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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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凡是遇到的下人都阴测测地盯着她们看,玉珍手心里都冒冷汗,宝琴到淡然自若,丝毫不当回事儿。
这种事,早有预料。
早年刚去庄子的时候,小娘子就差点儿没让一群奴才折腾的去掉半条命,后来若不是小娘子硬气起来,狠狠整治了这帮子下人,整怕了他们,还不知会如何?
只是梁子结下,免不了有些后遗症。
…………
明光堂
肖氏坐在案头抄佛经。
玉容缓步走过来,低着头道:“夫人,宝琴来给……松园那个送药。”
肖氏没有说话,更没有抬头,只是手下的力道凌厉了三分,这佛经本该平和,如今颇有剑拔弩张之势,她盯着瞧了两眼,反而觉得好,收起来打算供奉到佛前,佛祖不只是慈悲,还有怒目金刚,降妖除魔呢。
肖氏笑了笑:“哦?她到有心,人家要送,咱们还能拦着不成?且去看看。”
玉容赶紧低头,恭恭敬敬地退下,出门的时候,背脊上生出一层细汗来。
肖氏抬头,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在她眼中稍显寡淡的素白色的笔洗,脸上略略带了几分狰狞:“你女儿的奴才还挺衷心,知道劝着她给那个小东西送药,以为这样就能拉回那小东西的心?做什么鬼梦?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小东西不恨死她就算好。”
肖氏摇了摇头,心下暗笑,“你那个宝贝闺女,让你娇宠十几年,脾气又臭又硬,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读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长得比身边的贴身丫鬟还不如,一脸长毛,偏偏以为自己才高八斗,美貌无双,别人都是地下的蝼蚁,就她稳坐云间,像她那副德行,还不知道将来怎么作死,只是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
就是在她还只是国公府的透明人的时候,她也没把施燕宠爱到骨子里的国公府千金许薇姝放在眼中。
和施燕比,她肖婉确实是小家小户出身,可她再小家小户,也知道就许薇姝那性子,除了她亲爹,亲娘觉得好,别人不痛恨才奇怪!
第五章 教养(修)
宝琴可不知道国公府现任女主人,对她家小娘子的不屑一顾,就是知道,相信她也早学会了不在乎。
估计许薇姝知道也不会在意,原主的容貌是有些差,到不是五官不好看,她像她那个美男子父亲,五官特别精致,就是皮肤不好,粗糙的很,暗淡枯黄,怎么保养也没有用,汗毛孔粗大,汗毛也重。
现在却大不一样,她和以前的身体越发相似,一日比一日更好看。
有时候,宝琴都会因为自家主子一天一变样的美貌心惊肉跳。
稍微一打听到消息,满府的下人都在传,国公夫人亲自去向国公爷求情,小郎君刚刚已经被人好生地从祠堂里抬回了松园,宝琴就急匆匆赶过去。
以前,她也和自己的主子一样,对这个冒出来的小郎君各种看不入眼,但现在不同,现在国公爷走了,只留下小娘子和小郎君两条血脉,往大里说,小娘子将来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一进松园,宝琴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地砸东西的声音,脚步一顿,脸上不觉有些扭曲。
下人们都说小郎君跋扈野蛮,不学无术,小小年纪,身边带着十二个如花似玉的丫鬟,整日在脂粉堆里厮混,还喜好穿女装,脾气大的要命,人见人厌,人见人怕。
宝琴一直以为是下人碎嘴胡编排,毕竟在三年前,小郎君还只是有点儿小孩子的脾气,到有些聪明相,现在看来……果然是,不太妥当。
门口守着的两个丫头,宝琴仔细一看,一个是肖氏身边的石榴,另一个眼生的很,应该是新来的,两个人见了宝琴,客客气气地把门一堵,石榴就笑着福了福身道:“宝琴姐姐!”
宝琴连忙还礼,还没说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二婶,二婶,救命!疼死了,疼死我了,你们这帮刁奴,想谋害主子不成!”
紧接着,就有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出门,脸上还挂着两道血痕,眼睛红肿,狼狈不堪。
宝琴一怔,隔着门缝,就看见下人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把头埋在地上,却一声儿都不敢出,到处是瓷器碎片,帐子里小郎君嘶声裂肺地叫嚷——玉珍跑去求救,这会儿到看不出小郎君需要什么人来救,人家虽然挨了家法,在这座国公府,依旧是个爷!
也就一转念间,明光堂那边就来了一个软轿,肖氏一挑轿帘儿,急匆匆下来,直奔室内,连看也没看宝琴一眼,进了门便搂着小郎君一通心肝儿,宝贝儿,小祖宗的乱喊,喊得那小郎君哭声更大。
宝琴:“……”
“宝琴姐姐。”石榴露出几分无奈,苦笑道,“夫人一向最疼小郎君,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咱们怕是都进不去。”
宝琴心下叹息,只好道:“那我便告辞了。”
连药也没送,药这种东西,实在不能假手他人,否则万一出了纰漏,说也说不清楚。
她心里自然不信如今的国公夫人是真心疼小郎君,要真是疼爱,怎么会把孩子娇惯成这般,国公夫人自己的大儿子,可是从小就送去皇城书院读书,十日才能回来一日,长女和次女也是早早便请了嬷嬷和先生教导,那是当男儿一样教养的。
而且,小郎君长到这么大,连自己穿衣吃饭都不会了,事事要人伺候,三年来不但没有长进,到越发倒退了去。
只是在别人眼中,肖氏才更疼爱这个孩子,以前夫人订的那些规矩,才是为难人。
就算有聪明人看出其中的道道,可一个是父母双亡的稚子,另一个是国公府的当家夫人,任谁也该知道,应作何选择!
宝琴皱了皱眉,有点儿怨玉珍,当年国公夫人选了她这个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去照顾小郎君,而不是伺候小娘子,要的可不是如今这个不知所谓的‘儿子’,可转念一想,又怎么能去怪一个丫头?
玉珍能好好活过三年,还没被发卖,也没让二夫人给收买了,已经是她的本事。
宝琴最后扭头看了一眼一片混乱的内室,一眼就看见小郎君从帷幔中露出的脸,眼圈发黑,脸色青白,看着就不健康,眼睛又红又肿,一对眼就缩头,一脸的猥琐相。
回到别院,宝琴期期艾艾地说了,许薇姝到没有生气,这种情况,也隐隐约约预料到,拍了拍宝琴气得发红的脸:“没事儿,我二叔,二婶都慈善了三年有余,这一回要是让我那个弟弟死了,他们岂不是很亏?”
一转念,许薇姝就把国公府里的纷乱扔在脑后,失笑道:“你看着吧,薛娘子一准儿就来。”
“噗嗤。”宝琴失笑,“二夫人恐怕也就只剩下这三板斧了,一不如意,就是克扣咱们的家用,再不然就让薛娘子还教导小娘子女戒女则,其它的还能有什么?”
许薇姝没多言,踱步回书房,坐在堆了一堆图纸的桌子前面,继续画她的设计图。
她当年还是软萌可爱的医学院大学生的时候,专业技术一般般,不过,在别人累死累活还担心考试过不了的时候,她到有闲心去渣网游。
在剑三里认识了一票好基友,后来去了归墟,从早到晚,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水域,许薇姝的医学专业,在那里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后来闲极无聊,也是没办法,就培养了个业余爱好,这个业余爱好还挺特别的——建造。
严格来说,应该是设计。
有好长一段时间,仙魔两界都盛传九微娘娘改行当了匠师。
当然,许薇姝建造的东西,不是一般寻常屋宅园子,她建造的是藏剑山庄,是万花谷,是唐家堡,是纯阳宫,还有副本里的玄妙之地。
有时候奇思妙想无数,弄出来的各种机关,连子虚哥哥也要甘拜下风。
这个爱好,如今可进行不下去,毕竟没有法力高深的仆从帮手,也没那么漫长的时间,无限制的土地,最多闲来无事,纸上谈兵,画画图纸,设计一些精巧的小型机关,算是纯粹的兴趣爱好,陶冶情操。
许薇姝画了几笔画,就抱着球球歪在榻上,大冬天还是盖着被子睡觉最舒坦,她这小书房,是她过来之后新布置好,用了很特别的设计,不像其它屋子那么黑,透光,许薇姝最爱在这里休息。
没一会儿,宝琴就领了现任英国公夫人特意为她聘请的,曾经教导过郡主的教养嬷嬷薛娘子,进了书房的门。
第六章 薛娘子(修)
明光堂
许静岩坐在书案前面,一张字写得横平竖直,很有功底,身边的几个清客也都说好,只是他却越发的心烦意乱起来。
昨日他娘子说,给大姐儿相看了一户人家,君将军家的次孙,君海。
大姐儿出了孝就十六岁,在大殷朝,十六岁定亲也不算特别的早了,不想考女官的话,他们家现在别看还空有国公府的名头,但和人家简在帝心的君家比,远远不如,说起来,这到是一门好亲。
可先前,大姐儿和君家的长孙君卓有婚约,这事儿就算遮掩了过去,真正大家大族的,也心知肚明,如今又把大姐儿许给君家的老二,怎么说也不太合适。
更何况,君海是外室生的孩子,养在君夫人名下而已,听说前阵子还就在大街上,活生生把他自己的贴身下人给打得半死,抬回去没两日,那名下人就一命呜呼,连遮掩都遮掩不过去。
大哥早亡,只留下一儿一女,就算今上对他大哥有成见,稚子到底无辜。
许静岩叹了口气,也没心思练字,站起身就出了门。
许正赶紧给主子挑灯,凑上前低声道:“夫人在小佛堂抄经,弥月庵的远恒师太刚走。”
脚步一顿,许静岩点点头,径直去后堂,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到不是反对妻子信佛,无论佛也好,道也罢,不过修身养性,信也就信了,但和弥月庵那帮子尼姑混在一处,便有些不妥当。
弥月庵的尼姑……许静岩冷笑,那等藏污纳垢的所在出来的东西,又哪里真是什么超脱世俗的修士!
小佛堂里烟雾缭绕,许静岩一进去,顿时气闷不已,忍不住皱眉,石榴一看,心下忐忑,赶紧把窗户推开一条细缝,又扶着肖氏起身。
“老爷。”
肖氏福了福,侧了侧身,让许静岩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亲自走过去为他倒了杯茶。
茶杯之上,氤氲的雾气弥漫。
许静岩的神色就和缓下来,到底是给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他也不是不敬重爱怜的。
略想了想,他还是皱眉叮嘱道:“弥月庵里那些尼姑,都不是正经的出家人,你莫要跟她们走得太近。”
肖氏连忙应道:“老爷且安心,奴家知道,不过应酬一下,毕竟弥月庵里的师太,和宫里的娘娘有些牵连,咱们也不好太不给面子。”
这到也是,许静岩点点头,便不再多言,合上眼歪在榻上,由着肖氏叫了两个小丫头来给他敲腿。
“还有,大姐儿的事儿,你也要上心,君家二公子,你先别应,咱们再看看。”
肖氏的目光一闪,含笑道:“老爷也知道,咱们大姐儿,咱们看着当然好,可她那声名远扬的,我也为难,因为她这倔强性子,连咱家阿蛮也跟着吃亏,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国公府。”
许静岩顿时收声,眉心攒起。
肖氏脸上的笑意更浓:“老爷别急,我特地请了薛娘子,不就是为了她那倔强性子,想来三年过去,大姐儿肯定长进了,别管嫁到谁家,说是薛娘子给教出来的,别人也挑不出理来。”
屋里一时沉默,只剩下浅浅呼吸声。
…………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
薛娘子低着头,心平气和地给许薇姝讲书,即便眼前的小娘子睡眼朦胧,也没有教训,看着眼前这朵娇花一样的女孩儿,颇有些哭笑不得之余,她也忍不住对那位传闻中温柔贤惠,堪为女子表率的现任国公夫人的眼光,深深鄙夷。
什么叫容貌不佳,嚣张跋扈,自高自大,顽劣成性,不好教导!什么从小不喜欢读书,到现在也只认得几个字,一点儿见识也没,什么叫必须得让她认认真真学一学女四书,否则将来处境堪忧!
在薛娘子的眼中,眼前的女孩儿要是不算漂亮,京城就再没有美人,虽然性子直了一些,喜怒哀乐都流于表面,为人懒懒散散,不大符合当下对名门淑女的要求,却是难得通透的好孩子,灵气十足,心地良善,按照薛娘子自己的分类,许家小娘子就是最适合交往的那一种。
国公夫人肖氏,花了大价钱礼聘自己来给小娘子当三年的教养嬷嬷,那位虽然没明说,可薛娘子在大宅门混迹多年,还能不了解她的意思?
一来,显示肖氏贤良淑德,对兄长嫡女的教养十分上心,二来,那是想借她的嘴,再给这位小娘子本来就不好的名声上,再染上一层灰。
薛娘子可和一般的教养嬷嬷不同,若是小娘子朽木不可雕,人家是真敢甩手而去,也不似别人那么恪守职业道德,口风绝对谨慎,维护主人家的名声,说不得一不小心就传得沸沸扬扬,可以说,即便薛娘子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但她在教养嬷嬷这个行当里,也依旧是毁誉参半。
肖氏的主意打的不错,奈何看错了她自己的这个侄女。
薛娘子不觉略有些讥讽地一笑,她今年三十有五,从八岁进宫,二十八岁出宫,蹉跎至今,在皇宫和世家大族的权力漩涡里浮沉多年,要是脑子不清明,眼睛不够雪亮,恐怕早跟她那些小姐妹一般,一席草席,乱葬岗里安家。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