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曲-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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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山上修仙的门中前辈,被道、佛两派门人各种各样的比武吵得心烦,便留书责怪,令众门人定下一个取得掌门之位的清静法子。一众门人商议颇久,最后由“遗真道姑”提出,她与“明月真人”的恩师当年被叛出师门的三师妹秦宝儿害死,因唐门从中阻挠,一直未能将其捉回山来伏法,这次掌门争夺,谁能捉回秦宝儿,谁就是下任仙剑门掌门。
但唐门在青城一带的势力根深蒂固,虽说上一届两派门下弟子比武,仙剑门占尽上风,却并不代表两派的真正实力,唐门中真正的高手全是上一辈人物,均值壮盛之年,若待领门人大举进攻,一来没有必胜的把握,二来势必惹来赵宋官府。于是“遗真道姑”便在数月前下了战书,以个人名义向唐门挑战,言明唐门若败,必须交出秦宝儿。
唐承欢自是不知此中曲折,笑吟吟的帮腔道:“我师傅宽宏大量,饶你二人一顿好打,还不赶紧走人?”
顾青青性子泼辣,又正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手中钢刺一抖,便要上前动手。齐振元赶忙将她拉住,对秦、唐二人抱拳道:“师叔,唐师兄,振元习艺不精,败得心服口服。不过师叔当年弑师一案,总归应有个了结,来日在下的师傅将登门拜访,届时再会!”说着生拉活扯,将顾青青拉出院外,只听她隔墙犹自喝骂,隐隐说的什么“姓唐的小子,待我找到师姐,你可敢与她比试?”
唐承欢但觉这女子泼辣过甚,不知好歹,大声笑道:“我师傅吩咐,叫我不可打女人,我还是不打的好,哈哈哈!”耳听顾青青又含糊的叫骂几句,渐渐去远。这才回头,对秦宝儿抱拳道:“宝娘子勿怪承欢胡闹,只是这女子太过可恶了!”
秦宝儿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打量半晌,柔声说道:“一转眼,你竟长这么大了。嘿嘿,你今夜自认是我的徒弟,可想过后果么?”
唐承欢道:“什么后果?”
秦宝儿叹气道:“你也听见了,我是弑师罪人,仙剑门门下成千上万的弟子,人人都想捉我回山。你承认是我弟子,只怕他们不敢来拿我,就会拿你回去,以为凭此可以要挟于我。你还未出江湖,便已成为一个大门派的公敌,不后悔么?”
唐承欢心思一转,道:“这有啥好后悔的?宝娘子全心全意传我拳法,本就是承欢的师傅。只不过请宝娘子念在江湖险恶的份上,将拳法全都传给徒儿傍身可好?”
秦宝儿一怔,接着咯咯笑道:“我若真是个弑师的毒妇呢?你还叫我做师傅吗?”
唐承欢心里又闪现出她那夜害死那小童的情形,想了一想,说道:“光说杀人,分不出杀人者的好坏。也许杀的是坏人,也许杀人者逼不得已,也许杀人者被人嫁祸,也许杀人者在没有意识之下偶然犯错……,起码我认识的宝娘子,不像是个穷凶极恶的女人。我不了解真相的事,不便轻易下结论。”
秦宝儿未料他竟是这般异于常人的看法,倒是大怔。片刻后说道:“好,好。你起来,咱们这就开始练拳。”
唐承欢见她如此,情知自己猜得不错,她弑师一事当中,定有不为人知的曲折。见她足上铁链拖响,心里不由大觉气愤,拔出宝剑道:“这是谁施的苦刑?欺人太甚,待我斩断了它!”
秦宝儿玉掌一挥,拦住他道:“这是十一爷为了我好,他给我服的药会乱我心神,把我锁在这里,本是不愿我发生意外。别管我的事了,先给我看看你这两年来可有将拳法搁下了?”
唐承欢心中存疑,却不便多问,施展手脚将已学过的拳招演练一遍。秦宝儿杏眼圆睁,喃喃说道:“你若不是另有名师指点,便是少有的练武奇才,这套拳法只怕仙剑门中学全了的弟子,也比不上你只学会这三、四成的厉害。”说着抬头看看天色,又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你早些来,我会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拳法高手!”
唐承欢答应了,目送她拖着铁链咣咣当当走进楼内,暂时压下心中疑惑,回到住处酣然入睡。这夜连败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两次,又得秦宝儿如此赞许,练武的信心倍增,自此过后更加勤奋,只半年时间,武功又精进一层。
这期间他又依照唐天行的指点,在相思小楼内找出“暗器十八打”的秘谱,与唐妙婉一同参习,将“巧打”和“狠打”都学全了,而且发觉相思小楼中着实藏了不少关于暗器的零散记载,闲暇无事时,便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抓来看,竟寻到了“布局打”和“奇打”的一些法门,回想那夜在齐振元脚下塞石头的情形,已算得是简易的“布局打”法子。于是由此引发了对奇门易理的浓厚兴趣,好在唐门中各式人物藏龙卧虎,今日问问这个,明日求求那个,凭他聪颖无比的头脑,倒也将这两门快要失传的暗器功夫学了个六、七成。
他又见唐妙婉虽不再寻找小童来练功,但一直未停下修练“噬心窃魂*”,怕她内功错练日深,将来走火入魔,只得委婉提醒她练这套内功须得无为而为的要诀。但唐妙婉心中深藏怨恨情仇,却难做到象他那样自然而然,内功时进时止,进境缓慢。
自那夜比武之后,也未再见过仙剑门中的人前来骚扰秦宝儿。但仙剑门战书已下,唐门虽用尽各种办法推诿拖延,到最近却也逐渐明朗,秦宝儿身属仙剑门下,叛门弑师,依照江湖规矩,唐门只能凭武力强留,否则就必须交人。
近日来仙剑门下“遗真道姑”、“慧明大师”和“慧果师太”分别向唐门连下战书,此事已轰传蜀中武林,即便是甘陕道上的武林人士,或是云贵两地的绿林豪杰,也多有听闻。唐门若再不应战,势必威名大损,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会随之陡降。
唐承欢早已将唐门视为自己的家了,更将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几人视为亲人,眼见事情越发往不利于秦宝儿的方向发展,不由得忧心忡忡。秦宝儿却没事人一样,见他练拳时神思恍惚,少不得便是一顿责骂。
又过数日,唐承欢渐渐想通了,心道:“这是两大门派之间的事,非凭一人一力可以左右。我如今能做的,便是努力学好功夫,将来若有人欲对宝娘子不利,我怎么也要为她拼上一拼。”这半年来,他已将“*拳法”的十腿八手习练精熟,每夜与秦宝儿练的已不止是招数,更多的时候是二人切磋对练。他面对秦宝儿时不敢用计耍诈,一开始不及几招便会被秦宝儿神出鬼没的拳法打倒在地,但他也因此进境神速,这个把月来,秦宝儿虽然依旧独占上风,却也不易将他打倒在地了。
今日黄昏时的残阳不似暮春天气里应该有的,血红瑰丽,西天一片火烧云蜿蜒密布,更为美如仙境的唐门庄园添加了几分颜色。
唐承欢照例来到相思小楼。他不知从何时起已将唐妙婉当作了亲姐姐一般,每日黄昏二人都会在一起做饭聊天,然后习武嬉戏。他还因此练得了一手上佳的厨艺。唐妙婉也将他视作亲弟弟一般,嘘寒问暖巨细无遗,什么恩啊仇啊的,似乎已离二人越来越远。
他推门进入,只见庭院中横躺着一把扫帚,院子前面一段干净如新,后面微有残叶纷飞,似乎有人扫着扫着,不知何故抛下扫帚半途而废了。
他大叫数声,不闻唐妙婉答应。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也不见她人影,心下奇怪,又上那高岩察看,依旧人影杳然。他看看天色不早,心挂去向秦宝儿学拳之事,不敢再多耽误,饿着肚子来到后庄秦宝儿的小楼外。
今日稍稍来早了些,明月还只斜挂树梢。他念及秦宝儿令他必须子时过后才能进入小楼的叮嘱,忽觉忍不住的好奇,心想她心里有病,却不知现在发作起来,还会想当初残害那无辜小童一样吗?这好奇心一起,便难抑制。今日来得太早,在这后庄里又不敢随处乱走,极是无聊,便欲悄悄探看探看。
第七章 世事多沧桑(十)
正想着,忽听院子里传来说话声,连忙躲在暗处,又听嘎吱门响,出来两人,其中一人是唐义的声音,道:“这事太急,你去账房多支些钱,到城里雇些闲散汉子,将四大酒楼的厨子都包了,务必明日黄昏前在青城县里摆足十处流水宴席,南来北往的朋友只要说声‘恭喜’,通通管喝好吃饱,声势搞得越大越好。但切勿提前走漏消息。”另一人欠身应是,唐义又吩咐道:“‘药局’里的下人也每人赏一套新衣,青城县里的裁缝不够,就多派人手连夜上成都去找,务必赶在明晚吉时前人人都要穿上新衣。”二人说着话,已走过他藏身之处。
唐承欢听得稀奇,暗算时日,明日并非什么特殊日子啊?何况即便是过大年时,也费不了这么大的功夫,却不知有啥大事?
二人拐了个弯,但唐义隐约的说话声还能听得清,听他道:“这可是大喜事,其他人咱们不管,但明日‘药局’里无论弟子、仆人,个个都须显得喜气洋洋的……欢少爷那里暂且别说,只告知他明日晚间有大事要做,切记不可乱走……”二人逐渐去远,声不可闻。
唐承欢大奇,心道:“有啥大事非要我参加,却又不能提前告诉我?”再一想这二人没事跑来养病的秦宝儿居处商量这些事,更觉疑团满腹。他思忖一阵,不知所以,耳听院子里还有人在说话,趴上墙头窥看,只见男男女女数人,正在院子里布置忙活,窗上贴满了红色窗花,廊间挂满了红绸,随风招展,灯笼也焕然一新,而且楼道旁还挑起了两串十全十美大红高灯,顿将往日冷冷清清的后庄偏僻小楼,映照成了朱楼碧瓦。
他眼见这番阵仗,心觉更奇,寻思:“原来是在布置洞房。却不知‘药局’里谁人娶妻,非搞这般大的场面?那宝娘子又住哪里去养病?”暗中将药局里的人一一琢磨了一遍,唐九爷膝下无子,唐义的两子大的也才十二三岁,应不是这二人家里办喜事,其余人就算有人办喜事,也不会搞得这么大的排场,何况还占用了秦宝儿居住的小楼……,他一路想了下去,唐门中论年龄、身份勉强符合条件的,只有唐成器、唐益芝几人,想到这里,心里一凉,暗道:“唐义刚才说,不可让我预先知道,难道……他们为了令我听话,竟要逼我成婚么?”
这念头一出,惊得一身冷汗,仔细一想,却又多处不对,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但眼前情形太过诡异,实在摸不到头绪。此前从未听秦宝儿说过她要搬往别处,腾出小楼用作他人洞房的事,心里忽然一动,想到:“莫非……莫非师傅要娶宝娘子了?”
这样想来,一切疑点迎刃而解,只是唐冷平常素服淡饭,简约克己,绝非喜好排场的人,又有些对不上号。
唐承欢思来想去,总有疑惑无法解释。眼见下人们布置停当,鱼贯出了院子,当即跳下墙,蹑手蹑脚来到楼前,见楼内还有十几名婢女围在一起赶制盖头凤冠之物,相互间静悄悄的,没有多余的话。心道:“小姑娘家的聚在一起,竟然不说闲话,定然是怕主人听见。”
他虽未上过此楼,但往来半年有余,却也知道秦宝儿是住在楼上东厢。提气跃至楼上,摸到秦宝儿房间外。有了前次误撞瞧见唐妙婉赤身练功的教训,便小心谨慎,先倾耳静听,屋子里有人说话,这才舔破窗纸,往里偷看。
只见秦宝儿斜躺在床,一脸病容。唐冷难得的换了身新亮锦衣,正说话道:“你不用想那么多了,等明日我俩成了亲,除非两派决一死战,否则,谁也带不走你!”秦宝儿轻声叹息,道:“冷哥,我问你句心里话,你莫生气,好吗?”唐冷异常温柔,道:“你问。”秦宝儿略一迟疑,道:“早知你肯回答我这无聊问题,我又何必偷学妙婉那套邪术,也……就不至于走火入魔,落得如今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模样了!”
房里的唐冷与窗外的唐承欢同时一奇,唐冷道:“什么意思?”秦宝儿苦笑一声,道:“我练这套邪功,本来就只为有朝一日对你施展,指望着听你一句真心话。”唐冷微微动容,刚才的温柔之意立时收了,冷静说道:“你有话可直接问我,若想用旁门左道来迷惑我,只怕弄巧反拙。”秦宝儿又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你心里存有大志,不愿被小情小爱牵绊住了。可我还是想问问,你是真心想娶我吗?”
唐承欢听得心头突突,房中二人都是长辈,说着两人之间的情事,本该回避,但他一向有个心愿,想要解开唐冷与唐妙婉父女之间的恨怨,虽明知不妥,却忍不住继续偷听下去。
只听唐冷顿了片刻,平静说道:“我自然是真心要娶你。”秦宝儿展颜一笑,又问道:“你说的是真话吧?”唐冷虽然态度冷了下来,却极有耐心,说道:“我一生骗过无数人,唯独没有骗过你。今日也是一样。”秦宝儿螓首轻点,道:“是啊!你连当初费尽心思讨好后主孟昶,求他将安怡公主下嫁给你的事也都没有瞒过我的。如今你说你是真心想娶我,自然不会是骗我的。”
唐承欢脑子里轰然一响,虽未听说过什么安怡公主,但听秦宝儿所说,这安怡公主嫁给了唐冷,也就是唐妙婉的亲娘,竟与自己有血缘上的亲戚关系,只不知这安怡公主是自己那从未见过面的皇帝老爹的女儿还是姐妹?心里忽觉荒唐,假若安怡公主是孟昶的女儿,那唐妙婉岂不成了自己的晚辈?更可笑的是,自己还会因此成了师傅唐冷的舅子,光是想上一想,已觉头大如斗。
他有些魂不守舍,耳听唐冷说道:“我那只是权益之计,当时若被天行娶了孟昶的妹子,我要争夺掌门,就连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心中顿时一喜,暗道:“啊,妙婉果真与我有血缘之亲呀!幸好,幸好……她是我姑姑的女儿,否则今后都不知如何称呼她了。”心里大感庆幸,继续偷听。唐冷忽的干笑道:“我真蠢,娶到她又如何?后来后蜀灭国,这反而成了我不能争夺掌门的最大障碍,哈哈,看来我是命当如此,你提醒得好,我年轻时为名为利,负了你对我的一片真心,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