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风独夜醉无眠-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必了。”沈晤淡淡回绝,“我们已经定好住处,就不叨扰贵府了。请唐老门主宽心,此事饮凤阁既已插手,自当尽全力护得贵府周全。”
“如此,就多谢各位了。”唐德宽自座中站起,微微躬身施了一礼。这时,我微微瞄了一眼坐在下手的唐邺。他望着唐德宽的身影,笑了笑,若有深意。
出了唐府,我们在城中随意逛了逛,便来到早先安排的住处。这是一座还算宽敞的四合小院,位于唐府东侧不远处,却是远离了城中闹市的喧嚣,比起那些人来人往的客栈,倒也显得几分清静。
院内早已有人等候;是个二十岁许的年轻人。一身青蓝,身形修长,看上去冷峻中含着英气。他单膝跪地,神色敛然,语气微肃:“属下楚融见过三当家,四当家,妍姑娘。”
沈晤点点头,示意他站起:“都安排好了吗?”
“葛堂主已在堂中挑出数十名弟兄,随时听候调遣。”
“找几个人盯着唐家上下的举动,有什么动静立即禀告。另外……”有些迟疑地;沈晤皱了皱眉;“调查一下唐邺这个人。”
“是。”楚融颔首,嗓音低沉而坚定。
之后沈晤又稍稍交待了几句,便让楚融离去了。楚融走前留下一个包裹,说是葛堂主交待过的,说完身形很快便消失在院门口。
打开包裹一瞧,里面一叠银票,数锭纹银,还有几块圆乎乎的铁牌。但看那银票,托在手中也有些分量,看样子至少有数万两的模样,这个葛兆亭,出手倒是毫不含糊。
葛兆亭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米商,名下的米行遍布大江南北,不计其数。光一个杭州城,便有他十余家米行,家境富裕可想而知。但他暗中还有一个身份,便是饮风阁在江南一带分堂的总堂主。据说他当年曾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只不过后来渐渐淡出江湖,在这繁华的杭州城里做起了米行的生意。据沈晤的说法,从前与他交手,赔的是性命,如今与他交手,赔的是银子。
我拾起包裹中那块圆乎乎的铁牌,翻看了一番:“锦威镖局?”
沈晤接过来瞧了一阵,忽而嘴角牵起一丝笑:“还是葛堂主想的周到。如此,这手可就插得光明正大了。”
我心下了然,淡淡一笑:“这镖压得着实不小。”
墨非将手中的铁牌弹起:“或许还可以来个顺水推舟。”铁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旋转着落在桌子正中,许久才慢慢停下。
我和沈晤相视一望,“你也看出来了?”沈晤玩味地问道。
“藏得再好也总有破绽之处。”墨非用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缓缓说道,“况且那个唐邺也似乎在暗示什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晤忽地轻笑出声,“就看看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二章 祸起唐门绝无踪(3)
葛兆亭的意思很简单,让派人佯装成镖师,从外地压镖运至唐门。至于托镖人为何处,又从何地此处,他自有安排。镖师借着护镖的名义大可理所应当地出入唐门,一来可以助唐门一臂之力,二来又不至于打草惊蛇,确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墨非当下决定扮作镖师与其他饮风阁的人一起压镖运至唐门,沈晤和我则另有打算。
早先曾说了我是沈晤侍婢一事,算起来,自入饮风阁不过三月,离歌重现在江湖上还少有人知。当年爹娘被东厂所害,此事江湖中人并不知晓,离歌孤鸣自此也从江湖上消失,曾引得江湖中人一度纷纷猜测。如今,若是开门见山地亮出身份,必会在江湖中引起一阵轰动,很可能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师伯所不乐见的,想必沈晤和墨非也很了解这一点。
锦威镖局的镖队到达唐门的时候,沈晤正和唐德宽在唐府的大厅中论事,压镖的事唐德宽并不知晓,当下人来报的时候,唐德宽一脸的疑惑。
“镖师?哪里的镖?”
“说是从蜀地而来。”
“蜀地?”唐德宽皱起眉头,眼中有一丝不确定,忽地将茶盏往案上一放,站起来说道,“让他进来。”
我望了沈晤一眼,他微微一点头,示意我们静观其变。
进来的是一个灰衣男子,他大约二十七八,面容清瘦,眼神精悍凌厉,刀刻般的脸上显露出风沙磨砺的痕迹,他对唐德宽施了一礼。
“唐老门主,在下受蜀地青城派之托,特送来一些东西。”
“青城派?”唐德宽沉吟半晌,说道,“不知所托何物?”
“压镖之人只讲何价,不问何物。”灰衣人平静地说道,“不过,此镖受青城派何掌门所托,当在贵府退敌之后方可开箱验收,在此期间,在下等人需护得此镖周全。”
唐德宽闻言脸色为之一变,他故作镇定地说道:“不知可有何掌门的信物?”
灰衣人淡然一笑,自怀中摸出一封信笺,由家丁的手递到了唐德宽的手上。唐德宽展信看了会,便舒眉笑道:“如此便请先行在敝府住下,之后再做安排。”说完便差人下去准备。
灰衣人略施一礼后气定神闲地退出大厅,自始至终没有朝我们望上一眼。
待灰衣人走后,唐德宽神色又沉重了起来,他将信笺交给沈晤,沉声问道:“沈少侠,你看此事……”
沈晤接过信略略看了几眼,说道:“确是何掌门的手笔。”
“东厂之事,何应天是如何得知?况且,从蜀地至此非短程之远,怎生这么快就有镖物到达?依老夫看,此事蹊跷。”
“这笔迹不容置疑,末上还有何掌门亲纂朱印,恐怕是做不得假的。至于,何掌门是如何得知,我们尚不知晓。在下看来,既来之,则安之。何不就照何掌门所说,待到渡过眼前之事再做定夺。”沈晤不紧不慢地说道,却是句句清晰在理。
“也罢,就依沈少侠所说。”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声音也有些不自然。
沈晤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轻轻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正瞧见一群镖师模样打扮的人在往府里搬东西,弄得如此神秘,其实也只不过是两口普普通通的褐漆木箱。方才的那个灰衣人正吩咐着手下什么,他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了一眼,似有似无地颔首,便又转过身张罗去了。
回到四合小院已是垂暮天色,冬天里的黄昏似乎特别短,只不过一会儿功夫,夕阳已没入天际,暮色如黑纱般笼罩住一切。
“蜀地青城派,葛堂主这一步棋走得真是来头不小。不过,青城派的何掌门是否真的知晓此事?”我心下揣度,几分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假的。”沈晤端起桌上一盏早已凉透的茶,一口气吞了下去。“区区一封亲笔书函并不难,倒是那枚亲纂朱印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
“青城派不是一般江湖门派,如此冒名顶替,会不会有些不妥?”
“放心,此事葛堂主他自有分寸,当年葛兆亭也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点薄面还是买得起的。”
“唐德宽似乎很在乎青城派一说。”
沈晤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嘴角扬起一丝微微的弧度:“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唐德宽就要坐不住了。”
“不只是唐德宽,想那唐邺也会有所动静了。”我思忖着,缓缓道。
第十二章 祸起唐门绝无踪(4)
沈晤的眼神一亮,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先不说这个,喏,看看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粉色丝绸的小包,摆到我面前的桌上。
“这是什么?”我不明所以。
“打开看看。”沈晤望着我,黑眸中饱含着浅浅的笑。
我拿起它放在手心,摊开一看,粉色丝绸上静静躺着一对耳坠,纤细如发丝的几股银丝彼此交错,宛似蜿蜒流动着的银色水波,下面坠着个晶莹剔透的皎皎白玉兰,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我奇怪地看他,他倒是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那个……上次不是弄断了你一副耳坠么,所以就买了这个还你喽。”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目光飘移不知落在何处。
我心下暗自好笑:“那好,我就收着了。”
他听到这句话,像是放下了什么重负似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入夜,我坐在房中靠窗的案前,望着对面镜中的自己,耳边轻轻垂着副耳坠,稍一动首,就微微晃动起来,仿若随着水波起伏流动的两朵清水玉兰,甚至隐隐地似乎能闻到一股清馥香气。
窗外月如狼牙,斜挂半空,记得当初在苍山小镇中初遇沈晤,他曾一剑挥下我得耳坠,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一度入得饮风阁,遇到了很多人,了解了许多事,也就渐渐淡忘了,想不到他却依然记得。那夜,他对我说,如果相信他,就把一切交到他手中,这句话就像一阵风吹进了过去从未打开过的窗子,有什么暖暖的,柔柔的东西透了进来,慢慢滋生,酝酿,渐渐融合了许多纷乱的心绪,变成心里那片淡淡的甜,竟是不自抑地喜欢,想到这里,对着镜中忍不住嘴角牵起一丝浅笑。
这时,窗外隐隐一阵轻微的异响。
“谁?”我腾身翻窗而出,一个黑影在面前一晃,随即不见。
我提步追了上去,半路却遇到了沈晤,他对我一点头,不待多说,便循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黑影似乎并不想摆脱我们的追踪,与我们保持一段距离,这让我心下疑惑不已,辗转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一见分晓。
深夜的杭州城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城西一片灯火辉煌,城东却是一片暗色横行。城西一带都是些热闹的花街和酒家,城东则是分布着住宅与小巷。
那黑影一路引着我们向城东近郊飞奔而去,已是的二更天的光景,那人的身影在空旷的街道和房檐上起起落落,从其轻盈的身手来看,此人的功夫不在话下。
来到东郊外的一处树林中,那人才停住了脚步,背对着我们立在那里,静默不语。那人身形瘦削,肩膀却宽敞而坚挺。淡淡月光斜斜映下,在那人身上洒下一层朦胧的光。
“费了这么大功夫将我们引来此处,不知阁下所为何事?”沈晤神色平静,他盯着那人的背影淡淡地开了口。
那人轻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伸手解下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是你?”我有些吃惊地瞧着眼前的人,如此的动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谨慎为重,此举实属迫不得已,还望两位见谅。”唐邺颇为洒脱地抱拳一礼,“想必不用我言明,两位也知道我的用意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沈晤微挑眉峰,温凉一笑,问道。
“很简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的语气更加坚定,几乎是凌厉。
我心下一怔,有些悍然的,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离歌。
“江湖上传闻唐重哲身染重病,英年早逝,莫不是……”沈晤迟疑地开口道。
唐邺冷哼着,带着鄙夷的神情:“那不过是他们借以掩盖真相的幌子罢了,真正害死我爹的是唐家秘制的断肠毒药―――噬心丹!”
沈晤与我皆是一愣,想不到事情背后竟是如此真相。
唐邺见我们现出惊讶的神色,不由嘲讽似地笑了笑:“想不到吧,自诩救人为本的唐家竟会干出这种事,而且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痛苦中夹杂着明显的恨意,说到最后几乎已是字字吐出。
“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
唐邺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凌厉似尖刀。清俊的脸上陡然腾起一片阴冷的杀意。
屋内,烛影重重,阴冷的气体在空中缓缓沉浮,透出丝丝窒闷的味道来。
“饮风阁只遣出了沈晤和墨非二人,未免有些自不量力,却不知沈忆南打的是什么算盘。”说话的是唐德宽,他与平日颇有不同,说话间神态微恭,似有忌惮,话中却带着对饮凤阁的嘲讽与不屑。
“饮风阁的三当家和四当家你以为是妄得虚名的么?”房间的一处阴暗角落里传出一阵低沉森冷的嗓音,带着隐隐杀意,仿佛能将空气一并冻结。那里立着个带着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他全身上下笼罩了薄冰一般的气,整个人看上去更是如同冰雕出来的一般。凶煞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如天上寒星般清亮却毫不掩饰杀意的眼神,“若能力挫他们中任一人,也算不虚此行。”
“不知厂公的意思是?”唐德宽试探地问道。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不耐烦地背转身去:“厂公做事还需经你同意么?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不该知道的还是少打听为妙。”
“是……是;是属下僭越了。”唐德宽碰了硬,也就不再深问,似乎极为忌惮眼前之人。
“府中最近入驻了一对镖师,可有此事?”黑衣男子重新回过身,冷冷说道。
唐德宽闻言明显一怔,微一犹豫,还是斟酌地开口道:“那是属下友人自远方托付送来的一些物什,正等着回复。因近来诸事颇多,无暇顾及,便先安顿在府中住些时日。”
“饮风阁的人尤擅伪装,若真是他们动的手脚,岂不是引狼入室?你未免太大胆了些!”黑衣男子的眼神骤然冰冷,口中的一字一句更是锋锐如刀。
闻言怔了怔,额间冷汗涔涔,他忙作解释:“属下已亲自辨明他们的身份,确不是饮凤阁的人,还请尊驾宽心。”
“最好如此,若是出了丝毫偏差,坏了厂公的大事,下场不用我说你也很明白吧。”黑衣男子语声仿自虚空升起,却比风雪更凛冽刺骨。话音落处,身形已鬼魅般一闪,再看原先站立之处已不见其踪影,仿似来自虚无又逝于虚无一般。
而那唐德宽还在空荡荡的房中犹自发呆,并没有注意到房外微乎其微的声响。
唐邺、沈晤与我三人一直藏在房外的一处暗墙之中,对房中发生的一切倒也看个大致,我们顺着原路返回,悄声而退。
出府的路上,我一直握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