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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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韶咬咬牙,只好忍下这口气。
长亭里,并没有出现卫刑想象中的依依惜别,恋恋不舍的离别场景,项夜与钟四爷只是相对而坐,面前的石桌上摆着酒壶。
“怎么,已经到时间了吗?”项夜站起身,转过头问亭外的卫刑。
卫刑恭敬抱拳道:“请将军下令。”
项夜点点头,走到兀自喝酒的钟四爷身边,拥住他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放心,等着呢。”钟四爷弯起唇角,拍了拍他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看到这平淡却深情的一幕,卫刑感慨不已,心里那点不自在也消失了。
项将军从未在他们面前刻意隐瞒与钟四爷的关系,即便是他,也隐隐看出了两人不同于普通知交兄弟之间的感情,初时,他完全无法理解,每次看到两人在一起,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还是后来发现两人并不像传闻中那般矫揉做作,烟视媚行,做女儿姿态,他才渐渐习惯。
而此刻他的心中更是只有羡慕,不知何时他才能拥有这样一位知他懂他,愿意跟他平淡一生,温情一世的爱人?
下意识抚向腰间的香囊,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号角声悠扬绵长,在一声声保重,平安的叮嘱声中,将士们忍着泪,挥别来送行的亲人。
“众将士听令,全军开拨!”威严的号令声下,将士们洪亮应和,踏上南下海城的道路。
卫刑翻身上马,最后望向京城的方向,扬鞭,尘土飞扬下,马蹄声声。
“表哥——!”秦以清泪流满面,几乎站不住脚,就连卫韶也不禁红了眼眶。
文信侯府
安若澜从侯府的最北边,走到侯府的最南边,就像陪着他从盛京走到海城,每走一步,就停下默念,“望佛祖保佑,大庸得胜,他平安归来。”
当走到尽头,她抬头仰望高墙上无垠的碧空,伸出手笑道:“终有一日,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红砖琉璃的高墙,终有一日关不住她。
冬寒,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冻结成思念的水汽。
十二月中旬,初雪降。
一大早,安若澜就起了,今日钟四爷从海城回来,她答应去城外接他。
“四爷最爱看小姐华贵喜气的模样,小姐今日就穿这身吧,四爷见了一定会很高兴,这还是四爷让人给做的呢!”刘氏满脸喜气,捧着外出的衣裳过来。
安若澜随手翻了翻,顿时哭笑不得。
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这一身还真是够喜气的。
见刘氏如此热切欢喜,虽是觉得过于华贵了,她也不忍拒绝,由着百灵跟青鹫服侍着穿上了这一身。
出门前,她去向祖母以及嗣母请示。
因着时近年关,安若瑾的婚事又在年初,侯府这段时间很是忙碌,老夫人跟慕容氏几乎脚不沾地,就连安若澜都被分派了好些任务,若不是今日要去接钟四爷,她也得不出空来。
老夫人跟五位夫人在松鹤堂商量办酒的事,安若澜进去请安,因为是提前告知过一声的,她一来老夫人就准了,只嘱咐她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你义父这段时间两地奔波,想必也是累极,你别过多扰着他了,陪着说说话就回来吧,府里事多,你也回来帮忙看着点,就别外宿了。”老夫人交代。…
安若澜一一应了。
孟氏瞧着安若澜身上华贵的装扮,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想当年澜儿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拿来孝敬她,现在却是都往自个身上戴了。又想起自己手头日渐拮据,就愈发心里堵得慌。
等到安若澜带着百灵青鹫离开,孟氏道:“母亲,澜儿年纪也不小了,总还这般往外面跑,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又道:“澜儿与钟四爷是愈发亲近了,倒是把亲父母给抛在脑后了,虽说钟四爷是澜儿的义父,可毕竟没有血缘,走得太近,怕是外人会传闲话。”
闻言,老夫人与四位夫人停下交谈,几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孟氏不觉心头一跳,难道她又说错了什么?
老夫人端起茶,润了润喉咙,道:“澜姐儿的事还不用你这个婶婶操心,倒是娴姐儿,她最近也时常外出,你有空不如多管教管教她。”
孟氏顿觉尴尬不已,绞着帕子道:“我只是关心澜儿……”
“不劳五婶费心,澜姐儿我自会看顾好的。而且,不管是对我这个母亲,还是对世子爷这个父亲,澜儿都是很亲近的,没有将我们抛在脑后一说。”慕容氏柳眉喂微皱起,眼底含着不悦。
“……”孟氏垂下头,听懂了慕容氏话中的警告。
她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澜儿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
再一看到慕容氏精致贵气的妆容,想到澜儿的私房都放在她那里,心里就更是说不出的滋味儿了。
没有再理会孟氏,老夫人与四位夫人继续商议摆酒的事。
孟氏浑浑噩噩,老夫人她们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几句,只想着安若澜贪慕荣华,过上好日子后忘了她这个将她养大的母亲。
这念头一直萦绕在孟氏脑海,即便回到馨月苑也不曾散去,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安若澜认了钟四爷为义父造成的,是钟四爷将安若澜宠成了只知富贵的不孝子女。
越想越是伤心难过,孟氏习惯性地把薛氏叫来,又是好一通诉苦。
听着孟氏的抱怨,薛氏忍不住想,五爷到底是看上了这个女人哪一点,莫非是瞎了眼么?
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家世?又或者外貌?
这个想法让薛氏对安世延的心思不由淡了几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遇险
抱怨过后,孟氏心情也没有好转多少,她想去与安世延说道说道,薛氏劝她:“夫人还是不要去打扰五爷了,五爷疼爱六小姐,您去了也是找不痛快。”
“可澜儿是我们的女儿,我不与五爷商量,还能与谁商量?”孟氏泫然欲泣。
薛氏看到她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就来气,却又不得不忍着,耐心劝道:“可您即便与五爷商量了,五爷也没有办法啊,婢妾听说钟四爷在盛京的权势不小,若是五爷因六小姐的与钟四爷闹了矛盾,怕是会影响五爷的仕途啊。”
孟氏被这话吓到了,惊慌道:“绝对不能影响五爷的仕途!可我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放任钟四爷将澜儿宠坏?”
“也不是没有办法……”薛氏故作迟疑,为难地望着她。
孟氏忙道:“你有话直说无妨!”
薛氏点点头,迟疑道:“婢妾觉得晋王或许有办法,毕竟晋王是皇亲国戚,必定能压制钟四爷,让钟四爷不再过度宠溺六小姐。只是晋王那边……”
不等她说完,孟氏惊喜叫道:“对啊,还有旭哥哥!我这就去给旭哥哥写信,让他帮我!”
“可是晋王上次回信说让夫人不要再写信过去了。”薛氏故作担忧地劝道。
然孟氏根本不听她的劝解,当即就兴冲冲地吩咐人准备笔墨纸砚,见状,薛氏眼底闪过嘲弄。
安若澜不知孟氏的举动,接到钟四爷后,她便将钟四爷送回了千寻居。
钟老爷已经辞官归乡,如今钟府只住着钟大爷跟钟二爷两兄弟,钟四爷每次回京都是住在千寻居。
仅仅一个多月,钟四爷就在海城跟盛京往返了两次,即便是身体健壮的人,都会受不了,更遑论他本就身体底子不好,如此劳累奔波,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安若澜知他是放心不下自己,才会不辞辛劳两地奔波,心里既感动又愧疚。
她不止一次提过,保证可以照顾好自己,让钟四爷安心在海城办事,钟四爷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可一转过身,钟四爷还是会隔段时间就回来看望她一次。
劝不住,安若澜也就不再劝了。
她心疼钟四爷的辛劳,每每他回来,她就会亲自为他料理一大堆药膳,给他补身子用,为了他,她不仅学会了做菜,还开始研究医理,就为了等到项叔叔回来时,能交出一个健健康康的义父。
这一次,安若澜依旧是亲自下厨,衣着华贵的她挽着袖子在厨房忙碌,为钟四爷料理饭食,那场景惊呆了千寻居厨房的下人。
钟四爷嗜辣,几乎是无辣不欢,安若澜知道他疲劳之际没有多大的食欲,就特意做了几道酸辣口的菜,如此一来,即便药膳清淡,钟四爷也能吃下几碗饭。
酒足饭饱,钟四爷斜倚在炕上喝茶,啧啧夸道:“咱们宝妹是愈发的贤惠了,也不知日后是哪个小子有福,我是越来越舍不得将宝妹嫁出去了。”
安若澜早已习惯了他这不着调的嘴巴,闻言淡淡道:“就算你再不舍,我也不会留着做老姑娘的。”她早就相看好夫婿了呢!
同样窝在炕上的易先生道:“宝妹这话说的不错,这长大了,自然是要嫁做人妇做娇妻的,不管如何,总比做某人的厨娘好。”
闻言,钟四爷吊起眼角,哼道:“宝妹也是你能叫的?让你来蹭饭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少在这里挑拨我们父女关系!”
…
到底是“寄人篱下”,易先生不免心虚,清咳两声反驳道:“这哪里是挑拨,我分明是在验证你与宝妹父女情深,不受外界闲言碎语影响。”
“你也知道你嘴碎,说的是闲言碎语。”钟四爷冷笑。
易先生嘴角猛抽,拍桌怒道:“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得寸进尺是不是?说谁嘴碎呢?!”
“说你说你,就是说你!”钟四爷竖起尾指。
“这日子没法过了!”易先生一摔茶盏,扑上去直接动手。
安若澜镇定旁观两个大男人斗嘴打架,怡然自得地喝茶。
终归赶了几天的路,钟四爷闹腾一阵就累了,等他歇下,安若澜瞅着时辰不早,就向易先生告别。
“不等他醒来说一声?”将她送到湖边的客栈,易先生问道。
“不必了。”安若澜笑着摇头,“看义父这次留多久,若还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也好。”易先生便不再留她,送她上马车后,目送马车走远。
坐船回到湖心小岛,刚上码头,就又人来报:“先生,四爷醒了,唤您过去。”
易先生心里诧异,点头应了。
“不是说累了,怎么不多歇会?”刚一跨进门,易先生就开口问道,钟四爷无奈笑笑,搓了把脸道:“累到极致,反倒睡不着了。”
见着他眼底的血丝,易先生顿了顿,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钟四爷一怔,摇头道:“先不说这些,我两日后就要启程去海城,这次估计不会这么快回来,你帮我多看着点宝妹。”
易先生看出他的异样,双眉紧皱道:“往日都要歇五六日,这次怎么这么急?是不是衡济岛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不得不说易先生明智,一猜便中。
钟四爷皱了皱眉,也不再隐瞒,沉声道:“数日前,项夜派遣两名护军潜入衡济岛打听消息,探询情报,只是到现在,派出去的两人还未归来。”
易先生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关键词,道:“你说的护军难道是……我记得卫刑是皇上亲封的左护军。”
“我也不清楚。”钟四爷摇头,“军中不能随意往来书信,项夜不便向我透露军中的事。”
闻言,易先生舒了口气,“也就是说,你只是猜测那两名护军中有卫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当即宽慰道:“你也别想太多,我看卫家小子不像是福薄的。”
“不是我想太多,而是……”钟四爷欲言又止,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那两名护军中有一人是卫刑,但是他知道,卫刑就在其中,且,卫刑凶多吉少,几近丧命。
命运兜兜转转,即便轨迹已经改变,却依旧转到了同一个点,卫刑还是参加了衡济岛的战争。
“夜色浓重,身中两箭一刀,伤痕累累的卫刑隐藏在水底,咸涩冰冷的海水刺激着他身上的伤口,他觉得痛不欲生,他知道自己就要达到极限,或许再过一刻钟,他就会命归黄泉,而他,还在等待救援。”
一想到这段描述,钟四爷就止不住地心惊肉跳。
身在局中,才知其情,早知会入这局,与这些人沾上干系,他又何必……
苦笑着摇头,钟四爷只能无力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