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红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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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爷,你为什么要抓他?你想对他严刑拷打吗?”她骇然紧抓元卿手臂。忆及雍华之前交代的
失败下场,她就恐慌。
“我只是想问问他,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偷四法王经。现在您知道了,可以放他走了吧?”
元卿悦耳的轻笑悠悠扬起。“宝儿,你这条胳臂居然也学会向外弯了。”
她不懂,哪有人骨头能软到那种地步。
“贝勒爷……”
“你回小跨院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他柔声轻哄。
“可是雍华他……”
“你不听我的话了?”
她听,她向来听从这温柔主子的任何命令,可是她不能置雍华生死于不顾,更不能让雍华因她的失
误而被捕,进而自我了断。
她愤然冲至雍华身前展平双臂,与元卿对立。
“宝儿?”
“您不可以伤他,而且我答应过他,我会保护他!”
“啊,真是不可爱。”元卿轻啧一声,雍容闲适地背过身去。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到底称谁为主子?!”元卿身旁的侍从小顺子傲然大骂。
“我……当然是贝勒爷了。”
“既然知道,不快按照贝勒爷指示去做,还还什么嘴!”
“我没有要还嘴,这是我答应雍华的事……”
“放肆!”小顺子喝得她一缩。“看来贝勒爷是白疼你了。给你吃、给你注疼你护你关心你、养
育你十多年,就是为了让你站在这儿件逆他吗?!”
“可是我……”
“你懂不懂什么叫报答?就算养只狗,也起码不会做出违抗主子的事!”
“是!你说的都没错,那些我比你还清楚!可是贝勒爷念那么多故事给我听,里头教我要言而有
信、教我做人要正大光明、磊落坦荡、讲义气,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她高声骂回去。
“大胆!你这简直是在责怪主子,无礼至极!来人──”
“慢。”元卿飘忽一句,缓缓回身。“宝儿说得没错,她这么做,也很正确。”
宝儿充满期待地痴望著元卿。他会放了雍华的,主子一直都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元卿空茫地侧瞅雍华,雍华始终神情冷傲,犀利地与他寂然对峙。两人之间的气流凝重寒慑,压得
人喘不过气。
“好吧。”元卿垂眼轻叹。“这事就暂时依你了。”
“贝勒爷!”宝儿乐得差点冲上天去。
“就照你的意思,我不伤他、不逮捕他就是,让你护送他回去。等他这项任务完全了结,你再回我
这儿来。”
“谢贝勒爷!”她欣喜地转望雍华。“看,我主子是个很明理的好人吧。现在我们可以圆满达成任
务,谁也不必死了。”
“然后呢?”雍华阴森一瞪。
“然后就像贝勒爷说的啊,护送你回府,再回贝勒爷这儿来──”她终于听懂地冻住笑容。
回来?那不就等于要和雍华分离了?
“这段受训期虽然不长,但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元卿慨然低喃。“加上我的把戏已经穿帮,雍
华岂会愿意再帮仇家培植爪牙?”
啊,对……仇家。她归属“四府”门下,雍华则是“四灵”门下,各是誓不两立的死敌。可是她竟
从来没想到,自己迟早有离开雍华的一天。
“宝儿?”
“是。”她空洞地回应著。
“快去快回,我有礼物等著要赏给你。”
她愣愣望向元卿宠溺的醉人笑容。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听我替你读故事,却又不敢勉强我,处处体贴我的状况。所以我特地找了个嗓
子跟我满像的人,以后专门念书给你听。”
宝儿惊呆了大眼。“专门……念故事给我听?”
“是。”对于她的憨愣,元卿又忍俊不祝“等你回来时,他就会在小跨院里等著,随你使唤。”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好喜欢听故事,却又看不懂字,只好乖乖期待著主子有空时念给她听。主子居
然为此找了个专门为她念书的人……嗓子还都和主子一样!
“我在小跨院里还替你安置了新书柜,书也替你打点好了。如果全部都听完了,再到我书斋里,想
借什么书尽管借。”
“可是……可是我又没做什么……”她感动又畏怯地走向元卿朝她伸来的手,离开了她一直守卫著
的雍华。
“好宝儿,封闭在小跨院里的日子好不好过,我怎会不晓得?”他疼惜地紧握她小小柔荑。“我能
给你的补偿,也只有这些了。”
“不用补偿,我根本不需要任何补偿。”她拥有的已经很好很多。
激动的情绪一拥而上,充塞她心头,她立刻紧紧环抱住元卿,深深地埋首他怀里。就像儿时以来的
习惯,任元卿轻轻抚慰她无法以言语传达的感触。
她只体会到元卿始终温柔的呵护,看不到他幽幽冷睇雍华的笑眼有多诡异──
那种挑衅的神态,优越地炫耀著宝儿的归属所在。
雍华淡漠却专注的面容底下,已被激起奔腾烈火。
“快去吧,宝儿。早点回来。”
“嗯。”她失落地缓缓离开元卿怀抱。她真的不想离开雍华,却更不能辜负主子的多年疼惜,只得
垂著小脑袋,拖著脚步迈向雍华。“我们走吧……”
这可能是她和雍华相处的最后一段路。
“宝儿,在走之前,是否应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元卿浅笑提醒。
她呆了好一会,才会意到元卿所指为何。“可是窃取这四法王经是雍华的任务。他如果不把经卷带
回去销毁,他的主子们会处罚他的。”
“将私闯入府的夜贼安然释放,已是我包容的极限,但我没办法宽大到任人在我地盘上强取豪夺,
却不吭一声。”
说得也是。“可是贝勒爷,雍华这样空手回去,他主子会──”
“那已不是你能干涉的他人家务事。”
“喔。”她艰困地咽了咽喉头。
他人的事……她不喜欢这种说法,好像雍华和她已划为两个世界,但事实确是如此。
“雍华,那……我主子的经卷……”
她像要等著挨打似地缩立他跟前,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偷抬望他肃杀的气魄。
“叛徒!”
雍华的低语如道毒辣的火鞭,抽打她的心。她下意识地绞紧双手,却丝毫无法减轻又深又重的痛
觉。
宝儿垂著难过的小脸,不敢面对雍华的视线。好奇怪,主子和雍华都各有各的立场与说法,而且说
()
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为什么不管她乖乖服从哪一方的命令,都有种做错事的愧疚感?
雍华坦然抽出四卷经书,阴鸷地直指元卿。
“若要经书,自己来龋”
元卿勾起嘴角。“交给宝儿就行。”
狡猾的老狐狸,竟利用宝儿的忠诚到这种境地。
“雍华,我来拿给主子──”
“我跟他的事,要你罗唆!”雍华看也不看她一眼的重喝,震得两只小手怯怯缩回去。
“宝儿乖,那你别插手就是了。”元卿轻柔的细语安抚了她受挫的小小心灵。
主子真的对她好好,可是雍华虽然对她坏,她还是不想离开,满脸做错事表情地杵在他身畔。
“既然如此,我来替贝勒爷拿!”小顺子正想冲上去抢功,却被元卿微微抬手挡下来。
“让侍卫去。”
“除非你来取,否则谁也别想拿到四法王经。”
“真是嚣张的陷阱。”元卿呵呵浅笑,优雅交握身前的双手巧妙地隐隐打著手樱“行,我去。”
忽然掀起的狂风横扫满庭绿叶,旋而止息。来得突兀,去得诡异,众人闪神之际,元卿早已步至雍
华跟前,接住四卷经书的另一端。
自雍华手上抽走的刹那,雍华倏地抬起左手上的指环,狠然咬破戒面,提气一吐,一道猛烈的火焰
由他口中喷出,凶猛地袭向元卿和经卷,连人带书陷入奔腾烈焰。
“贝勒爷!”众人惊叫,连忙抢救,雍华却一掌箝回宝儿,猛一蹬跃,闪身翻飞至老远的高树上。
“贝勒爷!”宝儿在他紧箝的怀中挣扎怒吼。“我要去灭火,放开我!”
“叛徒!”他咬牙痛斥。
“我是贝勒爷养大的,哪里是叛徒!放手放手放手!”
“你不肯负他,所以负我?!”他几乎捏碎她的小脸。
“我要去救主子,快放手!”宝儿不顾下颚的剧痛,奋力挣动。“如果主子有事,我永远都不原谅
你!”
“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原谅你。”
“来人,发现他们了!”侍卫遥指树梢大喊。
“救回小的,杀掉大的!”
“灭火啊,快灭火!”小顺子疯狂的失声咆哮震惊大半院落。“贝勒爷!”
众人及时拉住想纵身压上火中人影的小顺子,却令他更加狂乱。
“贝勒爷!我也要去救贝勒爷!”宝儿在雍华怀中伸长手臂哭吼,被雍华强行带往王府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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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斋前的混乱迅速扩大,大群侍卫追击雍华,弯弓搭箭,万箭齐发。雍华却霍地消失踪影,无声无
息,众人遍寻不著围捕的标的。
而,炽烈狂焰里的痛苦嘶吼由挣扎中转而跪地,蜷成黑影,与四法王经一同焚荆
第八章
雍华返抵王府后,与宝儿换上平日衣装,立即赶往觉华院落。才进门交谈没多久,就遭到严厉炮轰。
“你不是去烧书吗,怎么把人家的贝勒爷也给烧了?!”英绘惊喊之际,手上盖碗茶不慎滑倒到腿上,烫得他鸡猫子鬼叫。
“只是个小小任务,根本犯不著如此心狠手辣!”五哥觉华大发不平。
雍华不甩他们,神态怡然地瞅著实儿,完全让人看不出他狠箝宝儿手臂的劲道有多重。她想尽办法甩扭著,还是被他硬拖在身侧,龇牙咧嘴地与他暗中角力。
“我本想你难得被交付这么简单的任务,应该不必再动刀见血了,你怎么就是死性不改,硬要耍狠?”英绘娇贵嚷嚷。
“活活烧死对方……”觉华想来就反胃。
“再说元卿贝勒哪里得罪你了?”英绘激动地以扇子猛点桌面。“人家好好一个公子哥儿,性情好教养好,甚至都打算不跟你计较地放你走,你这么做岂不是恩将仇报?!”
觉华深思地转弄著手中瓷杯。“我早就在想,雍华,你是不是还在嫉恨元卿贝勒?”
“嫉恨他?”英绘不解。
“元卿贝勒他拥有一切雍华想要的,他的贵胄血统、他的温文儒雅、他的学识渊博、风流倜傥,身旁的人物净是英雄美人、奇才鬼杰,为人又潇洒磊落、不与庸才俗物苟合。 别说是京里姑娘们多是他的爱慕者,连我也不免被如此的风雅名士吸引。可我还没病态到会去嫉恨他的一切、摧毁他的一切。你气量怎会如此狭小?”
“我不喝碧螺春,换砌壶武夷给我。”雍华悠然吩咐小厮。
宝儿静了下来,乖乖杵住雍华座位旁发愣。雍华嫉恨主子,真的吗?
“不会吧,雍华哪有那么小人。”英绘不确定地瞅著。
“他为了执行‘四灵’的任务,不知干过多少小人行径,我也早就说过他了。若是由我来执行任务,我绝对以行事正大光明为准则,能不伤人就不伤人。”
“五哥真是正人君子,令人敬佩。”雍华媚笑。
“别又跟我摆这副嘴脸,我是跟你说正经的!”
“雍华天生贱相,还请五哥见谅。”
“你讲的这是什么话!”他又不是这个意思。
“五哥如此反反覆覆,直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埃”
“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每次我好声好气跟他讲话,他就回以吊儿郎当相,你还说他把我当最好的兄弟看!”觉华朝著英绘大骂。
“是是是,你委屈、你冤枉,现在可以从这百年烂帐扯回雍华烧死别人的事上吗?”
“这种没心没肝的冷血魔做出那种事,一点也不稀奇!”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宝儿火了。
“除了天生嗜血的罗刹鬼,谁会下如此惨无人道的毒手!”
“觉华,你这话就说得太情绪化了。”英绘柔声指正。“在‘四灵’手底下办事,根本没有慈悲的
余地,你那套什么能不伤人就不伤人的说法,未免太天真。我倒比较同意你所谓的嫉恨。”
英绘严肃地转向雍华。
“对于像元卿贝勒那样的谦谦君子,你的手法实在太过偏激。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你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更好的脱困方式,为何却选择最恶劣的一种?”
“因为他本性就很恶劣。”哼。
“觉华!”英绘快受不了。“雍华,你别尽顾著闲闲喝茶,你倒快给我们个说法呀。”
“该说的你们都替我说完了,何需我罗唆?”他冷笑著端起茶水,其中反射的双眸有著深深的空洞。
“如果今天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你连人带书地把他一起烧了还无所谓,可你眼前烧的是个声誉卓然、形象完美的人物,你教我如何跟你站在同一阵线、替你脱罪?”
“别理他,让他自己去收拾残局。”觉华赌气大骂。“我这儿不再借人当做避风港了,大家统统请
回吧!”
“你们简直幼稚透顶!”宝儿忍不住暴喝。
觉华和英绘一时给骂怔了。
“左一句雍华残忍、右一句雍华小人,你们到底把雍华看做什么了?!”她愤然指著。“你,是雍
华的哥哥;你,是雍华的朋友,可你们哪一点像是和他同一国的?你们跟元卿贝勒熟、还是跟雍华
熟?!”
“她……这……”英绘从没被个小丫头如此冒犯过。
“若真要痛骂雍华,你们还没我有资格!元卿贝勒是养我到大的主子,我都还没发飙,你们飙个什
么劲儿!”
“我的妈呀。”这洋娃娃怎么这么悍?
“宝儿!”觉华尴尬地瞥望英绘的惊吓状。
“你们从一开始就给雍华定了罪,再逼他给你们个说法,他还能说什么?怎不听听他解释到底这事
他为何要如此处置?”
“你是打定主意要站他那方了?”觉华心头掀起一阵酸劲。
“本来应该是你们站他这边支持他的!”
“那你倒说说,元卿贝勒养你多年,他被雍华活活烧死,你不替主子说话,倒袒护起杀人凶手来,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主子吗?”
“你不替和你血浓于水的弟弟说话,倒袒护起一个你也不怎么认识的贝勒爷来,你这么做就对得起
雍华吗?”
“她很厉害喔。”模仿功夫挺到家的,英绘啧啧称奇。
“你也是混球一个!”宝儿转移炮口轰向英绘。“你凭什么说雍华当时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更好的脱
困方式?你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吗,你看到我们当时被多少侍卫包围吗,你见识过我主子逮捕猎物
的本领吗?你什么也不知道,居然还有脸理直气壮地教训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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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太过分了吧。”英绘眯起俊眸。
“什么事情太过分?”门外跨入的温柔笑声调转大夥视线。
“贞德?”宝儿微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