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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部分

边戎-第3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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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达的大才,但这封信如何写却是大费心思,三易其稿方就,交给薛季宣道:“这封信必须亲手交到岳帅手里,不能假手他人,若有意外,宁可焚毁!”

薛季宣答应了,告辞了叔叔走开两步,又被薛弼叫回来道:“等等!”踌躇良久,又将信拿了回来烧掉,然后对侄子道:“还是带口信吧。”也不管侄子对自己的言行满脸狐疑,一字字说道:“下面的话你给我听好了,转达给元帅时一字不许更易!你转达元帅:此番若得乾坤大胜,汉军可不追则莫追,河南可不取则莫取,黄河切不可渡,大功切不可居!如其不然恐有旦夕之祸,且将误及国事。切记,切记!”

第三四八章 秦府(上)

薛弼到建康后不久便被升为户部员外郎,总管五路财赋,负责前线大军的兵粮供应。

虽然正式的任命公文还未下达,但薛弼还是在听到消息当天晚上就悄悄走秦府后门来向秦桧道谢。他和秦桧是在汴梁时就认识了的故人,交往甚深,秦桧对他也颇为看重,这时见薛弼向自己致谢,笑道:“当前兵事甚紧,前线兵粮不容有失。直老兄得此差使,一来是官家看重,二来也是直老兄确有这个本事,与桧何干?”

薛弼含笑道:“相爷过誉了。能得陛下圣恩眷顾自是薛弼三世修来的福分!不过若不是相爷信任,从中疏通,只怕我这把老骨头此刻还在前线挨着呢!”

秦桧右手两根手指拈了拈胡须,问道:“直老兄在前线过得辛苦?”

“当然辛苦!”薛弼叹道:“相爷又不是不知道,这军中谁都闲得,就是参议官、参谋官闲不得。日间仗打完了,士兵们可以休息,将军们可以解甲,我和李若虚却还要思前想后,看看前方还有没有什么漏洞,看看后方还有没有什么缺口,元帅想到的事情我们要想到,元帅没想到的事情我们也得帮着想,真是闭上了眼睛也睡不着,做梦也得想着军务!加上这次是北朝皇帝亲征,他岂是好惹的?有好几次马蹄声都响到我帐外了——那段日子里,现在回想起来都后怕,那时当真性命也不是自己的了。”

秦桧讶异道:“直老是参谋官,又不是先锋将帅,呆在后方就好了,怎么会跑到离战场那么近的地方去?”

薛弼笑道:“仗一打起来哪里还分前方后方?北朝的胡骑着实厉害,神出鬼没的,特别是还在汴梁未撤退时,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完了,还好最后都躲了过来。好险,好险!”

秦桧凑近了一些,神色凝重地问道:“大汉的兵马真这么厉害?”

薛弼颔首道:“厉害!厉害!极为厉害!”

秦桧又道:“直老久在前线,必知敌我虚实,依你看,岳飞挡不挡得住北军?”

薛弼拍着额头,闭紧了眼苦苦思索,过了好一会才连声道:“玄!玄!”

秦桧一听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道:“若是这样,看来得易帅之事得考虑考虑了。”

薛弼一听大惊道:“易……易帅?什么易帅?易谁的帅?”

秦桧道:“岳飞!”

薛弼骇然道:“这……这是谁提议的?”

秦桧瞄了薛弼一眼道:“怎么?”

薛弼拍案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秦桧道:“方才直老兄不是也说岳飞挡不住北朝大军么?他既挡不住,自当换一个人去!”

“唉!相爷啊!”薛弼右脚连连顿地,说道:“没错!我是说岳鹏举要挡住北军,有点玄,不过就当前形势看来,他就算挡不住,至少拖还是能拖住的。但若是换了个人去,别说挡,恐怕就是拖也拖不了!要是真的易帅,嘿!不是薛弼妄下断语!我只怕新帅到达军中之日,就是前线大溃之时!”

秦桧又皱了皱眉头道:“我也知道岳飞将才难得,但是他之前连连失利,把汴梁故都连同河南千里之地都丢了!如今不但建康士林生议,御史弹劾,就是官家也对他没了信心。若是再拿不出一个胜仗来,就算我还肯支持他,官家也断不能再信任他!再则,北朝皇帝这次看来是志在必得!不下建康不肯罢休!一味拖延,终究不是个了局!”

薛弼嗤的一声指着外头道:“现在是打仗的时候,那些不懂军务的御史、书生让他们先站一边去!胜仗这东西可急不来,越急越要坏事。再说,其实岳鹏举没打出胜仗来更好!也免得日后功大难酬。河南千里之地虽然丢了,但只要他能把北军拖住,保住了长江,便是保住了南北对峙的格局!便是保住了圣上的江山……”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也保住了你我的富贵。”

秦桧眼睛眨了眨,不点头也不摇头,说道:“怕就怕他拖着拖着,把北朝皇帝拖到建康城下来了,那时我岂非要再来一次临危受命?”

“相爷放心!”薛弼道:“汉军最多再夺三五座城池,再跋扈三两个月,自然就会退去的。”

“哦?”秦桧一听,又惊又喜又是不信,问道:“这是为何?”

薛弼道:“北朝皇帝这次南侵之前,先把原来的枢密使杨开远给调去了漠北,又将原来的丞相杨应麒给罢了。虽然又委任了一个威名更大的新枢密使,但随即又把他调到陕西,这虽然也算重用,但这样一来,萧铁奴实际上仍然是一个边帅,有枢密使之名而无枢密使之实!新任的宰相陈显又是个滑头,给各方和稀泥可以,说到决大事、担乾坤却不行!可以说他名为宰相,其实也就是一个第一副宰相。所以眼下北朝的政局实际上是既没有枢密使也没有宰相,是皇帝亲自在掌控枢密、掌控相府。北朝皇帝听说倒也是个文武全才,若是这样,那由他在京师直接掌权,或许也能不出岔子,可他现在人在前线,后方的太子、宰相和副枢密使遇到大事无法决断时还是得去请示他!这哪里是长久之局啊!所以我知道北军迟早必疲!”

秦桧先是连连点头,随即又连连摇头,道:“直老兄分析得在理,朝廷之中亦不乏此论,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大势。纵然我们都知道北军迟早疲弱,但万一这疲弱之期竟在三五年之后,那恐怕……恐怕北军还没乱,我们自己先挨不下去了!”

薛弼笑道:“何须三五年!多则四五个月,少则两三个月,北军必有破绽露出!”

秦桧微感讶异,问:“这却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薛弼道:“从徐州之破看出来的。”

秦桧道:“徐州?那可是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啊!”

“福祸相因,这本来就是千古不易之理!”薛弼说到这里似乎口渴了,施施然呷了一口茶,秦桧见他意态闲暇,反增信任,便听薛弼问自己:“相爷,你说徐州为何会失?”

秦桧道:“徐州之失在于亳州已陷,汉军在河南的大军随时会大举而东,徐州的后路可能被截断,所以张俊不敢冒险强守孤城。”

薛弼又问:“那成就这场大功的,又是谁呢?”

秦桧道:“自然是北朝的二皇子折允文,啧啧,这位二皇子年纪轻轻居然就能建立这般功业,难得,难得……”说到这里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来,压低了声音道:“直老兄,你该不会是说……北朝有夺嫡之患吧?”

薛弼也学着秦桧的语气道:“有没有,不知道。不过一直以来坊间都在传说北朝皇帝喜欢次子,不喜欢长子。这长子次子的贤愚良莠以及兄弟之情如何,我们也不清楚,但自古立嫡易稳,立贤易乱,北朝的太子又无过错,所以北朝那些求稳的人,特别是南派出身的人恐怕都会支持他。这次南侵北朝皇帝将次子带在身边已经惹人怀疑,又让他有机会建立大功——这究竟是不是父亲在给心爱的儿子铺路呢?要是北军这次真能够混一宇内,而折允文的功劳又居魁首,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杨广呢?所以我敢断言!北朝之中绝对有人不愿看到这种情况!而这些人恐怕会比我们还急!薛弼方才说三两个月,嘿!那还是极有耐性的人才等得起的呢!”

秦桧的眼睛深得犹如一口古井,薛弼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听他连道:“有理,有理。”

薛弼又道:“如今北朝有心腹之患,随时发作,咱们这边就不用着急了。只要君臣一体、将相和合,就算岳鹏举打不出一场胜仗来,天下的局势迟早也会朝着我们这边移。相爷,你说是么?”

秦桧抚掌大笑,依然只是连声说道:“有理!有理!”两人言语投机,谈得甚是欢快。

薛弼又坐了片刻,看看天色已晚便告辞了。他离开之后堂内转出两人来,一个是沈该,一个是万俟卨,都是秦桧的党羽。万俟卨出来便道:“薛弼的话,相爷以为如何?”

秦桧嘿了一声道:“也算有理。”

沈该道:“若能南自南,北自北,那是最好!昨日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一句无心之言提醒了我:若真让北朝皇帝以如此强兵并了天下,咱们就算保得住性命,未必保得住身家!牛车回乡,何如富贵在朝!”

万俟卨道:“不过岳飞那边,近年来也恁跋扈了!自太子受惊夭折,官家至今无后,岳飞身为边帅,竟连这事也敢过问——武将干政,光是这件事情便已犯了我大宋家法!官家当时接到他的奏章差点就要当场发作,幸而天心如海,能容小过,若是不然!哼!”

沈该道:“但薛弼刚才的话也有道理,现在能正面拖住北军的,怕就只有岳飞了。就算我大宋还有其他良才,阵前易帅也是大忌!我看我们还是得再容他一容。”

万俟卨道:“怕只怕如李唐一般,去了胡马之忧,却养出藩镇之祸!”

沈该道:“若是担心养成藩镇之患……嗯!正好薛弼要调到户部,我们就委派一个人去顶薛弼的缺,既是监视,也是牵制!”

万俟卨:“这倒是个好主意。”

秦桧也微微点头,问沈该:“你心中可有人选?”

沈该道:“朱芾如何?”

万俟卨道:“这人官声不好,行事和岳飞南辕北辙,只怕和岳飞走不到一块去。”

秦桧笑道:“走不到一块去才好!”

万俟卨一点即透,慌忙道:“不错!不错!走不到一块去才好呢!相爷英明!相爷英明!”

沈该道:“那我们就分头去办事,官家那边……”

秦桧道:“明天我亲自去说。”

第二日一早秦桧才想着要进宫,可巧了,还没起行便听赵构来宣,他已上了轿,眼看就要出门,不想心腹管家赶了过来将头伸进轿子里道:“林先生说他要走!”

秦桧吃了一惊,低声道:“怎么赶在这会!”

管家道:“林先生说崇明澳之事已了,他要赶回福建去,希望在乃姐入土为安之前见最后一面。”

秦桧略一犹豫,便向来传召他的宦官称病,说自己要先回府服一剂药。

那宦官惊道:“相爷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局相爷又不是不知道!官家若不是着急,怎么会在这个时辰来宣相爷进宫?”

秦桧道:“实在是急病,还请中使帮忙担待担待。官家那边,回头我自会谢罪。”说着使了个眼色,管家忙已派人去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来,而秦桧早提起官袍前摆,急急忙忙往东厢而去了。

第三四八章 秦府(下)

秦桧来到东厢一个清雅院落,见屋内几个人正在收拾行装,虽是在自己家里他也不敢就进去,先敲了敲门,屋内一个男子看了他一眼,忙起身揖迎,却不说话,这人正是林翼。

林翼挥了挥手,他的几个手下便都告退出去,秦桧才道:“先生怎么就走了?太快了吧。”

林翼取了笔写道:“既闻噩耗,心急如焚,为国事方滞留至今。眼下建康之事已告一段落,愿早归福建,慰老父,送亡姐。”

秦桧再三挽留,请他稍停两日,林翼不肯,秦桧只好道:“既然如此,可要秦某派人护送?”

林翼写道:“不必!”

秦桧略为踌躇,低声说道:“近日朝廷变动颇多,岳飞易帅之议,或将作罢。”

林翼写道:“此南朝自家事耳。”

秦桧又道:“若陛下大军直至建康城下,我等自当迎迓,但前线之事非我等所能控制,万一王师进军不利,不知七将军作何打算?”

林翼写道:“以生民为先,以华夏为本,以社稷为重,此七将军临行之前告我,望秦大人自重。”

这两句对答貌似都文不对题,但秦桧却连声道:“是,是。”

林翼便将写了字的纸张当场烧了,挫成灰烬才告辞从后门出来,作商旅打扮,一路南行,近几年江南渐转安定,虽然汉宋开战以后工商业经济大受打击,但因兵火还没烧到长江以南,南宋朝廷的财政暂时还能支撑而未增加农税,农民受到的骚扰还处在可以容忍的程度,农村一稳,地方上便无大乱,所以自建康以至泉州,一路都还算安定,至少和花石纲烦扰、方腊造反等时期相比要好得多了。林翼到了泉州后见物是人非,不禁悲从中来,临家门而犹豫不敢进。

林舆护送母亲的灵柩来宋的事情,这时连赵构也知道了,不过汉宋正在打仗,他不好表示什么,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罢了。不过他虽装作不知,秦桧对地方官员却已有所暗示,林家打听到消息,知道朝廷对此事甚是宽容,便在林舆到达以后正式发丧。林翎是南北两朝都吃得开的大人物,林家大发以后在大宋尤其是在福建也做过许多好事,闽浙一带的许多寒门士子和贫苦人家都得到过林家的沾润,所以林翎虽然长期呆在大汉境内,但在南方的名声也是极大极好。而她的儿子身份更是特殊!就算那些不必巴结林家的人,眼看着有一件可以叨叨北朝那位大人物余光的顺手之事,却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林家一发丧,以泉州为中心快马三日之内能到达的州县,排得上号的商人几乎倾巢而出,仕宦名流到场者也不计其数,连泉州府现任知府也都来了。甚至数千里以外,也有人因之前已听到消息而送来了挽联。

林翼眼见人多口杂,不敢直接上门,挨到晚上才从后门进来,听说他来,林舆固然振奋,多年没见到儿子的林珩更忍不住老泪横流。林舆扶着外公,领着舅舅到棺木前祭拜,林翼抱棺而哭,极尽悲戚。亏得几个老家人左劝右劝,才劝得他们父子爷孙三人渐渐安稳下来。林翼看看林珩颤巍巍的站立不稳,怕自己再哭引得老父跟着伤心旧病复发,忙抹了泪,停了哭,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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