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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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往事探着头左望右望,只见茫茫一片,哪有片帆只影,便问:“在哪儿呢,怎瞧不见?”
车夫伸长脖颈向前眺望,果然瞧不见船只踪影,疑惑地眯起眼,挠头道:“阿贵这老家伙,又喝懵了?”回过头冲秋往事抱歉地笑笑,“那桨棍儿腰上患风疾,一入了秋,夜里不喝上两口暖身便犯病睡不得,多半是昨夜里喝过了头睡死过去误了起早,不过姑娘放心,那老头儿时辰倒准,从不误事,这会儿还差着点呢,想必一会儿就到。”
秋往事看看四下无人,别无过江之法,也只得耐下性子,先驰到江边等着。左等右等,江面上只不见船来,正自焦急,倒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儿气喘吁吁跑来,一路招手叫唤着什么。她正猜测,但听身边的车夫举臂高喊一声:“阿贵!”匆匆迎上前去,她也立刻跟在身后跑去。
老头儿只披了件单衣,穿着半截裤,光着脚,稀疏的头发以一圈窄窄的黑巾拢着盘在头顶,正是船家打扮。秋往事见他跑来便知事情不妙,老远便忍不住问:“船呢?”
那船夫不认得她,瞟了一眼,不作理睬,只问车夫道:“夫人到了?”
车夫急火火地拉过他道:“夫人临时有事,请了这位姑娘代去。你折腾什么去了,这会儿才到,船呢?”
船夫这才打量秋往事两眼,欠了欠身算是行礼,仍拉着车夫道:“你知道什么,出麻烦了,昨夜里忽来了一群官兵,沿着江岸船家一户户地查,所有的船都收走了,折腾到日头快出才撤。我想了一晚法子,实在弄不到船,只好叫阿进借了匹马赶去报信,先前又回来说城门封了,我没法,只好赶过来瞧瞧,看夫人到了没有。”
秋往事一听便急起来,怒道:“裴节当真诚心同我作对!当真没有其他法子过江?”
船夫瞟她一眼,没好气道:“老头子为夫人卖了三十年的命,若有法子,早已拼力去想,何用交待。”
秋往事百般无奈,心头怒火也无处宣泄。回头望着横在眼前的江水,并不十分宽阔,不过十来丈之距,若还可用自在法,自可御水开路,轻松渡过,如今却被这区区之距困得一筹莫展,想至此处,更是满腔焦躁,不免又对顾雁迟杨棹雪愤恨起来,一声不出地跳上马车御座,调过马头便狠狠一鞭。
车夫吓了一跳,忙追在后头叫道:“姑娘站住,这是要做什么?!”
秋往事不回头地答道:“我回城找杨棹雪,她一定得送我过江!”
车夫连声呼唤,死命狂奔,却哪里追得上疾驰的马车。两个孩子坐在车中被颠得东磕西撞,顾南城听出她语中对杨棹雪的忿恨之意,更觉忐忑,跌跌撞撞地爬出车厢,轻轻扯扯她衣摆,小声问道:“秋姐姐,可是我惹你生气了?”
秋往事听她怯生生的语气,也醒了醒神,心头火气也渐渐熄去。低头见她被药膏抹黑半边的脸上满是隐忍不安,发髻也被颠得歪斜散乱,更觉过意不去,叹息一声,一收马缰停下马车,回身微微笑道:“不关你事,是我乱发脾气。”
顾南城见她笑容,略觉心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还回去么?”不待她回答又加一句,“娘不是存心要咱们过不了河。”
秋往事又何尝不知,暗叹一声,点头道:“我知道,咱们不回去,另想办法。”
正调回马头情绪低落地往回缓缓行着,却听前头连声呼喊,一抬头,见正是那车夫挥舞着双臂奔了过来,嘴里含含糊糊大叫着:“姑娘……船……”
秋往事怔了怔,见他手舞足蹈,形容激动,知有变化,忙驾车迎上前去。
那车夫早已力竭,见她调头,便停下脚步,拄着膝盖不住喘气,待她驶回身前,才抬臂指向身后,说道:“姑娘,有、有船来了。”
秋往事精神一振,一把将他拉上马车,一面向回赶一面问道:“哪里的船?”
车夫抹一把汗,摇头道:“不知道,像是私船,对岸过来的,不管哪里,过来了总要回去,咱们请他帮忙载一程,实在不肯,多塞点银子便是。”
秋往事大喜,说道:“轮不到他不肯。”打着马一溜烟向江边飞驰而去。
那船夫留在江边不住地挥手呼喝,唤对岸驶来的一条精致小舫靠过来。船靠到离岸三五丈远处便停下不动,舱内走出一名小厮模样的少年,立在船头朗声问道:“老人家可有什么吩咐?”
秋往事正好赶到,便高声答道:“急事过江,寻不到渡船,还请朋友行个方便,载我们一程。”
少年正欲开口,舱中却似有人将他唤了回去。秋往事正自心急,却见船公一拨桨,船又晃晃悠悠向这边驶来。
待靠岸停稳,舱中走出两人,当先是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着一袭雪青书带袍,生了张圆圆的娃娃脸,却不掩一身沉稳气度,先前那名少年则恭恭敬敬地垂手跟在其后。
秋往事见他们靠岸,便知多半是愿意帮忙,甚是欣喜,已抱下了江未然顾南城,领着她们上前行了礼,正欲开口说些客套话,却听那中年男子抢先问道:“是姑娘要搭船?”
秋往事见他目光之中似有审视之意,心下微微一动,欠身道:“正是,家中出了些急事,欲去对岸寻我本家。”
男子打量她两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隐没,微微笑道:“不知姑娘本家姓什么?”
这一问原本唐突,秋往事却心中一喜,知道所料不差,当下答道:“姓宁。”
男子朗声而笑,抚掌道:“巧得很,在下也是姓宁,算来也是姑娘本家。既是自家人,姑娘且请上船。”
秋往事眼中发亮,也不多说,立刻拉着江未然与顾南城上了船。男子也欲跟着进舱,那车夫同船夫倒奇怪起来,讶道:“这位公子,她们是要去对岸,你刚到这儿,怎又跟着回去?”
男子笑道:“我的事不忙,碰上了本家,先送一程也无妨。”说着自袖中摸出两块碎银抛过去道,“两位辛苦,拿去打碗酒喝。”语毕不管两人讶异莫名的眼神,转身钻进舱内。船公持桨在岸边一撑,小舫便又缓缓向对岸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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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看上去虽小,却也分了一前一后两个隔间,外供起居,内供歇息。秋往事一进舱,先请小厮安排江未然顾南城入内间睡下,见那中年男子跟进了舱,便拢手一礼道:“有劳先生,敢问如何称呼?”
男子听她不称谢却称有劳,显是自家人口吻,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负手欠身,以下属之姿见了礼,态度虽恭敬,却不乏洒落之意,并无半分拘谨卑微之感,又打量她两眼,笑道:“在下刘乐书,这位想必是秋夫人,怎地与殿下所绘不甚相同,我还道认错了人。”
秋往事这才想起面上还带着易容,当即要了盆水洗去,笑道:“换了头面,便于行走,幸亏刘先生认出来了。先生不是在青陵?五哥请你来接应?”
刘乐书端详她两眼,抚掌笑道:“这便像了。殿下近日倒未有联络,只是夫人一路南来声势颇大,我们自然有所听闻,亦安排了人手接应,只是你到归朔后便迟迟不见动静,景升兄猜测多半是受了显庭为难,于是着我亲去一趟瞧瞧情形。这不才到半路,恰好撞上,看样子来的是时候。”
秋往事点头笑道:“正是时候,先生若不来,我可预备拆了马车扒着木板泅过江了。”又问,“五哥近日没同你们联络?”
“近日不曾。”刘乐书摇头,“起火期间各处都乱,断了一阵联络。火灭后宋将军处来过消息,交待了燎邦情形,我们也回了信,之后便尚无回音。”
秋往事皱起眉,喃喃道:“怪了,我们要上永安,此后布局定需风洲配合,怎地会没有联络。就算他近日要亲自来,不必多走一道书信,可至少也该同我通个气才是。”
刘乐书微微一讶,问道:“殿下说他近日要来?这是什么时候的打算?”
秋往事答道:“我走之前说好同上永安,只是明面上他如今还是生死不明,因此不宜公开露面,便定了我走明路,他走暗路,在永安会合。原本说是我先走一步,他随后跟上,我在归朔耽搁了这些天,按理他就算人尚未到,消息总也该到了。”
刘乐书抚着下巴,沉吟道:“这便怪了。我们虽未接到殿下联络,却听到他要同裴公、米狐哲在双头堡议会的消息。”
秋往事怔了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是曾有这打算,只是后头又生事端,便改主意了。”
刘乐书也有些讶异,眨眨眼道:“便是这几日的消息,北边传得声势颇大。我们也有些奇怪,殿下此前一直玩障眼法,永宁太子的消息皆是一闪而逝,虚虚实实不让人瞧透,这回却甚是高调,一旦双头堡之会举行,他未死之事自也昭然天下,此前的布局岂不都浪费了。”
秋往事越发觉得不妥,皱眉道:“这事不对,他就算另有考虑,也该给个消息才是,莫不是出事了。”
刘乐书也觉有些蹊跷,安慰道:“夫人先不必急,殿下毕竟远在燎邦,大火过后路途不便,联络受阻也是有的,且先等两日,或许便有消息。我们也已派人前去打探,想必不几日便有准信。”
秋往事也知乱不得,只好暗叹一声,稳了稳心思,问道:“刘先生是青陵守令,风都近日应当吃紧,青陵也是重地,如何有空亲自出来?”
刘乐书洒然一笑,恰好小厮端出些茶水小点来,便邀秋往事一同窗边坐了,遣退小厮,亲自替她斟一杯茶,说道:“夫人知道我是枢教出身,不惯政务,只因在风都一带还有些名气,才挂了这守令的衔,不过空名而已,具体事务皆是底下人在经手,景升兄也自会照应。我之前便已离了青陵,带兵围暮方城呢。前几日接到景升兄消息,便过来看看。”
秋往事坐直身体,倾身问道:“是了,容王如今还在风都,可安分么?”
“自然不安分。”刘乐书虽在摇晃的船上,也是坐得端端正正,举止从容优雅,似有一份自得其乐的潇洒,“他对殿下之死倒是信了七八成,只是太过谨慎,仍不肯贸然出手,近来一直与风都城内各方要员来往频繁,替自己拉势力呢。”说着嘴角一勾,讽笑道,“如此局势,仍然拖拉磨蹭,当断不断,容王野心虽大,终究不是成大事的器量。”
秋往事提起江一望,不免想起王落王宿一干人,心下一阵烦躁,撇嘴道:“再不动手,天都翻了,还想等些什么!”
“夫人稍安勿躁,此时比的便是耐性。”刘乐书从容不迫地端起茶盏,在鼻前轻轻晃荡片刻才啜了一口,“你这一来,我瞧他也快坐不住了。”
“我回风境,他想必紧张得很。”秋往事点头,“你来同我接头,他可知道?”
“想必知道。”刘乐书道,“我们为了逼他速做决断,假意分了两派,一派偏他,一派偏你。我便是那偏你的,当初不声不响放走了卫昭,他很是有些惊慌,水军都已过了江,临到头终究还是犹豫了一阵。卫昭那时已离开暮方,路上情形有些乱,我们一时联络不及,他便已出了风洲。容王失了名头,也便不好贸然进兵,只得又僵了下来。卫昭与你亲近,放他自是助你,容王岂不在意。从那之后他便一直盯着我,我也迟迟不收兵,这次跑来接你,他必定看在眼里,我想也该坐不住了。”
秋往事冷哼道:“卫昭被困暮方,如此机会他都能错过,也未免太缩手缩脚。刘先生看我要不要先去一趟风都,逼他一逼?”
刘乐书想了想,摇头道:“容王生性谨慎,凡事先求自保,当年若不是殿下一路推着他,只怕至今还缩在景洲出不了头。如今殿下反目,想必他疑心更重,要踏出一步可是不易,你太过逼迫,说不定反将他逼得缩回清明去。他迟迟不动,固然是对风都情势尚无把握,另一原因,也在秦夏。我们收到风,楚方两家近日有些不稳,方家主张接收永宁,速入风都,楚家除去楚颉,余下的却大多反对此举,因此楚颉离开秦夏都未敢声张,可见情势之紧。老家不安稳,容王自然更加举棋不定,你再出面,只怕反叫他打退堂鼓。”
秋往事烦躁地叹一口气,说道:“真烦人,偌大一块肉都递到嘴前了,他要吃便吃,不吃便别盯着流口水!又不愿担风险,又舍不得不占便宜,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我瞧我们也别指望了,直接送他回去,往后该斗便斗,该打便打,各凭本事,互不亏欠,好过现在黏糊糊的不进不退!”
刘乐书垂着眼,淡淡道:“夫人对容王还是心有歉疚,宁愿正面相争,也不愿哄骗欺瞒。”
秋往事怔了怔,低头玩弄着手中空盏,半晌轻叹道:“并非歉疚,只是若大哥真稀里糊涂成了永宁下臣,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四姐六哥。五哥虽同我说过会尽量保全容府之人,我起初也曾这样安慰自己,只是一步步走来,终究越来越清楚,这个保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天无二日,五哥没得选,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只是事已至此,我宁愿一拍两散,各得其所,就算一死,总也还记得些许彼此的好,胜过日日相对却形同陌路,叫往日情谊在虚言伪笑中一点点消磨干净。”
刘乐书安静地望着她,忽微微笑道:“夫人果然是性情中人。天下之争,人人皆是唯恐不够冷、不够硬,殿下亦是如此。他身在皇家,自幼便要处处约束感情,后逢大变,更是将心思藏得极深。我们一干人皆与他早年相识,抛开君臣之别,算得上知己之交,却也罕见他真情流露。幼年时尚有人纵容他,如今生死攸关,多少人将身家性命押在他身上,更容不得他有半分不清醒。我们虽自诩心腹,却一样也在逼他。他亦足有人主之资,不枉我们追随一场,于天下,此乃大幸,于他自身,却未必如此。这许多年他一人抗下,于我们只觉理所当然,非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