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烟尘-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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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夏的想法张善水心里一清二楚，但是硬要死扛把自己洗清却不太可能。他可不想和林仲夏把关系闹的太僵，这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得罪了是要穿小鞋滴！
“林书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那些问题我确实没想过。不过您现在要我想，我回去后就好好想想，等想明白了再跟您汇报。不过我认为，您最好在各相关单位抽调一些力量，由大家组成一个工作组。您和宫保县长亲自领导，大家集思广益，一步一步慢慢来。陈云同志就曾经说过，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等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再全面的推广。我的意见是我们先选定一两个乡做试点，等成功了再在全县铺开。这样的话，即使失败了损失也不会太大。”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明天就开始着手组建工作组，到时候你必须得参加，我想让你担任工作组的领导工作。”林仲夏心想这个家伙年纪虽轻，办起事来到时稳妥，于是更是铁了心打算把张善水和自己绑在一起。
“党的干部党安排，您让我参加我就参加好了，在哪个岗位上都是为人民服务。不过领导职务就免了，有您和宫保县长挂帅，我更愿意做个打前站的先锋官或是补充给养的小兵！”
工作组在林仲夏的督促下不到两天的功夫就组建完成，包括政府、党委、畜牧、民政、财政、商业等重要单位的行政一把手全部参加，鉴于这些一把手都已经上了些年纪，又补充了一些腿脚灵活身体好的年轻人做办事员，因此工作组的人数达到了四十人。
林仲夏给工作组起了个名字叫做麻曲县经济改革领导小组，也算是赶了一回时髦。林仲夏和宫保才旦两人亲任小组的组长和副组长，然后又任命扎西和张善水两人担任了副组长，周政担任了监察员，这一下张善水算是和县领导们平起平坐了。
突居高位，必受人嫉。扎西他们倒是没什么，他们都知道这个方案是张善水整出来的，有他指导，工作做起来会少一些困难，但是周政却不这么想。自己好不容易熬出了头，现在好歹也算是县级领导，居然连一个副组长都没混上，只当了一个监察员，你张善水一个新来的小科长，凭了一份报告就压到我头上去了？
多年来练就的城府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周政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脸上春风满面，心里头却在等待整治张善水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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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章 试点（三）】………
林仲夏新官上任三把火，很想借着政策的新风干出一点成绩，以便巩固自己的地位，提升自己的威望。经济改革领导小组成立后，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于成立的第二天就组织领导小组召开了第一次会议，研究讨论实施经济改革方案的问题。
说是研究讨论，其实还是以张善水的意见为主，其他组员的意见进行补充。林仲夏在会议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要在麻曲县境内的十个牧业乡里选择一两个先行试点，而不是全部实行。这样，既好指挥管理，也好总结经验。但是选哪几个乡进行试点才有代表性，希望大家提出自己的意见。
组员们听林仲夏讲完，一个个都赞不绝口，马屁滚滚而来，说林书记高瞻远瞩，想得周到的有，说林书记稳扎稳打，脚踏实地的也有。林仲夏虽然没被这些称赞弄晕了头，但也有些飘飘然。飘然过后仔细一想，自己的这番言论其实都是张善水私下里给自己提出的意见，于是偷偷的拿眼去看张善水，只见张善水一本正经的在那里和扎西在讨论，平静的就像从没发生过这件事，于是心中对张善水的好感剧增。
“林书记，我提个建议。”扎西和张善水讨论了一会儿，用他那独一无二的嗓音打破吵闹说道：“我认为选择试点的乡不用太多，两个刚刚好。为了总结下来的经验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我认为选择条件最恶劣的岗冲乡和条件最好的结扎乡，会符合上述的要求。这两个乡改革成功后，总结下俩的经验教训肯定能用到其他乡的工作上。”
“好，扎西组长的建议非常好，不愧是基层经验丰富的老同志，考虑问题就是全面，那就选择这两个乡展开改革试点工作。下面谁还有补充？”林仲夏当然知道扎西提出来的建议也是张善水和他两个人上以后的结果，而且这个建议确实是个好建议，当然是大力支持。
其实麻曲现在要搞的经济改革，实际上就是学习那些农业区的联产承包，分田到户。不一样的是农业区最多只是将田地承包给农民，最多也就是再分配一些生产资料和工具，那些东西都是死物，其价值评定都是有标准的。但牧业区就不一样，除了草山的分配之外，牲畜也是主要的生产资料。如果草山的优劣还好衡量的话，那牲畜的价值评定就比较麻烦了。
首先，牲畜的年龄是一个主要的评定标准，一样的母牛，岁数过大的繁殖能力肯定比不上岁数小的，作为肉畜来评定的菜牛羊，刚出生的肯定无法和成年期的相比。
其次，牲畜的种类也是一个主要的参考因素。最为特殊的是马匹，它基本上不具备成为肉畜的条件，也没有什么可利用的经济价值，但在计划经济时代，仍然被作为大型牲畜获得高分评价。一个牧业乡要想在上级的考核中合格，至少要在大型牲畜中饲养三分之一的马，但这些马随着科技的进步，已经变成了浪费草料的饭桶。如果分配时一户牧民马匹分配的数量过多，那必然使者户牧民在今后获得经济利益的道路上变得比别人困难，这就变得很不公平。
因此再分配以前，必须先做大量的扎实的基础工作，调查，评定，造册必不可少，这些基础工作都是畜牧局的工作职能，但是畜牧局现在工作人员明显不够，加上改革小组的部分人员后想把这些基础工作搞完也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但两个月后草原已经进入了冬季，大雪时时刻刻都会给牧民们造成威胁，那个时候把牛羊分配下去，显然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往年牧民们靠着集体的力量都很难度过危机，今年单靠个人家庭的力量他们可怎么活？
这个道理在座的人中在草原上都明白，这项工作最佳的推行时间应该是明年年初春发草长之时而不是现在。怎奈林仲夏急于表现，上头又有中央精神支持，大家只好在这问题上三缄其口，默不作声。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去触林仲夏的霉头，打击林仲夏的工作热情。
张善水见冷了场，心想大概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说的话林仲夏才能听得进去，就轻咳了一声打破僵局道：“林书记，各位同志，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首先，我认为草山和牲畜的分配工作明年春天到来之前，也就是四月份开始进行比较好。原因只要有如下几点……”
等张善水讲完，工作组的其他成员都暗暗的松了口气，林仲夏的脸色也灰暗起来。他知道自己有些急于求成了，缺乏基层工作经验的他没考虑到这项工作的艰巨性，但是等到明年春，他又有点不甘心，就把目光转向了张善水身边的扎西，想看看这个老基层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张善水同志的意见很中肯，也符合实际。分配草山和牲畜的具体工作只能在明年开始。”扎西的话让林仲夏的最后一点希望烟消云散。
“可是上级的精神是让我们尽快开展这项工作而不是坐在这里等待！”一直没有吭声的周政开口道，一来可以表示对林仲夏的声援，二来也把这顶大帽子甩出来，套在了张善水和扎西的头上，自己则坐在城楼上观望风景，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周书记说的对，上级的精神是让我们尽早展开工作，以便尽快改善牧民群众的生活。我党一向是把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的。虽然分配草山和牲畜的工作要等到明年才能开始，但经济改革的其他工作却需要尽快开始，最好明天大家就分工开始去做……”
“哦？哪些工作要从明天开始？”林仲夏的热情又被张善水点燃了起来。
“调查，评定，造册的基础工作就必须马上开始，越早越好。这项工作做得越详细，下一步工作开展起来就越快，越容易。另外，今冬的防灾减灾工作要马上展开了。也许有的同志要问，防灾减灾和我们小组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关系很大！据气象部门预计，今年我们云北将经历为时最长的降雪季节，那就是说今年的灾情可能会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严重。大家想一下，如果到了明春，麻曲辖区内的牲畜死掉一半，那我们现在做的调查评定工作岂不是白费？而且牲畜损失严重的话，分配给牧民后，数量必将大量减少，明年的繁殖率就上不去，又从哪一点来验证我们的改革成果呢？所以今冬的防灾抗灾保畜工作才是我们小组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说得好！”林仲夏带头鼓起掌来，他心里甚至有些感激张善水，要不是张善水的提醒，自己差一点就要把这件大事给忽略了。畜牧为主的麻曲如果突然损失了近半牲畜，那在未来的三年内都难以恢复元气，经济改革的成果就根本无从谈起。
“防灾减灾每年还不都是那一套老程序，基本上都是受灾后向上级汇报受灾规模，等待上级的援助和补助，这种方式根本无法起到防灾的作用，最多只能算作救灾！”民政局的局长黄光亚插了一句，其言下之意很明白，现行的这种机制下，灾情根本无从防起，张善水言中的牲畜损失过半的情况注定将难以避免。
“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得益于上级的新精神，咱们不仅可以大量避免受灾的严重程度，还能配合东部农业区已经开始的经济改革，可以算作两全其美……”张善水故意卖了个关子，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小张，什么办法快说！”林仲夏此时无比激动，黄光亚的话让他备受打击，心想难道真的是天不助我？此刻听到张善水说还有办法，忍不住心花怒放。而且这办法还能配合农业区的改革工作，这也是田秉钧在大会上要求的工作重点之一，他那里能不紧张。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此刻也都被张善水吸引，真的有这么好的办法吗？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盯向了张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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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章 试点（四）】………
“办法其实也简单。收藏*顶点~小说~网”张善水微微一笑，“过去古代人打仗的时候有一个说法叫做‘就粮于敌’，我的这个办法我叫他‘就粮于邻’。大家都知道，其实雪灾之后，牲畜的大量死亡，大多不是被冻死，而是因为草场被压，草料不足被饿死。只要能供给足够的草料，牲畜的死亡就会在可控制的范围以内。”
“草场就那么大，人力也就那么多，如果受灾了整个天路草原都在大雪的范围之内，咱们县的草料不够难道邻县的草料就够了？”周政有点故意刁难的意思，但他的问题也代表了参加会议的大多数人的想法。
“草原是死的，牲口是活的！天路草原受了灾，就到天路草原以外的地方去嘛！”张善水笑了笑，他发现这个新来的纪委书记似乎无时不刻在想着和自己作对，但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在那方面得罪过他。
“什么？你不会是要把草原上的牲口赶到几千里以外吧？”
“虽然没那么远，但也差不多了。只不过，不是全部，只是三分之一。少了三分之一的牲口以后，今年过冬的牧草，就算是差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既然没有办法怎家牧草的供给，那就想办法减少吃草的牲口！”林仲夏听张善水说到这儿，脑子里忽然有个东西一闪，但还没等他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种感觉最是令人着急，任他怎么忍耐也忍耐不住，赶紧催促道：“都别打岔，让张善水同志快说！小张，怎么把三分之一的牲口弄到外面去，弄到哪里去人家才会接受？”
“其实没那么复杂。东部农业区现在不是包产到户么？以前整个生产队大家一起生产的时候，村里的牲口都是集中饲养，集中使用。现在这一分，每家每户能分到多少？有很大一部分农户家里没有下田耕作的牲口吧？我们只需要把咱们县的马匹送过去，他们还不抢着要？东部农业区的农民们的习惯我知道，对于下田耕作的牲口，他们更喜欢用马，而不是慢吞吞的牛。钱他们现在肯定是出不起的，我们可以让他们在三年之内用打下的粮食归还，包产到户后粮食肯定会大丰收，不怕他们出不起。只要与当地的县政府沟通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政心说这家伙的脑袋瓜子还真是灵光，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打击一下张善水：“你就不怕上面的领导说咱们是搞资本主义？”
“资本主义？这算什么资本主义？我们这是在帮助农民兄弟抓革命促生产，是在遵照省委精神为东部农业区的经济改革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当然，他们归还给我们的粮食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核对牧民群众的帮助，我们之间是同志加兄弟般的友谊。难道周书记认为省委的精神是让我们搞资本主义？”
“这……要是广大的牧区都向我们一样搞，湖东地区的骡马还不泛滥成灾了！”周政嘀咕一句，郁闷的闭上了嘴，他发现和这个张善水斗嘴，自己根本就占不到便宜。
“别的地方怎么搞，那是当地领导的事情，我们没必要操心。我的这个办法要实行就是一个快字，只有抢在别的县之前行动，才能最大限度缓解雪灾给咱们县带来的灾情。林书记，这个办法是个笨办法，要是县委决定执行，那一定要先做好保密工作，如果不执行，就当我没说过！”张善水说完故意看了周政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再说，某些人的嘴恐怕靠不住呐。
“执行，傻子才不执行！能减轻灾情还能在领导眼里获得积极支持兄弟地区改革的好印象，这两全其美的事情傻子才不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