早就没有名誉可言了。
他会惧易文再给他泼一盆墨?
他的心态能这么放得开,除了身世环境使然,还因为他真正的灵魂,来自另一个时空,什么精神压力没遇到过呢?
而不止是他,站在离易文没几步远的位置,正注视着这边的燕钰也的确是想考核易文的秉性。
刚才他故意给易文垫高身份,不惜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家仆从,便是开始在准备了。这事若放在平时,他肯定不会像刚才那样情绪外露,只是眼前这个审视易文内心的机会太难得了,他必须抓住,才稍微做了点牺牲。
平时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诱到易文,但这不表示绝对没有,甚至是这样的人一旦被某种东西所诱,他的执着心也会为之而动。
燕钰想看的,就是易文在诱惑面前,定力到底有多少。
但能让易文着魔的东西,目前就出现了一例,只是东风楼里的谢涟漪。拿谢涟漪试易文这把刀的韧性,机会也是难得的。
燕钰在来东风楼的路上都还在想,怎么使动谢涟漪这个人呢?她毕竟不是他的下属,怎会听从他的调遣,配合做戏试探她未来的夫君?没想到现在,这个机会已经自然形成,送到了眼前。
如果易文为了能够‘赢’回谢涟漪,而故意污蔑石乙作弊,他将输得一败涂地。
如果他能定下本心,坚持原则,那么即便他败了,燕钰一方会信守承诺,支援他丰厚的礼金,再加上燕家拥有的一群智士出点主意,大不了也就是迟个一年半载,先回一趟梁国,准备好了再冲回来,还怕娶不到东风楼里的一个谢涟漪?
即便易文在这件事中得了败绩,只要得到燕钰的支持,要挽回他损失的那点名誉并不难,何况石乙真的使了诈,在踩规则的边缘线。但如果他败的是人品,就连燕钰这座靠山都败掉了。
…
(557)、我想娶的,是我的妻,不是买东西。
…
如何抉择?
其实摆在眼前的两道门,都是假的,因为眼前根本就没有那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