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大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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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定军规,原先的军规显然是不能用了,大明卫所军制的弊病很多,每一个卫所几乎都是指挥使一个人说的算,简直比土皇帝还土皇帝,指挥使要是看你不顺眼,你就是随便吐个痰都要挨二十军棍,如果他看得起你,就算你出去打劫,指挥使也可以将你从地方官那里保回来,所以朱骏打算立下一个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军规,这个军规不但要通俗易懂,而且又能够整肃纪律。
朱骏在这方面相当干脆利落,沉思片刻之后便捏着毛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十条,还未落笔,门外便传来一个声音。
“小桂子,皇上在屋里吗?”
“哟,原来是沐小公也,您要请见皇上吗?我这就去通报。”
这里比不得北京城的紫禁城,门外的声音早已透过挡风不避雨的茅草传到了朱骏的耳朵里,他整了整衣冠,咳嗽一声沉声道:“是沐剑铭吗?进来吧。”
沐剑铭是上次迎接朱骏的青年,朱骏后来才知道他是沐天波的孙子,云南黔国公家的继承人,整日舞枪弄棒,倒颇有一副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形象,只是不知道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朱骏对沐家还是宽厚的,他轻轻将毛笔抛落在案边,和颜悦色的望着进屋的白净青年。
“微臣沐剑铭参见陛下。”沐剑铭行了礼。还未等朱骏让他起来。他又重重地磕了个头道:“陛下。微臣是来请旨地。”
“你先起来说话吧。”朱骏还不适应总有人对着自己下跪。神情颇有些尴尬。
“微臣想入营从军。只是张指挥使不答应。”沐剑铭站起身子道。
说了好一会朱骏才知道了前因后果。张有德所率地龙江右卫虽然是遗民队伍中唯一地军队。但是因为卫所地指挥使只是正三品地武官。地位低下。而沐剑铭是黔国公世子。就算是遇见了一品地总兵官也不需行礼。但沐剑铭好武成性。总想着入营血战沙场。那张有德只是小小地三品武官。如何敢募他入营。所以沐剑铭每每提出这个要求时。张有德总是阳奉阴违。明面上客客气气。但是死不松口。所以沐剑铭一气之下便想到了找朱骏亲自下旨意这一招。
朱骏笑了笑。他知道张有德之所以不敢招募沐剑铭入营其实还留了个心眼。生怕沐剑铭将来反而抢了他指挥使地位置。毕竟沐剑铭是国公世子。这样地权势。只要随便立个不大不小地功劳。自然有人会暗中提携。
“看来这军制也要改改了。”朱骏心里想着。对沐剑铭道:“你要入营倒也简单。和朕说说。你有哪些本事。”
“臣会枪棒,从小便熟知军伍。”沐剑铭脸庞微微泛着红润,略有激动的回答。
朱骏笑道:“这算不得什么,张有德将军髦下将士人人都会,朕要你去何用?”
“臣会使火枪。”沐剑铭又道。
朱骏楞了楞,这才想起沐剑铭所说的火枪与现代火枪相差十万八千里,虽然火枪在这个时代还算先进武器,但是对于朱骏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他微笑着摇摇头道:“会使火枪也没什么稀奇,朕不稀罕。”
沐剑铭急了:“皇上,火枪威力强大,沐家在云南时便是用火枪来震服土人的,就连土人的战象在三段击下也落荒而逃,这还算不得本事吗?”
朱骏听到三段击三字楞了楞,许久才恢复了正常,不经意的问:“三段击是什么,你和朕说说。”
沐剑铭见皇上来了兴致,连忙道:“对付土人的战象时,可将士兵分为三组,一组射击时,另两组填弹引火。如此轮番射击,再用刀手护住两翼,土人的战象还未冲到阵前,便可崩溃。”
朱骏差点激动的晕了过去,想不到明朝就有三段射击的远程战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明初,沐剑铭的老祖宗沐英便发明了三段射击用以对付土人的战象,比西方要早了几百年。
百年之后,这种射击战术在西方得到了极大的推广,西方近代战争史中,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火枪和三段式射击战术地出现,让蒙古骑兵的这套战术成为了历史,这种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战术却被沐剑铭这种浪荡子随口就能说出,让朱骏的震撼不小。
虽然暂时不能应用到火枪上,但是手弩装备之后应该也能用上这种战术吧,朱骏心里汹涌澎湃,面上却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对沐剑铭道:“朕倒看不出这有什么妙处,不过你是黔国公的世子,朕看在黔国公的面上便让你入营先做个百夫长吧,过几天你随朕一起入营,朕给你向张指挥使说情。”
对付这种顽劣的浪荡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激将。果然不出朱骏所料,沐剑铭一听看在黔国公的面子上,脸上大为不忿,不过想到即将开业入营从军,便拼命忍住。
“一定要让皇上瞧瞧看我们沐家三段合击的厉害,不能被他小瞧了。”沐剑铭心里想着,便道了声:“皇上若无事,臣便告退了。”
土瓦地界的海滩上,翻滚的浪花不断的扑柳木的船舷,天阴的可怕,漆黑的海水不安分的荡漾在海面上,这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兆。
“秃子,快放锚,掌舵的刘二呢,我戳他娘的,人死哪里去了,瓜瓢子,你先来顶上,老子非剁了刘二这个孬种不可。”一名持着单刀的独眼被浪头中稳稳的扶住桅杆,大声咒骂着,这个时候船上的任何人掉了链子,都将万劫不复。
“大当家的,前面是陆地,是土瓦城,我看到土瓦城了。”有人在风雨中兴奋的大吼。
“好,不用抛锚了,三娃子,你快去将压舱石丢出去,咱们全速上岸躲风雨,熬过了这一阵,人人都有打赏,谁要是在背后耍心眼误了老子的事,别怪老子不讲情面。”独眼穿着短褂,满脸的戾气。
在这个时候抛弃压舱石是极冒险的行动,在大浪中,压舱石能够维持船体的平稳,一旦抛弃,这种中型的武装船根本维持不了多久就会翻沉。但是抛弃压舱石能够加快船速,独眼是个极有经验的海盗,几乎条件反射般就决定赌上一把,如果能在大风暴来临之前上岸,那么全船人的性命也就保下来了。
呼呼的海风刮的独眼的脸上古铜色的皮肤生痛,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冲上甲板,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在他的指挥下,大船飞快的向着海岸线狂冲,独眼却没有停着,他瞅见了临阵脱逃的掌舵手刘二正缩在船舱的角落里打着寒颤。
“戳你娘,总算被老子逮着了,老子扒了你这厮的皮。”独眼狞笑着提着单刀走向刘二。
“大当家的饶命哪,我寒症发了,被这海风一吹全身都没了力气,这才暂且到这里歇歇的,绝没有拖累弟兄们的意思。”
不待刘二解释,独眼已手起刀落,厚重的单刀在半空中划了半弧,却咚的一下砍了个空,因独眼用力过猛,单刀来不及收势,重重的砍进了船舱木里。刘二就地滚到了一边的甲板,趁着这个空子,一下子跳入漆黑的汪洋中。
“呸!躲的了老子的刀子,能躲得过这大浪吗?到水里去喂王八。”独眼恶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
有了这一出,其他的水手手脚麻利了许多,再也没有人敢偷闲了。
第八章:海贼
在村子左侧的小丛林里,朱骏带着以陈三喜和李铁打为首的二十余名铁匠、石匠清除了一片空地,他得先把小高炉建起来,这种土制炼钢非常简单,在三百年年后就算是普通的农民都能扛着锄头搞起来,虽说现在科技落后,但是这些铁匠可全是炼铁的好手,朱骏有把握炼出来的钢比大跃进时期炼的钢要好。
先要用粘土和砖头建造小高炉,这种工艺非常简单,是石匠们的拿手好戏,粘土是从土瓦城的海商那里购来的,花了朱骏二十两银子,其余的材料倒是现成就有。在朱骏的指挥下,石匠们先是用岩石垒起高炉的雏形,经过一番改良之后,整个高炉的形状被朱骏设计成曲瓶,颈口只能容纳两条大腿的口径,高炉的肚子倒是臃肿的吓人,一切准备好之后,石匠们开始将粘土慢慢的涂在岩石的每一个凹处,以此来达到高炉密封的效果。
有个皇帝老子在身边督促,大家干的异常卖力,不管是石匠还是铁匠,能够随着永历皇帝入缅,手艺自然差不多哪里去,个个都有一套本事,一上午的功夫整个高炉便成型了,朱骏又让人在村头的小溪处挖一条沟渠去将水引来,毕竟炼钢对水的需求量大的很,有了这条沟勉强还能供应。
大家干劲正大,这时便看见张有德慌张张的跑过来,老远看见了朱骏,小跑至朱骏的跟前,还是那一套下跪的礼仪:“吾皇万岁。”
“皇上,出大事了,有海贼要偷袭咱们抢夺财物,刚刚抓了一名海贼的奸细,锦衣卫的扈千户正在审着,沐公爷让末将来请皇上决断。”张有德道。
朱骏皱了皱眉,他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突发事件,心里有些慌张,勉强作出一副镇定的模样道:“这点小事慌什么,随朕去看看。”
等朱骏到了一间茅屋时却发现和他想象中的审讯场面完全不一样,沐天波坐在一方小凳上,有几名捋着袖子的锦衣卫站在一旁,而那名所谓的海贼却是半躺在茅屋内仅有的木床上,全身的皮肤被水浸泡的发白肿胀,有些地方出现了严重的溃烂,见到朱骏进来,所有人都起身跪迎,只有那海贼还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着空气。
“皇上,这人是被海水冲上滩的,正好被巡查的士兵发现,起初还以为他只是寻常在海中落水的良人,后来才发现他的手臂上绣着海蛇的绣纹,所以臣便擅自做主,将他拿下审问了。”沐天波在一旁介绍起前因后果。
在古代,普通的良民是不会刺绣的,这种刺绣只在海盗中流行,沐天波以此来怀疑这人是海盗也不是空穴来风。
朱骏点了点头,向那海盗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给朕一一说清楚,若有半句虚言,可别怪朕不客气。”他实在是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原想着搞点辣椒水、老虎凳之类的东西来吓唬吓唬他,但看到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海贼立即打消了念头,人家只有半条命,千万别把这家伙给吓死了,否则半点情报也弄不出来,得不偿失。
朱骏隐隐的感觉有些失落,他在前世并不是个崇尚暴力的人,但是到了这里,心里倒是渴望那种暴力,权利的欲望将他心里最黑暗的一面展现出来,只不过这种黑暗仍然隐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小人姓刘。做船帮生意地都叫小人刘二。小人是独眼龙属下地掌舵。”刘二回答地很利索。完全不用劳驾锦衣卫出手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诸位贵人刚移到土瓦城。便有土瓦城地眼线向大当家地通报了。他们说你们中有人是天朝地落难皇帝。带了几十口箱子地珠宝白银。大当家地一听。立即便和九龙岛地几伙海匪搭上了线。这也是没法子地事。听说你们有几千名护卫。所以大当家地才不敢独吞。召集了六、七伙海贼约定一齐动手。”
刘二一口气说到这里。用力吸了几口气。边上有一名锦衣卫老不情愿地给了喂了点水。他才回复了一些力气。
“你们有多少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朱骏问他。
“大家合伙起来有九百多人。动手地时间倒是不能确定。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因为你们人多。几伙海贼当家地一同约定是夜里奔袭。”
还有准备地时间。朱骏暗自庆幸。不过这个刘二实在可疑。哪里有还未屈打就急迫招供地道理。或许其中有诈也说不定。在关乎生死地问题上。朱骏不敢大意。冷哼一声道:“你们既然已经相互有了联络。为什么不快些动手。难道你们当家地不知道夜长梦多地道理吗?”
刘二道:“贵人不知,你们是条大鱼,且初来乍到,当家的不知你们的底细哪会轻易动手,这次当家的亲自前来踩盘子,时机成熟再委派个小喽喽出海报信,与九龙岛的几个海寨里应外合在夜里一齐发作,才能保得万无一失,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他们现在已经混进来了,贵人若是不信,可以召集所有人众,自然能将他们揪出来。”
朱骏已经信了他几分,一旁的张有德大声斥道:“小贼好胆,你随我出去认人,若是真有人敢混进来,我扒了他们的皮。”
“去便去,不过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将军可要多带些人手,否则狗急跳墙,难免会让他们漏了网。”那刘二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踉跄着坐起,眼眸中闪出一丝杀机。
“且慢!”朱骏阻住他:“你也是海盗,为什么要帮我们去杀自己的弟兄?”
这才是朱骏最关心的问题,如果刘二不能自圆其说,朱骏如何能够信任他?说不定这根本就是海盗的奸计呢。
刘二咬牙切齿道:“我是随大当家来踩盘子的,谁知前日遇到暴风雨,偏巧那时寒症发作,大当家的不念我出生入死跟了他这么多年,举刀就想要了我的性命,还好当时我刘二还留了些气力,让我侥幸逃脱。可我的家眷仍然在岛上,若是这一次让大当家的回到岛上,他如何能饶得过我的家眷,小人也不过是求得一家平安罢了。”
朱骏点了点头,已经信了九分。他沉吟了一会,与站立一旁的沐天波交换了个眼神,对刘二道:“你将你们大当家的相貌描述给张指挥使听,朕让他出去认人,若你所言非虚,朕保你一家老小平安。”
刘二将独眼的体貌细细述说了一遍给张有德,张有德点了点头,便告退而去。直等了半个时辰,张有德才进来向朱骏禀告道:“末将找到那人了,他的左近有七八个小厮装扮成普通客商的模样在村子里贩卖酒水,皇上,是否去拿人拷问?”
“不用,先不要打草惊蛇,来啊,先让刘二在这里休息,好生照料。张爱卿,你加派一些人紧紧的盯住那海贼的头头,不要让他们察觉。这件事谁也不许往外传,若是朕听到什么风声,可别怪朕心狠。”朱骏挑了挑眉,眸光闪露杀机,这个世界上永远都遵循的都是丛林法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如此,朱骏也免不得让双手沾染一些血气了。
“皇上还漏了一样。”沐天波站出来道:“张指挥使,你去将营中军马编为两百人一组,日夜守护皇上,不可有一分差池。”
张有德一一记下,应了一声:“遵命。”
待出了茅屋,朱骏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