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剑侠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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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冷声道:“娃儿,那你就得闯关。”
寒松龄道:“因此晚辈来了。”
老人点点头,深吸一口真气,扬起了右掌。
目注老人高高举起的双臂,寒松龄内心并不觉得害怕,这倒不是他有过关的信心,而是这个生死的问题他已考虑了很久,他既然踏进了此地,一切就只有靠命运之神来安排了,因此,他那张平静得近似冷漠的俊脸上的表情安祥镇定无比。
怪老人的神情与寒松龄却正好相反,尽管他冰冷锐利的眸子中闪射着坚定而冷酷的寒光,但那层寒光厉芒却无法完全掩去那眸子深处的一层令人费解的恐慌光芒。
怪老人举得过高的双臂向下放低了半尺,以冷酷而坚定的声音道:“娃儿,你可准备好了?”
寒松龄淡淡地扫了怪老人—眼,只轻轻地点点头,没有开口。
寒松龄的表情怪老人全看见了,但他却仍然迟疑不定,怔忡地瞪着寒松龄好一阵子,才好像突然领会了什么似的点点头,低沉地自语道:“再等十年,我也无权收回这三掌,谁也不能违背命运的安排!”
自语加强了他的决心,怪老人再点点头,精目中冷光一闪“嘿”
的一声,他蓄满功力的双掌推了出去。
掌出狂飙突然急涌而出,挟着锐厉的呼啸声,势如惊雷奔电,一闪扑到背靠石壁而立的寒松龄胸上。
只觉得胸腹好像突然间贴到背上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平面,中间没有一点空隙可以容下呼吸的气体,因此,寒松龄只觉得体内所有的气体,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完全被这股奇大无比的力量挤出去了.只张大了口,却吸不进一点急需的空气,一张红润的俊脸,也在刹时之间变得十分苍白。
怪老人突然间向前跨了—步,但只跨了一步,就停住了,他耳中又响起方才自语的词句道:“我没有任何权利可以收回那三掌。”
终于吸进去一口冷气;但寒松龄并不觉得好受多少,那窒息的感觉才消失,一股如烈火焚烧的奇热已自内腹燃起。
寒松龄移动了一阵脚步,把贴在石壁上的身体站直了,然后再调匀呼吸,冷漠的目光重又转注在怪老人脸上,虽然他俊脸上的红润已经消失,但眼神与脸上流露出的柔情却与前时一般无二。
怪老人向后倒跨出一大步,重又回到他原先立足的地方,以低沉而冷森的声音道:“娃儿,此时你仍可以要求退出。”
寒松龄冷漠的摇摇头道:“来此之前我已老虑过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怪老人冷声道:“也许你没有想到后果会如此可怕。”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比这个更可怕的后果我也考虑过了。”
怪老人,心中掠过一丝企望接近于实现的喜悦。但却未形之于色,仍然冷声道:“你要等到你想像中的可怕后果出现时再退?”
寒松龄坦然地摇头笑了笑,平和而缓慢地道:“寒松龄并没有给自己安排后退之路。”
怪老人缓慢地,把垂在身侧的双臂重新提到胸前,冷声道:“老夫要来第二掌了。”
寒松龄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重又默默地点点头。
老人推出了第二掌。
这一掌的威力,虽然已不及第一掌那么威猛,但寒松龄的感受比第一掌来得更凛厉。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弯成了弓形,才费.力地吸进了一口冰冷的寒气,但那口冷冽如冰的寒气却无法冲淡他炽热如火的内腑中的感觉,喉头觉得发甜,但好胜心却强迫着他不使内腑的那股郁闷连同内腑创伤的淤血一起吐出来。
寒松龄慢慢地撑直腰干,冷漠平静的目光重又凝注在怪老人那张被髯发遮去了大半的脸上。
怪老人的一颗心,跳得比寒松龄还要快,情绪也紧张得使他的嘴唇颤抖,他脑海中梦想已久的那个渺茫的希望在扩大着也在真实的生长着了,它,是否能够茁壮,长成,就取决在这最后的一掌了。
岁月似乎已磨尽了老人面部表达内在情绪的机能了,是以,虽然他情绪几乎已达到了顶点,那张散发乱发遮盖下的老脸上则没有异样的神情流露出来。
怪老人盯着寒松龄苍白而无血色的俊脸,冷冷地道:“娃儿,你以为值得再冒险吗?”
寒松龄毫无表情地点点头,道:“只剩下一掌了,是吗?”
怪老人道:“你要赌?”
寒松龄怪异地笑了笑道:“要赌。”
怪老人冰冷地道:“娃儿,你很贪,你该想想你可能付出的代价。”
寒松龄淡漠地道:“这些我都想过了。”
怪老人沉声道:“再试?”
寒松龄简洁地回答了两个字,道:“再试。”
怪老人吸气立好桩,第三次把双臂举了起来,盯着寒松龄道:“娃儿,能撑过这一掌,你一切的计划就可以完全实现了,老夫相信那一定是你梦寐以求的愿望。”
寒松龄平和地道:“那也是寒剑门与你所企望的愿望。”
怪老人怔了一怔,苦笑了一阵,沉重地点点头,道:“娃儿,你的确聪明,但是,老夫不会少用一分劲道的。”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如果你不勉为其难地退到最后的那块红石上,就算你再少用上两分劲力,寒松龄的感受只怕也得远超过此刻数倍以上了,来吧,严阵之下无私情。”
怪老人苍然一叹,道:“是的,娃儿,严阵之下无私情,老夫就要下手了。”话落深深吸了口真气,全力提聚全身的功力。
用劲过度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老脸渐渐转红,但是,老人并没有在功力提到最高峰时下手却仍在竭尽所能地提聚着,他先前击石壁时本已用力过度了,此时再不顾一切的这么运功提力,他知道力竭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他却希望那后果突然的出现。
脸色由红润转成血红继而转成紫红,就在寒松龄发觉有些不对时,怪老人提到胸前的双掌突然拍了出去,掌出入也跟着跌坐在红石上。
虽然,老人掌出之后仍有呼呼凤响,但掌凤吹在寒松龄身上,竟连已负内伤的他也没吹动分毫。
怪老人盯着怔忡忡的寒松龄,冷声道:“娃儿,你度过生死关了。”
话落,缓慢地站了起来,冷声道:“你过来。”
寒松龄上下打量了怪老人一眼,猜不透此刻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喜悦之情,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寒松龄知道最后的一掌,他不该那么容易就通过了,但他却看不出老人有什么没有尽全力的地方。
寒松龄心中思索着这些,依言走在怪老人面前,恭敬地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怪老人冷声道:“娃儿,此时是什么时刻了?”
寒松龄不自觉地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道:“天近中午了。”
怪老人冷声道:“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叫你今天中午之前度过寒松龄毫不思索地道:
“万年紫芝果今日中午成熟,其功效仅能支持一个时辰不坏。”
怪老人又没头没脑地问道:“娃儿,你受伤了吧?”
寒松龄虽然不了解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仍然不否认地点了点头。
怪老人接着又问道:“治好你的内伤,你估计需要多少时日。”
寒松龄闻言心头突然一动,心中原有的那股成功了的喜悦,突然消失了,惊愕地问道:
“前辈是说我没有完全度过……”底下的话,他没有勇气再往下说了。
怪老人只默默地盯着寒松龄,没有开口说什么,他似乎要寒松龄自己把未完的那几个字说出来。
俊脸上的惊愕与失望之色渐渐消失了,寒松龄又恢复平静了,望着面前神态冷漠而刻板的怪老人,他以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道:“前辈,我要再试试那未走完而必须走的另一关。”
神情虽然仍是那么冷漠刻板,声音却带着怜惜,怪老人沉重地道:“娃儿,你过不去。”
寒松龄心中已拿定了主意,坚定地道:“晚辈并没有说一定能进得去。”
怪老人闻言微微一愕,冷声道:“娃儿,人的一生中,只有一条命,你现在不是很年轻吗?”
寒松龄深沉地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各有各自最基本的原则不是吗?”
怪老人冷漠呆滞的眸子中突然掠过一丝奇光,脱口道:“娃儿,你坚信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吗?”
寒松龄淡漠而毫不考虑地点点头,道:“至少对寒松龄自己来说,确是如此。”
怪老人苍白刻板的老脸上突然流露出开朗的神情,咧嘴一笑,道:“娃儿,老夫低估了你的豪气了,虽然老夫知道你十有八九过不了这最后一关,但老夫仍然要带你去试试,娃儿你没有说错,人活着就是为了争那么一口气。”
寒松龄淡淡地道:“现在就去吗?”
怪老人变得温和了许多,和缓地道:“你说呢?娃儿。”
缓慢地转过身子,怪老人向两丈之外的冷潭走去,没有开口,寒松龄紧跟在老人身后。
怪老人停步在未冻的冷潭边缘,指指水面,沉声道:“就是这一关了。”
寒松龄星目四处环视了一阵,不解地问道:“寒松龄怎么过法?这一关,是谁守?”
怪老人目光仍然盯在水面上,道:“水。”
寒松龄闻言一怔,脱口道:“前辈是说……”
怪老人没有看寒松龄脸部迷惑的表情,抬臂指着五十丈外冷潭对面冰封雪罩的峭立崖壁道:“入口就在那面崖壁之下十丈深处。”
寒松龄俊脸上浮出一丝喜色,脱口道:“前辈是说这一关就是这一潭清水?”
怪老人的目光仍然凝注在对面的冰封石壁上,凛重地道:“娃儿,你可能识得水性,老夫听得出你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但是,娃儿,你不要忘了此地名叫冷潭谷。”
寒松龄俊脸上的喜悦之色仍然没有消失,急声问道:“晚辈必须过的另一关,就是这一潭冷水吗?”
怪老人缓缓转过脸来,目光凝注在寒松龄苍白而带有喜色的俊脸上,深沉地道:“说得更恰当些,该说是这一潭阴寒胜过玄冰的冷水。”
“阴寒胜过玄冰的冷水。”随着喃喃的自语声,寒松龄过去一直不能了解的那些他亲身做过的事情,此刻突然完全领悟了,他耳边仿佛又响起多年前师父那严厉得不近人情的声音道:“在我未收留你之前,你得在寒水江中学会水性,虽然此时正是寒冬,你也得学,如果这一个冬天你学不会,那老夫就无法收留你了!”想到这里,寒松龄眼前好似又出现了那张冷冽严肃的面孔,但是他此刻却觉得那张面孔是那么亲切而慈祥。
两颗感激的清泪顺着他苍白的面颊滚落胸前,寒松龄喃喃自语道:“原来你老人家早就想到这些了!”
怪老人一见寒松龄泪下,只当是他自知无能过得去,闻言沉重地道:“不错,娃儿,老夫早就想到你无能过这一关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走吧。”敢情他以为寒松龄的话是对他说的。
寒松龄闻言反倒一怔,脱口道:“谁说我过不去?”
怪老人一怔,道:“娃儿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那可真算得上是愚不可及,老夫是以为……”
寒松龄截住老人的话,道:“前辈知道家师过去居于何处吗?”
怪老人道:“长白寒水江上游。”
寒松龄又道:“前辈可知道晚辈水性是在哪里学得吗?”
怪老人心头微微一动,道:“也是寒水江上,是吗?”
寒松龄不答反问道:“那么前辈仍以为晚辈度不过此关吗?”
怪老人也没有正面作答,问道:“你承认你内腑受了伤了,是吗?”
寒松龄点点头,又问道:“那么晚辈此刻较之常人如何?”
怪老人心底那股破碎了的期望又开始凑拢起来了,脱口道:“胜过常人多多。”
寒松龄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道:“晚辈是在识得水性之后才练的武功,唉,今天发生的一切,也许全都在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料之中了。”
怪老人急上一步,双臂紧紧地按在寒松龄的肩膀上,以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道:“你不骗我?”
怪老人突如其来的反应把寒松龄吓了一跳,但是马上他又明白了怪老人此刻的心情了,盯着那对迫切的等着答案的眸子,寒松龄心中突然觉得寒剑门上下三代的处境竟是如此的孤独与凄凉。
寒松龄重重地点点头,道:“晚辈说的完全是实话。”
怪老人怔仲地盯了寒松龄一阵,突然仰天大笑出声,但笑声只有一半便突然煞住了。
寒松龄望着那突然白得有点怕人的老脸,惶恐地道:“前辈,你怎么了?”
怪老人心头微微一震,但却装做若无其事般地笑了笑道:“娃儿,寒剑门这上下两代中只有你闯过了此关,难道咱们不该高兴吗?”
寒松龄忧郁地道:“前辈,寒剑门三代之中,只剩下你与晚辈了是吗?但是,你的气色中……”
怪老人一笑截住寒松龄的话,道:“娃儿,寒剑门中只有硬汉,咱们不习惯于说那些儿女情长的话,是吗?”话落抬头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动身了吧?老夫在这里一直等着你,走吧!”
寒松龄解下身上的斗篷,月光仍然盯在怪老人脸上,迟疑地道:“我会很快出来,进出晚辈相信用不了一个时辰,你……你该能支持得了才是。”
怪老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娃儿,你这不是说费话吗?老夫可没有打算在这几年内走啊!”
寒松龄缓慢地走进冷彻侵髓的冷潭中,直到水齐腰腹才停住脚步,转身对怪老人道:
“前辈,你看得出我能支持得了吧?因此,你该相信一个时辰内我能回来!”
怪老人心中暗自长叹一声,忖道:“事实上,六天之内你绝回不来的,你绝破不了那道自动关闭的活门,唉!好个至情至性的孩子。”心中虽然凄凉无比,老人却未形之于色,脱口道:“娃儿,你在说些什么呀?”
寒松龄沉重地盯着老人,默然地道:“师叔,你聚功自伤内腑而成全了我,寒松龄只乞求你能让我尽一份反哺之心。”
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