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君舞-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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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消雪融,外面的枯树抽出嫩绿的枝条,晨间会有鸟儿在枝头跳跃鸣叫,一派盎然春意。
叶莲肚里的孩子已接近有六个月了,却并不是很显,因为衣服宽大,要仔细瞧,才看得出来。
燕君舞为此很是烦恼,问阿簮道:“怎么她的肚子总是长不大?该不会有什么不对吧?”
阿簮觉得好笑,原来再英明的男人,也有犯傻的时候,便道:“你叫她多吃点不就成了。”
回头他便逼着叶莲吃这样吃那样,逼得紧了,叶莲也受不了,两个人没少为此闹过脾气。到最后,还是他妥协了。
阿簮过来问及此事便笑个不止,道:“你就多吃点,让肚子大起来,也好让他放心不是?”
叶莲道:“他就想我肚子大的连路走不动……”
阿簮点头道:“他是怕你又跑了,主上心里到底是舍不得你,这许多年,也就只对你这样。”
叶莲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心头却有细细涟漪,沉了半晌,轻哼道:“他又不是没喜欢过别人。”譬如墨菊,这么久过去,她仍清晰记得那天去送琴时看到的一幕。
“没有啊,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他喜欢过谁?主上十三四岁便被送来东宁,十七岁时到的黑雕城……不过他的确有过不少女人……”阿簮凑近叶莲压低声道,“那时候大师父怕他被女色所迷,特地找了不少绝色女子给他……给他……你明白吧?”
叶莲似懂非懂,茫然点了点头。
阿簮叹口气,道:“不过,他还是给你迷住了。主上他真的很少对哪个女子有这般耐心……你自己仔细想想,就会知道……”
叶莲怔怔不语,阿簮的话在她脑中反反复复回想,她知道,他这一段日子是真心待她好,什么都顺着她,想着她。她还知道他那晚做了噩梦,惊慌失措地喊着她的名字,醒来后紧紧抱住她,抱得那么紧,一直都不舍得放开。
随着春天的到来,黑雕城中变得不那么平静。
燕君舞经常会很晚才回来,回来之后当着她的面虽是笑容满面,背转身便一脸烦忧之色,略微有点事不对,就会对底下的侍从侍女们发脾气。
叶莲隐约猜到是出了什么事,具体是什么事,却又不是她所能知道的。
她试探着问:“这一阵你总是心烦意乱的,是出什么事了么?”
他抱住她摇头,伸手抚着她圆圆的肚皮,笑道:“没什么事……嗳,咱家宝贝儿子又踢你没有?”
叶莲摸摸腰腹一侧,轻笑道:“刚刚才踢了我一下。”
燕君舞不觉莞尔,眉间阴云散去,将耳朵贴到她肚子上谛听良久,道:“我听到宝儿在说话了……”
叶莲自是不信,笑道:“又骗我。”
燕君舞一本正经望住她,道:“没骗你,他真的在说话。”
叶莲忍俊不禁,抿着嘴道:“那他说什么?”
燕君舞注目望着她道:“他说,妈妈心里藏了许多话,就是不肯告诉爹爹。”
叶莲呆了一呆,脸上忽红忽白,伸拳在他肩上一阵乱捶,道:“坏死了你,又捉弄我……你捉弄我……”
他将脸贴在她胸口上,一动不动任她捶打,耳听得她急鼓般的心跳声,闭上眼轻叹道:“叶莲……小叶莲……咱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后山的桃花开了,燕君舞说,要带她去看桃花。
他不想被人跟着,只想跟她两个人,便只准备了一匹马,将她抱上马去。
叶莲大着肚子,坐在马背上很有些害怕,问道:“不会颠着孩子么?”
燕君舞看她一脸紧张之色,不觉好笑,道:“放心好了,有我呢!”他在背后抱住她,双手控辔驾着马不疾不徐往前走,果然稳当的很,一点也不觉得颠簸。
桃花开得正好,雪白轻粉深红,一簇簇如火如荼,一眼望去,绚烂如朝晖粉霞,叫人由不住陶醉。
他将她小心地抱下来,找到一处绿盈盈的草地坐下,问道:“喜欢吗?”
叶莲点头道:“喜欢,很久没来这里了。”
燕君舞拥着她许久没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她的黑发。
叶莲承受不住这样的寂静,转头问他道:“你怎么不说话?”
燕君舞咧唇一笑,忽然埋下头,猝不及防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却是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叶莲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吻弄得惊疑不定,不觉便红了脸,抚着嘴唇羞赧不已,过了片刻却问他:“有什么事么?”
燕君舞眼波闪动,沉默许久,方缓缓道:“我打算弃了黑雕城回西肼去……叶莲,我知道我做了许多让你伤心的事,可是……我舍不下你,你跟我一起去西肼好不好?”
叶莲望着他脉脉无语,他便有些急,又道:“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说不好有用吗?”叶莲垂下眼低低道。
燕君舞道:“我原本是想送你回东宁的,可是你一个人……又怀着孩子,我不放心。”
叶莲没说话,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后,她方道:“好……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要派人好好把秋琪送回东宁去。”
弃城
回去时,燕君舞特意带她绕着外城转了一圈,方催马往内城去。
还未到城门前,便见一侍从迎上前来,一问才知大师父与慕容蓑二人有事与他相商,已在沉水殿外侯了多时。
燕君舞应了一声,命侍从先回去招呼,他驱马随后跟上,并不让马儿快跑,仍是不紧不慢地前行,只怕会颠着叶莲。
到了沉水殿前,却见左丘立与慕容蓑都站在广庭里,方才来禀报的侍从很有些为难地在一旁劝说二人入正殿略坐,左丘立却不理会,慕容蓑便也不好自作主张,只好在他身旁相陪。
燕君舞“吁”一声带住马,翻身跳下,跟着便伸手过去,将叶莲抱了下来,顺手又把插在她鬓边那朵桃花稳了一稳。叶莲当着人不习惯与他这般亲昵,顿时便红了脸,侧转头微微避闪。
他却不以为意,牵了她的手迎着左丘立二人走过去,笑道:“大师父如何不进去坐?”
“参见主上。”左丘立与慕容蓑一起拱手朝他施礼,一双眼却落在叶莲身上,目光严厉,好似两把剑直刺在叶莲身上。虽说左丘立来黑雕城好几个月,二人却还是第一次碰面,终于见到这让燕君舞神魂颠倒的东宁女子,便很是留意了一番。
叶莲微微缩了一下,往燕君舞身边靠了靠,已猜到他便是众人口中那位颇有威望的大师父,穿一袭宽袍大袖的黑衣,高冠博带,仪态威严,叫人望之生畏。叶莲暗自思量着,也不好直视于他,只匆匆扫了一眼,只觉他面貌清癯,竟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燕君舞在衣袖底下安抚似地轻拍她手背,笑道:“这是大师父!”
“大师父!”叶莲也就跟着叫了一声,对着左丘立、慕容蓑微微福了一下。
左丘立面色先还是冰冷,这时却不知为何缓了一缓,道:“哦,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啊!”
叶莲微有些糊涂,依稀是有印象,却又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只怔怔发呆。
燕君舞带笑点着头,抬手摸摸叶莲头发,转头对她道:“你先回房休息,等我忙过再来陪你。”一面吩咐侍人送叶莲回后殿去。
叶莲沿着长长的通廊缓缓往后殿而行,一边却在想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位大师父?走到拐角处,她放慢脚步,微转了头不经意般回望,便见燕君舞已引着左丘立、慕容蓑步上高阶往正殿中去了。
远远的,左丘立正好面朝向她,面上带了点笑,原本看起来凶巴巴的一张脸看起来竟有些慈祥了。
叶莲脑中一闪,忽然顿住脚步,她已经想了起来,原来这位大师父不是旁人,竟是去木空山时雅喾部落的那位族长。
她站在那里,怔怔出了半晌神,直到旁边侍人唤她“夫人”,方转过神来,朝那侍人嫣然一笑,道:“我还有件事没跟主上说,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说着话已转身朝正殿走去。
虽已有快六个月的身孕,叶莲身子却还轻盈,不多时便已到正殿,却并不从正门进去,反倒放轻了脚步绕去后面的那扇小门,进了小门却有一道云母屏风掩着。
叶莲没有继续往前去,驻足在那里屏息站住,便听内中传来左丘立的声音:“雕月之咒既已无法恢复,如今这黑雕城便等同于一座废城,多留无益,主上还需早做定夺。”
燕君舞沉吟片刻,道:“如今悬都那边催的正紧,列贤那里做戏也做的差不多了,便按大师父的意思,弃城退回西肼,大师父先带人回北地准备,我按原计划与列贤随后去京城与燕白山父子周旋,阿蓑还是去苏蛟龙军营一趟……”
左丘立道:“兵贵神速,事不宜迟,明日微臣便动身回西肼去。”
慕容蓑也道:“微臣明日与大师父同行罢!”
燕君舞道:“也好,今晚阿蓑便着手安排准备!雕月殿中那些女子也随你们一道走罢!”
“臣遵命!”
“我处理完后续之事后,会去上阳关与列贤会合,然后再一起回西肼,倘有要务,便飞马急报于我。”
慕容蓑仍是应命,左丘立却道:“主上还是打算将那小丫头带在身边么?”
燕君舞沉了一沉道:“她身怀有孕,在我身边比较好。”
左丘立显然不满,接着便道:“主上往悬都这一路,势必战事连连,带个女子在军中实是极不方便,况且她又有孕,万一有个不慎……”
不待他说完,燕君舞便打断了他,道:“还是大师父考虑的周到,原本是打算让她跟着大师父往北地修养待产,只是她是东宁人,性子又孤僻,恐怕不合群,反倒会惹出麻烦事来……如今便先跟在我身边罢。”
内中好一阵无话,叶莲略站了站,便也就从小门退了出去,蹑足溜出老远,方快步往后殿而去。
多亏她回去的快,再晚一步,那等她的侍人便要找去正殿。
她心里有事,便走得很慢,许久方到寝房门口。
秋琪听见脚步声,出来相迎,看她没精打采的模样,便伸手将她扶了进去,快手快脚地卸下她外面的斗篷,笑道:“怎么了?桃花不好看……还是累着了?”
叶莲将鬓边那朵桃花取下来,往秋琪眼前晃晃,道:“呐,送你。”
秋琪“啪”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横目道:“我才不要,这准是那姓燕的讨好你做的把戏,却来消遣我……”
叶莲便有些讪讪的,将那桃花在手指间拈个圈子,便又戴回发鬓上,眼瞅着秋琪好像呆掉了般许久都不转眼。
“干什么呢?”秋琪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一边给她倒水一边拿手指在她眼前晃悠,“怎么这样看着我?”
叶莲喝了口水,轻笑:“你好看呗!”
秋琪瞪眼,冲她扬扬拳头,道:“小心我揍你儿子。”
叶莲“噗哧”一笑,跟着却又望住她发起了呆,许久才道:“你恐怕等不到揍他了。”
秋琪闻言一愣,皱眉道:“你说什么呢?”
叶莲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却展颜一笑,道:“放心,不是坏事,是好事。”
“什么好事啊?”秋琪不以为然地摇头,到了这步田地,又能有什么好事?她笑,“难道是送咱们回东宁?”
叶莲一愕,跟着便笑了:“你猜的可真准,不过,是你一个人回去……秋琪,他已经答应我送你回东宁了。”
秋琪好一阵说不出话,似乎难以置信,眼里有一瞬是惊喜,转而便是焦躁不安,急道:“那你呢?”
叶莲低头看看自己隆起的腹部,苦笑着摇头:“你知道的,他不会放我走。”
秋琪心里百样滋味,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回东宁,这是她盼望已久的事,可是她若走了,叶莲又怎么办?
“我走了,你怎么办?”
叶莲轻抚着小腹,强笑道:“有这个孩子,他不会对我怎样。”
“你不走,我也不走。”
“秋琪,你必须得走。”叶莲微有些着急,望望门口低声道,“西肼人要弃城离开,你若再不走就没机会走了,也就这几天的事,要不了几日,扶中便会亲自送你走,你有空便收拾收拾。”
“这么说,你要跟着那姓燕的去西肼……”
叶莲垂下眼,好一阵才开口说话,语声很轻,几乎就听不到:“我没有办法……秋琪,我没有办法……”
秋琪心里酸痛,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只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
叶莲道:“回东宁去……秋琪,你一定要回东宁去。”
叶莲估计的不错,没两日燕君舞便叫扶中来接秋琪。
她乘着马车一直将秋琪送至蓬蒙江边。
一路上秋琪都沉默不语,倒是叶莲左一句右一句地交代个没完没了。到后来秋琪终于忍不住,抬眼瞪着她道:“说这么多,也不怕累着你儿子。”
叶莲禁不住笑,心头却是酸楚,道:“也许是个女儿呢?”
秋琪探身往前,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哽咽道:“你要保重,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
叶莲笑道:“你放心,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
秋琪含泪笑道:“带你儿子回来找我比试武功么?”
叶莲啐道:“你就不怕担上以大欺小的坏名头?”
“那又怎样?”
“我看,你回去后还是快点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日后生下儿子,便可接替你跟我家孩儿比试武功了。”
秋琪的脸腾地红起来,也啐她一口,道:“呸,不害臊。”
船已行远,遥遥秋琪还站在船头向她招手。
“叶莲……叶莲……”她的呼喊声随着风飘至耳畔,语声在风里呜咽,忽高忽低,总也散不去。
再后来,船变小了,叶莲却还是看得到秋琪,她伏在船首,似乎真的在哭。
叶莲转过头,两行泪便落了下来。
许久,她方又回头去看,那船却已变得极小极小,只看得到被风吹得鼓鼓的船帆。
叶莲在岸边站了许久,直到车夫催,方才坐上马车返回城中。
城里少了几乎一半的铁甲军,左丘立与慕容蓑走时带走了不少人马,却也并不见冷清多少。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随处可见忙忙碌碌收拾辎重行囊的兵卒,城内屯集的粮草兵器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