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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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香含笑点头,目送着他如同逃离的脚步,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直到莫岚走得看不见了,听风拽着瑞香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轻轻摇晃,有些讷讷地道:“公主说,她已经有心上人了……莫岚少爷的府上离皇宫不远的……”
瑞香好笑地看着这为难的孩子,她既不想明说,又不想“背叛”自己的朋友,于是只得这样小小声提醒,示意他,公主喜欢的人离公主可远着呢,莫岚并非公主的心上人。可是,他又怎会不知道呢。
“笨孩子,宁欣有心上人的事我自然知道。可是你要明白,皇家儿女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宁欣想嫁给自己选的人,只怕很有波折。因此,我便稍微想了个主意。”瑞香道,“现下太平盛世,宁欣是个失了母亲的公主,日后受了委屈只怕也没什么人能撑腰,自然要嫁一个真正能依靠的夫君,那么这样的公主要怎么嫁?自然是要嫁文武双全的人才。如今宁欣也到了年纪,但是年龄相合,家世登对的世家子弟多半没那才能,我也觉得他们配不上我这宝贝妹妹。那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网罗英才,甄选驸马。莫岚武艺很好,文才上略有逊色,刚好可以给宁欣那真正的心上人做一个陪衬,到时岂不是方便很多?这样甄选驸马的方式,既公平,又能给宁欣真心想嫁的人一个出头的机会,也可以让皇上无话可说啊。”
“王爷你真聪明!”一席话说得听风小丫头又眼睛闪闪发亮,“对啊对啊,这么好的办法!”
瑞香微笑不语。听风对世人都抱着善意的期待,她觉得每个人都是好的,所以只要旁人对她好,她也一心一意对旁人好。此时听说了这么一个可以让公主心愿得偿的好办法,竟是欢喜得让人觉得她才是当事人了。想到此处,瑞香不禁有些歉疚,利用这孩子做自己的传话筒,实在是……
他愣了半天,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歉疚。也许,是怕看到到时听风失望的脸么?
这世界本就残忍,听风迟早会知道也会经历这残忍,谁也没有能力保护着听风让她永不知晓世界真正的样子。
可是。
他不太希望这个教会听风什么叫残忍的人,是自己。
“瑞香哥哥!”环佩叮当,却正是宁欣从祭神坛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我还怕你走掉了呢!听风要继续陪我回去,那编结头发的方法我还没学全呢。”
“好好好。”瑞香笑着站起来,“那咱们这就回家吧。”
他看着宁欣拉住听风的手上了马车,眼神忽地暗了一下。
现在,只等听风将这“好办法”告知宁欣,再由宁欣去缠父皇,然后……
就只剩下父皇来找自己商量这甄选驸马的问题了。儿女私事,对其他皇子总是要避嫌,而自己,跟宁欣最亲近的同时,亦是唯一可以被父皇托以甄选驸马重任的人。
红颜兵符 第十九章 深夜驾临
“王爷,熬了好半天的参汤,就等着你回来呢,快喝下。”才刚进家门,信铃就赶紧迎了上来,手中端着青瓷碗,“我听见马车声音就赶紧去端来了。”
“难为你想得周到。”瑞香惯例地向他笑了笑,“给我屋里多备些炭火,嗯,大衣也再拿一件给我。现在午时还不到,今晚上只怕皇上就要来。”
信铃一愕,不懂“午时还不到”和今晚皇上要来有什么关系,却还是顺从地答了声好,将青瓷碗放在听风手里,自己就转身去张罗瑞香吩咐的事了。
“王爷你是说现在还早,公主会立刻进宫要皇上拿主意甄选驸马,所以皇上今晚就来吗?”听风难得机灵一次,服侍着瑞香将参汤喝了,忽闪着眼睛道,“会这么快?皇上这么闲吗?”
“不是闲,而是这事本就刻不容缓。”瑞香道,“公主的婚事,公主自己又缠得紧,这公主还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自然要越快越好。”而且,北疆战事虽然不会即刻就打起来,可是也不在掌控之中,这之前,甄选驸马这件事,自然是越快解决越好,省得变成让父皇两头大的挂心事。
“唔。”听风了然地点头,“对了,公主听了你的主意可高兴得很呢。”
“是吗。”瑞香敷衍地答了一句,努力不去想自己会将宁欣的幸福毁到何处去,“今晚只怕不得安生,我现在得去睡会。”
睡眠还是不怎么安稳。
一到秋冬就这样。要么就是睡不着,要么就是睡得沉得毫无知觉,然后再莫名其妙惊醒。瑞香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不知想起了什么,猛然惊醒时,却见到听风跪在自己床边,满脸惊吓之色,一张小脸都快挤成了苦瓜,看着看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了?”瑞香觉得好笑,柔声问道。
“我,我……”听风的声音都哽咽了,“我刚才看你睡得好沉,就想给你加床被子,可是,可是我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你的脸,冰,冰得一点温度都没有,我吓了一跳,探了一下你的鼻息,连呼吸都若有若无的……王爷,你不要死啊……”
她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瑞香不是不感动,却还是忍不住好笑,道:“傻丫头,我向来身子冷,暖不起来,至于鼻息,人睡觉时呼吸总不会如平常稳定,一时若有若无也是正常的,我素来如此,你可见我死过没有?”
“真,真的?”听风泪眼蒙胧地看着他,确信自家王爷一切如常,不是回光返照地要归天,才终于抹了眼泪,欢喜道,“这样,这样就好,听风去看信铃那里有没有事帮忙,王爷你继续睡!”说罢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瑞香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在棉被里抬起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揉了几下,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这样的身体,什么时候会死,没有人会知道吧。
也许什么时候睡死了,也蛮好的。毫无知觉,就这么死掉……多好。
他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又睡了几觉,醒了几次,再一次就是蒙胧中听到有人道:“王爷,起来参见皇上吧。”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道:“瑞香,此次朕私下到你这里,不必多礼。你怕冷,坐在床上便可。”
瑞香低首答了是,被信铃安顿着靠在了软枕上,道:“儿臣见过父皇。”
钧惠帝已年将花甲,看样子还算健朗,微微一笑:“说过不必多礼。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单独与瑞香说。”
信铃与几个太监都告退之后,钧惠帝便忍不住苦笑出来:“宁欣那丫头……女大不中留了。”
“哦?”瑞香不动声色,“她莫非是自己看中了哪家少爷公子么?”
“哎。”钧惠帝无奈摇头,“看中是的确看中了某人,却不是什么少爷公子。”他盯着瑞香道,“就是你这里的那个信铃。”
瑞香心中突地一下,虽然有了些推测,却没想到自己推测得丝毫不差,随即也苦笑道:“那怎么成?”
“没错,绝对是不成的。”钧惠帝拈须道,“可那丫头又提了个主意,说她从小无母亲管教,受不了那些名门公子与她一样的娇气专横,非要有个文武全才的叫她心服口服才行。所以要广召天下,亲自甄选驸马。你说,这不是胡闹么?可是宁欣这孩子也的确从小可怜,朕,朕实在不忍拒绝……”
“可是,真的广召天下,也实在太儿戏。”瑞香沉吟道,“别是什么江湖草莽都闻讯赶了来,况且,人数过多,那这文武比试要比到什么时候?可是若不广召,以信铃的身份多半连报名都不行,宁欣又得怪父皇言而无信。”
钧惠帝又叹气,道:“正是如此。”
“我倒有个主意。”瑞香道,“广召,但是有个条件,那便是京中的名门望族,以及朝官,皇亲等,每个府中出一位参加。我这府中没什么人,除了我便是信铃,我自然不能参加,那么就只能是信铃去了。其他府中各有一人,这样总人数不会太多,信铃有肯定在其中,当会顺了宁欣的意。”
“不错,这样很是妥当。”钧惠帝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又道,“那么,难道就让信铃这小子顺顺利利当上驸马不成?”
“信铃身手不错,也跟着我念过几年书。”瑞香缓缓道,“平辈的名门公子中,赶上他的只怕不多。武技上能与他一较长短的,应该只有莫老统帅的独子莫岚。但是莫岚对文之一道是根本不行,因此文试上,就由父皇您安排着做些手脚了。而武试这硬碰硬的,莫岚却一定不会输给了信铃。莫岚这小子做驸马,父皇满意么?”
钧惠帝拈着胡子,莫岚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都是好的,将他招为驸马也有助于控制兵权,只是感觉还是有些草率。
“而且。”瑞香不经意般地笑道,“如今是天下太平,但是一旦有哪里有些乱事,莫岚是名将之后,又是驸马爷新上任,代岳父出征,既能振军心,又能给驸马爷自己立威信,一举两得。”
他不能显露出自己已知道北疆事。皇上最近想必为调谁去北疆的事伤着脑筋,自己只要这么轻轻一点,不难让他想到那里去。
钧惠帝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拈着胡须,半晌不语,终于道:
“如此甚好。那么这事的具体操办,就交予你吧。”
瑞香低首,轻轻道:“是。”
红颜兵符 第二十章 逼问
“截至目前为止,报名者有七十八人,六部尚书中只有兵部尚书秦大人之子报名,其余均无参加。其他官员家中共有十人,皇亲之中,年龄适者本就不多,总共只有二十余人报名,其余均为京中名门望族,总共七十八人。”信铃翻着今天刚递上来的名册,念道,“据推算,其中可能有竞争力者,兵部尚书秦大人之子秦景,西方军统帅莫大人之子莫岚,另有……西方军白虎营云衡的外甥云习之……”
“云大人的外甥?”瑞香眉毛一皱,“云衡什么时候有个外甥?”
“我也不知道,不过规定是每家出一位参加,那么云大人的外甥参加也不算坏了规矩。”信铃道,“大约是因赛规所限,拼命攀了亲戚关系挤进来的吧。”
“云习之……”瑞香的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子,喃喃地重复,“云习之……”这个名字念了几遍,忽地一个念头闪过,额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云习之,莫不是云翎?
这个念头一起,接下来的事就越想越顺:宁欣怕信铃在比试之中会碰到强敌,央求闺中好友云翎出马帮忙,云翎女扮男装冒充云衡的外甥参加,一路帮信铃解决有威胁的对手,最后只须随手输给信铃,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这事多半是如此。云衡什么时候跳出来个外甥?
瑞香扶着额头,闭起眼睛:阿翎啊阿翎,你可曾想过这事一旦暴露,便是欺君大罪么?
他苦笑了一会,抬头对信铃道:“信铃,把你的名字也添进去。”
信铃睁大了眼睛:“王爷你说什么?”
“平靖王府理应出个人参加,我自然不可能,你正是最好的人选。”瑞香托着下巴看他,“况且,我们信铃要貌有貌要文才有文才要武艺有武艺,一出马还不将那些个妖魔小丑三两下搞定了?”
“可是王爷,我,公主,你……”信铃已经语无伦次,急道,“怎么可以?”
“什么怎么可以?”瑞香淡淡扫了他一眼,“我说可以就可以。这是命令。写上去。”
信铃咬着嘴唇,静静跪下,不说话。
瑞香站起来,平静地道:“我听说,莫岚那小子不愿意报名参加这无聊的甄选驸马赛事,被莫伯伯打了个半死还是不愿意,最后莫伯伯都差点被气病了他才勉强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那么,信铃你呢?”
信铃抬头看他,眼睛险些湿润,颤声叫道:“王爷!”
瑞香摇头:“你以为我愿意逼着你写上名字么?若是可以,我宁愿你跟这场闹剧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宁欣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把你弄进参赛名单,我又怎可在这种时候放过你?”
信铃张了张嘴,又只能叫一声:“王爷!”
“没错,我在逼你。”瑞香抚弄着暖手炉,“而且是,逼你参加,但是不许你获胜。”
“王爷。”信铃一拜到地,“信铃身份卑贱,万万配不上公主,信铃明白。那么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便拒绝得干干净净,何必先给公主希望,再让她狠狠地失望呢?”
“因为我希望她知道,并非我们没有尽力,而是,天意不可违。”瑞香的语气没有起伏,“即便是公主,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做不到的事。”
“王爷,这样也太……”先给予人希望,再彻底夺去,这是多么残忍!不若一开始就令人绝望,没有念想,反而仁慈。
“残忍么?”瑞香扯着嘴角笑,替他说了下去,“平靖王残忍,并非今日始,你却现在才知道?”
“信铃。”瑞香低低地道,“就当,我求你。”
信铃握紧手掌,咬牙站起,执笔,在名单上写上:平靖王府,信铃。
落下最后一笔,他扔下笔,第一次没有尽礼数地向瑞香告退,径自逃出了房间。
瑞香眼神迷茫地看着信铃转身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气息再也平静不下来,胸口一阵钝痛,喉头一甜,就有血腥气隐隐地泛上来。他硬是将涌上喉头的血咽了回去,闭眼喘息了半晌,才曼声道:“听风……”
“听风不在,被宁欣公主接进宫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瑞香怔了怔,睁开眼睛,疑惑道:“莫岚?”
印象里,莫岚的声音总是朝气而充满阳光,几曾这样低沉而充满怨愤过?
“难为您还记得我的名字么?平靖王爷!”莫岚一脸阴沉的神色,脸上还有一些鞭痕,看来莫敛打他的确打得不轻。
“平靖王爷”四字撞击着瑞香的耳膜,他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说道:“你在说什么?”
“真是谢谢您举荐我参加那无聊的甄选驸马游戏!”莫岚的声音越拔越高,“我莫家世代金戈铁马,到了我这一代,竟要靠攀龙附凤来稳固家族地位,我不需要你瞎操心为我好!明眼人都知道宁欣公主搞这么一出就是想要信铃那小子,你把我塞进去,是觉得信铃配不上你们金枝玉叶吗!”说到后来,他气愤已极,一字一句都如同吼了出来。
瑞香疲惫地张张嘴,他实在没有想到莫岚能将自己的意图曲解到那个地方去,道:“我没有觉得你要靠攀龙附凤来稳固你家族的地位,我也没有瞎操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