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姝-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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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薇姝眯了眯眼,暗暗敲下手指,示意不远处人群里的毛孩儿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那个羌国人开口的一瞬间,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毛孩儿把袖箭亮了出来。
这帮小子现在可绝没能耐和飞军的人较量,如今能不被发现,还是因为羌国人身在大殷朝境内,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敌视,毛孩儿一伙儿也擅长伪装,更擅长收敛自己的杀意。
许薇姝勾了勾唇角,根本不去理会,轻轻跳上车去,还招呼阿蛮上车。
“竹哥儿,咱们快走吧,别让老太君久等。”
那位飞军的甲士并不发怒,连脸色都没有变,只是慢慢把袖子里的细剑抽出,一点儿寒光,在烟花的反射之下,更是夺目,许茂竹一动也不敢动,背脊上瞬间爬满汗珠。
周围一群看客,一时间都紧张起来。
阿蛮甚至觉得连腿都有点儿迈不动。
气氛愈加紧绷,一触即发!
寒光闪烁!
长剑刺出。
“啊!”
阿蛮双手抬起死死捂住眼睛,良久,想象中的惨叫声没有响起,她回过神,赶紧睁眼叫道:“姝娘!”
许薇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哎,不愧是羌国死士,不光不怕死,杀人前还一句废话都不说。”
她这声音里带着几分调笑,甚是轻松自在。
阿蛮张口结舌,把视线落下去,莫名地瞪着地上的半截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有几个胆子大的围观者却看到了,就在那个甲士的细剑刺出的一瞬间,剑忽然断掉。
大家都出了口气。许茂竹也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中看了许薇姝一眼,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个便宜堂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鄙薄的少女,从一开始到现在,连眉毛都不曾振动一下,就是那个甲士都要杀人了,还是始终泰然自若,好像被羌国能止小儿夜啼的杀手威胁的,不是她一样。
“咳咳咳……咳咳!”
一片寂静中,忽然有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瞬间打破凝滞的空气,袁琦皱了皱眉,不耐烦地伸手拍了拍高哲的后背,高哲笑着摇摇头,漫不经心地道:“今天是大年三十,举国欢庆,不宜杀生,所以就不取你等性命了,若是愿意,不如共赏我应州的火树银花?”
那个甲士猛地抬头,看了他好半晌,忽然一手抵住左肩,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
行完大礼,才站直了身体,带队一言不发地走人。
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蛮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盯着身披裘袍的男子,浑身一颤,耳朵根上不知不觉染了一抹红晕。
高哲回过身,向着许薇姝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小娘子。”
许薇姝莞尔。
阿蛮怔住:“……咦?他怎么向咱们道谢?”就是要道谢,也应该自己向这位郎君道谢才是。
第五十一章 光明正大
“……也许是喝多了。”
许薇姝笑了笑,拉着阿蛮的手,把她拉上车。
用不着吩咐,车夫就扬了扬鞭子,准备走人,老太君他们更是连车都没下。
阿蛮还是忍不住撩开车帘向外面看。
车行的很慢,街上人太多,小商小贩都把路堵得严严实实,毕竟此时可没有城管。
不过,这到方便阿蛮举目四顾。
“姝娘,你说那些羌国人,为什么要给那公子行礼,难道他也是羌国人?
许薇姝心下叹息,“不是,我猜,他应该是高哲。”除了在羌国闯下偌大名声,与羌王古良有半师半友之谊的高哲,大殷朝谁还能让飞军俯首行礼?
“啊!”
阿蛮倒抽了口冷起,望向车外的目光,更加好奇。
许薇姝看到她脸上略带了三分羞赧的表情,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上辈子阿蛮嫁的也实在算不上好,虽说嫁给十皇子为侧妃,但英国公后来被抄了家,她也是一病不起。
当时原主身居后宅,知道的不多,只是到底还是亲戚,偶尔也听人说起过,阿蛮一连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丧子之痛,想必痛彻心扉。
这会儿,小姑娘还如此天真活泼呢。
许薇姝皱了皱眉,把脑海中的杂念甩掉,原主死得早,只听人说,忠王和义王斗得太厉害,皇帝压服不住,就立了还是少年的十六皇子为太子,至于十六皇子有没有登上皇位,就说不清楚了。
不过,即便是登上皇位,十六皇子想必也高兴不了,到原主死前几年,那个位置就是个坑儿,天下群雄四起,农民起义一波接着一波,羌国年年进犯,好几位王爷自立为王,其中就包括为了王位争夺多年的忠王和义王。
整个大殷朝乱坐一团粥,光是早逝的原主,就经历过两次大殷朝的京城应州被围城。
许薇姝闭上眼,昏然欲睡。
晃晃悠悠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回了国公府,天色已晚,许薇姝和老太君还有肖氏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回去自己的秋爽斋。
“小娘子。”宝琴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扶着许薇姝回屋,拿了篦子给她一边通头发,一边小声道,“李氏和秀芹都没回来,刚才国公爷派于管事过来说,李氏和秀芹得了恩典,被送出府去,不只是咱们秋爽斋,连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也有三个消失了。”
宝琴的语速特别快,显然她心里挺紧张的。
以往在庄子上,就算偶尔为衣食住行发愁,可到底生活单纯,不像在国公府这般如履薄冰,动辄就出人命。
——要是能回山上就好了。
这句话都到了舌尖上,终究还是被小丫头吞回去,主子还没叫苦,她当丫头的,哪能拖主子的后腿儿?
通了头发,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明日还得上课,许薇姝就早早休息。
…………
高哲和袁琦当然不清楚许家小娘子回家还有这么一点儿变故。
二人目送马车离开,袁琦叹了口气,“我该问问小娘子,你的病究竟有没有药能够医治?”
高哲耸耸肩:“你还不如去问苍青法师,他老人家不是能看清楚旁人的命数?没准儿我命不该绝,这病自己就好了。”
袁琦呆立片刻,也许脑子里真有过这样的想法。咬了咬牙,完全不顾他脸上半边狰狞恐怖的面具,和如此良辰美景有多么的不搭调,一扭头,拖着他家主子进了街边怡红楼。
进去就直奔中间最热闹的位置,高哲还和在场大部分文人雅士一样,也随手要了些笔墨纸砚,看样子是准备诗兴大发一下。
他好像真有点儿文思泉涌的意思,坐稳之后,就马上挥毫泼墨,不过,写了好几首诗词,写完还招呼侍者摆放在前面文圣的画像之前。
有他这样雅兴的文人太多,他这行为,真是半点儿都不显眼。
袁琦喝着酒,看了一眼他写的东西,口中漫不经心地道:“你今天一直盯着许家姐弟,看出什么来了?”
“佳人很聪明。”高哲继续伏案写作,笑起来,“我觉得我不用替她们操太多心。”
那到是。
袁琦也点头。
怡红楼今天热闹的很,最显眼的便是坐在正中央,虽然不曾左拥右抱,却是将十二个最有名的花魁都邀来共饮美酒的小将军。
他还是一身戎装,眉眼清冷,那些眼高于顶的花魁坐在他身边,就不自觉手脚拘束,以前那些手段一样都用不出。
到是坐在他身侧,大大咧咧穿着一身紫色袍服,头戴紫金冠的男子,眼珠子黏在身边美人身上,时不时口花花几句,没让气氛变得太冷。
“喂,阿伤,问你件事儿,你说,是我更厉害啊,还是君卓那个什么状元郎,或者叫高什么的那个玩意儿更厉害?”
不等高伤张嘴,他就又道,“行了,你不用说,像我这样,无人所知地潜入黑暗,无人所知地葬身黑暗,才是真英雄,那些个沽名钓誉的小人,怎么和我比?”
高伤:“嗯,能洋洋得意地说出这么不要脸又没头脑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确实挺厉害的。”
君海翻了个白眼,“……切,不和你一般计较,来,美人们咱们接着喝,再过阵子,指不定我那个嫡母真给我说一房大家闺秀当娘子,到时候再想出来喝花酒,怕没那么容易。”
扔下两句话,君海就一通胡吃海塞,猛灌酒水,高伤只饮一杯清水,静静看着在他们隔壁桌前落座的高哲二人。
君海一边喝酒,一边瞥了高哲一眼,凑过去小声耳语:“你说,我摆出这么一副模样,算不算示敌以弱?让敌人自然而然地轻视我?”
高伤点头:“根本不用示敌以弱,只要看见你,任谁都会有优越感油然而生。”
君海:“……”
又喝了两杯酒,君海还不死心,继续刷存在感道:“咱们是在监视人,可你这么盯着对方,会不会太显眼了?”
高伤挑了挑眉:“那你觉得,咱们应该鬼鬼祟祟地呆在外面,人家坐着,咱们站着,人家吃着,咱们看着,人家软玉温香在怀,咱两个大老爷们互相取暖?”
君海:“……吾乃正人君子,监视什么的,也要光明正大。”
高伤点点头:“对,光明正大。”说完,他随手招呼侍者,递给她一块儿银子,让她把高哲写的那些诗稿换过来,送到自己这儿。
君海:“光明正大?”
“没错啊,我打算光明正大地欣赏一下高公子的诗作。”
君海:……
爹爹,您老人家来看看,您只知道儿子身背一身骂名,**名声满皇都,您总让儿子和高伤学,可儿子当真要说,我就是再混蛋,和高伤比,那也是正人君子。
第五十二章
四张写满诗词的纸张,被好好送到高伤的手中。
高伤看了一眼,略微皱眉,这只是普通的诗词而已,什么‘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什么‘还将万亿寿,更谒九重城’,什么‘平生复能几,一别十余春。’……
虽然一笔字,令人惊艳且欢喜。
他认真看了半晌,也没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想了想,便叠好收入荷包,准备回家再慢慢揣摩。
根本没有还回去的打算。
不远处,袁琦连头都不曾动一下,却是撇了撇嘴,嗤笑道:“公子,你写的东西怕是供不到文圣眼前了。”
高哲无所谓地饮了口酒。
“咳咳咳!”
酒水虽好,只是一日一日,逐渐失了效用,咳了好半晌,高哲嘴角含笑道:“我不信什么文圣,想当年师祖年年要学生们拜文圣,可唯独那个写诗嘲讽文圣公,气得先生破口大骂的那一个,不但中了状元,继承国公的爵位,还十年就做到了三品京官……可见文圣无用。”
袁琦眨了眨眼,“但他现在也成了一抷黄土。”
“即便是黄土,在我们这些人心中,他也比一千个,一万个位高权重,高高在上的人更干净些。”高哲笑了,回忆起英国公当年的风采,就不觉心驰神往。
英国公许静岚,父女两个,都是十分特别的人,又想起刚才姝娘疏淡的眉眼,高哲心里头也不知是何滋味。
天色渐晚。
袁琦脸上有了几分酒意,眼睛中却不免染上浓浓的愁绪,低声呢喃:“小郡主没参加今天的夜宴,忠王居然没让她去……羌国派来求亲的人已经到了应州,等年节一过,陛下临朝,他们必要会提出联姻。”
他知道,小郡主想去羌国,三年前就提出要入羌国为人质,换太子还朝,这一次羌国又提出联姻,小郡主没准儿会动了旁的心思,袁琦猜想,自家主人无论如何也得给小郡主传个信儿。
但忠王府是出了名的防守严密,水泼不入,毕竟,当年残存的夜行人,有一半都投了忠王,有夜行人负责守门,消息又怎么可能传得进去?更别说前些时日让肖泽闯进去一搅合,忠王府的防卫必然更加周密,本来还琢磨,今年皇宫夜宴,应该是个好机会,没想到一转眼又听闻小郡主偶感风寒,不能出门!
“公子,不然就让我走一趟?”
“……不必。”
高哲掩住唇,把殷红的血丝抹干净,眉眼舒展,丝毫也不见愁容,“信马上就能送进去。”
袁琦怔了怔:“谁去送?京城有人轻身功夫比我还好?”
不是袁琦自大,他最擅长的并非兵法和马上功夫,而是轻功,整个大殷朝能在轻功上比得过他的,不足五人,而这五个人,没有一个会在此时出现在应州,还乐意帮高哲送信。
“不是有高伤在?”
高哲伸了个懒腰,到底还是没看完台上的歌舞,起身走人。
袁琦:“……”
他并不傻,闻言恍然,肯定自家公子在写的诗词里做了手脚,但——“你不担心高伤发现端倪?”
“只是几首普通的诗句,能有什么端倪?”高哲挑眉而笑,一脸无辜。
“……&;amp;%%*&;amp;”袁琦深吸了口气,“那你就不怕,高伤随手把你那几张破纸扔了,不拿回忠王府?”
高哲很有耐性,并没有半点儿的不耐烦,认认真真地轻声给他解释:“我了解高伤,他心思多,且并不是会暴殄天物的人,我写的那几个字,还算能看,他肯定会拿回去收好,不会随便乱扔。”
袁琦表示半懂半不懂的,不过,他也没想着要弄明白自家公子这种人脑袋里面想的东西,他只操心如今大过年的,许薇姝肯定很忙,还会不会有心思亲手做饭。
要是许薇姝不肯做饭,他要怎样才做得到,捏着自家公子的鼻子往他嘴里塞吃食!
离开怡红楼,高哲和袁琦又在街上逛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愿意回福王府去。
那个地方完全不能称作家,哪怕是除夕之夜,一样没有任何鲜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