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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临风春-第15部分

小说: 临风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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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确实与天殇教的萧先生相识,也对你们人人敬爱的许师叔心怀恨意,我从不觉得他配为人父。”许敛宁神色已恢复如常,转开话锋,“这样一说,我勾结天殇教的罪名愈加笃定了。”
  张惟宜垂下眼,淡淡道:“可我也相信,依你的性子,决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所以还是信你。”
  许敛宁站起身,也懒得绕着圈子说话:“那么你之前说的那些是为了什么?”
  “因我不想有一日与你冲突,”他看着对方,语气和刚才有些不同,“也算是……些许舍不得。”
  这局棋,已经渐渐可见其中端倪:各自拼杀,奇阵暗布,不到最后定局的一手,已不能停止。
  转眼间六七日过去,纵然天殇教在山下没甚异动,山上的人几次想突围而出,都被逼退回来。武当派为了这次的武林大会,本是备足了粮食,只是养着山上几百口人,实是撑不过一月两月的。
  天殇教只消守住山下,不战自胜。
  武当巡山的弟子更是日夜轮换着守住各出要道,生怕被天殇教趁虚而入。
  李清陨是因家乡天灾,父母双亡,被师父带上武当。而那时年幼,对于父母过世的情景印象并不深刻。她习武刻苦,一直很得师父称赞,可经历的终究不多。她拎着灯笼,突然看向身边的清俊男子:“总是听说师兄之前是怎么在君山上连败五派十八门的高手,没有亲眼看到,终归有些可惜。”
  张惟宜青衫萧然,侧脸在月华之下显得愈加俊秀清雅,嘴角微微挑起一丝笑:“我最后连拿剑的力都没了,偏生他们都被皮相所扰,也没有办法。”说到这里,笑意也微微讥讽,如若他一无所有,只是武当一介平庸弟子,谁还会对他多在意些?
  李清陨不想他会这般说,当下想不出怎么应对。
  月华如练,虫鸣低唱,如此良辰美景,她却觉得身边的人微微陌生。她只知自己对他倾慕已极,却始终不能走近到他身边。
  张惟宜却突然停下步子,低下身接着灯笼的火光细细看着地面,语气清冷:“是血迹……”他向前走了两步,只见地面依稀有几点暗褐。本来在夜晚也分辨不清,可是周围密密地爬着蚂蚁,看来这血迹还是新的。
  李清陨随着他走到灌木间,心里的异样感觉越来越深。突然想起几天前做的那个不得了的梦,此刻的情景竟同梦境开始靠近。一瞬间,她开始有些茫然。可那些许茫然在看到灌木下的黑影完全消失了。
  素色的衣衫全然被鲜血染红了,身上脸上竟是横七竖八的伤口,而那最致命的一击却在颈上。幸而血迹未干,看样子那个动手的人还未走远。
  李清陨只觉得寒气上涌,不由微微颤抖:“这人……已经死了?”
  张惟宜轻轻地嗯了一声,突然吹熄了灯笼,身形一动,已经向前而去。李清陨知道自己追不上,也就慢慢地跟在后面。
  眼见着周围越来越僻静,张惟宜也放缓了脚步,举步之间周身破绽全无。突然一道剑气暴起,直直扑面而来,仿佛是炫丽华光,竟将沉沉夜色也映得一亮。张惟宜微微让开一步,那一剑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过去的,随即手一翻,运力想震落对方的兵器。
  可是两剑相交,他就觉得几分不对,适才那一剑凌厉,想来对方不好对付,可一旦比拼上内力,方才感觉到对方手上根本没几分力,已是强弩之末。
  张惟宜长眉微皱,以为对方是故意示弱,再伺机痛下杀手,也没有将内力回撤。
  只见那人被击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树干上,然后缓缓滑坐在地。
  他走上前,手中的太极剑剑光一闪,突然映出那人眉心一点朱砂妖娆。
  李清陨气也喘吁吁地赶到,待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后,手上的灯笼突然落在地上。她终于知道,那晚的梦,已不再仅仅是幻象。
  梦中,她看见一个人影一剑一剑斩在另一个人身上,每一剑都是那么怨毒。她蹲在隐蔽的角落里,看得全身发冷。而那个人终于停了手,缓缓转过身……

  千千相与连环解(下)

  冰冷的剑尖点在她的咽喉上,一丝一丝的寒沁入心底。
  张惟宜执剑的手很稳,许久却没有动作。
  朱砂妖娆,笑语清浅。真情假意,竟分不出到底各自占了多少分。她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手中的剑,忽然轻轻一笑:“你要动手……也得,换一把剑……咳咳……”这把太极剑是她父亲的佩剑,便不能染上她的血。她语气虚弱,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微微蹙眉,似乎很难受。
  张惟宜眼中微微勾起几分情绪,却也为这几分情绪波动对自己很是恼怒,伸手一把拉起她:“你跟我来。”
  许敛宁被他这一拉,全身就像散了一般的疼。谁知道张惟宜没等她开口,就拉着她一路疾步而行。饶是她再硬气,也撑不住,只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你自己看看。”张惟宜停下脚步,毫不怜惜地松开手。许敛宁一个踉跄,伸手扶住身旁的树干,朝着地上的一滩血肉看去:“何师姐……?”
  她定了定神,嘴角牵起一丝嘲讽:“原来如此,你们怀疑,何师姐是我杀的?”
  张惟宜没说话。反是李清陨盯着她:“如果不是你害死的,你就拿出证据来。”
  许敛宁微微失笑:“你们倒也拿出证据来看看,为何就一定是我做的?”她扶着树干慢慢站直了,仰头看着天际的弧月:“今晚的月色好看得紧。”缓缓闭上眼,唇边浮起淡淡的笑,细微而寂寞。
  “你同我们回去,待师父和容宫主知道了,自然会有处置。”张惟宜向她伸出手去,语气很是平淡。许敛宁颇为意外,只是笑了一笑:“御剑公子怎么不就地将这残害同门、罪大恶极之人正法了,还要禀报师父那么麻烦?”
  张惟宜被反将一军,语气恶劣:“我也没见有哪些自知罪大恶极、惟有就地正法方可的人还能这般说笑的。”
  许敛宁轻轻嗯了一声,微微闭上,神色悠远:“笑着总比其他好。就算有人恨你想对付你,只消对他笑,说不定就下不了手了……咳咳、咳咳……”她重伤之下也倦到极点,顾不得对方是不是愿意,缓缓地靠过去。只觉得对方似乎僵了一下,还是伸手揽住她。随即身体似乎失衡了一下,大约被人打横抱起。她也不客气地继续装死,不久就陷入昏睡之中。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如暂且押后,看看情形。”
  “还有什么可看的,出了这样的弟子,不如一剑解决了。”
  “惟宜,你过来……”
  “……师父?”
  昏睡之间,似乎听见有人在自己身边不断走动,说了些什么。许敛宁只当作没听见,以现在自己的情况,除了任人宰割也没有其他法子。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终于摸清张惟宜的功夫,足够把自己震到呕血重伤。
  无论如何,以前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许敛宁时睡时醒,时而感到周身如被火焚,时而却又像掉入冰窟一般,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让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过了半晌,似乎有什么靠过来,带着一股淡淡月桂香木的味儿,很像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香囊的味道。
  可恨的是,那个“香囊”居然掐住她的脸,硬是将什么汤汤水水灌给她。她痛苦地咳嗽了几声,顺便吐了对方一身,总算把人赶跑了。可是还没睡安稳,那人又不安分地把她从被子里硬挖出来。这次动作和缓了多了,可是等了一会儿还没见有什么下文。倒是听见房门吱呀一声,紧接是瓷碗摔碎的声音。许敛宁则感觉自己是被对方摔回被子里去的,不满地痛哼一声,又接着梦周公去了。
  如此在床上躺着,许敛宁睁开眼时先看见顶上的轻纱帐子,别过头看着窗外,竟是漆黑一片。这里已经不是纯阳宫的客房了,却又在哪里?
  她心里疑惑,掀开被子,发觉身上的衣衫也被换了干净的,再仔细想了想,还是重新躺回去。
  过了没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有人轻轻走到床边,然后抬手用沾了水的脸帕替她擦了擦脸,动作很是轻柔。许敛宁正在心里猜测此人是谁,只听那人淡淡道:“醒了就别装睡。你睡得也够久了。”
  “这是哪里?”许敛宁见被识破,也不再装睡。
  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里是地府。你且老实一点,别又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
  “既然是地府,你又何必和张惟宜一个皮相,这人又粗暴又阴险,长得还不怎么样。”
  对方也没反唇相讥,笑着说:“看样子你是好多了。”
  许敛宁轻轻嗯了一声:“我睡了多久了?该不是有两三天了罢?”
  张惟宜旋身在床边坐下:“有三四天了。现在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虽然觉得腹中空空,可是一想到吃的,便有些反胃。许敛宁摇摇头:“也不怎么想。”稍微顿了一下,又道:“我现在不能出这门半步,对么?”
  “何姑娘的事还没弄清楚之前,你就留着养伤。”待仔细看了,方才可以看出他脸上的几分疲倦,“这里是复真观,你占了我的房,我自是希望你早日回纯阳宫。”
  许敛宁抱着被子悠然道:“这鸠占鹊巢的罪,怕还有些日子。”
  张惟宜要笑不笑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我去睡了。长夜漫漫,你自己想法子打发罢。”
  之后两日,许敛宁便专于调息,听见外面有人走动也不去多瞧一眼。门外的多半是奉命看着自己的武当弟子,她也懒得计较,几乎连房门都不踏出一步。张惟宜听说她如此规矩,不禁微微失笑,转念又觉得养伤时的许敛宁实在比往常可爱得多。
  “你在看什么?”张惟宜推开房门,见她正翻一本薄薄的册子。许敛宁径自递给他,这本书册还是阮青玄在她醒来后第二日来看她时,带来给她解闷的,是时下民间传阅的手抄本,无非讲穷书生同官家小姐之间的故事。
  张惟宜翻了几页,便扔回桌上,很是不屑:“这书生性子懦弱,又无权无势,竟还有人瞧得上。”
  许敛宁拿着书册竖直在桌上一敲:“惟愿岁月静美,得一人白首同心到老。王爷将来是三妻四妾的人物,自然瞧不上了。”张惟宜身子微倾,也撑着桌子:“若我真心待一个人,其他人自然不在眼里。”
  “若你真心相待的那人落到山崖下,你必定也不会跟着跳下去。”许敛宁一针见血。
  张惟宜气势稍减,笑了一笑:“那是自然,这种傻事我怎么会做?”许敛宁正要开口,忽见对方靠近过来,抬手托起她的下巴,微凉的唇轻触到她的。仅仅是触碰一下,随即分开。张惟宜看着她,淡淡道:“暂且……就先是你罢。”
  等许敛宁回过神,他已经推门出去了。
  又在复真观将养了一日,待到第三日上,却是李清陨过来了。许敛宁不想她还会来看自己,微微意外。
  李清陨语气斯文:“许姑娘,你随我到紫霄殿去。”
  有些事情终是要有个了结,许敛宁自然明白。只是属于她的棋局已经下完了,不管是什么结果,惟有全盘接受。
  复真观同紫霄殿,不算离得太近。李清陨心下紧张,生怕她仗着轻功跑了,可是空自担心了一场,也没见有什么异动。许敛宁自然知道她怕什么,且不论她此刻重伤未愈,就算有这个心力也没把握可以逃得掉。
  两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紫霄殿。
  紫霄殿内,站着各派掌门,气氛严峻。
  容晚词站在中间,身后跟着弟子宫人。她看了一眼许敛宁,声音严厉:“你们全部都看见了,残杀同门的下场是怎样的。”手中一抖,一柄软剑隐隐生光。许敛宁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出,心下也不太慌张,只等着师父一剑砍过来。
  容晚词扬起手,却见阮青玄上前一步,唤道:“师父……”她抬起头,神情甚是坚决:“师父,其实何师妹的死还有些可疑,可否听弟子一言?”
  容晚词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二人交情一向好,除非你有真凭实据,否则怎样求情都没用。”
  “也不是没有。”阮青玄衣袂一动,像是要取出什么东西来。
  许敛宁突然明白,为何今日紫霄殿上除了凌轩宫,其他在场的都是各门派的掌门;为何自己没立刻被师父一剑刺死,而是等到今时今日……
  容晚词软剑一挑,一剑划破对方的衣袂,只见一个瓷瓶掉了出来。她就势剑尖轻挑,将那个瓷瓶挑到手中,冷冷道:“青玄,为师一直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杀了绾儿,还投靠天殇教。”
  阮青玄足尖一点,一把拉过一旁的许敛宁,横过剑刃架在在她的颈上:“我在拜入凌轩宫前已是天殇教的冷月堂主。容宫主,是你发现得太迟。”
  这一下惊变,除了几个知情人,其他人都缓不过神来。
  容晚词打开瓷瓶的塞子,闻了一闻,身后立刻有宫人递上清水。
  “容宫主,这里面的可是青丝?”柳君如看了过去。
  “正是。”容晚词一字一缓道,“你杀了绾儿,可是因为她撞破了你的身份?”后面一句话却是向着阮青玄说的。阮青玄缓缓向后退去:“不错。”有人见着她分心答话,挺剑向她背心刺去。她看也不看,手中剑一抖,剑光一逝,然后掉转剑锋重新比在许敛宁颈上。而那个偷袭的人咽喉处渐渐现出一道血痕,当即毙命。不论是落剑的位置还是力道,都同何绾颈上的致命伤一模一样。
  许敛宁本就重伤未愈,也使不出力来挣扎,便任由她带着走。待走出紫霄大殿的一刻,她听见阮青玄在耳边轻声说:“我原本的名字叫作沈墨吟,是萧先生将我带回天殇教的。那一日我亲眼看着亲人惨死,金陵沈家被一夜灭门。”
  “难道五世家被灭门当真同凌轩宫有牵连?”许敛宁问道。
  阮青玄沉默许久,涩声道:“不是的……”她顿了顿,又道:“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明白这个传言绝不会是真的。”
  “想必也不是天殇教罢。”许敛宁半晌道。
  阮青玄微微一笑,却有些忧伤:“我们同门缘分已尽。你还是,从现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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