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第15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手中铁锥如无中生有,自一片黑暗间现身,风驰电掣般撞向铁枪。来将卒不及防,骇然之下将枪舞出一团斗大枪花,枪头黑黝黝地不甚反光,便似融入这夜色中一般,消逝不见。与铁锥大异其趣。“当!”
铁锥撞入枪花,略一迟滞,方向稍偏,从敌骑头盔边擦掠而过,孛迭志在必得地一锥居然无功,不由得大是讶异,便在大金国中,能够躲过这铁锥一击的高手人数,仔细算来也不会超过一只手去,居然在这里能够轻易遇到一位。也算难得。更重要的是这般拆解之法浑不似寻常大金武将,上京高手一般是以重兵器硬撼撞开,或者干脆提前挪位以避锋芒,前者全靠力大兵沉,后者则须对手轻灵机巧。
但眼前对手这一枪却有使巧力的痕迹,明明可以察觉到这一枪中力量并不足以与自己硬撼,却能够将沉猛的一锥引得滑向一侧。改变飞锥轨迹。
“杨家枪?不对!”孛迭先是心下一惊。想起在临安七宝山下与自己放对的杨再兴来,但随后立即否定自己地想法。杨再兴当日以铁枪头上铁蒺藜与自己的铁锥硬撼,相撞不下数十击,却不显力颓,可谓神力,但眼下这枪法却是以柔克刚的路子,力道刚中有柔,不是杨再兴那等恃力强破的套路!
“来者何人!”孛迭念头转得快,手中铁锥却半点也不曾歇息,系锥的铁链便如一条活物,在手中钻进钻出,牵着那斗大铁锥在空中翻飞,不断与铁枪相击,一时间“当当当”声如珠落玉盘,不绝于耳。这手锥法,已经不纯是以蛮力击敌,其间举重若轻,刚柔兼济,非等闲可致。
对面的正是岳家第三子岳霖,此刻几乎喷血!自第一击开始,手中铁枪便几乎脱手飞出,此后每一击,都是在酸麻的双手上再加一道刺痛,虎口处早已经裂开出血,握枪的掌指表皮也都磨破,胸口气滞,难以呼吸,却哪里还能答上话来?只得咬牙苦撑。
这番滋味并非岳霖初尝,当年在岳府上,岳雷与诸弟演练枪法时,便不顾诸弟年幼,往往将岳霖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是那时手中只有一柄白腊杆,哪里有今日铁枪这般沉重!
周围诸人都不敢逼近,怕为铁锥所伤,但岳家军渐渐将金军杀散,能够坚持作战的金军渐渐稀少,孛迭虽在兴头上,却是心下叫苦,大是惶恐,否则不至于与岳霖相持许久。
岳霖恰至叫天天不应地生死关头,却听得旁边兵马渐集,杨再兴纵马扑至,高叫:“完颜亨敢尔!”
孛迭闻声一颤,忽地持锥在手,漫天锥影收尽,岳霖大喜过望,勒马退过一边,有如逃出生天般侥幸,双臂酸麻难言,铁枪几乎坠下,心头狂跳。
这一下两边停手,孛迭四顾之下,只有不足百骑与三四百步卒向自己靠拢,其余诸人或者四散逃命,或者已经丧于岳家军之手,而赵桓车驾不见,大约也早落入了岳家军手中,不由得气沮意丧,眼下再不敢顾及寻找赵桓,而是到处寻找可以逃跑的路径,但眼前这一关却是能否躲得过杨再兴手中铁枪!
杨再兴虽在岸处四下扫荡。率二三百骑往金军多处一阵冲杀,务要将金军冲得不能聚拢,但孛迭这一路厮杀却并未及时发现,直待冲至近前,才看到岳霖已经全无还手之力,再看到铁锥漫于飞舞。哪里还不晓得对方主将就在此处,当下也是心头乱跳,遂率队扑上来。才见岳霖逃出,便再也等不得,手中铁枪一挥,便往孛迭扑去,其余麾下铁骑则往四下扑杀聚拢的金人。
孛迭心知这一战难免,咬咬牙,铁锥再次飞出。砸往杨再兴头上,只是心头对这杨铁枪不无顾忌,虽在开封时早想至晋城寻这杨铁枪的不是,以续七宝山下未竟的一战,但当真交上手时,心头竟然没来由地忌惮,竟然不敢全力以赴,晓得杨再兴不像岳霖那般好相与。
“当!…………”
这一声再不似此前与岳霖交手时那般沉闷。响得干脆利落之至,铁枪抡至最圆处,枪头下的铁蒺藜破空而至,与那铁锥撞正,其势有如打铁,这次轮到孛迭双手一痛,铁锥几乎连着铁链脱手飞出。忙竭力拉回手中,方得再次出击。
当年在七宝山下,孛迭在马背上操控自如,铁锥有如活物,而杨再兴则失却坐骑,在地上被当作铁砧,打得火星四溅,眼下双方皆在马背上,再没有这等落差,杨再兴眼中冒火。铁枪舞出一团团枪花,只在铁锥将至处铺开数尺,但那铁锥无论如何灵动,最后总如倦鸟归巢般落入巢中,再被撞得有如折翼般乱坠。
孛迭才交手数击,便大感绝望,只见杨再兴铁枪每交击一次。便离自己近了数尺。若再击数次,铁锥的远距离攻击优势便荡然无存。虽然可以攻击得更快些,却难留后手自卫,不由得心下焦燥,手上更是剧痛起来。
恰在此时,岸边一阵乱响,又有数艘大船靠岸,涌下近千金军,这是最后一批随孛迭过河地金军了,适才在根深叶茂面上与船工们相搏,好不容易才夺得掌控权,驶至岸边,却已经形势大坏,个个急着上岸逃生。
杨再兴本待不顾,却忽然恍悟道:“快!救驾!…………”
周围数百骑堪堪结束厮杀的岳家军闻声,急忙往金人聚集处杀去,其中有三百余金军碰巧接近了赵桓车驾所在,护驾者也不过一二百骑,形势当真千钧一发,杨再兴再没了与孛迭对决的念头,铁枪挑处,将孛迭铁锥挑得远远荡开,觑得空档得冲往赵桓车驾处,若是赵桓出了事,这一战至少失败了一半,相较之下,杀一个孛迭算得甚么?
杨再兴铁枪所至之处,如锥破浪,这三百余骑生生将已经聚拢并靠近赵桓地数百金军撞得稀烂,哭嚎声震天,个个四下夺路而逃,哪具还敢去动赵桓的脑筋?
孛迭此刻却有如适才的岳霖一般,晓得这一乱实际上救了自己的性命,当下也不再与图杨再兴厮杀,拔转马头往北便奔,身后只稀稀疏疏跟了十余骑,其余金军尽被杀散了。
岳霖待河边安定,再不见活地金人,才慨然对杨再兴道:“叔叔,可惜逃了完颜亨!”
杨再兴却笑道:“不妨,今日为叔才出了七宝山下一口浊气,异日必杀此贼!只要保得御驾平安,便放此子多活几日,值得甚么!”
随后二人并马至赵桓车驾前,杨再兴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就这么下马立在河边,拱手对赵桓道:“陛下,臣等救驾来迟!天佑大宋,未令贼子各逞,此为臣等之福矣!”
大河边上,岳家军士卒纷纷跪下。
“万岁!万岁!万岁!”
一万五千余将士在河边高呼,响彻数十里。自靖康之后,二帝北上,至此终于尽归宋人手中,虽未能尽雪前耻,也稍可慰大宋臣民了!
迎还二圣,一直是岳飞的梦想,眼下这般从金人手中强夺了一帝回来,岳飞在天之灵,是否稍可宽怀?
战太行
第二百六十三章 … 御驾返泽州,雄师战河北。出击!
赵桓缓缓下车,须眉皆颤,东方已经渐白,映得赵桓头上白发如雪,才五十许的人,却如六七十岁的苍苍老翁,想来在南在北,亡国之主的日子当真不好过之至。
这一夜来更是大起大落,生死只在一线间,纵然赵桓对自家生死已经看得麻木,但只要随孛迭北上幽燕,此生若想再返开封,便只能在梦中了!
是以自出宣德门,赵桓一路上老泪纵横,却为虎狼之兵所挟,哪里有半点生路?
谁料才过大河,车驾未稳,便听得耳畔刀枪绞击声不绝。厮杀声惊天动地,那一霎,似又回到靖康年城破之前的时刻,惊惧之间竟然心魄动摇,喜惧交集,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明悟过来:岳家军在金人渡河一半的关键时刻,发动了空前规模的袭击,并成功地掌控了大河弱岸的局势,很快,自己所在的车驾四周,都围满了铁甲精骑,这可是大宋的好儿郎们!再也不是金国的蛮兵了!
赵桓晓得当时还在生死一线间,连伸头往外多看一眼都不敢,只能在车帘缝隙间往外偷觑,对这场厮杀的结果充满了期待,如幼时蒙父皇亲训,或者大婚之夜初见太子妃,心如撞鹿,不知是祸是福。
但形势终于慢慢明了,金人的嚎叫声渐渐稀疏并远去,周围听到的都是久违的大宋军令声,纵然偶有小规模的金人反击,妄图欺近车驾,也都旋即被强悍的岳家军精骑扑灭,再不能形成威胁。
待大事抵定,河边只闻水响,大军已经控制住河边的一切,再也听不到大队人马移动,赵桓止不住泪如泉涌:自己终于重回到大宋子民之间了!
听到杨再兴上前见驾的声音。赵桓在车内努力地止住老泪,拭干脸面,迎着清爽的河风掀帘而出,面前一位少年英雄,一位长须悍将拱手而立。不问可知,年长者必为杨再兴了。
岳家军将士见赵桓现身,高呼万岁之声响振大河两岸。赵桓也自心潮澎湃。这声音与前几日开封大殿上郦琼孤零零的声音形成如此鲜明的对比,在时隔三十多年后,终于能够听到治下子民地欢呼。赵桓深觉死而无憾。
木讷片刻之后,已经不再年少冲动的赵桓清醒过来,自己的一切都依赖于眼前这两位统军的将帅而存在,甚至在重归宋人之手后,还面对江南河北两位皇帝的尴尬局面,日后如何自处,一面得看眼前这两位将帅如何处置,二则还须看临安九弟地主意。说白了,生死亦操于他人手中,未必便比在金人手中安全多少!
当下赵桓振作精神,上前将杨再兴、岳霖双手一扶,颤声道:“两位卿家之功,极天极地,于朕有再造之功。此生能再返国朝。朕岂敢忘卿家之德?”
岳霖嘿然不知如何应对,杨再兴却沉声道:“陛下谬赞。此为臣子本份事矣,岂敢推却?请陛下安返车驾,江淮间一时未能平复,且至泽州暂驻,待大军北上,尽复河北,方择日还都,此间尚非平安所在,不可久留!”
赵桓一凛,晓得这话实在,金人在开封外围数百里内,还有强大的实力,不可轻视,若这万余兵马既要护驾,还要在金人治下攻城掠地,也实在不可想象。
当下御驾随军,急急赶往泽州。
原来孛迭虽秘密行事,却错在不该提前两天强扣李固渡所有商船。想这宋金之间,江河之上,所有500石以上大船,九成五以上都是晋城商号所有,其余100石至500石船只,晋城商号也拥有近半,孛迭只要略有渡河之举,纤毫皆逃不过晋城商号眼钱去,何况这等大规模的暴行?一日之间,情报便随鸽书飞入晋城。恰好岳霖训练新兵已毕,至泽州枢密行府缴令,杨再兴得书后,与岳霖一起分析,待看清强扣船只规模,不由得大骇:“不好,孛迭要将所部兵马尽数撤返!”
岳霖犹在梦中,不知所云,问道:“开封府金贼大减,于恢复大计有百利而无一害,叔叔为何以为不好?”
杨再兴摇摇头:“若是按眼下江淮间形势,开封有多少金人其实无妨,但金德帝在开封,却是孛迭地重任,若是金人尽数北撤,可会把圣上交给汉军掌握?”
岳霖一愣,旋即明白:“是了,必不会将圣上交与郦琼——不好!孛迭要押圣上北归!”
当下哪里还用得着细商?李固渡所在河北偌大一片地方,泽州府是最大地力量所在,杨再兴不敢有任何保留,将泽州府所有骑军尽数带上,连马车能够装载的步军也带了数千,这才凑足一万五千之数,连夜赶往渡口以北,先将所有金人肃清,再小心潜伏,与船上水手船工暗通消息,特别留赵桓车驾所在的船只。
金人大举渡河之际,岳家军隐忍不发,直至赵桓车驾已经上了岸,船工们发出信号,这才大军一拥而上,转眼将小股先期过河地金军淹没,以雷殛之速将赵桓抢在手中,并牢守河岸阵地,将一拔拔过河的金人尽数击溃,直至无人能够威胁到御驾的安全为止。
待一切安定下来,赵桓与柔福在泽州枢密行府见面大,杨再兴吩咐众人将枢密行府立即改造为简陋的行宫,自家却搬至泽州府衙与洪皓合署办公。杨府家小也搬回原处,二千多岳家军精锐充当临时羽林卫,将泽州行宫严密守护起来。数日之间,泽州府惊天动地,百姓固然笑逐颜开,一众文武也心情大畅,但杨再兴却与洪皓急得拈断大把胡须,将枢密行府重要人员叫到一处,共商大计。
如何安置赵桓还不至于让杨再兴如此着急,重要的是,如此大动作从孛迭手中抢到赵桓,金人会如何反应?
“眼下金人主力大部还在漠北,与汪古部、克烈部等纠缠,但此间大事一起,只怕不过月余,便有消息至完颜亮耳中,料来自漠北整军南下,至少需要两个月,且完颜亮也非蠢人,必要谋定而后动,还要兵马钱粮尽皆凑手,是以必要缓和些时日,只是不会太久,眼下已经七月底,大军南下最晚也不会超过十一月间,留给岳家军准备的时间并不太多!”
杨再兴一番测算,让泽州军中要员一时大为紧张。
若论天下骑军实力,眼下岳家军与金人可各擅胜场,但并未全力相拼过,若是这一战下来,金人得胜,不仅尽得河东河北近年来辛苦攒下的家底,也可得到晋城诸多军器,只怕转眼就要南下取临安。若是能够将完颜亮大军败于河北,纵不及“直捣黄龙”,至少可将幽燕之地收入囊中,那时金人只能尽返辽东残存,同时面对宋人与蒙古诸部的不断侵袭,时日无多矣!
此战成败,关系天下千年气运,绝对大意不得!
事已至此,哪里还轮得到诸人过多犹豫,杨再兴将众文武召集会商之后,连串军令颁下。河东地面上,早前岳家军主力旧部在内,已经有新旧兵马共十七万,除了岳雷麾下二万余精锐不动以外,其余十五万兵马尽被调动,主动出击河北。
蔡晋与牛皋率太原府主力,步骑共五万七千,出太行直扑真定府,扼河北要冲。
凌雪峰与高林、岳霖率汾州、平阳府主力共六万一千兵马,出潞州直击大名府,若取之则北上邢州,捣河北心腹之地。
杨再兴则与岳雷率解州、泽州主力共三万九千兵马,先轻取卫州,再停兵黄河李固渡以北,着人赉书至郦琼处,令其集汉军出开封集结,接受岳家军整编。此处虽看似兵马较少,难度极大,若以之强攻开封府,只怕死伤必众,但杨再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