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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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小姐妹们帮忙去做那些事儿,恐怕要被吓得够呛。”
话说到这儿,冷意又扬了扬手中拎着的被褥,朗声说道:“有些力气活,就该男人来做。”
青蔷闻言心中一暖,终于完全放下了刚才那种警惕中蕴着惧怕的心情。同时,她还默默提醒自己,不要再总纠结心思在刚才看见的那‘东西’上,不要沉溺于思考那些森然之事。
转念想想,自家老爷身为一朝丞相,虽然地位极高,但在他用权决策时,难免会有人不服气、嫉妒,继而起祸心。十家将伴在老爷身边,偶尔需要拔刀除祸,也是为了保护老爷。护主之忠心,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十家将成员都是练武的出身,但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他们也并非是只知动武的粗人。他们对家主忠心。对自家兄弟也是心存关爱。
当然,还有像冷意这样心思细腻的人啊!
见冷意说话间语调毫无迟滞,一派率真模样,青蔷也已不再猜忌他。
待心神冷静缓和下来,青蔷倒是顾虑起他话里提到的那间非常潮湿的小柴屋。琢磨了一下后,青蔷叮嘱道:“太潮湿了就不要立即住进去,小心霉湿气味伤身。”
“还是蔷儿姐心细。”冷意眨眼一笑,“我听姐姐的,今晚不住进去。”
……
冷意话里提到的五哥和七哥,前者姓季。如其名字那般,排行十家将第五。后者姓田,其实青蔷应该对这个人有点印象才对。因为她几天前才见过这个人,田七正是那天岑迟去京都内城西南角的那处庙宇时,负责一路上护送的两人之一,
除了与冷意比较熟络,青蔷并不能分清十家将中其他九个成员的名字样貌。刚才她没有机会靠近柴车细看。所以才会忽略了有过数面之缘的田七,也错过了一次她能看见十家将阴暗面的机会。
刚才她所揣测的森然之事,事实的确够森冷。
出了史府后门,季五与田七二人拉着柴车穿街过巷,来到城南的垃圾山附近。
整个京都在商业发展繁盛的同时,也生出每天都有大量垃圾抛弃的现象。清理之后还需要一个输出口堆放。不过垃圾山的主要成分还是建筑垃圾,一时难以彻底铲除出内城地域。而垃圾山长久立于此地,渐渐形成其独特的‘垃圾文化’。
垃圾山的一角。除了表面看上去一贯的肮脏形象,内里也是罪恶的存在。
罪恶的根源便在于,堆停在这里的垃圾,除了民生活动造成的废弃物,还有废弃的生命。
如果不是不远处。时不时有那小庙里的钟声和诵佛声传出,只怕城南要因为位于垃圾山这一个角落里的的罪恶。而空城半阙。…
垃圾山旁那汪无名的湖泊里,湖水常年呈现幽碧色。以前湖边的沼泽常常吞噬路人,死难寻尸,便有流言相传,那湖水之所以是幽碧色,正是因为它是人间往生池的象征。
这种流言扩散到民间,传来传去,渐渐造成了两种现象。除了被动的被沼泽吞噬掉生命的人,有些想不开的人也会主动来这地方,却不是故意去踩沼泽,而是故意去跳湖,以命一博,祈盼获得好得轮回。
后来沼泽被填,沼泽里的浅水被推到湖区堆积,使这无名的湖泊水面升高,但是杀人沼泽的消失削弱了流言,反而使跑到湖边寻死的人变少许多。
但庞大的湖泊与总也清理不了的垃圾山中间,又冒出了另一种地域,便是弃尸场。
京都原本严令禁止随意丢弃尸体,没有钱安葬逝去亲人的人可以到衙门领取补助。南昭皇帝以离自己最近的这片脚下土地为他执政后,首个代表他的治国策略之样板,京都官民秩序经过近十年的管理与控制,时至如今,在京都地界绝对不会出现人死几天还得不到安葬的情况,
而若巡城队在街上看到无声死去的流浪乞丐,自也会将其遗体送到城南义庄装殓埋葬。义庄每年都接受朝廷的物资支援,有义务料理这些事务。
可尽管南昭设立了这些周全的法度,并也得到十分有效率的落实执行,但这些都是对成年人而言的待遇,而死尸之中还存在另一种异类,那就是死婴。
无论是难产死在母亲腹中,还是刚出生时憋死的,或者还有更残忍的死……总之这类尸体最难处理,而且是连义庄都不愿意接收的死亡遗体。
有一种亘古难散解的传说,说婴灵三魂不定,七魄缺六,唯有一项人灵最强,且带有上世轮回亡灵的一丝戾气。这种死亡后的灵魂不容易超度,却容易被流散世间的恶灵挟持,因此,世间没有人愿意接触死去的婴儿,或许只有他们的苦命母亲不介意这些。
但没有在世间留下生活痕迹、因而不需要立碑述名进行祭奠的死婴,他们不是猫狗牲畜,也是人,也需要认真埋葬的。如果没有谁、没有哪个部门愿意接手这种事,便只有私下了结。
而需要私下了结的事,大多没有章法,又是处在这种环境中。不免更增加诡异气息。
尽管近几年京都居民的生活水平都有提高,至少再怎么穷也饿不着孩子,但仍有少数意外,发生在女人分娩之时。
垃圾山旁那个阴森的角落,虽说地方不大,但偶尔隔了一两个月,就有红肿着泪眼的女人拎着篮子来,也许是埋尸,也许只是来烧几张黄表,供奉这里的土地。纪念一些遗憾与哀思。
这里成为死婴埋葬地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附近那间庙宇,很早就有传言,庙在那里主要就是为了镇邪度化。
但是。在哪里都有处在规矩之外的人,埋婴地有时也会埋别的死尸,而这一现象的转变,其实是京都百姓私底下都知道的惯例。
季五与田七将柴车拉到这垃圾山旁埋婴的区域,便停下脚步。
他二人在离开相府后门时。就已经解下腰侧的佩刀,并脱下外衣将其包好,藏在柴车里。同时他们还将发带解开,以手指为梳拨乱头发。如此略作改扮,两人看上去就与寻常柴夫差别不大。…
伪装是十家将必须学会的技能,这些都还只算是小伎俩。瞒骗路人足够了。
此时到达目的地,他们将各自包着刀的衣服从柴车里取出,随手扔到地上。然后两人就从车板底下拔出两根竹筒,扯开木塞子,朝柴车上泼洒起来。
竹筒里淡黄的浓稠液体洒在柴车上,没有什么气味,似乎是比较纯粹的油脂。但又与炒菜的油有些不一样。两人不仅将柴禾洒满这种油脂,连柴车也没有漏掉。
做完这些。两人将竹筒扔到车上,又各自从衣袖里摸出火折子,吹亮后,前前后后将柴车点着个遍。
原本看上去已经潮湿得有些快要烂掉的柴禾,似乎是在之前泼上的那种油脂的助力下,瞬间就剧烈燃烧起来。
一车湿柴烧着后火势汹汹,这现象不仅看上去不太符合常理,柴堆上火焰的温度与颜色似乎也存在古怪。点火的两人只是迟疑了一下,露在衣服外的手臂皮肤就被那火苗上翻腾而出的热浪烫的通红。
这种火焰宛如被附上了一种魔力,它似乎并非是从柴禾里发出的,而仿佛是空气在燃烧,然后主动去吞噬它能沾到的所有物体——哪怕是潮湿的柴,哪怕是湿柴下盖着的那三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烈火之中似乎还能听到“滋——滋——”的声音,但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伴随着很快暗下去的火焰,柴、柴车以及三具尸体都化成烧透了的白灰,连小半截碳条都不剩。
一旁退开数步远的两人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变化,直到火灭成灰,他们才又慢慢走近过来。
焚过尸体的地方,火虽已经熄了,但还余留着比较高的温度。那种看上去近乎可以瞬间吞噬一切的火焰,起初只是在柴车上燃起,柴车垮塌后,那火焰才合着火灰在地表上停留了一小会儿,但却只是因为这片刻的工夫,微湿的土地都要被烤焦了。
季五走到焚烧过后留下的一堆白灰旁,蹲下身伸出手掌,贴近白灰探了探,然后他侧头朝身旁的田七点了点头。
田七没有说话,只是与季五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对某件事便已明了。
杀人后焚shi,田七与季五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他俩在这种事上的合作,也已经有过好几回。有些规则,彼此之间已经熟悉。
只是对自家府上的人做这类事,毕竟极少。季五在站起身走开时,眼中隐约滑过一丝复杂神色,但这一幕,站着的田七并没有看见。
等季五走开几步,田七便拔出包在衣服里的刀,在那一片白灰里拨弄了几下。一番检查,在确定没有完整的物品残留后,他握着刀的手,手腕微转,刀锋一抖,挑起地上两团烧变形了的铁圈,甩进一旁的幽碧湖水里。
这两个铁圈本来是钉在车轮上的铁片,现在已经成了这堆火焰里唯一的残存品了。如果留下铁片,则容易让人怀疑,为何烧垃圾连车也烧掉。除去这些,那一地白灰,便更加接近是烧掉垃圾后的残留。
刀锋回转,割下里衣的一截衣袖,拂去沾到刃口上的残灰后,田七收刀入鞘,重新将刀包进外衣中,然后侧目看向一旁的季五,平静说道:“可以走了。”
季五微微点头,与田七同行,此时的他隐约与来时有些不一样,离开焚shi地的时候,季五没有与田七并肩行走,而是稍稍落后了一步。
季五的性情有些沉默孤僻,田七早就了解这一点,所以并不计较。而且就算他有闲心与季五聊一聊刚才焚shi时的感觉,自也清楚现在不是时候。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季五与田七没有直接回史府,而是拐了个弯,一同走进无名湖泊旁那片佛钟渺渺的翠绿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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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南昭皇帝的财路
第二更到,等会儿还有第三更~
今天碰到星星字,导致章节卡在后台发不出来,闹腾半天才找出来,真磨人啊啊啊啊啊!
⌒⌒⌒
田七与季五进了竹林,但绝非是要到座落在竹林深处的那所小庙里去礼佛。 他二人实是要借竹林的密集遮挡,卸下身上地伪装。
等到两人从林荫间走出来时,他们披散的乱发已经整齐拢好束起,包着佩刀的外衣整齐穿回身上,佩刀则像平时习惯那般,挂在腰侧,
两人又来到无名湖泊边,并未细想那幽碧的湖水会不会含有什么伤身的物质,快速掬一捧水,洗了把脸。刚才出史府时故意抹在脸上的柴灰被擦干净后,两人已然恢复了属于十家将的那种精神气。
在湖岸边站起身,季五扫了一眼起了微澜的湖面,看着水中自己那扭曲了的映影,他忽然长舒了一口气。
田七洗完脸,随后也站起身,他听到耳畔传来老搭档的叹息声,自然而然顺着季五的目光看向水面。
望着那并肩站着一同扭曲了的两道映影,他的眼中浮现片刻的若有所思神情,忽然问了一句:“你怎么……舍不得?”
季五闻言,先是侧转头看了田七一眼,然后他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看开些,我们烧的只是三具死尸。”田七淡淡说道:“你并不是没亲手杀过人,怎么忽然像是有些不适应了呢。”
田七说完这话,拾步离开湖边,这一次他才是准备回史府去复命了。
季五紧步跟随在田七身后,但他的双瞳微微发直,像是有些走神。
他也没在意田七能否看见,在听到田七有询问意味的那句话后。就再次摇了摇头,终于愿意开口,缓缓说道:“背叛相爷,他们本来就该死。我只是在想一个别的问题。”
“什么问题?”田七脚步稍缓,在他回头看向季五时,步伐稍微朝左侧挪出一些。他还是习惯与季五并肩行走,而不习惯这个沉默寡言的搭档近乎悄无声息的缀在自己身后。
“这三个人若有来世,会不会成为一家人?”虽然季五的话中提到‘家人’,但他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温情,“那个男的。说到底是受那两个女的拖累而死。”
“如果那个男的不是孤家寡人,也许会像另外那两个护院家丁一样,不至于要死。只是被赶回老家种田。”田七也学着季五的样子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了。”
“不。”季五立即出声否定,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凉薄笑意,“我没想你想的这么多,我只是觉得他们是一起死的。如果要轮回,应该也是同路。”
田七闻言微微愣了愣神,他有些惊讶于季五的真实想法。
默然片刻后,他忽然又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两个女的可不是温良之辈,玩玩也就罢了。家里若有这样的人,难以旺家,只会多生事端。”
“呵!旺家…”季五倏地开口:“你信这些?”
田七没有理他。只是继续着他刚才说的话:“除了满足那方面的需求可以凑下数,多事的女人,还是无胜于有。”
季五低头摩挲了一下腰侧摸起来粗糙得刮手的刀柄,没有再开口。
湖岸离林间小庙不太远,庙中有钟声传来。声音听来十分清晰。田七忽然在胸前合了一下手掌,不知算不算是在合什祈祷。他很快就松开了手,垂下按回在身侧的刀柄上。…
……
尽管公主没能如时到来,但这点小意外最终是没能影响叶诺诺的买票计划。
每年春秋两季的海运起航时,朝廷都会临时开设一处商行,此商行联合东海口码头的几位商行舵总,发行一种票据,在海贸起航之期的前几天向京都百姓出售。
只有购买票据后,平民百姓才能登上码头建设的几处观景高台,近距离观看巨船扬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