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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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转的梭子刀就这样搁浅在那条沉重的网绳旁,最后旋转的一圈软绵绵的贴着那根粗绳子滑过,被那两个施网人反手再一抖绳给弹到了院子外的老远之处。
江潮苦练几年,最趁手的一把武器就这么被对方破解并收走了!
且不说江潮没有备用的梭子刀,即便他有,这会儿是不敢再轻易抛出了。
江潮怔住了一下,耳边忽然传来林杉的声音:“别上去,院外有人!”
江潮有些误解的回道:“我们安排在院外的人死了不少。”
“是埋伏的人。”江潮的回复让林杉面色一沉,“保存余力,想办法把剩下的人都聚集到一起来!”
江潮明白过来,拔出了小腿上绑着的备用短剑。林杉则不再逗留于院墙下,带着莫叶向主屋退去。…
墙上那两人见施网的最佳角度已失,也没有再使用那种绳网。他们的目光四下不停扫视,像是在搜寻着什么,也一直没有下墙来,只是蹲在墙头,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院门口处在刚才林杉准备跃墙而出,两度失败的过程中,又进来了几名蒙面杀手。只是他们在一进来的时候就被院中亦陆续聚拢来的护院人挡住,才使林杉没有在登墙失败的情况下遭受夹击。
然而支撑到此刻,拢共十二名护院人全部聚拢来,也只剩下九名。以这几个人阻挡,面对院门处陆陆续续进来的杀手来说,还是显得薄弱太多。江潮的加入,也只是让刚刚现出溃散状的阻隔剑网暂时又重归紧密。
但人不是机械,以这种强度拼斗下去,总有力量枯竭的时候,并且是很快见分晓的结果。
尽管对手们的死伤是护院人的几倍,但他们依旧在坚持搞车轮战,使得护院人剑术再精,也无法一剑斩数人。而究竟外面埋伏了多少人,这却是个未知数,亦是护院人随着手中剑锋愈热而心底愈寒的阴影来源。
对于这一点,林杉心里是能够预料到一些的,所以他现在最担心的一点是,那些有可能从后院进来的杀手,他们的身影藏在了什么地方?正面迎击的杀手,可都是从前院大门直接进来的。
因为顾虑到这种情况,他的心里虽然起了一个念头,但却暂时不敢让莫叶自己去书房,也不敢让她离得自己太远。
莫叶就这样跟在林杉的身后,揪紧他的衣衫,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此时被甩到一边去了,还有没有胆气站稳。
前面是一片血雨纷飞,也许是在这一会儿看得够多了,莫叶感觉自己的腿虽然还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但脑子已能清醒一些。
然而她的清醒无法给林杉带来多少好处,猛然看见身侧有一道冷冽剑锋袭来,她没有多想的就惊叫了一声。
站在她前面的林杉听到背后传来的惊叫声,持剑的手禁不住滞了一下。那一剑本来是要挑了对面那人的手腕脉门,因为这一滞而错失了角度,只是削掉了那人的小拇指。
那人手中握着的长剑迎面刺来,因为只是断了小指,没有影响到握剑姿势的根本,这一剑虽然丧失一半力道,被林杉偏头避过喉咙要害,却还是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道口子。
殷虹点点四下溅开,有那位杀手的,也有林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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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陵寝之用
软剑的优势在于其灵活性如蛇骨。林杉握着剑柄的手一抖,只用了回剑的半招,剑锋所指的方向就已完整的转换了区域。从对方的手腕到喉骨,就如翻一页书那么快。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
但对于身前的那名刺客,林杉本欲一招灭其势,此时却多用了半招,虽然是彻底了结了他,可因此也对身侧那个推剑而来的刺客少了回剑的半招时间。
剑不及回首,手便如剑出。
他平平伸出左手,以矛盾的方向行至刺来之剑的下方,两指突然立起夹住剑锋向上一抖。
林杉的单手指力比不上那刺客的全力一刺,这样出手也只是让刺来的剑锋慢了一息,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左手的两根手指又多了一道伤口。在这一息的迟缓时间里,林杉右手持的软剑终于回锋,以来时的轨迹低沉而平整的在那刺客肋下腹上留下一道永远无法补好的切口。
拂袖挡去部分向莫叶的脸溅来的血沫,林杉一揽莫叶的肩膀,带她一齐跃上了房顶。
莫叶趴在瓦脊上,看着前院的一群人乱斗,身体禁不住的微微发抖,这时她就听到一旁林杉的呵斥声传来。
“是谁带你回来的?是不是那个掌柜?”
“不……”
“那你回来干什么?”
林杉的口吻异于平时太多,焦虑得有些过分。
然而这个时候,屋下兵刃相交的刺耳声音充斥于耳,让莫叶没有闲暇的心情去考虑太多,只能颤声道:“我回来拿串腕珠的线,路上才发现落在家里了。”
“屈峡人在哪里?”林杉说着从衣衫上撕下一条布带,开始缠自己受伤的手指。
“我让他在路上等我……大概离这里两条街,他看不到这儿。”莫叶说到这里,目光落在了林杉肩上那处伤口,望着他那被鲜血浸湿了的半边肩膀,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的哭出声来,“师父……你不会有事吧?不少字”
“别担心,这只是一点小问题罢了。”莫叶的哭泣让林杉面色一缓,鼓励的一笑后,他偏头看向后院,入眼的是一片与前院截然不同的安静,除了……地面上躺着的几具致命伤口不太明显的尸体。
“小问题不好好处理,也会成大问题的。”
一个声音忽然从后院屋下传来,那声音在林杉听来,是有一点熟悉感觉的,所以他的手虽然握紧了剑柄,但并没有向声音来的角度刺去。
屋檐下,翻上来一个人影。
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的胡茬,一身粗糙的布衣上有几处殷红痕迹,不过看他那灵活的身姿一点也没打滞,那些血迹应该是寂灭于他手底下的亡灵回馈的礼物。
来的人,是乔崔,昨夜被江潮从屋顶上揪下来,最后被林杉赶走的乔崔。
他没走,并且在今天似有些恶习难改的又翻上了别人家的屋顶。
乔崔的这副模样本应看着着实显得有些憔悴,然而今天的他又与平时有着明显的不同。看人先看眼,今天他的双眼就如柴堆里藏着的一副明珠,任天上的春日如何明媚,也无法像夜里的皎月夺去星辰光华一样削减它的明亮。
他似乎天生就有潜伏者的特长,不论藏身的环境如何肮脏复杂,也不会削减他在藏身之初秉持的使命与目的。
乔崔在上了屋顶后,先是目光环顾了一遍前后两院,然后走近林杉身边蹲下,扒了一下他肩上的伤处看了一眼,随口道:“看来他们的剑上没淬毒,还算他们有点良心。”…
“我猜你也不会走得太远。”林杉凝了一下神,“看他们的手法,虽然衣着是统一的,但来路并不一致,未必没有阴损之辈,你要当心。”
“知道。”乔崔点了点头,他揪起自己的衣边看了一眼,又甩开了去,然后揪起林杉的衣边不由分说的撕下一条来。
“不好意思,我的衣服几天没洗了,还是用你的干净一点。”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撕开,将纸袋里装着的粉末往衣带上涂,又道:“这是陆生逃跑时从组里偷的,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不管怎样,今天过后你别骂他,谁让他脑子有问题呢?”
乔崔的话刚说完,就又有一个带着恼火意味的声音从屋檐下传来:
“你才脑子有问题呢!”
这一次,是陆生翻身上了屋顶。
正用涂了药粉的布带替林杉包扎肩处伤口的乔崔见他上来了,不禁急道:“你怎么上来了?你不在下面,后院谁管?”
“你说的那几个人现在都躺下了。”陆生一步一步的走近,脚下踩碎瓦片无数,“听见你又在骂我,难道我还要像刚才当靶子那般任你骂?”
注意到陆生走路的姿势有些问题,林杉不禁急问:“小陆,你怎么了?”
“我没事。”陆生咧嘴一笑,然后解下肩上斜挎的一只木匣搁下,又说道:“是这东西太沉了。”
木质长匣上扎了十几把形状略有差异的暗器,但其中有几把明明没有刺入木板内,似乎是沾在了上面,任那木匣移动,也没有掉落。
林杉望着陆生,目色一动,“你确定你背上没有?”
陆生侧了侧身,让林杉看见他的后背,同时说道:“柯老让我带给你的礼物,说是用来吸暗器不错,刚才我试了一下,柯老没撒谎。”
林杉面露一丝无奈神情,侧目看向乔崔,“你就让他背着这东西当那些杀手的靶子?”
乔崔刚替林杉包扎完,摊手道:“他的轻功好一点,我的武功高一点,不这么配合,我想不到别的好方法。”
“大人,乔哥说得没错。”陆生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笑,“成功的杀了不少人哩!”
莫叶抓着林杉的衣服蹲在一旁,听着陆生说的话,心头一阵恶寒滚滚。
“原来后院这么安静,是你们一直在帮忙,多谢。”林杉说着就已经用剑割开了木匣的封闩,翻开匣盖后,那些‘沾’在匣盖上的暗器就滑落下去,掉在瓦槽斜坡上,又顺势掉下屋去。
木匣内躺着一把长剑,林杉只看了那把剑一眼,忽然似笑非笑的道:“这把剑于实战无用。”
陆生立即不解道:“那柯老还把它夸上了天。”
“陵寝之用,可有妙用。”林杉微微一笑,“柯坚倒是很为我着想。”
乔崔闻言也困惑起来:“陵寝之用……什么意思?”
“一言难尽……”林杉的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刚才乔崔和陆生翻身上来的地方,忽然蹿上来两个黑影。身影未定,由他们的双手而发的几枚暗器就飞射过来。
“让你们尝尝自己造的暗器!”陆生冷讽的同时,伸手就朝匣盖上扎着的暗器抓去。
乔崔见状吼道:“你疯啦?!不要伸手摸别人的暗器!”说罢长手一伸,压上他的肩膀,也来不及寻找角度,两人直接朝瓦下坠去。
轰然一声,屋顶被他二人钻出一个大窟窿,飞掠而来的暗器险险擦过他们的发顶,直接朝林杉刺来。…
林杉的手里正握着那把自匣子里取出的长剑,他并没有多想什么的就朝暗器来的方向挥剑相迎。
“叮叮”几声后,他就忽然将身旁的莫叶推入跟前那巨大的窟窿里。
刚从上头坠落,此时刚刚在一堆碎瓦里站直起身的陆生就觉头顶人影一晃,同时林杉的声音传下:“接住!”
陆生亦没有多想什么,立即扔掉了手里刚从小腿上拔出的短剑,双臂微举,接住了坠下来的莫叶。
下一刻,林杉也从那大窟窿里跳了下来。
再下一刻,紧跟林杉之后,有两名刺客从那大窟窿里跳了下来,然而他们还没站定脚跟,就被贴身藏于角落里的乔崔爆起的两剑结束了生命。
在这两剑后,头顶上那只大窟窿里再没人跳下,显然那些杀手已经由刚刚死去的两人而心生警惕,变化了攻入的手段。
很快,后门处出现了大量人影。
乔崔从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手里拔过一把剑,左右两手各握样式有异的剑,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或许我刚才不该跳下屋来。”
“你们可以再上去。”林杉扫了后门晃动的人影一眼,“再从他们背后下来。”
“那好,我们过去了,你要当心。”乔崔没有多犹豫什么,直接采纳了林杉的建议。他看了陆生一眼,接着手里双剑交错,陆生即刻蹬足而上,乔崔则在送陆生上去之后,把手里那柄从尸体手中夺来的剑插在地面,然后蹬着剑柄也上了房顶去。
这时,林杉的目光指向莫叶,快速说道:“叶儿,记得我在邢家村时对你说过什么?去书房!”
莫叶怔了怔,依言向书房走去。行过书房门口时,那家丁的尸体,以及伪装成布庄掌柜的杀手的尸体还躺在那里,虽然他们已经不会再动了,然而莫叶在看见那一幕时,心里还是禁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外头的剑锋碰撞声又传来,莫叶偏头看了一眼,是林杉挡在后门口,她只得咬牙不再去看地上的尸首,大步朝书房走进。
环顾一周,她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那只扁长匣子,林杉在邢家村时对她说过的话,突兀的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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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别学我说话!
厉盖站在京郊路边的一棵大树底下,来回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几天都是大好晴天,而今天的他只觉得异常烦躁。他现在的内息运转之法已足够抗衡酷烈气候,然而这春天里的骄阳还不到需要他运功抗衡的程度,也不是因为等的人久久未到而焦躁,其实他已经快要习惯于那个人在这件事上的迟到了。
充沛的自信心让他很久没有这种不安的情绪。
有一名属从端了一碗水走近,厉盖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水,心中烦躁稍减,他开口问道:“还没看见陛下的车架么?”
那名属从摇头道:“不知等会儿的探报如何,也许今天皇帝忽然遇到什么事绊住了吧?不少字听说这几天外邦使臣来得不少。”
“既然如此,何必要选在这个日子去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