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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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董纤的爱情
聚会那一天并没有下雪,和南国惯有冬季的阴雨缠绵不同,那天的阳光虽然不大,却在李蕴灰黑色的棉袄上燃起了一丝热度。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棉衣口袋里,觉得很暖和。
他们牵手还没有走到校门口,就遇上了同学的打趣。
“哟,蕴哥,我真是羡慕你。”站在同学堆里的沈宇两手相互搓着,望着他们两个徐徐走近。
李蕴笑了一声,说:“宇哥,真的?但是这个光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沈宇适时地一脸挫败的表情,引得董纤都笑了,人堆里的其余同学也都笑了。沈宇伸了只手到董纤面前,说:“董大美女!好久不见了,越来越漂亮了啊!”董纤的手还未伸出去,李蕴就把沈宇的那只手握在自己手里,稍一用力,沈宇就啊了一声。同学又哄笑起来。
“叫你连董纤的便宜也占!”周玲仍然带着一副眼镜幸灾乐祸。
沈宇扭过头去,切了一声,说:“起码我不会占你的便宜!”
“她那是嫉妒!”刘浩然指着周玲的脑袋说,接着被周玲踹了一脚。
沈宇又走到李蕴身边搭着他的肩膀,低声说:“蕴哥,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刚来的时候吓一跳,我还以为我记错了日子,今天不是我们班聚会呢!我以前怎么没发觉我们班有那么多美女!实在是太瞎了!”说话间他的眼睛正对着一个秀气的女生打量,那是那时候他们班与董纤的安静齐名的廖静。
李蕴把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扫了下来,鄙视道:“能不能收起你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其他人簇拥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并没有继续注意他们,直至可心的出现成功地吸引了他们的眼球。
一辆黑色越野车在校门口停留了片刻便开走了,可心从车上下来,一改她大学平日里的长外套高跟鞋作风,而是穿了一个粉色的棉马甲加上厚厚的高领毛衣,下面是浅色的牛仔裤加上雪地靴,长长的卷发被她一个马尾束起在脑后,完全是一副清纯可人的邻家女孩打扮,连妆都是很淡的。这在步入了大学之后都踩着高跟鞋的班上女生中间又是与众不同的。她下车之后望见了董纤,叫了声“纤纤”之后就跑到了她身边。她又望了望董纤身上的高领白毛衣,有些黯然地说:“我们今天可真搭。”
可心的到来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大家都唰唰地望了过来。沈宇哈着一张脸,笑笑地谄媚:“班花来了!”他又伸出右手伸到可心面前,说:“好久不见啊!”
可心也笑了,伸出手来与他握了握,说:“是啊,但是你一点也没变,老油条似的。”
沈宇不可置否地笑笑,班上的其余男生也笑着,大多数仍然不敢走近前来跟可心打招呼,只有那时候跟可心闹得比较多的过来说几句话。
董纤仍然不适应那么多人的注视,便拉着李蕴离人群远了一些。而她正在搜寻一个人的影子,看不到,幸好看不到,他应该是没来的。她为着可能不会出现的尴尬轻轻松了口气。
李蕴也望了望人群,在她耳边说:“邓畅没来,他怎么会来?来了不显得尴尬么。”
她现在才知道,李蕴已经做了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又不肯服气,说:“你怎么知道不会来?可心又没有带男朋友来,怎么会尴尬,老同学见见面不正常么。”
李蕴笑了一声,说:“正常正常,你说的都正常。”
他这么一说,她倒不知怎么说下一句,她还在思索,可是被他拽了走起来,已经将近午饭时刻了,大家都顺应民意,决定走着去附近的饭馆就餐,在餐桌上聊聊各自的大学生活。这次聚会说明是可以“携眷”的,有不少男生女生都带了自己的男女朋友来,吃饭的时候总是顾着给对方夹菜,因而惹得还是单身的男生怨声连连,单身的女生也一声不吭地夹着菜,而可心也自己夹着,丝毫不介意桌上的男男女女一派亲密的样子。
想不到与大家相聊甚欢的竟然是以前都并不擅长言语的董纤与李蕴。他们两个在已经有男女朋友的人面前都已经构不成威胁,而还没有携眷的又对他们的长情发表感叹,这对于仅剩一对的这个班级来说,这已经一件值得荣耀的事了,所以到最后KTV散场时,班上的人热心地点了一首《因为爱情》给他们,以此来让他们的同学相信高中时的爱情。
漂浮起来的前奏让李蕴有些紧张,然而还是接上了,他的声音有点点的温暖:
“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
我还在爱着你”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
我依然爱着你”董纤的声音干净又轻灵。
“因为爱情
不会轻易悲伤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
简单的生长
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
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因为爱情
在那个地方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她一句他一句的合唱,让这首歌显得无比妥帖,他们从来都没有合唱过,唱出来却如行云流水,曲终了,掌声终于忍不住响起。董纤却意外地红了脸,这一首歌好像是为了今天的他们而写,为了唱出那些词句,她好像排练了百遍。她望到李蕴的眼睛,想象他像歌词里唱的,多年以后,给她一张过去的CD,她与他一起听听他们那时候的爱情。包厢里幽咽的灯光轻轻打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柔和的;温暖着她的脸,她终于忍不住踮起脚尖,给了他轻轻一吻。一如那个炎热的夏季包厢里他向别人证明他要紧紧握住她的手,此时,她也愿意给他她完全的爱。停滞的掌声又响了起来,还夹杂这沈宇的口哨声。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失态,于是拖着李蕴的手往座椅那边走,却突然瞥见了可心略带恨意的目光,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又重新看了看,结果是,她真的看错了,可心正拿着话筒准备唱属于她的那首歌。她终于放了心。
冬季的白天总是那么短。才五点的光景,暮色就凝结而来。那时的董纤也喜欢在这样的天气到校门口去看落在远山上的那一轮红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不再是一种悲观的诉说,而是对于夕景最好的赞颂。
李蕴和她牵着手抄近路走在去车站的路上,老街上低矮的房子挡不住她落在远山上的视线,她指了指那个夕阳,说:“你看,和我那时候在学校看到的夕阳是一样的。”
他抬起头望了望,说:“是吗?”他将他握着的她的手提了提,说:“这个人也和我那时候在学校遇到的一样。”
她用另一只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却不自觉地笑了,眼睛里泛起泪意。她撇了撇嘴,说:“学我?”
他没有看她,仍然望着前方踏着步子,用很尖细的声音模仿她:“学我?”
她边捶他的肩膀边脸红地笑,他终于求饶。他抓了她的双手把她靠近他的怀里,接着盯着她的脸看。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你看什么?”
“来看看我那时候觉得与众不同的人与众不同在哪里。”
“。。。。。。”
他放开她的手又接着走了起来。她却为了这个还没有给出答案的问题而恼火,怎么可以就这样若无其事又走起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关心当事人的感觉,她问的声音有些大:“在哪里?”
他望着她又笑了笑,还是不说。
她伸出手去捏他的嘴,“到底在哪里?”
他吃痛,但还是正儿八经地说:“你放开我就告诉你。”
她乖乖地放开,然后一脸期待地看他。
他说:“睫毛。”
她每天都看到自己的眼睛,她的睫毛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她并未觉得,可是她仍期待他说下去。像一个小心眼的人,当别人谈论到自己的时候,总是小心又小心地听着。
“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地对我笑没有预兆出乎意料竟然先对我示好”
唱到“竟然先对我示好”,他的肚子就吃了她一拳。
“什么嘛!”她不觉得是她先对他示好的。
“虽然这首歌词不达意,但是是因为认识了你,我才在偶然之间学的。虽然…一直没有机会唱给你听…”
“……”
“因为你的眼睛很好看,连睫毛也显得不同…”他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两句肉麻的话。
然而她心里的某一处坚硬终究因为这些话而化成了水,她温柔地挽起他的胳膊,接着向车站走去。她把头稍稍靠着他的肩膀,望着已经落下大半的夕阳,说:“在夕阳里一起走的两个人,总让人联想到一起回家。”
“我们是一起回家啊!”他好像在装傻。
“我是说一起回一个家!”她耐心解释。
“哦,好啊,那就一起回你家。”他把那句话当成了她的邀请。
她捏了捏他的脸,恍然大悟了一句:“嗯,好像是厚了好多。”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他的脸皮,但是他并不介意,“真的呢!我都没去过你家。”
“。。。。。。”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我要先占据你父母的印象。”
“。。。。。。”
“你父母严不严肃?应该跟我家差不多吧!”
“那可要凶好多!”她有些紧张。
“再凶我也不怕,反正迟早是要见的,早死早超生!”
“。。。。。。”
“我应该买点什么东西?”他以为她的沉默就是同意。
“。。。。。。”
“要不就买箱苹果吧!”
“你真的要去?”
“嗯啊!”
“你爸妈知道你今天不回去?”
“我等下跟他们说去拜见丈母娘,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吧。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爸平常不怎么说话,很严肃的。我妈。。。超喜欢打麻将。。。”
“那肯定跟我妈合得来,她可是一把好手,在麻将桌上。”
她呵呵干笑两声,在她记忆里,所有关于麻将的,都是不好的,所以对于别人这样的兴趣很难赞同。
李蕴真的拉着她一起去买了一箱苹果,她再三说不用买了,还是比不上他的执拗。下车后,他扛着那一箱苹果走在回她家的路上,终于茅塞顿开,“原来你不让我买苹果是这个原因!”他望着她指着她家的方向时那遥遥的路。
“都说不用买了,你非要这么客气。”
“要是你告诉我离你家还有这么远,干脆就到你家附近的街再买好了。谁让你这个人连说都不知道说一声!”
“还怪我!”
“而且这条路上连个车都没得叫!”
“哈哈,谁让你要来的,这就是后果咯!”
“董纤童鞋,我发现你越来越阴毒了。”他停下来,一脸严肃地望着她。
“这有什么办法呢?”她一脸委屈,“生活所迫啊!”
到达家里已是将近七点了,在沉沉暮色里没有人发现她带了同学回家。她妈妈接到她电话时倒也有些吃惊,二十年了,她从来没有带同学回来过,这第一次,便没有拂了她的心意,料想大概是玩得很好的,于是便多添了两个菜。
三个人在那盏昏黄的灯下等了很久,才见两个人的身影慢慢走近。她妈那句“不知道家里几点吃饭啊!”还没有骂出口,便看见了从暗处走过来的李蕴。她终于愣了,没想到带回来的同学是个男孩子,那句话也没有骂出口。李蕴对着她笑,说:“阿姨好!”她也只好微笑地点了点头。
他爸也抬起头来看了李蕴一眼,眼神里竟然有一丝恍惚。李蕴也笑着叫了声“叔叔。”他只点了点头。李蕴把那一箱苹果放在堂屋里的地上。她爸叫了旁边的董翔盛饭,示意他们两个坐下,于是两个人便如僵尸般坐下了。董纤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习惯一言不发,等董翔盛好饭之后便在桌底下扯了扯李蕴的袖子,示意他开吃,他却还没动筷子。她爸爸清了清嗓子,对着桌子说了句:“吃饭吧。”其余人才开始动筷子。那语调阴沉,弄得饭桌上响起的只是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
良久,她妈对着她的方向问了句:“这个是你同学?”
她老实地“嗯”了一句。
她妈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同学?”
李蕴自己说:“高中。”
“哦,”她妈妈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在同一个学校是吧!”
“哦,不是,”他回答,“我没董纤那么聪明考上了大学,我现在读的是大专,不过离她们学校挺近的。”
“大专?呵呵,我家隔壁那个成威高考两百多分,也是读的大专。”她妈妈笑说。
“大专院校也有好有坏!”董纤被她妈语气里的嗤笑弄得面赤耳红。
“你是说你这位同学的学校高级些是吧!”
“起码他高考成绩不止两百多分!”她眼泪都要出来了,而两百多分和三百多分这些细微的差别在别人眼里是没有差别的,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吵个什么劲!快点吃饭!”他爸爸脸色一变,“当着别人的面!”
李蕴没有想到自己就读的学校也引来这么一场风波,在尴尬里也只好拿着筷子机械地扒饭,他侧眼看到董纤把眼眶里的泪水收了回去,心里涌起一阵疼惜。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事物总总有两面,他在董纤身上只看到美好,到了她的家人,这种感觉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家里的那台电视机大概陪伴了这个家庭很多年,从流行的年代伊始很清晰的屏幕到现在已经模糊掉了,随着年月的流走,现在大多是液晶显示屏。看多了寝室里的电脑再来看这个,会觉得这个老屏幕稍稍凸出,那时怎么看都不奇怪的东西现在去看总显得别扭。像极了一个随年月流逝却停滞发育的女孩子,定格在那一时刻的时间,空间,还有生的喜悦,现在看去,总有荒凉的感觉。
李蕴就是这样觉得荒凉,不仅因为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更因为昏黄的六十瓦白炽灯灯光下她父母陈旧的脸色,印着还没有粉刷过的墙壁上斑斓的泥巴印子,那么和谐的荒凉的感觉。难以想象,看起来出尘的董纤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长大。他望了望董纤盯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