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蔷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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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别指望了,你可是一脉单传。”我把腿搁起来,努力享受着舒适的沙发,因为我怀疑自己要很长一段时间与它无
缘了,“再说了,虽然教团不自由,但至少有权有势。”
“拜托,难道你把哥哥看成那种人嘛,你真令人寒心,小维尔。”他口中说着,却绽开了更大的微笑,“对了,你什么
时候准备参加考试啊?”
“我不考试了。”我果断说,“不管我什么时候能找到雷格勒斯,我想他都不会回来。既然他不在这里,我也没必要留
下。”
他又稍加沉默。这一刻我忽然感到短短几周的教团任职生涯已经在这位我最好的朋友身上打磨出某些令人心痛的印记。
“好吧,本来你也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他却用一种轻巧的口吻接上了话,眉宇中有揪心的色彩,“看看,才一个月功
夫,你连头发都不扎了。”
他伸手抚了抚我散在肩上的银丝,我凄凉地笑了笑。
“没事,就算你不会回来了,哥哥也在这里等你。”他忽然重重地拍了拍我,我几乎呛出来,“你可以抛弃教团,但不
准连哥哥一起抛弃。不然就算有雷格勒斯给你撑腰,哥哥也会找你算帐的,听见没有?”
“知道了!”我拍回去,重又笑得灿烂。
“不过你可别让玛兹他们知道,”他忽然摆出若有所思状,我不自主地缩了缩,“他们可是天天盼着你把他们的精神偶
像老同学带回来呢。”
玛兹·奥克兰和特维斯·塞尔德斯都是雷格勒斯的同学,也是他除凯珊德拉之外最亲近的朋友。
“不过啊这里还真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地方,”他伸了个懒腰,“要我说啊,不回来也好。等你找到你那位,你们就另起
炉灶好了,组织个什么百合教团,哥哥一定跟你们走。哈哈…”
“我想不会,”我忍不住笑出来,“别这么说啊,你父亲会难过的。他虽然严格,但其实很疼你。”
“知道知道,”他颇有深度地看着我,笑了笑,“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说得我很不肖似的?”
“我可没那意思。”我把头发拨到脑后,顺便用手肘撞他,“你们家族连续几代都只有一个儿子,你怎么一点危机感也
没有?”
“我要有什么危机感?一个儿子多好,不用担心其他孩子的前途。”他撞回来,“不过有时候我也真不明白你父亲。他
有四个女儿,为什么偏偏把凯珊德拉许配给雷格勒斯呢?凯珊德拉个性那么强,雷格勒斯能受得了才怪。”
“你就省点心吧,”我立刻敏感地挡住了他的手,“凯珊德拉那么漂亮,难道你就从来没动过一点心?”
“我可不敢!”他忽然摆上了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我还不想死…就算不被雷格勒斯杀掉,也会被凯珊德拉压得没命
。”
“凯珊德拉是个厉害的女人,但从来不压迫别人。”我纠正道,“不过他们看来是拒绝了爸爸安排的订婚了。”
“唉,他们为什么要私奔呢,没道理啊。”他作感叹状更深地摊进沙发里,还不忘又拍了一下我的肩,“所以现在就看
你的了!”
“时间不早了,”我看了看怀表,“我还有事要办。你是不是也该回去?”
“恩,差不多。”他拉着我一起站起来,“虽然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总之那时再聊吧。要是我晚回去一点,莫
甘娜女士又得大呼小叫。”
“也只有你这么称呼自己的母亲了。”我在他身后等他解除魔法打开门。
“我妈妈当年还追求过雷格勒斯的父亲呢,”他回过头来神秘地一笑,仿佛透露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不过她意识到自
己配他还是太平凡了,就选择了比她还小两岁的我父亲。怎么样,浪漫吧?”
“没看出来。”我用很实在的语气说,又换得一个带有调笑意味的白眼。
“其实有时候就有那么神奇的事。”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所以要是有一天你宣布和雷格勒斯结婚,哥哥也不
会太惊讶哦。”
“加拉哈德·莱维因先生,请注意你作为贵族公子的言行。”我咬牙道。
路上我几乎又与艾琳擦肩而过,然而我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停下来打招呼。而且一想起她灼热而痴迷的目光,我就想立刻
消失。
不过今晚可不适合烦恼这些,我不算长的一生中,这恐怕是一次难得的冒险。
她藏在阴影中,听见办公室厚重的门打开时发出累赘的摩擦声。
矮得出奇的男人脚步意外沉重而迅捷,她的预感并不好,于是她慢慢地开口。
“那家伙果然不肯受摆布么?”
“所以说,我讨厌这些自以为是,不知好歹的法国人。”男人气冲冲地坐下。
“就没有一点好消息么?”
她的嗓音原本应是清脆的,却含着令人胆寒的怨毒。
“有,你朝思暮想的那位先生出现了。”他漫不经心地说,“那小鬼比我想的要厉害些,懂得利用我们的软肋。这次我
们不能把他怎么样,要再找机会了。”
她的表情颤抖了一下。
“这还不超出剧本范围,”他正了正脸色,“你还是照常做好你该做的事。”
“知道。”她不太高兴地回答,“有凯珊德拉的情报么?”
“没有。”他严肃起来,“你可不要以为凯珊德拉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主,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王。”
“这点我明白。”她闷声道。
“其实我有一点不明白,”他忽然饶有兴致地转向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凯珊德拉呢?照常理,她作为那人的姐姐
,不属于会妨碍你的范畴啊。”
“我不喜欢他身边存在那么出众的女人。”她冷冷回答。
“我看是因为,即使是恭维你,他也不能不承认她比你漂亮吧?”他毫不留情地揭穿道,“女人真是疯狂的物种…好吧
,我给你个机会去挑衅凯珊德拉。你正好通过这个你都承认出众的女人感受一下,自己究竟是什么货色。”
15。Homunculus
我快步在走廊中前进,用魔法屏蔽了自己发出的一切声音。教团走廊两边的墙极高,显得人极为渺小。影子从两旁向我
逼压过来,高度的压迫令人窒息。
柱子上雕刻的小天使工艺精美,神情虔诚地向天空张开双臂,玫瑰花茎缠绕而上,猛一看竟仿佛蛇图腾一般。我心惊肉
跳,努力吸了一口不流动的空气,继续往前走。
而我能知道这里,居然还要托雷格勒斯的福。
和我不同,从小被内定为新一任执政官的雷格勒斯必须对他将要执掌的蔷薇教团有充分的了解。因此父亲时常带他去教
团,让他熟悉教团的各种事务。他因而比任何人都有机会发现教团不为人知的秘密。有时候他弄明白了什么,就会在父
亲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带去,好跟我分享。一直以来我都因这些我与雷格勒斯共享的机密而宽慰,却从未想过这些
秘密意味着什么。
例如通往机密档案室的密道。
蔷薇教团五百年的历史中需要被记录在案却又不宜公开的资料多不胜数,一个专用的档案室便应运而生。它的存在并不
是什么秘密,却无甚人知道通往那个传说中的地下档案室的方法。整个蔷薇教团里知道那个机关的人不超过十个。
我十三岁那年暑假,雷格勒斯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必须晚上无人时才能带我去寻宝。那时我并没有危险意识
,自然是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一个如今天一样无月的夜晚我和他溜进教团,沿着一楼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
雷格勒斯对我说,那里有一个旧落地花瓶,自他记事起就从来没有变过位置。
今天它仍在那里。和六年前一样放着四支不同颜色的玫瑰。
我抽出里面的四支假花,暗暗咏唱了一遍咒语,花瓶从中间裂开,向两边分离。
从左至右。我努力回忆。红,白,蓝,绿。
顺序正确,活板门打开。
其实并不难,只是无人注意到。
地下档案室从来都不会有光,与它的别称——黑暗花园十分符合。
我开始使用照明魔法,不料第一次竟然没有成功。我心里暗恼,最近这种状况时常发生,我也并不明白是为什么,这不
是任何一种已知疾病的症状。
我没有试图把整个档案室照亮,六年前的造访使得我知道它的规模绝非一个人的照明魔法所能涵盖的。
当年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档案室里藏有怎样的玄机,只顾和雷格勒斯前来满足好奇心。而今我又是独自一人前来,我
的生活总在重复与他一起经历的片段,却往往是我自己一人在演出。
我的时间不多,于是把照明魔法范围维持到最广,在入口处设下保证我及时得知他人进来的结界,开始搜寻。
黑暗花园的编排与六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和一般按字母排列的方式不同,文件是按年代排列的,在年代之下根据内
容中心分类,让人无故想起了梵蒂冈档案馆。
我需要查询的是蔷薇教团最早期,罗森克鲁兹留下的机密研究资料。那还在很远处,我加速穿过一排排整齐林立的高大
书架,影子把那些划一的灰色轮廓割得支离破碎。这里许久没有打扫了,轻轻一碰就会落下呛人的厚厚一沓尘埃。
我在档案室的一头找到了十五世纪八十年代前后的资料,罗森克鲁兹一生的研究成果多得令人咋舌。
使用了一些防尘魔法后,我才敢抽出一本用华丽的哥特字体印制封面的羊皮纸装订册,是关于空间通道的研究,归在“
十字蔷薇”这一关键词下。
母亲曾在教团从事过资料整理的工作,因此教过我一些快速在一本书里查找信息的方法。找到其中与十字蔷薇有关的资
料并不困难,然而其中的描述却令我胸中有什么重重沉了下去。
蔷薇教团得以建立,是倚靠当时在王室和贵族中取得权势的大家族支持的。罗森克鲁兹与四个家族订约,便成为了后来
守护四方的家族。然如今只剩梅利弗伦和丹佛权势仍在,另两个家族已经湮没,无迹可寻了。
然而这些家族不只是守护者而已。
他们是Key的执行者。
但是Gate只有一个,Key中有效的只有一把。
十字蔷薇的终极目的,便是选出这把Key。Key存在在执行者的血脉中,从五百年前传承至如今。而所谓开启Gate的特殊
仪式,其实就是选择Key的仪式,称为蔷薇圣礼。根据罗森克鲁兹的预言,Gate将于世纪末的序曲之时开启。按占星学的
说法,与当今所处的时代也算是符合。
Key的选拔标准很简单,生还即胜利。
生还即胜利。
只有一人能生存到最后。
所谓仪式就是四人的互相争斗,直至最后只剩一人,Key被选出。
只有一人胜出……
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还有另外两个家族,虽然已经丧失地位,但只要血脉未绝,就不会失去执行者的资格。他们又会作何打算?
Key的密码……就是三大家族末裔的鲜血。
这个残酷的真相几乎让我站不稳。然而书中的描述仅仅三言两语,我心烦意乱地看了之后的几行,大致是关于人造人
(homunculus)的资料。我之前曾听说过一些,知道制作人造人是教团绝对禁止的禁忌之一。据说人是由肉体,灵魂和
精神组成的,而要用魔法制作一具完整的人类肉体已几乎是不可能,而在灵魂和精神方面根本毫无发展。因此教团的这
条法规形同虚设,没有人能真的用魔法来造人,当然即使是尝试也是不被允许的。罗森克鲁兹还在文后注释了几条他预
言的人造人具有的性质,例如寿命远远比常人短,但不会过早衰老,而是在外表仍然年轻时身体机能逐渐停止而达到泛
意义上的死亡。全是仅仅在理论层面的空谈。
翻了另几份资料也没有得出更多的结论,我倚在身后的架子上稍许休息时,却感到了结界的破裂。
我一下子跳起来,收回了照明魔法。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
而一个连屏蔽自己脚步声都想不起的人,应该也只是误闯罢了。
尽管如此我仍不能被对方发现。我的夜视能力还不错,因而可以清楚看到对方充满惊恐,跌跌撞撞的脚步。
我轻巧地绕过两个书架,避免了与他迎面相撞的可能,然后就只剩顺利地回到出口处,沿着扶梯回到地面。
我屏神在机关旁等了将近十分钟,那个可怜的守夜人才气喘吁吁地爬出了活板门,当即被我抓住,清除了刚才事件的全
部记忆。
待到那人摇摇晃晃地走远之后,我才终于精疲力竭地把机关恢复成原样,从正门离开了教团。
居然让我沦落到在哪里都担心人追杀的地步,雷格勒斯你这混蛋。
不过幸好任务基本完成,离开教团后的去向也已心里有底。尽管这个结果令人心情好不起来,但看来下次再见爱丁堡,
要过上很久很久了。
他再次跨入那个六边形国度,是整二十五年之后了。
那二十五年改变了他的一切。他离开后的首次返回,法国竟以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迎接她失散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孩子
。
全世界都评论法国人声色犬马,然而只有法国人自己才知道这其中深重的疼痛与健全的代价。
法国人简直就是为与英国人截然对立而存在的。
他重新站在巴黎的土地上,塞纳河婉延而过,水面下缀满五光十色。岸边的酒吧里响起颓废而优美的歌声。他恍惚想起
不久前自己被一群孩子邀请去参加毕业礼,那群孩子陪伴了他十三年。最后的最后他们也是这样无拘无束地歌唱,声音
流转在他的灵魂里,一下一下,像演奏什么乐器似的敲击。
但是有人不在这里。他浑浑噩噩地想。
末了他们举杯,青春的色彩浮在不断晃动的液面上,幻觉般的灯光交错着闪烁,歌声逐渐达到高潮,模糊而遥远起来。
“Cheers。”他们说。
“à la v·tre。”
作者有话要说:末句是法语中的“干杯”。
16。巴黎的忧郁
到达巴黎的次日清晨,他站在旅馆的窗前端详雨中的城市。
对伊撒克·洛克尔来说,这是他阔别了二十五年的景象。城市轮廓由远及近,瓢泼而下,笼着一层暗灰色的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