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卷-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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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莫岚一把打掉他的手,怔怔地看着他,无言良久,却转过头去重重地擦眼睛,转回头来才道,“臭小子……刚才我和信铃都着了人的道儿,我只怕是有些本就想害你的人来补上一刀怕你不死的,幸好你没事,倒是吓了我一跳……”
“刚才?”瑞香歪头,“怎么着了道?”
“就是迷香。”莫岚恨恨地道,“莫岚少爷竟然被那种下三滥的东西放倒!奇耻大辱!”
“噗……”瑞香轻笑,“迷香?难道是小毛贼摸到这里,以为这里是王府就肯定有很多宝贝,一下起意了进来偷么?”
“我倒但愿如此了。”莫岚气鼓鼓,“只是这样倒还好,只怕……哎,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一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对不对?”
瑞香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叹气道:“我……”
“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在想什么。”莫岚挥手道,“你想的事一向复杂,我没空知道也没空替你想。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无论瑞香变成怎样,都是我的……”他说到这里,却停了停,不再说下去。转而拍拍他的肩膀,道:
“总之无论如何……小心着照顾自己……别不把自己当回事。没人可心疼的话先心疼一下自己也好,不是么。”
瑞香眼色一暗,明白他本来要说的是“无论瑞香变成怎样都是我的兄弟”。可是莫岚为人耿直,若自己真的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只怕第一个不饶过自己的便是莫岚吧。
“莫岚……”瑞香喃喃地轻声道,“我明白。”
他的眼睛游离到别处:“另外……你不追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帮了我很大的忙。还有……谢谢。”
莫岚沉默下来,适才因为瑞香醒转而带来的欣喜竟然荡然无存。他转头去看门外,天色已经微微泛白,雪却一直未停,簌簌地下着,一片宁静中偶尔传来咯嚓一声,却是积雪压断了树枝。
沉默间信铃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子上,又拿了个小凳子,给瑞香架在床上,将汤碗垫着毛巾放了上去,才拿起银匙,给瑞香递了过去。
“别,我自己来吧。”瑞香笑着接过了银匙,小口小口喝,道,“信铃的手艺一向好。”
“……这鸡汤已经炖了好几个时辰,我去买了好几只老母鸡,把一大锅水用小火炖上……”信铃絮絮叨叨,“一来这样做出的鸡汤好,二来时间长,不至于王爷醒的时候它都凉了……”
“费心了。”瑞香皱了皱鼻子,笑赞,“好香。”
“小的参见平靖王爷。”门外突然有人说道,“皇上口喻,玉砚堂毒杀案不日将升堂开审。此案涉及宫廷不宜公审,然王爷乃皇族又为听风之主,宜回避不宜出面。不过听风之讼师人选,王爷可亲自选定代王爷出面。”
瑞香停下了执着银匙的手,默然一会,回答道:“知道了。辛苦你了。”
“小的告退。”
瑞香点了点头,又一口一口喝鸡汤,喝得快见了碗底,忽然说道:“信铃,若我托你做听风的讼师,你可愿意?”
战歌北疆 第十九章 审案
“陆大人,颖王殿下明察。听风户籍不明这一条早就可以不计较了,也就算不得流民贱民。她那义母无意中听说了同乡的形容才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不通官话,看着画像也摸很久才摸到大理寺,没必要乱认一个干女儿,这点应该毫无疑问了。而听风的义母久居我大钧与藏仪边界,本来无户籍之制,听风没有更是理所当然。”
信铃停顿了一下,踌躇一会,接着说道,“至于班主和我家王爷中的毒都属藏仪独有的寒茗一事,听风的义母虽是藏仪族人,却从未与藏仪本国人有所瓜葛。大人应当也知道,听风义母所属的游牧族属于无人管理的种族,不仅不与钧朝人交往,更是受藏仪本国人排斥。试问这样的族人又怎么会拥有藏仪本国独有的毒药,还以此独特的药来下毒暴露身份?换了是我,随便用砒霜下毒都比寒茗好得多。”
大理寺升堂审理玉砚堂毒杀案,瑞香按例回避,钧惠帝并未到场,主持局面的便成了陆常与颖王两人。
陆常听他说完,看了看颖王的脸色,点点头道:“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惜终究无真凭实据证明听风并非凶手。”
“我家王爷上次宴请玉砚堂众人之时,已发现一事,宴席之上的辣味菜肴,众戏子为保护嗓子根本一口未动,只有班主并不唱戏,只怕是会食用。当日宴席均由玉砚堂的小厮殷殷打理安排,恳请大人传殷殷上堂问话。”信铃记着瑞香的吩咐,说道。
听风垂着头跪在地上,对信铃的话一知半解,更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弄成如今这样的复杂。刚开始对大理寺的新鲜感过去后只觉得四周景象看无可看,左右乱扫视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瑞香,完全没心思听着堂上人长篇大论为自己洗脱罪名,只觉万分无聊。
听到传殷殷上堂问话,颖王的眉头耸了耸,朝陆常点头,陆常当即叫人去传殷殷上来。
殷殷照旧是一副小小年纪却稳重的派头,跪下行过礼后,信铃问道:“王爷曾问过你,当日的菜肴倒入泔水桶时有没有特意搅动过,你当日回答说根本没那时间也没什么必要搅动,是不是?”
殷殷答道:“不错。”
“那么我再问你,当日从你将菜肴倒进泔水桶,到提刑司的人去验那桶泔水,这段时间内,有除了你之外的人碰过那泔水桶么?”
殷殷认真想了想,回答:“应该没有。”
“那便奇怪了。”信铃一边在心底暗叹果然不出瑞香所料,一边说道,“照理说,班主中毒身亡,玉砚堂众人食用同桌菜却无人出事,而那日的泔水中又确实有毒,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如王爷当日所见,毒下在辣味菜肴中,只班主一人食过,二是毒下在听风端去的玫瑰茯苓糕中,也同样只有班主一人食用。陆大人,颖王爷,这个推断应当没有错吧?”
陆常与颖王同时点头。
“那么无论是哪种情况,那毒药都不会是下到所有菜肴里去的,最多就是在辣菜中,或者只在玫瑰茯苓糕里。即便所有剩菜都到了泔水桶,因为剩菜没有被搅动过,那么毒素应当没有染到所有。提刑司却又是怎样断定泔水桶里一定有毒,难道当真这么凑巧,第一支银针试下去,就正好插准了那有毒之处?”信铃抬头,朗声道,“还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为了让提刑司检验不出到底哪样菜有问题,便将剩菜全部倒进泔水桶并搅拌得使所有菜都染了寒茗之毒?”
殷殷被他问得愣住,歪头想了想,回答道:“不对啊……我当时收拾剩菜,那也是因为班主出了事,剩菜还那样摊在桌面上实在不好看。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我没注意时搅动过……可是搅动泔水那也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刻意……”
“那么我说另外一件事。”信铃笑道,“当时听风从头至尾都没有接近那个泔水桶,在场所有人都看着,是不是?”
殷殷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即便有人无意地搅动过泔水桶,听风也没有在泔水桶上动过任何手脚。而听风若要下毒,就只能下在玫瑰茯苓糕上……大人,颖王殿下,听风并没有在御膳房打下手,不可能在制玫瑰茯苓糕的面粉中下毒,最多就是在玫瑰茯苓糕的表面撒上一层。而那薄薄的一层,绝对无法染得所有菜上都有了毒。”信铃抱拳行礼,道,“虽然信铃没有真凭实据证明凶手是谁,但是凭以上结论,应当足以证明听风不可能下毒。再加上听风尚在狱中之时,我家王爷又再次中毒,也证明了听风绝不可能是凶手。”
他一口气说下来,完全不带停顿,还未等陆常和颖王有所反应,已经衣袍一掀跪下:
“凶手究竟是何人可以再行盘查,然听风无辜,求大人与殿下宣判。”
陆常与颖王对望了一眼。
颖王忽然笑了,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斜斜地撑住了头,笑道:“这些话,都是瑞香教给你的?”
信铃一愣,赶紧道:“小人愚笨,受我家王爷点拨,受益匪浅,也只是想救听风,她尚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不该平白受冤。”
颖王却似对他有了兴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在瑞香那里担什么职务?”
信铃不解他的意思,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回殿下,小人叫信铃,信服之信,铜铃之铃。小人忝与平靖王爷同年,在王府做管家,兼做王爷的贴身侍从罢了。”
“信铃……”颖王微眯了眼睛,“就是那个宁欣喜欢的小子?”
信铃顿时面红耳赤,支吾道:“不是,殿下,我没……”
“小小年纪,做事有条不紊,瑞香将这事全部托付给你,想来也是对你信任得紧。”颖王笑着接下去说,转而对陆常道,“这案子也算明白了,就放这小姑娘回家吧。”
陆常听得明白,刚要宣判,颖王又朝向信铃道:“不过本王实在很欣赏你,你可愿意来为本王做事?”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本王可给你官位,而本王坐镇云阑城,可给你机会让你打天下——到时……”
信铃明白他要说的。到时,他的身份就足以迎娶公主了。
颖王眼睛半闭,再次问道:“你可愿意?”
战歌北疆 第二十章 捉麻雀
玉砚堂毒杀案升堂审理后不久,听风便被放了回来。
虽然听风本人并不觉得自己受了什么苦受了什么冤,信铃还是按照民间迷信的做法用柚子叶煮了水洒来洒去,听风一回来就被他赶去沐浴,浑然一个罗罗嗦嗦的管家婆样。
听风被赶进去不久,听风的那位义母便踏雪造访,依旧是咿咿呀呀的不会说官话,此时却是满眼的温和之色,打了几个手势,便将手中抱着的一个白瓷花盆放了下来。
瑞香含笑看着她,瞥眼看见白瓷花盆中栽的一株花叶子厚长,数朵小花攒成一个花球来。虽然不算艳丽华贵,香气却沁人心脾,很是清雅。藏仪女子眼含笑意,咿咿呀呀地嘀咕了一句,指指花,指指他。
“瑞香?”瑞香歪着头笑说,“皇姑姑叫你送来的?”他知道她听不懂,便做手势指指花,又点了点头,向她行了一礼。
藏仪女子喜滋滋地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瑞香微微眯起眼睛看她离开,蹲下来端详那盆花,花朵在这雪天里依旧开得很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常。那股香气总让他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闻过。这个大约就是明瑶长公主跟他提过的那种名叫瑞香的花,却不知她巴巴地要人将这个送过来给自己是什么缘故。
明瑶长公主在藏仪多年,要从藏仪皇宫逃出,必然有可信任的藏仪婢女、藏仪本族作为接应。而到得大钧境内,也必然有少数藏仪人侍从跟随左右。他要她帮的忙即是——帮听风找一个藏仪义母来。
藏仪的户籍制本就不如钧朝严谨,而一旦此人是大钧与藏仪交界处的游牧族,户籍更是从来没有,听风若多出这么一个义母,户籍问题便不再是问题。而藏仪女子完全不会官话,陆常嫌麻烦,必然不会对她细细盘问,只怕是连她话里的疏漏也轻易放过了。
而他答应明瑶长公主的替她瞒下藏身之处……明瑶长公主本就还没到露面的时候。在那之前,他还有事情要做。
“王爷,这个是什么花?”信铃好奇地凑上来问,“在宫中也从未见过呢。”
“这个啊……你把它放好,好生照顾着吧。”瑞香笑道,“听说这个跟我同名。”
他没等信铃反应过来就站了起来,看着被雪染成白茫茫的院子,突然说道:“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雪,差不多能捕麻雀了吧?”
“呃?哎?啊?”信铃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却看见瑞香欢欢喜喜地拿了只箩筐来,用小树枝支起来,在小树枝上绑了根绳索远远牵着,又在箩筐下撒了一把小米,还顺便回头喊道:“听风快点!我们捉麻雀啦!”
“真的真的?等等我等等我!”听风一边挽着还散乱着的长发一边奔了出来,“这个我会!”
“慢着点。”瑞香笑眯眯地把绳索的一端交到她手里,“听风眼神好反应快,帮我看着机关吧。”
“好好好。”听风聚精会神地瞪着箩筐下面,眼睛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王爷……听风……”信铃哭笑不得。
“信铃啊,过来坐会吧。”瑞香不知什么时候又搬了两张小矮凳过来,拍拍身边的一张,说道。
信铃只得过去坐下,轻声道:“王爷。”
“听风的事,辛苦你了。”瑞香吹了吹暖手炉上的浮灰,说道。
“哪里。信铃只是按王爷吩咐的行事。”
“信铃啊……”瑞香有些叹息地道,“信铃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按吩咐行事……你似乎还从未真正反抗过什么……即便是我逼着你去参加驸马甄选的那一次,你万分不情愿,也依旧没有太过坚持。”
“唔……”信铃含糊地应着,不知道他说起这个是什么用意,一时也没搭腔。
瑞香看了一眼很是认真地等麻雀的听风,轻笑着低声说道:“其实这个样子根本捉不到麻雀的。”
信铃点头,他早就知道,这次雪还没连续下上几天,麻雀不至于没有食物,不会饥不择食地跑来这里找东西吃。
“因为现在麻雀还不到走投无路要用性命来搏食物的时候。”瑞香依旧轻轻地说,“但凡还有其他比冒险更好的办法时,谁都不会选危险的路。”
信铃心中微微一凛,嗫嚅道:“王爷……”
瑞香微笑,没有再说下去,却听听风那边一声啪啦,箩筐被拉扯地倒了下来,听风欢呼一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进去,摸索一会,拿出来时手中抓了一只灰溜溜的肥球似的麻雀。
“居然能抓到。”瑞香惊讶地睁大眼睛,“真是只笨麻雀。”
信铃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跑回屋里寻了一只长年废弃不用的鸟笼,帮着听风将那只麻雀放了进去,又赶紧地拿小米来喂,忙活了半天,那麻雀恢复了些力气,开始在鸟笼里上蹿下跳唧唧喳喳,一刻不停歇。
“麻雀脾气刚烈,养不熟的。”信铃看听风兴致勃勃地逗麻雀,显得对这笨麻雀很是喜爱,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刚才是它昏头昏脑地没搞清状况才吃了东西,等它知道了自己被抓起来,很难喂养。”
“试试看嘛。”瑞香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