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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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照得见清丽的面孔,照得见万里无云的天空,另一面却缀满了灰色。而懵懂的她们总是先只看得见美好的一面。
可心有些失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种事情只能是冷暖自知。她又说:“你们那个了吧,要注意安全,我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例子。”
她有些心虚,一个隐涩的秘密就这样被人轻轻道破。
护士叫可心的名字,她目送可心的背影走进手术室,两条笔直的脚印没入门后。像一场直接而短暂的爱情,门后的两个人自此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晚上她捧着李蕴的脸,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分开?”她没有想到爱情竟是这样脆弱的,两个要好的人,说分开就分开了。在爱情里她已经尝试了勇敢,可是并没有勇敢到去接受分开的地步,因为开始害怕了。他抱着她说:“不会,至少我不会和你说分开。”她滴落了一滴泪在他的肩膀,她说:“我爱你。”他抚着她的头发,说:“我也爱你。”
他们很快就迎来了大学,她牵着李蕴的手在蓝天下望着可心的侧脸,已经没有了悲伤的痕迹,好像悲伤它从未来过。有时候人的复原能力原来如此惊人。她与可心仍然在同一所大学,她学中文,可心念工商管理。李蕴也在这个二线城市的一所大专院校学商。只剩邓畅,无声无息就消失在有他们的人海里。
军训过后,她与李蕴便开始了周末情人的奔波生涯,虽然同在一座城市,却隔着两个小时的车程,因为为了省钱而转两次公交车。除了吃饭剩下来的零用全都贡献给了学校后面的小旅馆。
可心常常说她重色轻友,但每次她叫她一起去玩,她总是说不去。每次散步她都听可心笑着说:“你有你的春天,我也要寻找我的春天,啊——春天总是温暖的!”可心做了一个拥抱空气的姿势,逗得她要笑好久。其实可心并不缺乏追求者,工商系男多女少,而可心是那少部分里长得很不错的,只是她都一一拒绝了,直至半年后系草欧阳一跟她僵持了两个月后才让她投降,后来的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小女人般的幸福感,她看了也终于稍稍安心。她忽然想起“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这句话,但又联系到自己与李蕴,因此觉得那是一句只适合某一部分人心情的言论。
一个学期过去了,她与寝室里的人相处都还算和睦。学中文的女孩显然是不多的,但都长得还不错,有高有矮,环肥燕瘦。沈语,周晓梅,刘菁,杨柳,秦苏苏与她组成了一个六人寝室。有一次夜里卧谈的时候,她们分别给每人归了类。沈语披着一头长直的秀发,高挑身材,是气质型美女。晓梅斜斜的蓬松的刘海衬出那张小巧的脸,身材也小小的,所以是小巧玲珑型。刘菁身材丰腴,言论大胆,绝对是魅惑型的。杨柳是短发,粗看颇具“男人婆”的特质,其实五官姣好,肤色匀称,写的文章也完全是女性风格,是精致型。而秦苏苏与她正好相反,有一个甜腻的名字,一副甜腻的长相,却是一个大嗓门,个性爽朗到极致的汉子,她们说她错投了女儿身。到了董纤,她们说她齐齐的刘海很邻家,秦苏苏说,“你们有没有听过许巍的歌?他的歌给我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和董纤给我的感觉一样。”
董纤知道自己不是出众的女子,平凡的眉毛眼睛鼻子,平凡的文静脾性,就像溪边潺潺的流水,透明的,让人一眼就望穿,要做的事不过就是流到终点,而她要做的也是这样——毕了业,寻一份安定的工作,和李蕴一起,柴米油盐地过一生,没有波澜。一般要赞扬一个平凡的女生,说不出她切实的优点,便只好说感觉,说她让人觉得很舒服。她明明知道这个,却还是忍不住喜欢秦苏苏说的,因为在那过去的一个学期里,也不知什么缘故,她与她走得最近了。
秦苏苏虽然是一个女汉子,却和她的青梅竹马谈着恋爱。她的青梅竹马叫林安,也是本校工科的,略带娃娃脸,经常笑,是个很乖的男孩子。董纤问她他们是怎样开始的,她就做了一个说来话长的手势开始解释。
她与林安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同校,小学到初中是同学。小学的时候屁事不懂,天天在一起玩,家里隔得近,夏天放完学,他们就跟其他小男孩一起摸到别人地里去偷黄瓜,冬天就一起在学校操场里玩炮竹吓同班女生。初中的时候趁着回家吃中午饭的时间一起去上网,有一次上网上得晚了,那一路人马连忙跑回学校里去,她跑着脚一崴就落了后,林安正奇怪怎么跑着跑着不见她了,就回来找,看见她就拉着她的手一起跑。这个不假思索的拉手突然在她心里升腾起一阵怪怪的感觉,崴了的脚被他拉着一跑又更痛了,她就叫了起来。他又吓得不敢再跑了,只好扶着她慢慢地走到了学校,走到了教室。结果是和那群迟到的人一起罚站。她后来庆幸,到得晚的罚站的时间反而短一些,借此让那些不讲义气的人吃一下亏。可是以后与林安的相处,总有了一丝不自然,因为总想到那个牵手。她每次都要说服自己,那个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就是哥们之间的义气。而很多个日子以后的一天,林安说要她做他女朋友。她忽然一阵心虚,又假装平静地问:“为什么?”林安说:“每天都在一起玩,这样很开心,所以想以后都这样开心。”她望着很远的山和蓝天连成一片,说:“以后是多久?”林安也随她的眼光望去,说:“以后就是以现在为X轴o点,那条无限延长的X线,每一秒都是一个点,终点是我生命的最后一秒。”
秦苏苏说,那是最震撼她的一句表白,尽管他只是用数学的观点解释了一下“以后”。
她说:“干嘛不说终点是你死的时候,弄得这么文雅,还‘生命的最后一秒’!”
林安说:“你不觉得最后一秒比较押韵吗?”
董纤笑了,青梅竹马的感情读来总是让人觉得快乐。她说:“苏苏,你们真的是天生一对,不在一起也不行啊!”
秦苏苏也笑,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和他走到了今天,中间没有分开过,好像他一直是在我的生活里,就跟我爸妈一样自然。”
董纤说:“他已经变成你的亲人了?”她忽然有些嫉妒,她爱李蕴,可还没有把李蕴和‘亲人’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秦苏苏说:“嗯。是因为他我才了解家的意义。”
董纤没有回话,她有一个家十九年,从来没有深究过它的意义——因为从来不曾想过家是什么,争吵,去要钱时的难堪,还有望着独属于她的房间的四面墙时才有的安全感,成为她对家的所有感受。还没有从这些感觉里抽身,秦苏苏已经开始解释:“纤儿,你不要笑我啊——我父母虽然恩爱,但他们都是农村里的老师,性格刻板,所以我一直都很叛逆,对我而言,家就是最无聊的地方,除了我那台心爱的电视机。可是那次我兴冲冲跟他一起回家的时候,却突然在他家看到了——他哥哥嫂子也在家,带着两岁多的女儿。吃完了晚饭,他爸妈就坐在堂屋里,他的小侄女蹦来蹦去的,有时候蹦到他奶奶面前,有时候又蹦到他爸面前。两只白色的狗摇着尾巴在他妈身边转圈圈,他妈妈正拿着菜盆子要给狗喂饭。我就坐在门边上看着他妈妈走出门去,看到天上的圆月亮,然后就突然明白了。家就是——有老人,有小孩,有两只相伴的狗,在一间房子里吃饭,聊天,碰到好的天气,还能一起看一看月亮。”
董纤也被这样的图画缠得入迷,忘记了言语。秦苏苏还在继续:“说实话啊,我也不是一个什么浪漫的人,也没有什么梦想,就是喜欢热闹,有一个热闹的工作环境,一个热闹的家,就够啦!”
董纤想,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忘记秦苏苏说这些话时脸上情不自禁洋溢出来的幸福,那是她觉得她最像女孩子的时刻。那晚的月光格外亮,她们坐在操场的草地上,看着林安从不远处踏着月光走来。这让董纤有种错觉,他要过来牵着秦苏苏走向幸福。
那晚的董纤觉得,爱情始终是一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侥幸啊侥幸
一转眼就是一年,董纤丝毫不觉得这样一天一天的流过去时光有什么其他意义,因为她的每一个今天都和昨天一样,因为有了李蕴而有了满满的充实感,她的每一个今天都停伫,十九岁的她忽然回头一望,原来她离自己遇见李蕴的十八岁已经多于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了。
国庆的七天假,她在家呆了五天,除了做饭之外,就是看电视。弟弟每天出去玩,总不见踪影。李蕴用手机在网上和她聊天,每天总是问一句:“董纤童鞋,在干嘛呀。”她事无巨细一一回答:“在无聊。”“在做饭。”“上厕所。”聊天的时候,才发觉时光飞逝。到了晚上一家四口坐在沉闷的餐桌前,一盏昏黄的灯照清她爸爸半头银色的短发。才不过四十多岁人,已经这样见老。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想快点长大离开这个家时的决心,到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却忽然觉得羞愧。她的家原来是这样——恨着恨着,临到要离开的时刻,却忽然舍不得。
李蕴约她出来,到了车站才发觉,李蕴是要带她回家。她对着路边的橱窗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向李蕴抱怨说:“你不早说,我都没有准备的。”李蕴搭着她的肩膀笑着说:“要准备什么,这样就蛮好了,只不过回家吃个饭。”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下面是湖水绿的长裙,其实和她很相配,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好,对着橱窗望了好久,确定自己的衣服很整洁了,才和他牵着手。
她以为和他一起坐车直接回家,结果是去他家附近的网吧玩游戏。他笑着解释:“我爸妈现在都不在家,要晚上才回来。”她淡淡地说:“哦。”他拉着她在一个还留着两张空位的角落里坐下,她靠着墙,他在右边,偶尔和他右边的人聊几句话。他开始玩游戏,她也看电影,才一会儿,他就对着她说:“去吃饭了。”
他拉着她出来,走到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面前,说:“走吧。”其中一个稍矮些的笑着打量她,说:“这位就是那个‘董纤童鞋’吧!”他鸭蛋脸上的两只眼睛像线一样,望着李蕴。李蕴清了一下嗓,说:“我来介绍,”他的手搭在她肩上,说:“这位是董纤,我女朋友…”;他又向着董纤指了指稍矮的那一个,说,“这个是李杰,”,指了另一个高个子国字脸的男生,说:“这个是李浩。”他又对着她说:“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李杰说:“那是,我们是好兄弟,还要请‘董纤童鞋’介绍个女朋友啊!”
她脸红红的,‘董纤童鞋’这四个字被李杰叫出来总是很怪异,她只好笑笑地说:“好。”李杰又笑,说:“你说好啊,那就,好办咯!”
李蕴拉着她和他们一起走到附近的餐馆,好不容易等来了菜,几个人就开始吃。李蕴总是不间断地往她碗里夹菜,看得李浩忍不住笑了,他对着李蕴说:“哎,你是怕她不会夹菜还是怎么?”李杰对着他说:“你就不懂了吧!要是你有个女朋友看看!人家是怕女朋友太秀气了,等下还没吃几口就被你吃光了,怕了你这副吃相!”李浩说:“未必我还吃得过你啊!”李杰还没回嘴,李蕴悄悄地跟她说:“别看李杰个子小,饭量那是一等一地好。”说得她也笑了。
吃完了饭,他们计划要去别人家的桔林摘桔子,几个人骑着两辆摩托车晒着一天之中最强的阳光就出发了,才几分钟,他们就在一家平房前停了下来,是老式的那种红砖房,只有在有门的那一面刷了白白的粉,黄绿漆的木窗户。在这座山下正面望去,满是恬静的味道。他们进去叫了几声奶奶,领了两把剪刀,两个篮子,就往山上走去。原来到山上还有一段距离,李蕴热得脱下了衣服,就一个赤膊的样子把衣服递到她手里让她拿着。她接过衣服说:“有那么热吗?”李蕴没说话,遇到比较陡的路就回过头来拉她一把。她走得很慢,他也跟着她慢,或许也是不想那两个人看了又啰啰嗦嗦地笑他。
到了桔林开始摘桔子,她提着篮子跟着他跑,跑累了就坐在地上,看着他踮着脚去剪树枝上最黄的那一个桔子,她看到他赤裸的白皙的背,看到他背上的线条,这个年纪的男生特有的,流畅的,有力的,她似乎能闻到他背上细密的汗珠的味道。她看着他披着正午的阳光向她走来,递上了那个桔子,笑着说:“这个给你。”她从片刻恍惚中醒来,接过了桔子,说:“哦。”她又看着他转身走过去,她的双手捧紧了那个桔子,仿佛他递给她的,是幸福。
四个人摘了满满两篮桔子,李杰和李浩两人推脱着把那一篮桔子提下山去结账。董纤望着他们笑,而李蕴一声不吭的,她问他,“要我帮忙吗?”他说:“不用了,你走你的。”她低下头来看路上落满的枯叶,听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心里觉得这条路即使再长也没有关系。
而路终究有一个终点。那个下午,他们四个人又重回了那个拥挤的小网吧,带着耳机度过那翩然的几个小时。到了晚饭时间,李蕴带着她回家。他家的房子是靠近这个镇上的两层独栋,不大不小地立在一条小路的一边。刚到门口,厨房里炒菜的声音已经传来了,李蕴带她走进客厅,她看见一个差不多四十岁年纪的男人正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握着遥控,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刻画深痕,他连皱纹都少有,稍宽的一张脸上带着柔和的神情。李蕴说:“爸爸,我同学来了。”她小声叫了一声“叔叔”。他爸爸应了一声,说:“董纤是吧!坐,坐!”
李蕴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他爸爸问他去哪里玩了。他说:“还能去哪,上网去了。”他顿了顿,又说:“我们还去摘了橘子。”然后起身去摩托车后备箱里去拿桔子。趁着这个间隙,他爸爸问她:“你是学什么的呢?”
她回答:“中文。”
他爸爸哦了一声,说:“学中文好啊,可以当老师。”
她微笑置之。
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