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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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大家认为此关之设有利而无害,因为假使夺标者并无诡诈不当手段的话,这三位量才高手自然不会留难,而且为了防备量才高手们可能会感到失面子,便规定这三位高手以秘密方式进入密室,他们每个人只知道自己抓阄取得的是第几号房间,彼此间都不宣布,以便夺标者闯过三间密室之后,连他们参与密室量才的人都不知道谁是把守第一号房间的,因此,只要第一号房间的高手放过了夺标者,第二第三两室都会相让。
殊不知偏偏就是这条规定出了岔子,从第一届开始,至今五届都没有人过得这密室量才的一关。
管中流记得清清楚楚,第一号密室规定是比斗内功,第二号是拳脚,第三号是兵刃。他踏入密室之后,一团漆黑之中,风声飒然微响,一宗物事迎面而来。
他伸手一抓,人手甚是柔软,原来是一条绸布长带。这条绸带突然间十分坚硬挺直,向他推迫。管中流心知对方是借这条绸带考验他的内力,当即提气运功,发劲抵拒。
双方内劲一触,都感到对手劲道凌厉;互相使出全力,初时还不觉得,后来便发现双方已陷入骑虎之势,谁都不能罢手,否则便得被对方内力所伤。除非是大家约好一齐收回内力才可以安然无事;然而这一点却是万万办不到之事。
管中流雄心勃勃,相持越久,精神越发振奋。双方哑斗了两柱香之久,管中流奋起全身残余气力,孤注一掷,猛可进攻。
绸带忽然软垂,黑暗中但听对方低哼了一声,显然已经受伤。
管中流道声得罪,举步走去,推开对面的水门;走入甬道之内。
甬道内周有天窗,所以不致于伸手不见五指。管中流突然发觉自己全身发软,双膝微微颤抖,竟是力竭的现象,心中惊凛交集,忖道:“我这刻连常人也斗不过,何况是当代高手。”
他休息了好久,仍然恢复不多,只好咬牙走入二号密室。门一关好,丈许外的对手便击掌为号,通知他准备招架。
对方第一掌十分平淡轻松,似是全无敌意。但管中流仍然几乎封架不住。
对方轻轻咦一声,似是发觉他虚弱无力,突然之间双掌连环疾击,迅若雷霆。管中流被他一掌击中腰助,顿时受伤跌倒。
他一点也不明白对方为何忽下辣手,不过他休息了好一会,仍然能够勉力起身。当即退出密室,自认失败。这些年来,他的内功练得更加深厚,但这只是因为要克服内伤,所以全力修练内功,以致其他的功夫便因而搁下。五年后的今日,他会败在杨老毒的判官笔下,便是因为他内功虽是足可以跟这个名满武林的魔头比拟,然而刀法却跟不上内功造诣。以致使老毒有可乘之机。
现在他明知密室量才这一关的高手之中,竟有一个是人称阎王印的武季重,不由得暗暗一惊,忖道:“单是一个千钧杖蓝峦就已是无法闯得过的关口,再加上以为他们容让的想法也完全破灭。”
他内心总隐隐感到这一届的夺标者非王元度莫属,所以他很替他忧虑这最后的一关。当下与孙、彭二人别过,回身出去。此时余凡已设法遣散众人,并且率手下在镖局四周起获无数硫磺火药。任何人都估量得出这些火药硫磺足足可以毁去整座镖局,而在局内之人也很难侥幸逃生。
管中流在街上找到王元度,道:“现下没事啦,咱们喝一杯去,兄弟有些话奉告,或者与你此次夺标之举略有帮助。”
王元度对他甚是钦佩,两人走到靠近江边的一间酒家,找一副雅座,便对酌起来。
两人静静一谈之下,发觉对方都是学兼文武,脾性相投,因此谈得极是欢洽,大有相见恨晚之概。
管中流邀他连干三杯,才道:“这一届若是贤弟夺得鳌头,愚兄也可以略慰平生了。”
他们已经在口头上结盟,互相改用兄弟称呼。
王元度道:“小弟何德何能,胆敢觊觎这魁首宝座,只望能挤入前十名决赛圈内,于愿已足了。”
管中流道:“贤弟说的虽是心中实话,但未免妄自菲薄,愚兄已许你为天下第一人,决计不错,现在咱们商议一下,怎生过得这密室量才的一关。”
他苦涩地笑一下,道:“这一关武林中戏称为不破关,顾名思议,可想而知。”
王元度听他细细说出昔年经过,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大哥不必费心啦,试想第一关既是比斗内功,小弟即使赢得对方,定必耗去十之八九的内力,其时接踵而来的两场比斗决计挡不住。”
管中流道:“愚兄近年来时时思忖,越想越觉得无法过得此关,除非是本届的金鳌大会愚兄参加量才之举,恰好拈阄得到把守第一号密室,如此贤弟就可以安然闯过,得以用全力去闯其余两室,然而我们如何能一定拈到第一号?即使如愿,但假使蓝坞主和武季重他们不肯放松,你闯得过第二室,也将筋疲力尽,决计过不了第三号密室无疑。”
王元度心中觉出还有许多障碍,比如他不想管中流徇情放行等,但这刻觉得无须说出来,因为形势摆在眼前,显示出纵然他徇私,也过不了这一关。
他们对饮了一会儿闷酒,管中流突然下了决心地拍一拍王元度的肩膀,说道:“贤弟放心,这件事包在愚兄身上,无论如何也得助你冲过密室量才一关,成为武林史上第一个武状元。”
他说得那么有把握,王元度不禁大感惊奇,问道:“大哥有什么妙计,小弟可不可以听听?”
管中流道:“我带你去请教一个人,据说他是当世之间最聪明最有智慧的人。”
王元度呵了一声,道:“是不是住在嘉鱼的?”
管中流大讶道:“奇了,你怎生知道?”
王元度便把一个月以前的遭遇通通说出,最后说道:“小弟本已决意不答允那柳儿姑娘,然而那位智者教给她的绝招真是最厉害不过,试想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当着一位姑娘的面把小便尿在裤子里,所以我只好屈服,求她解缚。”
管中流忍不住莞尔一笑,道:“你知道他的厉害就行啦,他姓宣名隐,乃是个不折不扣的隐逸之士,三十多年未曾出过大门一步,咱们这就去求见,请指点一条可行之路。”
王元度怀疑地道:“这位宣隐前辈虽是智计过人,可是这等事恐怕不是智谋能够解决得了的。”
管中流道:“反正咱们最多空走一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前赴日月坞也得经过该地,不会耽误行程,你说是也不是?”
王元度见这位盟兄如此热心,不便过拂其意,只好顺从动身前往。
两人买棹南下,第二日中午时分,才到达嘉鱼地面。
管中流似是十分熟悉路途,命船家在一处河湾中靠泊,带领王元度上岸,迅快奔去。
王元度见他不必寻找路径,大为惊异,忍不住问道:“大哥以前拜谒过宣前辈么?”
管中流摇头道:“没有,但我在这附近住过五年之久,所以熟知地形道路。”
王元度哦了一声,又问道:“大哥本是河南人氏,怎会在此处居住了五载之久?”
管中流道:“愚兄幸蒙恩师收录,传以武功,一共相聚了五年,就住在西南方数里外的村庄内。唉,说出来惭愧得很,愚兄虽是随侍恩师五年之久,但迄今仍然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姓名来历。愚兄此后在江湖越久,经验越丰,就更加发觉恩师他老人家一身所学,真是深不可测,恨不得有机会再面听教渝,定可大有增益。”
王元度沉吟不语,管中流已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便道:“你猜错了,我那恩师现下还健在人间,并且仍然住在老地方,可是他老人家脾气古怪,不许愚兄前往拜见,这真是愚兄平生最大的憾事。”
他们在船上互披肝胆,细说平生,是以王元度得知管中流双亲已亡故,别无亲人,因此,可就体会得出他这刻心情的沉重痛苦。他也明白这位盟兄乃是性情中人,当日定然曾经千方百计改变他师父的主意,然而终于失败了,可见得乃是无可挽回之事,多说也不过徒乱人意。因此,他不敢再触动他的伤心事,连忙设法改变话题。
里许外有一座庄院,背山而筑,远远望去,甚是深邃幽雅。
王元度大声道:“那座庄院一定是宣前辈的居处了!”
管中流道:“不错。”
他精神一振,抛开心事,加快脚步疾奔而去。
两人眨眼间已奔到那座庄院大门之外,但见门墙整洁,大门内花树扶疏,大有曲径通幽之概,颇饶园林韵趣。
王元度道:“此地景色幽雅,怪不得宣前辈能够安心隐居,多年不出大门一步。”
管中流摇摇头,低声道:“天下间恐怕只有愚兄这个外人,才得知宣隐前辈杜门不出的秘密,那就是他有一个极厉害的仇家,声言过不准他走出大门一步,否则就要把他全家大小都尽行杀死。宣前辈一则武功无法与他的对头匹敌,二则他膝下二子一女,目下都已婚嫁。
单是为了妻儿着想,也不敢犯禁出门。”
王元度登时睁大双眼,迅即悟出那位宣前辈的仇家对头,一定是盟兄的恩师无疑。这时便发觉其中大有不妥,因为盟兄明知宣隐乃是师父的仇人,仍然带他前来拜谒,若是此情被他师父得知,那还了得?
他正要说话,管中流已伸手抓住门环,用力敲叩。大门虽是打开的,但他们可不能冒失闯入。
王元度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来由?为了小弟,你竟不惜……”底下的话已不能继续说出。
管中流微微一笑,道:“贤弟既然猜出内情,目下不要多说了。总之,愚兄不顾一切,都得助你通过最后一关,那时候虽死无憾。”
他眸于中闪耀出无比的热情,王元度顿时明白,这位盟兄敢情已把自己现作替身,定要假手他完成五年前未酬的壮志。他体会出盟兄对于昔年不能过关之事遗憾无比,今日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这使得他又感激又难过,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话可说。花树间隙中出现一个人影,片刻间已沿着曲径出来,却是个三旬上下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
此人衣服朴素,宛如乡民,但自有一股斯文秀逸的风度,使人感到他决不是一个平常的庄稼人。
他沉静地打量了门外的两人好几眼,管中流躬身道:“在下兄弟冒昧求见宣前辈,还望兄台允予通报。”
那年轻男子点点头,道:“家父已恭候两位大驾,请随我来。”
他转身走去,管中流跨入大门之内,转眼见王元度还在发愣,便伸手拉他一把,心中却感到十分安慰,只因他明白王元度发愣之故,便是因为听闻宣隐与恩师之间的关系,所以不想踏入这扇大门之内。
这片园林甚是宽大,他们走了一阵,才踏入屋门,穿过大厅,转入一座院落之内。
院中种植着许多异草奇花,墙外鸟声盈耳,一个长衫老者背负着双手站在一丛杜鹃花之前,背向着他们。
那个年轻男子低声道:“启禀爹爹,客人已经驾到,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老者摇摇头,露出灰斑的两鬓,那年轻男子悄然退出院外。
管、王二人默然等候了好一会,还不见那老者回头说话,管中流便道:“晚辈管中流,率同盟弟王元度特地趋谒前辈,冒昧之罪,伏乞青恕。”
那老者唔了一声,道:“你们之中有一个叫王元度的么?你的出身来历老夫已经知道。”
他说话之时,头也不回,但管中流身躯却震动了一下。
只听那老者又道:“管中流,老夫对你特别有兴趣,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管中流呐呐道:“晚辈……晚辈愚昧得很,测不透前辈的玄机。”
那老者仍然不回头,道:“因为我们颇有渊源。”
这话一出,管中流不必说,连王元度也为之一震。但王元度同时发觉管中流面色十分苍白,神志大异平时,不禁更感迷惑惊奇。
院中沉寂顷刻,那老者突然回转身躯,管中流身躯又是一震,定睛望了一会,才透一口大气,态度迅即恢复平时的沉稳冷静。
王元度如坠五里雾中,对于盟兄神态的转变,简直摸不着头脑。他细细打量面前的老者,但见他面貌清秀,精神饱满,毫无老态。可知他双鬃斑白之故,定是思想过多所致。
对方一直凝视着管中流,缓缓道:“老夫宣隐,令师想必已跟你提过。他身体还好么?”
管中流长叹一声,道:“晚辈已经有七年之久没有见着恩师了,但愿他老人家身体康强一如往昔。”
宣隐竟没有流露一点惊讶之色,说道:“令师去年光临过一次,与我盘桓竟日,尽欢而散。老夫问的是与他别后年余的状况,却不料你已经离开他七年之久。”
王元度若不是胸怀旷达的人,一定会憋不住而出言询问。要知管中流已说过他师父与宣隐乃是仇家,何以去年会跟他盘桓尽欢?若是已经修释旧怨,如何竟不知管中流多年已离开了师父?还有就是他怎能头也不回就知道管中流跟他大有渊源。又如何能断定管中流的身份而问候他师父?
总之这束疑问既奇怪而又互相矛盾,使人思路紊乱,无法清理。
管中流也怔住了,宣隐淡淡一笑,道:“老夫知道你们心中甚是迷惑,所以不妨费点唇舌解释一下。关于王元度的来历,我所以能够知道的原因,你们也都明白,不用多说。至于管中流方面,老夫最先是听出他带有本地的口音腔调,而老夫又深知本地没有姓管的人,何况又是身怀武功之士,所以能够断定你的来历。除此之外,当老夫转身相见之时,管中流面色大变,那是因为他见到我长得很像他的师父,而且连声音也很相似。及至他瞧清楚我不是他的师父,他才大为放心。试想他师父恨我入骨,假如这刻我是他的师父,见到管中流居然敢求见他的仇人,其怒可知,所以管中流才会那么震惊。”
他停顿一下,笑容变得苦涩起来,道:“他的师父是个具有双重人格的人,所以为人行事,忽正忽反,不知底蕴之人自然莫名其妙,但老夫却是素所深知,所以得闻你七年前被逐,毫不奇怪。正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