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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天下第一 清静-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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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    
    无奈地摇了下头,沈焱避开谢长缨的目光。静默了片刻,突然噗哧一笑。“哎哎,我不好意思表功。你有脑不会自己想,何必一定要我说出来。哈,沈某是会害羞的 ̄”    
    谢长缨苦恼地看着他,见他眼神左右游移,就是不与自己对上,心下有气,顺口便道:“你保护我,是因为你已经负伤了,破罐子破摔,不会破得更烂。”    
    沈焱抽了下嘴角,咕哝。“说得真狠。”    
    谢长缨站起身,沉默片晌。“……怒佛负伤,玲珑双姝不处险地,完整的我,除了可以退追兵外,也可以再次完整地上剑阁,参加论剑大会。”    
    端着碗缓步外出,声音继续飘来。“你,知我好胜嗜武,若赶不上论剑大会,定会遗憾,才将所有攻势一力搅下……但你又知?若要好友重伤换来我的机会,更让我遗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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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友么?    
    沈焱苦笑了下,看着上方的舱篷,微微吐了口气,感觉自身如处浮云,轻飘飘,晃悠悠,了无个重心。    
    谢长缨呐,你再这样单纯下来,却教我如何自处?!  
天下第一 云散碧天长 天下第一 外传之二 之四
    西陵峡西起香溪口,东至南津关,航道曲折,滩多水急,向是有名的。    
    盘膝坐在船头,面依险崖,看着足下涛涛江水在险恶的滩头冲波,退下,滚动,激起破碎的白浪,声声震耳,谢长缨守元归一,漠然无衷,只在想着船舱里的那人。    
    要去剑阁吗?    
    答案很明显,不去的话,就是浪费沈焱的苦心,让他的负伤全成白费的笑话——自找苦吃,人家还不领情。    
    皱了下眉,谢长缨为想到别人会如此说而心怀不悦。    
    但去了的话……岂不就证明了沈焱的预谋计划是成功的,他在那一刻作出了最好的选择,是个两全俱美选择——日后若再遇上相同的情景,他是不是会再次牺牲自己换来两全俱美?    
    握紧手中剑,指骨咯叽作响。    
    如果没有遇上良医,如果不是对方分出双邪一姝去追击慕容和卫,世事真能两全俱美乎?到那时,自己一人要逃开围攻不难,可是沈又怎么办?自己能顾得全他么?    
    君以国士待我,许我以至诚之交,我却辜负君之信任——这种憾恨无力的感觉,不想再尝第二次!
    滚滚长江,惊涛拍岸,多少英雄于此一战成名,千古流芳,    
    夜来东风,火烧赤壁;淝水二谢,芝兰英秀;北固亭口,金戈铁马;    
    多少豪杰于此功亏一篑,万载垂泪!    
    横朔赋诗,枭雄孟德;投鞭断流,霸主符离;白帝托孤,卧龙尽瘁;    
    千古风流人物,抵不过江水东逝。    
    ——今人不见古人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武林四绝或是名重一时,却总有消逝的一天。唯其生,唯其死,千载风流与烟销云散总是一致的。    
    一战成名的自己,功亏一篑的沈……    
    慢慢地叹了口气,谢长缨发现跟沈焱在一起后,他渐渐也学会了沈焱那种嘲讽式的叹气。    
    岸边正在煮药的老梢公咦了一声,唤道:“两位相公回来啦。”    
    谢长缨不曾回头,听着叶浩与宣逸二人笑嘻嘻地与老梢公打着招呼,似乎放下了些药草,一种一种教着老梢公哪些该如何切哪些该如何削哪些不可破坏哪些该下多少份量的,叽哩咕噜地说了长长的一串,也不怕人家消化不良。    
    听着老梢公唯唯喏喏地应着,也不知有听有懂否,响应越来越含糊,谢长缨心下一惊,生怕老梢公不懂装懂将药煮得一塌糊涂,急忙一个旋身,落在三人身畔。    
    日正中天。    
    宣叶二人俯身与老梢公讲解。    
    手中,小小一把药草。    
    谢长缨忍不住挑起眉——这两位从昨日便上山去采药,到现在快一日了,竟只有如许收获?那他们一整天到底干啥去了?再看看两人的衣物,也与离去之前完全不一样,本来两人都是一身青衣的,现在却换成了蓝色。谢长缨越忖越不对劲,忍不住狐疑道:“你们上山……到底干什么去?”    
    “哈~谢公子果然是明察秋毫目光如炬,在下也不好相瞒,离这十七里左右的山中,有一脉清泉,周围怪石窍|穴逶邃,堆阜怒突,水流清莹秀澈,锵鸣金石。我们采药采得一身泥污,就顺便沐浴一番。那水质清凉滑腻,方自出山,不染纤尘,实属丽品。谢公子如有意,不妨前往一探,绝佳享受。”宣逸一向少话,今日却难得长篇阔论,他说起话来自有一股威仪,兼又眉飞色舞,连那平庸的五官似也生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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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反的,叶浩心情却似不怎么好,只顾埋头与老梢公继续介绍,谢长缨眼尖,见他拿起一把枯滕时,手腕隐隐有着红痕,似是绳索绑过后留下的痕迹,不由心下一惊。    
    “两位上山可曾遇到麻烦?”    
    “麻烦?”宣叶二人对看一眼,叶浩不着痕迹地伸手取药草,长袖自然遮住了两腕。“没有啊。”    
    谢长缨一皱眉,出手如电抓住叶浩的两腕,果然,两腕上都有着绳索的勒痕。    
    叶浩垂睫不语,宣逸扭头,身子不住微颤,不知是惊是惧。    
    “两位是为沈而上山去采药的,若因此而遇上麻烦,我与沉定不会坐视不理。两位不妨直说,是不是遇上了山贼!”    
    叶浩还是面无表情,突然抬头一笑。“谢公子关心,叶浩感激不尽。不过我们俩的确没有遇上什么麻烦。这手上的绳痕,不过因这把悬婴滕是长在悬崖腰上,我用绳子绑着自己下去采药。后来一不小心险些摔着,惊惧之下上无瑕细想,就将绳子缠在两腕上……唉,这事说来丢脸,若非谢公子再三关心,叶浩实无颜面说出。”    
    宣逸的身形颤得更厉害了,可能是想到当时惊险的场面,双手捂着脸,无力地坐在石头上。    
    谢长缨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手。“两位没事就好……叶浩,沈昨晚已经能说话了,他希望你在药中放些甘草蜜糖来中和药味。”    
    叶浩温文一笑。“沈公子吉人天相,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他吧。老大爷,我刚才说的这些你可都记下了?那就按我说的方法,老样子,三碗水熬成一碗,再按谢公子说的,加两勺蜜糖。”    
    说到这,示意谢长缨与自己入舱,不料脚下一颠,踢着了块拳头大的石子,痛得停下脚来。    
    说巧不巧,说不巧也巧,那块被踢飞的石子居然飞向药壶,老梢公正看着那堆草药苦恼,没有注意到,药壶被石头一撞,向旁飞去,热滚滚的药汁向着宣逸劈头照脑兜下。    
    “哇叶……浩!!!你谋财害命啊!”闪避虽及,宣逸的手背还是被烫起几个水泡,痛得龇牙裂嘴唉唉叫。    
    “咦?”叶浩惊讶回头,看着壶倒药洒,宣逸惨叫,不由吓了一跳。“难道这是我作的吗?抱歉抱歉,手上的伤我来帮你看看吧。”    
    “不要 ̄”宣逸叫得更惨,转身便想逃,却不知顾忌什么而不敢动。    
    叶浩笑吟吟地走了过去,四手相握,四眸相对,外人见不到时,叶浩眼里射出的光芒可以杀死人。“都说会被看破的,你还故意让谢长缨发现勒痕……你道我一定会忍耐你的任性么?”    
    “你情我愿,看破了又怎样 ̄”宣逸偷笑了声。“再说你这不又忍下了。你总不给个底限,我心下不定,只有不断玩下去,等你真的生气那天再说 ̄”    
    叶浩眼一翻,突然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手上也不客气,不知何时挟了柄金针,直接向水泡刺下。    
    宣逸温柔地看着他,交握的双手向上游移,抚过叶浩双腕暗红的勒痕,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咳了两声清嗓,这才好整以瑕地尖叫。“好痛 ̄ ̄”    
    没好气地旋了下金针,叶浩愤然远离这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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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收回手,叶浩微微皱眉。“公子脉像本已为药力抚平,今日重把,却是寸脉浮滑,关脉涩缓,尺脉沉牢,分明郁结于心,为情所苦……沈公子,请恕在下直言,不论公子心中有何烦恼之事,在伤势未好之前,请勿多思多虑,莫让在下及谢公子一片苦心白费。”    
    沈焱有意无意地瞧了谢长缨一眼,向叶浩笑笑。“少年弟子江湖老,一步江湖无尽期。这江湖中事向来是由不得人的,叶兄也该明白过其中滋味,现在沈某又身负重伤,行为皆由不得己,连说的话都没人听,教人如何看得开。”    
    “沈公子似乎话里有话呢。”叶浩摇摇头,润了润笔,低头开方子。“公子是病人,有话不妨直说,只要不是过份之事,相信大家都会依你才是。”    
    “真的?”    
    叶浩停下笔,瘪笑。“不知道。”    
    谢长缨哼了一声,转身走出去。    
    沈焱哀声叹气。“沈某瞧着不是真的。”    
    叶浩轩眉,手上的笔飞龙走凤,一气呵成。    
    谢长缨坐在岸边发呆,滚滚江流在他足下奔腾,溅湿了他的靴子。    


    有人在他身旁坐下。    
    懒懒地斜眼瞄了下,在深秋里还摇着把折扇的宣逸,笑嘻嘻地直向他看来。    
    皱眉,谢长缨站起身,正欲离去,却听宣逸开口。“谢公子,在下只有一句话可说。也是沈公子不愿意说出来的话。”    
    停住脚步。    
    谢长缨回首。    
    “没有了绝情公子的剑,便称不上论剑大会。”    
    叶浩吹了吹药方上的墨迹,摇头微笑。“这么简单的理由,沈公子为何总要故意为难谢公子,不直接说,你赏识他,如此而已。”    
    “理由简单,人心可并不简单。”沈焱喃喃地说着。“越想连我自己都越不明白了,又怎能理直气壮地说。”    
    “哦。”眸微垂,叶浩收拾笔墨。“公子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沈焱说到这,突然惊觉。“我跟你说这个干嘛,未免无聊。叶兄,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我这伤再过几天才能下床?”    
    只差一点点就能套出话了……叶浩心下惋惜地叹着,唇上笑容不变。“沈公子配合的话,五天。”    
    正说着,船身突然一阵颤动,水流声促,老梢公嘿呦嘿呦的声音伴着击水之声,近在咫尺。    
    “咦?”    
    “唔。”    
    默然对视片刻,沈焱先开口。“小谢居然会这么快改变心意?”    
    “谢公子……”叶浩叹了口气。“果然太单纯了。”    
    九月初二  甲寅日  定    
    自南津关一路行来,经过了峡壁高明净,纯无杂色的灯影峡后,便是‘朝发黄牛,暮至黄牛,三朝三暮,黄牛依旧’的黄牛峡。三峡中最险的是西陵峡,整个峡区都是高山峡谷险滩暗礁。而西陵峡中最险的却是黄牛峡,其之水急礁多,航道曲折,船行至此,多须小心翼翼。尤其他们此行是逆水而上,更是进程缓慢。当四天后沈焱身体终于能动弹时,他们方才离开看了近三天的黄牛峡,越过北岸的牛肝马肺峡,兵书宝剑峡,经过一段难得的宽谷航道,正式进入巫峡。    
    巫峡,传说中的绝美之地。    
    巫山的云,沧海的水,无物堪拟,眷为——天下无双    
    迷惑了千载的诗魂骚魄,颠倒了百代的才子佳人,传说纷纷中,是神、鬼、妖、仙齐居之地。    
    巫山的山,是谷深峡长,奇峰突兀,古老的青黛色被云雨润湿,连高耸的山势都失去了西陵险绝寒气,一眼瞧上去,尽是秀丽妩媚,娇姿氤氲。    
    巫山的水,是江流曲折,百转千迥,两岸猿鸣如泣,哀转难绝。叠翠峰峦上层层绵绵的云雾让天地突然只剩下眼前的一方狭小激流。    
    沈焱没想到自己的伤势刚有起色,迎接他的便是此等绝色,他虽已来过巫峡三次,但回回见着,心下憾动皆是不一,目望天长云碧,水秀山媚,不由曼声吟起:    
    “古庙依青嶂,行宫枕碧流,水声山色锁妆楼,往事思悠悠。    
    云雨朝还暮,烟花春复秋,啼猿何必近孤舟,行客自多愁。”    
    坐在船头欣赏风景的两人唔了一声,双双瞧了过来。叶浩笑道:“听沈公子吟此诗,似是伤心人别有怀抱?”    
    沈焱周身上上下下绑得像个湖州棕子,稳端端地放在太师椅上纳凉,闻言微微侧目,黯然失色。“往事思悠悠……唉,物是人非,景物依旧。伤心人……过三峡而伤心的何独沈某一人。”    
    叶浩唔了声,眨眨眼。“沈公子曾与人同来?”    
    “重过阊门万事非,何故同来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沈焱细细地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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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叶浩失礼了。”叶浩没想到沈焱这般懒散开朗的人竟也会有一段伤心往事,急忙道歉。    
    谢长缨望着沈,若有所思地皱眉,不知要不要出声安慰。    
    沈焱瞧了三人一眼,慢吞吞道:“叶兄有何失礼之处,沈某可没说那词说的是沈某之事。沈某只是在替神女瑶姬伤心。”说完,又慢吞吞地吟了起来。    
    “有客经巫峡,停桡向水湄。楚王会此梦瑶姬,一梦杳无期!    
    尘暗珠帘卷,香销翠幄垂。西风回首不胜悲,暮雨洒空祠 ̄ ̄ ̄ ̄”    
    他自念得一诵三叹荡气回肠,却不知身旁那三位脸色全青了。    
    谢长缨刷地立起身,轻声。“沈,你是为瑶姬千年来,始终在等着那位再也来不了的楚王而伤怀?”    
    沈焱头也不回地黯然颔首。“一自楚王惊梦断,人间无路相逢。这是何等可悲可叹之事,你不见这江上云雨如此之重,正如瑶姬千年不断的……”他话还没说完,谢长缨脚一抬,连人带椅一起踹下江去。    
    “你亲自去体会瑶姬千年不断的云和雨去吧!”    
    愤愤然骂完,想到之前为沈焱之话而起的担心与烦恼,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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