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贾-第4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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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耿憨厚地笑笑:“局主不必心急,这个人是和属下一起从灰熊山来的,名叫李叔临,过去曾进过学,喜好读些兵书,也时常与我们讲些打仗的谋略。现时正在后面的护卫队中待命,末将这就去将他叫来。”
“末将李叔临参见局主。”
“哎哟,不用多礼。快来帮我参详参详。”林强云转过身,一把拉住这位三十多岁的部将,蹲下地找了根硬草梗画出这一带的形势图,把自己的困惑向他讲了一遍。
清瘦但很结实的李叔临面颊显得比常人高,看似不是汉人模样。他轻捋项下四寸来长的胡须目注地上的图,一边点头一边朝左右看了一眼,向林强云小声说:“局主恐怕还不知道,末将仍契丹人,原姓萧,在……”
林强云闻声知意,打断李叔临的话说:“李将军,且不论你是哪一族的人,到了根据地的人。就是我该管的子民百姓;参加了护卫队,那就是我们所有汉人的兄弟、战友,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打退入侵的敌人,保卫我们已经取得的安稳生活。不要担心,只管将你的看法说出来,看看我们应该如何对付这里的蒙古军队。”
李叔临沉吟了一会,铿锵有力地吐出几句话:“任他使出千方百计,我用一定之规以应。按局主的布置来看,是准备放开西北角的小清河沿岸一线。让蒙古兵有条逃生之路的了。好,好得很呀。局主也用上了蒙古人惯用的围三厥一之势,真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属下以为,这就已经深得兵法之要了。即使不能将其全歼,也可将其打残。没什么好说的,抓紧时间,打!”
“打!”林强云一拳砸在泥地上。跳起身喝道:“传令,小炮队先发射攻击鞑子兵地箭楼,然后与子母炮群一起向鞑子兵营内轰击。其他各军原地戒备待命。”
首先遭殃的,正是蒙古兵营内几十个能站十来人,高有两三丈的望台兼箭楼。箭楼上的蒙古兵天亮前就接到命令,南人不来攻营就不得首先攻击,以免坏了黑鹰铁骑稍后的杀敌大计。他们从一个多时辰前开始,就瞪着睡眠不足的红眼,看着大营外的南人进逼到二十多丈的近前,从容不迫地设下这种不知做何作用的古里古怪阵式。除了空自挥拳跺脚地恨恨咒骂,谁都不敢将手里的箭射出去。照南人以多出一倍盾兵相护所排出的阵式来看,只有十来个人的箭楼,就是向南人的阵地上射箭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即使射完箭楼上全部人的箭矢。只怕也伤不了几个南人。时间稍长,箭楼上一夜没睡好的蒙古兵也骂累了,反正南人没来攻营,这点小气也就忍了吧,有那么多力气向南人叫骂,还不如借这难得的机会打个盹更好。
让这些蒙古兵没想到的是。他们将一肚子气忍下。可恶的南人却没有体会主宰天下蒙古人的好意,竟然敢在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发起进攻。随着各个小炮阵地上小红旗的挥动、一声声“点火。开炮!”的厉喝,在“通通”的沉响中,十多个一簇,十多个一簇的子窠纷纷朝箭楼飞到。
打击,在人们昏然中突如其来。爆炸,在不经意中发生。高高箭楼望台上蒙古人的弓箭兵,很多人在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被死神招唤,一缕迷失了自我的阴魂飘荡到远离家乡的天空上。
鞑子兵大营朝南这一面的几十个箭楼兼望台,小炮队的十个炮阵只用了两轮齐射,就将其全部报销。箭楼上的几百个蒙古兵,没来得及射出一箭,就全部去见他们永生的天帝了。
片刻后,蒙古鞑子大营中乱声才起,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各由三十六架小炮组成的十个小炮阵,八十架子母炮组成的两个左右翼炮群,共五百余个寸半、两寸大,带有尾翼的子窠像一群群黑老鸦飞入蒙古鞑子的大营中。几百枚小小的子窠集中到几个区域内同时爆炸,比之刚才打掉箭楼时的情况大为不同。其展现出从所未有的威力,别说是在后阵里警戒的护卫队、募役民夫们了,就是各个阵地上的炮手和他们的官长们,也是被自己打出去子窠所产生的惊人效果给吓住。
蒙古人的士兵、战马遭到四下飞溅的大小火点无情地射杀。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人和契丹兵一起费尽千辛万苦竖起,坚实得能够抵挡汉人弩床、砲石的寨栅、寨墙,非但没能起到保护自己人马安全的作用,反而成为限制自己人闪避行动,为敌人的天雷杀伤自己创造了极好的条件。
南人在这种近距离里的天雷射击,一处处区域内猝不及防的士兵被密集的子窠砸下爆炸杀伤,在一片爆炸哀嚎声中,没中彩的蒙古兵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坐在原处不言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猛烈的爆炸声把昏倒在帅帐内的斡陈那颜惊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这么多的天雷声?”他自己觉得能传出数里的喝问声,仅仅能让帐内缩在一角偷懒的孛斡勒勉强听到些许动静。
“咦……啊!”那个孛斡勒一惊而起,神情晃忽中被外面传来的爆炸声吓着了,一转头发现兽皮褥上的斡陈那颜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一蹦而退撞到篷帐的弯木上。这人顾不得背臀的疼痛。跳到兽皮褥前看清主子确实是张开了眼,抖动着嘴唇想要说话。立即冲出去大叫:“大帅醒了,快来人呐,大帅醒了……”
斡陈那颜头部像有千万根针在刺一样痛得厉害,时不时有晕炫的感觉。头部左边有一股既像热,又像冷的物事,正慢慢而又极为稳定地向整个头颅漫动。他想动,但发现连手指动一下都难于登天。他想叫,可没法张嘴,喉咙里的声音叫不出。鼻音也听不到,拼尽全力说出的声音自己也听不到。他这时已经明白。自己因为急怒攻心之下,正是犯了在大汗处的汉人医官所说的“中风”之症,一旦头上那股不冷不热的物事占据了自己全部的头部,那也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令得斡陈那颜心急如焚的是,他的耳朵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灵,外面连续不断的天雷爆炸声。士兵们惊慌失措的奔跑喊叫声,牌子头、百夫长语无伦次互相矛盾的杂乱命令声,无不清清楚楚地传到他的耳朵里。可他所希望出现的千夫长带领铁骑突围的命令,却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
“该死,这时候应该下令由黑鹰铁骑向外冲突,找出一条可以离开南人包围圈的路来,我们的士兵才有部分逃得出去。”斡陈那颜心里一急,头脑里的那股让他痛入骨髓的物事速度快了起来,不到一会功夫就将他的意识完全遮盖掉。最后一刻,他看到冲进来好多人。其中有黑鹰铁骑的几个千夫长,心头一松之下,斡陈那颜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几百架小炮、子母炮集中而且连续不断的轰击,给蒙古人造成的杀伤,以及心理上的震撼是不可估量的。即使黑鹰铁骑几个经过万里征战。杀戮无边的千夫长,遇上了这样凶厉、无可阻挡的打击,他们也是只能束手无策。眼看再不对南人天雷的进攻做出因应的对策,整个蒙古军营内的全部人马将被天雷轰杀得一个不留,被血与火引发了凶性的几个千夫长,在经过开始的一段失措。在发现大帅斡陈那颜成了一具还有口气的活死人的惊慌后。这些蒙古贵族的悍将总算想到要拼死一博了。
三刻时辰,整整三刻时辰的轰击。活着的人没法估算出地上究竟有多少死人、死马。总之,蒙古兵营里被天雷轰炸过的地方,断手缺脚、肢体分离的人马死尸杂合鲜红的血浆、花花绿绿的内脏铺了一地,让杀惯了别人、见惯了死尸,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蒙古人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没完没了的天雷还继续在大营里狂轰滥炸,无论是普通的蒙古兵卒、黑鹰铁骑的勇士当上了,都不能幸免一死,照样会被天雷炸得尸骨无存。几个千夫长亲自吹响集合的号角,呜呜咽咽的凄厉号声,传达了冲出大营拼死博杀敌人的命令。不一会,整个大营的每一个角落都响起同一种牛角号声。
蒙古兵的行动十分迅速,躲在营寨南面没被炸死的士兵拼命冲到南寨门,在残存的百夫长、牌子头的指挥下,不顾伤亡的将两扇寨门打开。与此同时,抓到了马匹的蒙古士兵蜂拥而出,一匹匹战马飞跃而起,越过地上的尸骸冲出寨门。一把把粗糙的短弓紧握在手上,夹着几支箭的右手不停地拉弦放箭。
在蒙古兵号角方才响起之时,林强云就命令敲响了铜锣,十个小炮阵的十哨炮队立即依令撤退,在鞑子兵冲出大营的时候,他们已经退到了步军的防线后面开始架炮。
原本分得较为疏散的八十架箱子般的战车,也在铜锣敲响的第一时间内往鞑子的营门处靠拢,车顶上的炮塔也转了个微小的角度,让露出一截的炮管指向鞑子大营的寨门方向。
战车里的战士听到,鞑子的骑兵才一出门露头,一批批长箭就朝自己的战车迎面射到,直射过来、从天而降的箭矢带着尖利的啸声扑面而到,“噼噼啪啪”、“叮叮咚咚”如暴雨般地敲击在车厢的外板上。好几个粗心大意的战车兵没及时用护盖板遮挡,被高处落下地箭矢钉在头脸胸肩上,巨大的冲力把他们狠狠地压进车厢内,把惨叫声闷在战车里。
冲出营门的蒙古兵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他们的先头部队才离开营门不到二十丈,十来个箱子顶上子母炮的引线已经烧到底部,十多下“轰隆隆”的发炮声响起的同时,出了寨门的六七十骑蒙古兵和战马,几乎被上万粒二分大的铁珠给撕成了碎片。
蒙古兵的南寨门犹如决了口子的石砌长堤冲出来的蒙古铁骑如同咆哮的洪水,更像被激怒了的野牛群,根本对寨门外的人马碎尸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用脚猛踢马腹狂冲,双手不停地射箭。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向挤得紧紧的那些高大的黑箱冲撞。
可惜的是。蒙古人大营的南门做得太小了,只有不到两丈宽的寨门只能并排冲出六七骑。面对把八十架战车排成弧形封堵在门外的战阵来说,不管鞑子兵的速度有多快,他们的骑术有多么好,都是出去一批就死一批。到了后来,甚至鞑子骑兵才在寨门露头。就被成片、成片打过来的铁珠杀死在营门内,根本连出门的机会也没有。就这样,两刻时辰间有数百鞑子兵被撕裂成大小不一的肉块死在营寨南门内外。
开始的时候,蒙古兵是不相信世间竟然有这样的武器,这样大面积的射击,轻松的就让这些曾经纵横草原,灭掉西夏,南伐金国,西征万里的同伴们消失在世间,死的如此突然而迅速。甚至超过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此前,无缘无故从天而降的天雷,虽然明知是南人所发,但没有亲眼看到南人怎样发出天雷,除了心里的恐惧外他们只有一些怨恨。现在。南人杀死伙伴们的不是天雷,而是明目张胆地用铁管射出一种圆圆的黑珠,这就引起了蒙古勇士们的愤怒了。
如此结果,更是蒙古人难以接受的。上千条活生生的生命,五六百个昨夜还在一起说话的伙伴就这么消失了,就算再心性残忍的蒙古人也会有一丝难于解释的哀伤。而这种哀伤的平息只有用敌人的鲜血。只有将那群可恶的南人全都杀死,才能稍微舒缓一些心头的伤痛。
而战车队的战士们也是没想到。原本只是按照训练要求编排的分组轮换射击,加上计算射击方位角度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竟然可以取得他们以前想都没想过的战绩。这让正准备承受对方冲击的战士们觉得有些遗憾,总这样打下去的话,还怎么能够真实地检验一下局主所说的,要承受住蒙古骑兵的冲撞不倒,才算是真正合格的装甲车啊?!
蒙古的千夫长们还没有气昏头,他们很快收束自己的部下,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拆毁别处的寨栅,准备多开出几个口子让更多的蒙古骑兵朝外冲。
林强云在蒙古兵停止冲出南寨门的时候,也发现了鞑子兵营内的变化,立即将战车阵后移拉成一字,并命令两翼的子母炮群将目标锁定在指定的地段。
一队队骑兵从大营南寨门和新拆掉的两处寨栅处奔出,速度在出了营寨后越来越快,他们对躺在前方的族人碎尸视若无睹。蒙古兵的目标直指前方,要将那些躲箱子里的南人揪出来,让敌人尝尝自己的弓箭、战刀和铁矛,为族人复仇,为自己雪耻。
看到对方还这么不知死活的冲来,林强云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
二十一日打掉鞑子兵的浮桥,封锁了小清河后,吴伟才只派出一百艘战船,让他们分别到嚣浮河及下游去担负封锁河道的任务。吩咐用八十船战船封锁小河角村以上的这一段河道后,他自己则率二十艘战船逆水而上探明水路。
昨天下午回来,在吴伟才派人将情况向局主禀报的同时,也接到了让他适时打击、消灭从小清河逃窜鞑子兵的命令。
巳时正末间,南面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声,吴伟才正想发令所有战船上的子母炮朝鞑兵营地开火时,小清河这一面的蒙古营寨北门打开了。一队约有五六百骑的蒙古兵出现在千里眼内,他们的战马开始迈步到全力奔驰,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整个小清河上的空间顿时都响起隆隆的马蹄声,犹如黑色的乌云,向着小清河沉沉的压过来。
这支骑兵先是收拢成一条直线,犹如一支利箭一般直刺而来,跑到半途,队形突然又一变,犹如孔雀开屏一般的展放开来,将船上众人的视线填满,急剧的马蹄声正如声声战鼓,直入人心。
“点火开炮!”大片的黑影刺破河边快散掉的薄薄雾气,带着慑人心魄的破风声,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朝冲近至五十丈子母炮霰弹射击的范围之内的蒙古骑兵飞去。血光在刹那间迸现,正在狂奔的蒙古兵和他们的战马仿佛被狂风吹落的数叶,直接被铁珠射中胸腹。只听到马匹的痛嘶声,蒙古兵没有留下任何遗言,身体就变成残酷的抛物线,划过一条短短的生命弧线,狠狠的摔落在地。二十艘战船上的一百八十架子母炮,只是一次齐射就将这差不多六百骑的蒙古兵连人带马射杀净尽。
眼睛贴在千里眼上死死盯住还在不断冲出营门的大批蒙古骑兵,吴伟才的右手高高举起,心里默默计算着距