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幸-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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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他的名字:“李蕴。”
他说:“嗯?”
她问:“你爱我吗?”
他理所当然地说:“爱啊!”
她说:“很爱吗?”
他肯定地点了点,说:“嗯,很爱。”
她摸着他温暖的毛衣,轻轻笑了,说:“我也很爱你。”
她松开了他,又拉着他的手往与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走。他扳过她的脸来看,才发现那上面还残留着微微的泪痕,他问她:“你怎么了?”她低着头看着草地,轻声说:“我怀孕了。”李蕴停了下来,大概是阳光有些浓烈,他脸上的神情震惊而又别扭。她并不看他,继续说:“可是我还不想要他。”她又拉着他继续迈着步子,说:“因为我现在还不想跟他争风吃醋。”
本来可以演变成一场吵架风波的事突然被她几句话就平息了,李蕴把她的手扯过来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抱着。他知道她聪明,而此刻,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语来表达他自己,除了拥抱能给她一点点宽慰,他不知道还能给她些什么。他突然强烈地渴望她睁着她满含泪水的眼睛对着他数落他的不当心,那么他就能少一点点的愧疚?而他怀里的这个女孩子,除了呆,还是呆,他却莫名地心疼。
他回家跟他爸妈说手机坏了要换手机,他爸妈见他这个火速匆忙的架势竟也没有多问,沉默地给了他一千块叮嘱他省着点花。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往学校里赶。周五他又逃了下午的课,带着她赶到医院时已经下午三点钟光景了。
楼道里坐着的一对一对让她意识到这个世上偷吃禁果的不在少数,女生的脸上大多写着些微的紧张,麻木,眼睛里总是透着望向远方的空茫。她也是这样的吗?
通往厕所的走道里一扇窗户的玻璃已经残缺了一大半,外面映着阴沉的灰色的天,冷风簌簌地抖动着那块只剩了一小半的玻璃,她走过去,很怕风把那块玻璃吹离窗沿,吹到她的脚边响起破碎的声音。厕所里的水龙头可能因为常年失修,水总是细细碎碎地流着,她把手伸向水龙头下面,手指尖泛起秋冬季特有的水的冰凉触觉。她自有记忆以来一共接触了医院两次,“凉”成为了她对医院的唯一印象。接下来一系列需要褪去裤子的检查燃起了她心里的羞耻感,检查的医生催促她快点,当问到她打掉还是留着的时候,她却沉默了。也许是还不习惯这样的字眼,医生说得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想要就留着,不想要就做掉!”就好像是面对一块糖,想要就吃掉,不想要就放着。世界上的事都该这样简单。
想不到检查需要这样久,李蕴握着她的手坐在走廊上等待医生的指令。他捋了捋她的刘海,说:“还好吧。”她无声地点了点头,相比于可心,她还算好的,起码不用自己去借钱,起码他还在她的身边,可是她的现在真的和‘好’有关联吗?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布景,找不到答案。医生走出来念了她的名字,说可以手术了。她站起身来,木木地跟着她们的步子进入了手术室。
手术是不疼的,因为有麻药。李蕴也并没有等待多久,才几分钟就在仓皇中接过她的手,医生说可以走了。他就搀着她走电梯下楼去。到了门口,她抬头望着依旧阴沉的天,问李蕴:“几点了?”李蕴看了看手机,说:“四点多一点。”她哦了一句。原来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她还以为,连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她终于低下了头,任泪水沉沉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你爱我,我就不恨你
秦苏苏挽着董纤的手臂散步到校门口旁的树林里,已是冬季,不知她们为什么还要保留这个散步的习惯。亭子里的石凳虽然清洁干燥,却没有让人想坐上去的欲望。刚吃完晚饭的她们为了消耗冬天里最容易囤积的脂肪,只好站着望向远方的灰色天空布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望的呢?难道是毫无感情一座座拔地而起毫无区别的大楼?
不远处的校门口走来一群俊男美女,秦苏苏笑着调侃:“不知道那些美女卸了妆怎么样?万一是丑女翻身呢?”
董纤也笑,“隔了这么远你就能看出别人化了妆?标准的远视眼呀!”
“那是当然,不信等她们走近你仔细看,我就不相信隔了这么远,别人的眼睛嘴巴还有那么明显的颜色和轮廓的。”
等她们走近,董纤暗笑秦苏苏说的有道理。眼光接触到那些女生脸上的脂粉,便止不住笑意,她怕她们看穿她在笑什么,因而用手掩了嘴垂下头去。秦苏苏仍然不顾形象地大声笑着。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给我听听撒!”
那是可心的声音。董纤抬起了头,有些错愕:“你怎么在这里?”她又发觉可心挽着一个男生的手,身后正是自己和秦苏苏刚才在笑话的那一群人,不由得心虚了一阵,而后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和朋友一起去玩然后回学校,这里是校门口啊,去教室去寝室都要经过这里的。”可心差一点翻一个白眼对着她。
“哦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又望了望圈在她手臂里的那个人,说:“你男朋友啊?”
可心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她也望了望圈在她手臂里的那个人,说:“你女朋友啊。”
她差点“嗯”出来。秦苏苏倒是反应快,手臂迅速从她的手臂里撤出来,“我们可不是蕾丝边。”
“哈哈,开个玩笑!我知道她有李蕴了。”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谁了?现在这世道啊,不仅有同性恋,还有双性恋呢!”
“哈哈,纤纤,你也不介绍你朋友给我认识,这么幽默!”
“夸奖夸奖,鄙人秦苏苏。”
“周可心,这是我男朋友欧阳一。”
董纤开始打量起那个听闻多时却素未谋面的欧阳一来,好看的男生肤色大多白皙,他也是,还是一双大眼睛双眼皮,棱角微显,鼻子长而挺,嘴唇嫌薄,只是连笑容都是阴翳的。她觉得“美则美矣,略显阴沉。”
“帅哥就应该配美女,现在校园里流行的什么美女配恐龙呀,王子配青蛙呀,真的是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不酥服呀!”秦苏苏抖了抖肩膀。
“好像青蛙本身就是一个王子。”董纤更正道。
“哦,大概王子改变性取向了。”
‘阴翳’的欧阳一也咧了咧嘴角。可心笑着说:“权当你在夸奖我们,这个‘帅哥’是当得起这个美名,这个‘美女’就不一定咯!”她摸了摸欧阳一的下巴,又指了指自己。
众人都笑了。
可心又看着董纤说:“对了,我上上个周五去你们寝室找你,你们寝室居然锁门了?我记得周五下午你们是有课的,难道集体逃课了?”
“既然是有课的,那我们肯定是去上课了才锁门的呀!”秦苏苏赶着辩白。
“是等你们五六节课下完课我才去的。”
“哦,我们那天的课是七八节,临时调了一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高中同学聚会,他们让我通知你一下时间。你好长时间没上Q,那几天我手机也打你的不通,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消失了一样。”
“可能是碰巧吧。”
“最好是碰巧,要不是,我也没什么办法,你说呢,纤纤?”
“……”
“聚会是定在农历十二月二十六,地点是学校,我通知到了哦。”
“嗯,我知道了。”
望着可心他们远去的背影,董纤禁不住轻轻吁了口气。那个黑色星期五不止带给她几天的坏心情,还带来朋友的怨怼。也怪自己廉价的手机,竟然都没有收到可心的来电短信,大概是因为她贪便宜没有开通手机卡的这个业务吧。
那个黑色星期五,她已经不愿意再回想了,可是当她垂下眼来,被秦苏苏拉着走回寝室的时候,那些画面却一步一步走进了脑海里。
那个离黄昏没有多远的下午,李蕴破例打了一辆车载着他们从医院回到校园,风从远处刮来一寸一寸刺进她被毛衣包裹下的皮肤里,李蕴一手搭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右手想要给她一点温度,在校园门口到寝室的那段路,她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可是自己的手指却不能因此变得暖和。
寝室里只剩了秦苏苏一个人,因为要与本校的林安共度一个平凡的周末,其余的像花一样的女子当然各有其主,下午还有课的时候就在商量要怎么尽快飞奔出去,所以寝室一下就成了一座空城。此时的秦苏苏正在对着电脑里的电视剧啃着一只苹果,听到门的响动,便往门的方向望过去,李蕴扶着董纤跟她说了一句:“嗨。”
秦苏苏放下手里的苹果,说:“纤儿,你回来啦!”,接着赶忙跑到董纤身边帮着李蕴扶她进来。董纤摆了摆手说:“苏苏我没事,你不用扶着我的。”秦苏苏不肯依她,说:“没事,就让我扶着你吧!”董纤拗她不过,只好任他们两个抬东西似的把她抬到凳子上脱了鞋,又在他们的注视下爬上了床。看着他们两个人惊恐的表情,她终于对着他们挤出了一个笑脸。
李蕴暗暗松了口气。
秦苏苏也笑了,望了望她,又望着李蕴,说:“你们还没吃饭吧!一定饿了,跑了那么远。作为你们的好哥们,我去给你们打饭,很快的。”她说完就转身从董纤的桌子上拿了碗,然后又捧上了自己的,她又对李蕴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好好陪她!”李蕴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虽然他不好意思让一个女生为他跑上跑下打饭。
李蕴用董纤的杯子倒了一杯温水,拿了药递到她手上,看着她安静地吃完。她已经不似在出租车里的样子了,眼泪一颗一颗流,悄无声息地,缓不过来的时候才不得已深吸一口气,可是鼻子已经完全堵住了,喉间的换气突然变成了哭泣时的喘息。那样压抑的喘息声荡在出租车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总让人莫名尴尬,他的安慰无从开口,即使开了口,他也无从化解她的哀伤。
此时她的眼睛已经肿得不像话,他只好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是正常的温度。他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微微闭着的双眼,说:“你睡吧,我陪着你。”她没有回答他,只是悄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把他的手摸进被子里,他为这个变化觉得安心,只紧握了握她的手作为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苏苏打了饭上来,风尘仆仆的,一上来就冻得打哆嗦。她口里碎碎念着“这天气怎么这么变态,过个秋天就跟冬天一样的。”她把饭放到了董纤桌子上,对着李蕴说:“赶快吃饭吧!”然后就继续拿着那个啃了一半的苹果接着啃着,对着按着暂停的电视剧继续陶醉着。才几秒,她就发觉不对劲。董纤需要静养,而且这个时候他们更需要私人空间。于是她识相地把电脑关了,又多披了个外套,打算出寝室门。临走前她望了望还没有动碗筷的李蕴,说:“你怎么不吃啊?”她又凑到董纤身旁,轻声说:“纤儿啊,我要出去散步了,你起来把饭吃了再睡啊,不要浪费我一片好心。”
董纤睁开眼睛对着她说:“好,我知道。”
她又说:“还有啊,我今晚就不回寝室睡了,林安说找我有点事,你就不用等我了啊。”
董纤说:“哦,那你注意点安全。”
她爽朗地笑了笑,说:“那当然,我又不是小孩,当然有高等的防范意识。”
董纤说:“嗯,那就好。”
她对着她挥了挥手,又对着李蕴使了一个“把握好机会”的眼色,就踏着运动鞋走出了寝室门。
李蕴目送秦苏苏走出门外,于是起身关好了门并且上了锁。他还从未在女寝室呆过,总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他拿起桌上的饭碗用勺子把菜里面的辣椒拨到一边,他舀了一勺,拿到她嘴边。她张开嘴接着然后吃了下去。
寝室里虽然限电,“违规电器”却是每个寝室都必备的。李蕴拿了烧开水的“热得快”烧了一壶热水,供董纤简单地洗漱完之后,就拿来泡脚了。她脱了袜子试了试水温,还是很烫的。她说:“很烫。”
李蕴用手试了试,说:“要不再加点冷水?”
她摇摇头,说:“不用了,一起洗吧。”
李蕴依言也脱了鞋袜,脚探到了桶里。他又把她的脚拉过来,她怕烫,便踩到他的脚背上,一瞬间他的脚便泛起热辣辣的疼痛,被她踩着偏又动弹不得,只好面赤耳红地嘶了一声,良久才渐渐适应了水温。他望着桶子里面烫得通红的四只脚丫子,又看到她的脸,她也正在研究他们交叠的脚丫子。他与她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却单单没有这样像老夫老妻一样泡过脚。他的爸妈在晚上的时候也这样泡脚的,可是他却不习惯,因为他老爸的脚总有一股味道,漫到不大的房间里,他连电视都不想看了。想到这里,他觉得终于离她又近了一步,在她的眼泪筑起那道城墙之后。
熄了灯,他抱着她在怀里,逼仄的单人床引得他又紧了紧。他的下巴放在她头上,他问她:“是不是恨我?”
她真的动过恨他的念头,只不过只维持了一个晚上就融化在他下午的怀抱里,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恨他不是因为怀孕,而是因为一天之中他要很晚才来的思念,而那种思念一天一天变少,她很怕走着走着,他们就在彼此的松懈里迷路了。
她说:“你嘴巴一张一合,下巴抵得我的头痛死了。”
他忙乱地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是不是这里?”
她轻轻唔了一声,又闭上眼睛贴着他的胸膛。他的手在她头上轻揉了许久,她才说:“不恨。”
他似乎是忘记了他自己刚才的问话,“嗯?”了一声。
她说:“我不恨你,只要你爱我,我就不恨你。”
他吻了她的额头,吻了她肿胀的眼里流出来的泪水,说:“我爱你,一直都会。”
第二天窗外流连在空中的雨却勾起了她对那句话的惆怅。在爱里的人总是在尝到后果之后才说‘我爱你’,仿佛要好的时候不知怎样爱。可是她宁愿不要那样的‘我爱你’,而只想换得可以好好爱的一点经验。
作者有话要说:
☆、董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