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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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还迷呢。”卫暄道,“他便是听了风有瑕一场琴,才跑去学的制琴,那真是苦心钻研,废寝忘食,也没几年功夫,手艺已是一等的了。他手上第一把亮出名气的琴便叫碎瓦,被人买了去送给风有瑕,虽没见她用过,已是美得他做梦都笑出声了。”
秋往事讶道:“碎瓦?怎地叫这种怪名?琴音又不以响亮有力见长,这名字乍一听,还道是动地鼓呢。”
“不就是前头说的瓦席的典故。”卫暄道,“风有瑕最后一场逐日节决胜,逐日台周围百丈内的屋顶全挤满了人,将瓦片都踩碎了,散场之后满地碎瓦,天姓阁将这些碎片收了去,专门在阁内为她铺了一条道,方便她平日不用入微法也可无碍行走。之后豪门大户请她拉琴,为示尊重,便也在家里铺上碎瓦道,久而久之,又成了时兴,自在道尚且工本太高,不是哪家都铺得起,这个却便宜,于是家家户户,也不管请不请得到她,全都爱铺条碎瓦道,改日我领你四处串串门,便看见了。虽然后来有别的琴师为炫耀自己受人喜爱不下于她,拉琴之时专门雇人上周围屋顶,故意踩碎瓦片,可提到碎瓦琴师,大家想到的终究只有风有瑕,旁人再怎样也学不来。”一时说得兴起,便拉起秋往事道,“哎,咱们这就去找她哥哥可好,说定了我才踏实。”
秋往事道:“我先前瞧见他干活呢,怕是不得闲,约了晚上见的,迟些一块儿去便是。”
卫暄似有些失望,旋即又高兴起来,蹦跳着拉她往里走,一面道:“也好,先给你办了入学,再叫上阿宿一块儿去。只是得悄悄的,知道的人多了便糟了。”
秋往事一面随她进去,一面却道:“入学?我没要入学啊。”
卫暄停下脚步,转过头讶道:“方才不是说让老大荐你?你不是要考品?入了学有机会直接授品的。”
秋往事道:“你哥不是说安排我见白碧落,他就能授我品,还入什么学。”
卫暄不由笑道:“哪有这等好事,白碧落虽有这资格,却还从未给人直接授过品,要入他眼,谈何容易呢。”
李烬之慢悠悠跟上来道:“这倒不必怀疑,白碧落见了她,必定授品。”
秋往事眉开眼笑,不住点头道:“入微法的眼光,错不了错不了。”
李烬之又道:“只是以你资质,一心只盯着入品,未免屈才了。”
秋往事微微皱眉道:“品不品的,我本也不在乎,可谁知风都东西贵成这样,只能先寻些现成银子再说。本来有机会入鸿鹄馆,自是好的,可我要买屋子,还要养姐姐,怕是没功夫念书,得寻差事赚银子去。”
卫暄讶道:“你姐姐瞧着医术很好,若能在守命医馆谋个职,养你也不成问题,何用你养。”
秋往事挥挥手,似是懊恼,语气却颇轻快,说道:“你不知道,我姐姐只管医人,不管算账的,说一句买不起药,立刻就送你,多少银子都被她送出去了,我不养她,早饿死了。”
卫暄惋惜地望着她,说道:“你真的非买那大宅不可?若不买那个,平日吃穿用度始终有限,一面上学一面也赚得出来。你去外头任是做什么差事,没有十年八载,怕是也赚不出一幢凤影宅。”
秋往事颇不服气,正要开口,李烬之却道:“你若想赚钱,更该入学馆。”
秋往事讶道:“学馆里还能赚钱?”连卫暄也有些奇怪地望着他。
李烬之微微一笑,说道:“你只要跟着我,三年之内,我保你住凤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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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第七十一章 同心(中)
; ; ;夜幕四垂,永安城内灯火熠熠,繁忙如昼。或是忙着安顿,或是忙着庆祝,或是忙着交换消息,或是忙着吹牛扯皮,虽皆已紧张疲惫了多日,到了此刻,却无人肯错过这难得的亢奋夜晚早早回屋歇息。
江一望在凤字上房中来回踱步,脑中鼓鼓的,思绪太多,硬梆梆地纠结成一团,倒如了无思绪般空茫起来。自觉太过浮躁,想要坐下沉沉心思,却是屁股一沾椅面便觉浑身脊柱关节似有气劲游走,又痒又胀,百般不得劲,直恨不得跳起来奔跑大叫才好。 ;
坐立不定间,门外报说:“王爷,楚大人到了。” ;
江一望立刻道:“进来。” ;
楚颉一进门便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兴奋,因听说永宁中人方才来过,约摸猜到大概,笑道:“大哥看来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好事?” ; ; ;
江一望招手唤他过来,勾着他肩膀,朝北面一指,垂着眼低低笑道:“阿颉,咱们快要进去了。” ; ; ;
楚颉心中也是一阵狂喜,笑道:“卫昭已死,七妹不出头,何时进去,本就是大哥一句话。” ; ; ;
江一望摇摇头,微微笑叹道:“我倒是挺想念咱们五弟的,七妹再善战,终非人主之材,大好局面拱手相送,我倒真觉有些胜之不武。” ; ; ;
楚颉眼中一亮,问道:“永宁当真放弃七妹了?” ; ; ;
“不是永宁弃她,是她弃永宁。”江一望道,“你可猜得到她无影无踪是做什么去了?” ; ; ;
楚颉沉吟道:“她同卫昭交情甚好,可是执意要替卫昭报仇引得永宁不满?” ; ; ;
江一望摇摇头,忍不住地低笑出声道:“她是赶着枢元节回须弥山送她姐姐去了。” ; ; ;
楚颉张大了嘴,许久方失笑一声,摇头道:“她可当真是修自在法的。” ; ;
“枢术修得高了,便瞧不上咱们这些俗人玩意儿。”江一望揶揄地瞟向楚颉道,“阿颉,你那入照妻子如何了?宋流对她并未如何为难,怎地迟迟不见回来。” ; ; ;
楚颉倒怔了怔,似是不经他提起压根未曾想起这个妻子,顿了顿道:“她自当留在王妃身边照应。” ; ; ;
江一望不置可否,只微微笑道:“定楚早前也曾说过要在燎邦立院宣教,纵不是被宋流截下,只怕一年半载也不会回来。她与方宗主都是一门心思放在教里的人,一年到头也无几日在家,方家是我清明名门,族务如此荒疏下去,总也不是个事儿。阿颉你也算半个方家人,定楚不在,得闲也该多跑跑平泽,替她上点心。清明始终是咱们根基所在,如今看似大局底定,可永安朝廷、风都永宁,两派皆是自成势力,战阵之上或许风波暂平,可权谋场中,较量才刚刚开始,在这之前,须把清明老家打理稳固,咱们才有底气。” ; ; ;
楚颉听他显在示意楚家控制方家,知道方朔望此番莫名其妙的举动触怒了他,正是求之不得,当即道:“大哥说的是,待此间告一段落,我立刻回去一趟。” ; ; ;
江一望点点头,郑重地看着他道:“阿颉,咱们兄妹七人,你该知道我最倚重的从来只有你。今后要立足风都,江染、赵景升等势必皆要分一杯羹,我免不了要有所让步,可是你要记得,终究只有你才是我的自己人,我的钧枢之位,一定是为你留的。” ; ;
楚颉忙单膝跪下,动容道:“但得一生随侍大哥左右,楚颉于愿足矣。” ; ; ;
江一望欣然而笑,扶他起来,说道:“好了,我吩咐你办的事如何?” ; ; ;
楚颉道:“已同王家接过头,他们连夜便会联络城中各路名流。王家在朝中虽无甚根底,但在凉洲清誉卓著,若论西南一隅的名望,便临风公主也是不及,之前便已为大哥打下些底子,如今再得永宁之助,正是名正言顺,只管挺身而出,必定一呼百应!” ; ;
江一望微一沉吟,问道:“阿落的事,你可同他们交待清楚了?” ; ;
楚颉轻笑道:“我早说大哥过虑。四姐如今在宋流手中,宋流与七妹不和,人尽皆知,五弟既死,宋流更不买她帐,留着四姐,不过为自己留条后路。永宁内部早有一半心向大哥,宋流自也知道瞧风向,早晚把四姐完完整整替大哥送回来。我们若过早出面强要,反而是不给他台阶下,徒劳无功倒也罢了,只怕撕破了脸还要适得其反。其中道理,王家也自然明白,连近在凤陵的阿宿都未见动静,显然是确知无恙。何况王家,说句实在话,若非仰仗大哥,今时今日还不知在何处,自也知道轻重。说是王思平宗主原话,定楚也同在融洲,方家不急,楚家不急,王爷也不急,王家又有什么可急。”
江一望满意地微微笑道:“王宗主到底明事理。”
楚颉顿了顿,轻轻瞟他一眼,略低下头道:“另外,胡飒尚未找到。”
江一望冷哼一声,不甚在乎地挥挥手道:“没出息的家伙,随他去吧。”又补一句道,“若找到了,你处置便是,只给胡家留个颜面,其余不必知会我。”
楚颉嘴角暗暗勾起,淡淡应了声“是”,接着禀道:“最后便是朝中,已打探过,如大哥所料,临风公主必是变了卦,自昨夜起便一个个秘招重臣,与方宗主也长谈了一场,似已在着手安排皇上回宫。”说着微微皱眉,叹道,“这个临风公主,当日还是她主动找上咱们,一直表现得极为诚恳,我还道她真是一心为公,不求回报,没想到翻脸比翻书还快。”
江一望轻笑一声,说道:“江染此人,倒真不是为自己求什么,说她一心为公大体不错。只是她看似亲和开明,实则骨子里最古板不过,将皇家尊严体统瞧得比什么都重。我虽封容王,可终究只是个义子,体内流的不是她江家的血,她面上客气,那是要借我之力,不得已而为之,心里只怕看不上得很。若不是五弟与江栾势难并存,只怕她当初宁选五弟都不会选我。如今侥幸卫昭已除,江栾却无事,她会生出过河拆桥之心,实在是意料中事。”
楚颉慎重说道:“如今永安城便是咱们同她的角力。永宁虽选了大哥,可终究是仓促决定,内部未必一心,何况在永安的根底也不能同临风公主相比。依我看,大哥最大的助益便是民心,可是民心易疲易散,更易安于现状,只有一朝燎原,没有滴水石穿,所以此事拖得越久,越易陷入僵局,届时若七妹回头,或是裴初重整旗鼓,那便又是乱麻一团,不知何日才能纠葛清楚。因此必得趁着这卫贼伏诛、永宁初兴的大好势头,一鼓作气,便在这三五日内,就要一锤定音!”
江一望轻轻击掌,朗然笑道:“说得好,此事欲成,关键正在这几日间。”说着忽笑容一敛,眼中精光乍现,灼灼逼视着楚颉道,“不,不必几日,我今晚便要见分晓!”
楚颉吃了一惊,愣了片刻,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江一望嘴角噙笑,上前两步,与他抵肩而立,沉声道:“江染不敢见人,咱们便逼她出来。”
江染送走行枢府几名要员,正在寝殿中对着一份名册勾勾划划做着注解,忽有侍从匆匆进来禀报:“公主,小屏山下守军来报,说容王领兵到了山下,定要面见皇上,若不放行,便要硬闯。”
江染倒似并不如何惊讶,侧头想了想,微微一笑,搁笔起身道:“通知唐峥点三百……不,两百人,立刻随我出宫。”
侍从微微一讶,忍不住提醒道:“公主,容王有两千人。”
“何妨?”江染轻轻挥手,格外耐心地解释道,“山下尚留着五千人,不过等个决断之人,何况容王并非存心冲突,我若兴师动众,倒反显咄咄逼人。”
侍从多了句嘴本正后悔,听她不仅不怪反而解释,颇觉受宠若惊,忙回了句“公主英明”,便匆匆下去传话。
江染待他走后,展开纸笔写了几句,装入封套火漆封好,递给一旁的侍女道:“青尾,老规矩。”
青尾应下,接过信收入怀中,便伺候她束好发髻,穿好鞋袜。门外二百人也已预备停当,江染披上披风向外走去,一面道:“青尾,让大家都去睡吧,不必留夜,我今晚不回来了。”
夜风本是甚凉,却叫城中灿亮的灯火与喧闹的人气减轻了冷意。只是出了内城,便渐渐灯火阑珊,人声低微起来。湖山一带尚未恢复往昔繁华,黑黢黢一片,风势无阻无隔,也越发浩大起来,吹得骑队四边的四溜火把时明时灭,扑闪不定。队伍自湖上东堤而过,两面水气一沁,更是寒意逼人,众人皆不由缩了缩脖子,虽之前也并无人出声,此时却不知如何愈发静默沉闷,连马匹也格外安静。
将到湖堤南端,忽听一匹马低低地嘶鸣一声,如触动了某种契机,马匹接二连三地躁动起来,打着响鼻,甩头踢足,虽仍训练有素地前进,却明显透露不安。久历行伍的兵士立刻知道不妥,但听领队的唐峥一声喝令,众人迅速靠拢结阵,长枪斜挺,把江染的马车紧紧围在中央。
几乎于此同时,但听前后皆是一片弦响,密集的箭矢自长堤两端的湖岸处破空而至,“嗵嗵”射入两侧湖水中,如落了一阵暴雨,激起水花无数,惹得人马皆惊。
慌乱之中忽听江染的声音响起:“别慌,他们无意伤人。”
唐峥一回头见她出了马车,吓了一跳,见敌人隐在暗处,忙欲令外围兵士熄灭火把,江染却抬手制止,反命人递过一支火把高高举起,放声道:“江染在此,有何见教?”
堤口处传来一声长笑,但听马蹄声由远而近,一队约百把名兵士驰到十丈开外,楚颉越众而出,欠身行礼,朗笑道:“公主临危不乱,当真好气度,楚颉钦佩。倒也无甚大事,只是王爷求见公主而不得,唯有主动相请,还望公主随我往驿馆一叙。”
唐峥怒喝一声:“放肆!”伸手便去摸怀中的响箭。才有动作,便觉眼前一亮,楚颉身后兵士齐刷刷抬手,百柄上弦的轻弩齐指过来,箭簇映着当空明月,寒光凛凛,杀气迫人。唐峥又气又急,这队兵士皆是贴身近卫,只有刀枪,未配弓箭,此时被堵在狭窄的湖堤上,先机尽失,虽说硬冲亦可一拼,却无法保障江染安全,只有“吱吱”地咬着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