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饶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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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一场梦境,竟将那日在将军府里,章夫人厮打她辱骂她的场景原封不动地重演了一遍。
姝歌难得的好脾气,拿着热手帕给她擦额角的汗。有温热的风透过窗帘吹拂进来,身上的汗热退了,小浮好受了许多。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马车行得快,沿途草色新绿,嫩生生的,煞是好看。“还有多久才到长安?”
长安本在闭目冥想,听她召唤便应了一声:“嗯?”
随后两个人皆是一愣。小浮从未唤过他的名字。长安才明白,她说的长安,是长安城,而不是自己。“不好说。”他合上双目,道。
姝歌道:“确实不好说,正好顺路,公子要去拜访一位老友。”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打搅你们叙旧,不如……”马车一颠,小浮的话被颠成了两半,剩下的一半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姝歌给截住了:“你可死了那条回梨山的心吧!”姝歌收了帕子准备出去驾车,临走前忽然又道:“章夫人得了失心疯,她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小浮心里一暖,刚要对姝歌挤出个笑容,可人家根本不稀罕,潇洒利落地钻出了车外。
小浮挤到一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车里只剩了她与长安两人。小浮盖着薄被躺在软榻上,长安闭着目,坐在她对面。车子颠簸,他们两个与车子一致微微摇晃着。小浮有些头晕。
长安的袖子被扯了一下。猫儿挠似的,极轻微的一下。长安不想搭理,也就没睁开眼。她起身坐到了长安对面,忐忑着,问他:“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得罪了无间冥宫的廖长绝?这六年来我自问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长安闭着眼。“不好说。”
小浮翻白眼吐舌头,努鼻子撇嘴。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真是讨厌。
长安突然问她:“你觉得无间冥宫可怕么?”
“可怕。”
江湖上无人不知,无间冥宫有十八刑场,即十八地狱,合称无间地狱。这世间最残酷的刑罚莫过于坠入无间,八寒八热,受尽烈火寒冰之邢,不得好死。
“那余华山庄呢?”长安睁开眼,目光炯炯地锁着她。
小浮语塞。余华山庄之于中原武林,就像无间冥宫之于大李王朝,前者是泰山北斗,后者是镇国之宝。但是两者,从未被相提并论过。就像白天里的太阳和夜晚中的月亮,看似差不多,但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余华山庄就该是永远沐浴光明的,而无间冥宫,就该是永夜的。
“余华山庄是做善事的。无间冥宫坏事做绝,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呢?”小浮谄媚地说。
长安看不得她假惺惺的嘴脸,一刻没耽搁地闭上了双眼。
“伸张大义,替天行道,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司掌江湖秩序,杜绝邪魔外道,反对朝廷欺压,制衡无间冥宫。”小浮掰着手指数着,说到后来,逐渐敛了假惺惺的笑容,声音低了下来:“至少在我爹爹的时代里,余华山庄是这样的。”
“如今呢?”
“可怕。于我而言,余华山庄像无间地狱一样可怕。”
长安的睫毛抖动着,他终究睁开了眼看她,想问她究竟在怕什么,想问她心里有多少的牢骚要诉然而却一直一直憋着,憋了整整六年,装傻充愣了整整六年。他知道她心里对他有怨气,也知道她不甘心落在他手心里受他摆布,她表面上对他笑得灿烂,心里头却正在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呢。
话到了嘴边,长安却突然笑了:“这样啊,很好。”
长安笑得极温柔且灿烂,眸中光华点点。他身子前倾,凑近了小浮。小浮瞧他比弥勒佛笑得都开心,眼中似水的温柔简直能溺死个人,她已经预感到了危机,想着要后退,却不知何时被他控制得一动不能了。
长安用他低迷而魅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蛊惑,缓缓说:“那就跟我回山庄去。如果你乖乖地跟我回去不再想着如何逃回梨山,你得罪的只有无间冥宫。就凭我是轩辕长安,保你小命无虞。”
“我……我若不从呢?”
“若你敢不从我,这个嘛……”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手里的菩提串子,心情很好的样子,笑起来眼冒奸光:“既得罪了廖长绝,又得罪了轩辕长安,你说你有几条命够死?”
轩辕长安这只老狐狸,是终于露出他的尾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药庐山庄
轩辕长安不愧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善人,尚在回去长安城的路上,他就拽着余小浮去观瞻他是如何“行善积德”的。小浮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长安打算顺道去一趟药庐山庄,求他的老朋友怪医仇无殇配一剂治失心疯的药给章夫人。可是仇无殇这人脾气怪,规矩一大堆,这不医那不医的,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字:懒。
仇无殇是万事不求人也从来不许别人求他的倔脾气,而轩辕长安正好相反,他可是有求必应,你不求他他还上赶着帮你,就为了让你欠他人情,等到他用得到时攒一堆让你还个痛快。于是当仇无殇遇着了轩辕长安,他的人生自此走上了喝水就呛吃饭就噎倒霉到死的不归之路。谁让仇无殇那人天生长了一副倒霉样?六尺身量,骨瘦如柴,面黄无须,神情萎顿,一点活人的精气神都没有。
两年前长安向仇无殇求一剂良药,怕他不应,暗地里派人烧了药庐山庄的屋子,当仇无殇裹着棉被露宿街头的时候长安宛如天神一般降临,出钱重建了药庐山庄。仇无殇自然不愿欠他的,索性为余华山庄做了一年的义诊大夫。
余华山庄上下五百人,平均每天有十几二十人来烦他,不是伤风感冒就是胳膊腿蹭块皮儿这种他素来看不上眼的小病小灾,一年下来,仇无殇连累带气,差点丢了半条命。打那之后他发誓凡是余华山庄的人他一个都不医!
一年前恰好长安又要向他求药,仇无殇扛着扫帚把他赶出了门。长安倒是没怎么生气,不过是派人打扮成土匪模样把药庐山庄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当仇无殇拿着一只破碗沿街乞讨的时候长安再度宛如天神一般降临,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仇无殇什么叫千金散尽还复来。
仇无殇只盼着轩辕长安能彻底把他给忘了,永远别来找他。而现在,轩辕长安又想起仇无殇这位老朋友来了,估计仇无殇当真是要三年血霉一倒到底。
药庐山庄建在药庐镇上,赶到药庐镇的时候恰逢仇无殇掐着腰挨家挨户地讨债,但凡有人赖账不给的他就要站在那人家门前骂上几个时辰,骂得人家门前的花谢了一地。
他正骂着呢,转头瞧见官道上行过来一架镶了金边的奢华且骚包的马车,他的右眼皮跟踩着了地雷似的狂跳不停,撒丫子想跑,却见那马车门子打开,露出了一张晃瞎他狗眼的俊颜。
长安眯起凤眼笑得如沐春风:“与仇兄一年不见,可叫长安好想。听闻仇兄的白茶园不小心走水,五百亩上好的白毫烧得一个叶不剩,长安特地买光了市面上的白毫给仇兄送过来,仇兄可不要太感动。”
仇无殇的眼皮在抽动,嘴角也跟着抽动,整个人像是抽了羊角风。他就纳了闷了,怎么可能倒霉的事都往他脑袋上落?怎么可能他每次倒霉都能让轩辕长安那个家伙赶上?而那个家伙的出现无疑让他更加倒霉!
仇无殇竖起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青天白日:“人在做,天在看……”
长安抬头望望天,了然道:“原来仇兄不稀罕。姝歌,把那三百斤白毫扔河里喂鱼算了。”
姝歌应道:“公子,药庐镇的河里的鱼都让王八给吃了,现在只剩王八了。”
“那就喂王八好了。”
仇无殇掰着手指痛诉:“五百亩,五百亩啊!一把火都给我烧了,一个叶都不给我剩啊……”
“呀,我给忘了,仇兄先天不足,常年靠白毫入药做引将养身体,这……左右喂王八也是喂,送仇兄也是送,仇兄还是不要推辞了。”
马车停在药庐山庄的大门口,轩辕长安与姝歌都下了车,唯独小浮,跟块儿粘糕似的趴在车里出不来。原是她晕车。
仇无殇走在前头,回头瞧见轩辕长安从车上抱下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人家分明死了都不愿意让他抱,他却死缠烂打非抱不可。仇无殇一眼就瞧明白了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儿。他甩着袖子道:“仇某三不医,不医痴不医傻不医女,就是你轩辕长安的女人我也不医!”
小浮扒着长安的肩呕了一下。
仇无殇斜着眼睛瞧他俩,“就是怀了你的种我也不医!”
小浮没忍住,又呕了一下。
“说不医就不医,就是一尸两命我也不医!”
小浮觉得自己要是再呕一下没准就成了一尸三命了。于是她忍住了。
长安却道:“仇兄误会了,长安此行是为了与仇兄小聚以解对仇兄的思念之情……”
这回轮到仇无殇狂呕不止。“得!打住!轩辕长安我可求求你别再恶心我了,我给她看,我给她看病还不成吗?”说罢疾走过来,扯过小浮的手腕搭上去。仇无殇的脸色变了几变,看了一眼她的脸面,“你就是余小浮?”
号脉居然能号出身份来,小浮也真是服了。
仇无殇却指着长安的鼻子说:“轩辕长安不是我说你,早劝你积点阴德给自己的子孙你不听,偏生什么事缺德你做什么。她这副身子显然是产后受创,伤了根本。你若想求子,还是回去多俢几座庙,多拜几尊菩萨吧。”
小浮这下晕车也好了,一个挺身跳到地上,激动不已:“话可不能乱说,人家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呢!”
仇无殇指着自己沟壑纵横的脸问她:“我说我是黄花大姑娘你信吗?”
“若说你是黄花大光棍我还信。”
还真就让小浮给说中了。仇无殇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就是一个没碰过女人的黄花大光棍。他简直七窍生烟两眼冒火,一颗玻璃心支离破碎。
长安用帕子塞住了小浮的嘴把她拉到身后,笑着打圆场:“仇兄莫怪,她嘴里说出的话但凡中听的必定都是假话。她方才所说虽则不中听然而也是实话。长安这次来拜访仇兄只为求一枚解救疯癫之症的药丸……”
仇无殇从怀里一模,掏出一个锦盒扔给长安:“拿去!不送!”
长安把药盒给了姝歌:“你这便送去洛阳交到老将军手中。”
姝歌是个办事极麻利的,接过药盒,从马车上卸下一匹马,上马就走了。
仇无殇愣住。他正在气头上,也就没多想。他身上的那粒药丸确实是给轩辕长安留着的不假,可是那药却不是他配的,而是他师弟萧晗行遍大江南北采集各种珍稀药材练成的。萧晗临行前交代过若是长安来取药便将这药给他,只是仇无殇不明白,轩辕长安要这治疯癫的药何用?可他怎么瞧也瞧不出轩辕长安是个疯子,此人非但不疯,且是人精。却不曾料想原来他是拿这药借花献佛出去做好人的!
长安看出了他目中深深的鄙视,只淡淡道:“仇兄有所不知,章夫人痛失爱子,得了失心疯,等着这药救命呢。”
“这药可救不了死了儿子这种病。怕是只有一种药能救。”
“何药?”
“毒药。只有死了,她才算是解脱了。与其让她清醒,不如帮她了断。”
“或许吧……可人总该要活着,痛苦也好,欢乐也罢,总该活着。”
马车上的马被姝歌骑走了,而仇无殇小气,又不肯借马给长安,于是长安领着小浮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药庐山庄。仇无殇好生悔恨,还不如挑一匹老掉牙的马借他让他赶紧走了呢!
长安赖在仇无殇的院子里不走,非要与仇无殇小酌几杯以叙思念之情,其实是想喝他的黄藤酒了。仇无殇气得吹胡子瞪眼。轩辕长安看起来是个斯文人,做了六七年的武林盟主,整个中原武林让他治得服服帖帖的,然而却没人见过他动武,也不曾见过他佩戴任何武器傍身。
若要细观,唯独能发现他手里常年拿着一串菩提子佛珠,说话的腔调也像是要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似的。然而大伙都让他这副菩萨相貌给蒙蔽了呢!他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尽做损人利己的缺德事也就罢了,仇无殇还能忍。可是仇无殇忍不了的是,轩辕长安一喝起酒来跟酒缸似的,他辛辛苦苦酿的黄藤酒哪年都存不下,喝他的黄藤酒简直比喝他的血都让他难受!
长安斜斜地倚在太师椅上,拄着脑袋瞧他。“仇兄不厚道,想来那三百斤白毫花了我近千两银子。长安的心到现在还在滴血呢。”
做了好事不留名这样的事轩辕长安是一定做不出来的。他非但做“好事”,非但留名,还得管你要回报。他做事干净利落,仇无殇找不出是他派人放火烧了茶园的证据,只得老老实实地去地窖里搬出一坛黄藤酒来。
小浮晕车还没好,脸白得跟面人似的,冲着仇无殇幸灾乐祸地笑:“本以为只有我一人倒了八辈子霉落到轩辕长安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如今看见仇大夫你,我心里平衡多啦。”
仇无殇冷哼一声:“我倒霉,一年倒一回。你倒霉,一回倒一年。大夫嘛,一年也用不上几次,可是媳妇却天天用得上。他瞧你就跟那老狐狸瞧小母鸡似的,你那副身子骨都被他糟蹋成那样了他还指望你给他抱儿子,你还笑得出来?”
小浮立马就急了:“我是他大姨子,他是我妹夫,谁是他媳妇?谁给他抱儿子?”
“我是他媳妇,我给他抱儿子,你信吗?”
“若说你没媳妇也没儿子我还信。”
哗啦啦——仇无殇的心又碎了一地。仇无殇的尊严被她再次踩碎一地,连看她一眼都难受,一挥袖子,招来让管家仇五,让仇五领她去客房闲云居了。
仇五走在前头引路,走在通往闲云居的碎石小径之上。曲径通幽,绕过前方的竹林就是闲云居了。仇五捋着八字胡,眯缝着眼睛打量小浮,疑惑道:“你真的不是轩辕夫人?”
“不是!”
“不是妻……莫非是妾?也对,这年头领出门的都是妾。”
小浮一脚踩进了地上的坑洼之中,差点一头栽地上起不来。
“看来是妾不假了。说她是妻她还不乐意,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